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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正文 第381章 扶余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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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阮谦行止来看,他竟是有三重身份,在忘忧寺的僧侣身份,乃是众人皆知,就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燕山暗子,此地已是扶余国内陆,那些燕山修士不可能入内,更不可能跃入甬道之中而不被玄魄门察觉,这阴影的根底便连姜幼文也猜测不出,更不敢贸然推算,也不知阮慈是否知情,早在心中放了许久,如今见到阮慈,方才有机会说给她听。

    虽说在座众真都是阮慈心腹,但此事毕竟干系了二阮私隐,因此姜幼文只在面上吹嘘着自己身化白云的遁法神妙,又说些其余修士破关时的异象,这些所见乃是私下传递思绪,送到阮慈神念之中,这也是他为人精细之处。否则倘若因他大肆宣扬阮容和那无名修士的关系,搅了上清、太微联姻之计,姜幼文哪里承担得了这般因果。

    阮容和柳寄子在一起,此事阮慈是知晓的,所谓因缘极其深厚,的确说的就是这两人不错,阮容、阮谦能从地脉中活着出去,甚至阮容能在道途上行走到如今,都要托赖柳寄子。倘若无有他带阮容探索遗府,得了那门能将灵玉炼化成自身修为的神通,阮容的修为也万无可能提升得这般迅捷。她们两姐妹入道比在座所有人至少晚上数百年,阮慈暂且不说,阮容能在短短千年内修成金丹后期,如今甚至可能在冲击元婴,柳寄子几番扶助其功不小,甚至不比阮慈差上多少。

    恩在此,仇亦在此,阮容并未和姜幼文照面,可见此番双修她或许仍是不情不愿,只是被柳寄子强迫入定,至于柳寄子带她进入甬道以后又做了什么,日后自可细问阮容,姐妹俩一向心心相印,略无猜嫌,阮慈也不会想得太多。倒是阮谦,其和燕山有关,已出阮慈意料,但她观察姜幼文回忆时的确可以望见阮谦身上和燕山魔修的因果之线,这倒也罢了,那影子相谈,悄然离去的一幕,便连阮慈也难以捉摄因果,其人似乎正在虚数中遁行,影子只是在实数中的映照,玄妙之处,着实难言。姜幼文感应得不错,琅嬛周天之内,似乎的确无有这般神通。

    她此时身在燕山,本尊却在紫虚天中,一个念头,便引来王真人神念审阅图景,此前陪滑郎寻亲的化身,如今也到了扶余国境内,只见扶余国上空如今灵炁纵横,浮空坊市随处可见,气象已和从前截然不同。在原本小寒武界入口之处,那硬生生被撕开空间的动荡地带,也有灵炁将其笼罩,无数虫豸在其中来回飞翔,宛若蜜蜂一般不断分泌蜡质,将空间粘合,想来在数十年内,此处空间将会彻底平定下来,届时玄魄门山门便会着落在此处。

    因小寒武界如今已不适合容纳凡人国度,许多低阶弟子也要搬迁出来,因此那甬道十分繁忙,仿似一条黑线一般,不断有载人法器从里飞出,还有许多化身神念在其中纵横,琅嬛周天和外界已是隔离了不知多少年头,如今有能往外一观的机会,哪怕只是化身,也有无数修士趋之若鹜,至于天外大能,也在陆续入内,都想在大战降临以前寻找机缘,至于是否能抽身而去,便看周天大劫何时来临了。

    这许多化身入内,令琅嬛周天气运更盛,也是诸多修士所盼,在阮慈看来便是值得,至于会否被这些化身得去了所谓‘超脱之机’,阮慈倒并不怎么挂心,她连合道之机都尚且无有线索,洞天之机仿佛也是朦朦胧胧,所谓超脱之机实在隔得太远,根本就不去考虑。只在扶余国上空观览了片刻,笑道,“此地生机,现在当是周天第一旺盛所在,多少宗门都派来弟子到此历练。只是辛苦那大眼猴子了。”

    莫神爱如今是一刻也离不得此处,内外出入的诸多修士都要经过她的法眼,不过她观览得越多,己身灵机也就越发旺盛,修为日渐精深,此时还未有丝毫厌烦,反而兴致勃勃,益发活泛,见到阮慈又拉着她炫耀了许多自己观览到的稀罕道韵灵机,阮慈仔细听着,笑道,“天外来客,当真是什么大道都有。”

    莫神爱笑道,“不错,不过我可仔细瞧着呢,哪怕他自身一无所觉,只是因果之中,牵连了许多不祥可能,这般修士也是不许他入内走远的,血线金虫已是吃了数十洞天化身,滋补极了!”

    从阮慈等人所见中,众真可以推出一些道祖的立场,如风祖、佛陀等,其传承若是早已在周天之内,也就罢了,最多和宝芝行一样,严守中立,低调行事。但倘若是修持风之大道、超脱大道的洞天修士想要化身入内,那自然不能通过甬道。而其余修士化身中,也许暗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因果灵机,到得某个时刻方才会爆发出来,对琅嬛周天不利,此时便要靠莫神爱一双神目明察秋毫了。阮慈笑道,“若然如此,只怕那些洞天本尊未必开心,不知会否从道韵屏障之外对我们不利。”

    莫神爱道,“他们若能凿通别的甬道,那倒是好了。至于周天星轨,这不是他们能动摇的,倒是可以乘机寻事要灭杀我们出去的化身,因此瞿昙公子探出半个身子,和他们斗了几番,倒也让他们不敢造次,都暂且隐藏了起来。”

    原来这甬道虽然极为窄小,无法容纳元婴修士真身入内,更不说洞天,但瞿昙越却是例外,他是在甬道中成就周天,其法体本就掩藏在内,且因己身晋升之机,便是要替代其父,反其道而行,镇守甬道。这便等如是发下大愿,因此得到了洞天果位回馈,但也因为如此,本体无法轻易离开,唯有等到周天大劫事了,方才可以挪动。

    也是因此,其天然便具有调理甬道的若干权柄,也可以短暂离开甬道,只留气机相连便可。瞿昙越只探出一半法体,只是因为如此一来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倒并非是遭受束缚。阮慈点头道,“瞿昙道友能和天下英豪切磋,将来成就只怕不可限量。”

    莫神爱在此驻留,自有太微门修筑行宫洞府,其中有她的一座浮岛。上清门的法舟则暂还驻跸在远处,浮岛尚未修建完工。阮慈虽有心往甬道中一探,却知此时不可节外生枝,自己只有元婴修为,这化身若是入了甬道,倘被人劫出周天,落入他人手中,只怕会对本尊不利。只得借莫神爱洞府,作东请瞿昙越前来相会。

    不过半个时辰,便见到扶余国中有两点灵光飞来,在莫神爱洞府跟前化作两人,其一自然是瞿昙越,他又幻化了平凡面容,不再展露那绝世风姿,其二则是秀奴化身的幼童,见到阮慈,欢喜得现出真身,在阮慈身旁上下飞舞了一会,尖声笑道,“多谢剑使,剑使果然给了我们融入本方宇宙之机。”

    阮慈微微一怔,旋即便想得明白,周天大劫,瞿昙越乃是首当其冲,只要他一陨落,情种便可落入血线金虫之手,只要阮慈解开道韵,血线金虫当即便可彻底融入本方宇宙。这秀奴看着憨傻,其实也有些心机,这是要用言语拿捏阮慈,让她默认会立刻解开道韵,不用差遣它们再做什么。

    若是旁人,或许还要乘机敲诈些好处来,阮慈却觉来去自由,因笑道,“好呀,你们要这样也不是不可以,那便只有这样了,你们可想清楚了?”

    秀奴先是大喜,但却又立刻犹豫起来,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又仿佛求助一般地看向瞿昙越,瞿昙越笑而不语。秀奴想了许久,自言自语地道,“是了,剑使手里还有我那旧日法体,倘若能令它完全苏生,可令我刹那间回到全盛……”

    它仿佛垂涎欲滴一般,吸了几口口水,望着阮慈现出央求之色来,阮慈被它逗得微笑起来,却怎么也不肯吐口,只道,“倘若将来瞿昙公子陨落,我便将情种外的道韵解开,这倒也可以答应你,不过倘若那样,也就只有那样了,你可想好了?”

    她的意思十分清楚,那便是解开道韵之后,双方原本的些许情分也就不存,之后再不会有什么顾念。其实秀奴倘若笃定阮慈会死在周天大劫之中,这个头也就点了,但偏偏它对阮慈似乎还有所指望,因此便格外犹豫,来回走了几步,方才嘤地叫了一声,抽打了瞿昙越一下,怒道,“你小子,还不努力提升功行?若是你不死,我跟着你也就和融入宇宙没差多少。”

    它助瞿昙越成就洞天,又和他别有因缘,此时瞿昙越的法相便也是雾中藏虫,要说他是人,其实已不那样纯粹。不过其眉宇开朗、意态洒脱,显然正是处在一生中最自在的时间之中,先对阮慈慎重一礼,方才对秀奴笑道,“你我能有今日,全赖阮道友,此番恩情焉能不报?秀奴,须知人生有报有偿,有舍有得,道途终有尽头,能得一圆满,已是福分。”

    秀奴撇嘴道,“晋升之后,越发神神叨叨了。好像谁没洞天过似的,道途终有尽头?那我也要亲自飞到尽头去瞧一瞧才甘心。”

    它本身便是横跨两个年代的大修,这话说得倒是底气十足。不过照旧是乖乖站到瞿昙越身后,阮慈道,“秀道友,你去哪儿?这有你的座呢。你现下和瞿昙道友平起平坐,共掌小寒武界,不再是从前的身份啦。”

    秀奴或者是头一次被未来道祖这般礼遇,将信将疑,慢慢坐下去,浑身乱摸,似是极为不适应。见众人都含笑看着它,瞿昙越冲它点头示意,这才慢慢坐实了,忍不住冲瞿昙越粲然一笑,瞿昙越摸了摸它的头,秀奴又是欢喜又是新鲜,呜呜乱叫了一会儿,突然又肃容对阮慈道,“还是叫我秀奴罢,秀道友听了好肉麻。”

    它憨态可掬,众人不免又发一笑,阮慈方才对瞿昙越道,“我此来是有两件事要问你。”

    此事不宜公然谈论,化身将思绪传递过去之后,瞿昙越神色便即凝重了几分,沉吟片刻,轻轻一捉,将几道气息吹入秀奴鼻中,问道,“当时我一心稳固境界,由你做主得多,这几人的气息,你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