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贵妃忽然想吃醉螃蟹,四阿哥坚持要亲自下厨,这并无不妥,苏培盛初时还隐隐有些期待。
他这辈子何德何能,竟有机会吃到四阿哥亲自下厨做的佳肴。
可当生猛的螃蟹夹住苏培盛的筷子,锦秋被没炒熟的豆角焖面害得上吐下泻之时,二人终于忍不住委婉规劝四阿哥别亲自下毒了。
“你们都出去!爷自己来。”
胤禛越挫越勇,当区区厨子而已,他觉得有手就会。
自从额娘病体沉疴,汗阿玛下旨准许他不必去上功课,他日日都留在额娘身边侍疾。
胤禛并未回干西四所,而是搬到曾经居住的东配殿,时刻陪在额娘身边。
此时胤禛袖子挽起,手里拿着锅铲站在灶台前亲自下厨。
没成想做菜比做文章还难,他明明照着食谱的步骤严格执行,可为何还能做出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
胤禛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子,于是将奴才们统统赶出去,独自一人留在厨房内琢磨,忙活数日之后,他终于知道书中为何说君子远庖厨了!
原来杀人比做菜简单多了。
胤禛束手无策之下,最后索性寻来厨子,让那经验老道的厨子手把手教导他做菜。
等到五日之后,苏培盛怀着忐忑赴死的悲壮心情,再次来尝菜,此时他苦着脸,夹了一筷子卖相不错的凤穿金衣。
“啧啧!”
苏培盛眉头瞬间舒展开,他差点被四阿哥做的菜香迷糊,他忍不住狼吞虎咽吃了好几盘菜,差点连舌头都咽下去。
“狗奴才,如何了?”
胤禛看苏培盛那狗奴才像饿死鬼投胎,没个正经吃相,顿时气的用锅铲敲了敲他的狗头。
“香,真香,嘿嘿嘿,奴才都香迷糊了”苏培盛趁着说话的间隙,又悄摸吧唧夹了一筷子鱼肉。
“狗奴才,别吃了!你快来添柴,今日七月初七,爷亲自下厨。”
胤禛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等到佳肴摆满桌,胤禛正要亲自去请额娘来用膳,却看见锦秋仓皇失措跑出正殿。
“四阿哥!大事不妙,太医说说娘娘熬不过这两日了”
“不可能!”胤禛手里的汤碗应声落地,碎裂成寸,他满眼悲痛,转身冲进正殿。
此时医女正给额娘喂汤药,可额娘虚弱的连嘴都睁不开。
“汗阿玛在何处,立即去请他来!”胤禛语气哽咽,额娘已不省人事,到了弥留之际。
“爷!万岁爷正陪皇太后在长春园里设宴款待宗亲,奴才这就去请。”
……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七子夜,因着明日即将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年若薇今晚一夜好眠,此时却被嘈杂的人声惊醒。
“快快快,快来几个力气大的奴才,立即将冲喜棺椁擡到承干宫里,给皇贵妃娘娘冲喜。”
年若薇被外头的高呼声吵醒,反应过来方才听见什么噩耗之后,她顿时惊的坐起身来。
若她记得没错,皇贵妃熬不过明日。
她心中感慨万千,朝着承干宫的方向遥遥三拜,聊表慰问。
此刻承干宫内,锦秋颓丧着脸,凄凄呜呜跪在娘娘床前低声啜泣。
皇贵妃已是弥留之际,奄奄一息下,她被灌了几碗吊命的野参汤之后,此时面色潮红,目光异常有神,竟还有力气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吃着四阿哥亲自准备好的佳肴。
可所有人都目露悲痛,只因皇贵妃此时已然到了回光返照之时,待燃尽最后一丝生机之后,也就无力回天了。
“皇贵妃娘娘,万岁爷下旨册封您为中宫皇后了!内务府已然在紧锣密鼓准备立后大典。”
养心殿大太监梁九功步履匆匆入内,他跑的气喘吁吁,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从畅春园赶来。此时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将立后诏书呈给新皇后。
“臣妾谢主隆恩……咳咳咳…臣妾…”皇贵妃不悲不喜,在胤禛的搀扶下,徐徐跪在地上接受册封皇后的圣旨。
她正要缓缓起身,却一口气上不来,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再度陷入昏厥状态。
众人七手八脚替她换上皇后冠冕,此时她眼皮都懒懒地擡不起来,面色愈发苍白无血色。
大殿之外,与诸嫔妃一道跪在新皇后面前的德妃乌雅氏心中满是雀跃欢喜,那贱人终于要死了!
那个抢走她儿子的贱人终于要死了,真是恶有恶报啊,乌雅氏激动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时隔十三年,她的胤禛终于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锦秋冷眼看着那些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见德妃乌雅氏跪在众人当中,她没忍住走到四阿哥身边。
“爷,奴婢忘了告诉您,太医说过,皇贵妃娘娘是因小产导致身子骨虚弱,病情才会急转直下。娘娘怕您与德妃母子生出嫌隙,瞒着不让您知道。”
锦秋已然顾不得皇贵妃特意交代过,不准她将真相告知四阿哥,她不想看到害死皇贵妃的真凶逍遥法外,还与皇贵妃最器重的四阿哥母慈子孝。
“爷知道。”胤禛眸中含泪,盯着已然奄奄一息的额娘,咬牙说道
今日整个辛者库都忙的不可开交,一半的人在准备立后大典的喜庆之物,而另外一半人则都在准备奔丧的缟素之物。
年若薇看着满眼的缟素与喜庆的红,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总浮现出蓝儿说的那句没额娘的皇子像野草。
她心不在焉的凑上前,帮着准备披麻戴孝的麻衣,临近午时,康熙爷下旨册封皇后佟佳氏的消息就晓喻六宫。
辛者库和内务府以及礼部忙的不可开交,按理立后大典至少要准备两个月,可万岁爷下旨,必需在三日内准备好整个典礼所需的一应事宜。
而立后的流程,需在一日内必须完成,辛者库人人自危,就怕办不好这要命的差事,被慎刑司责罚,众人手忙脚乱,险些乱成一团。
幸亏辛者库大总管赵康海运筹帷幄,将所有事情梳理的井井有条。
可终于熬到七月初十立后大典,皇后佟佳氏却没能撑到立后大典结束,她还没当足一日皇后,就溘然薨逝。
整座紫禁城内还没来得及撤去喜庆的装饰物,就披上了满目缟素,而更要命的是年若薇到十三阿哥身边当差的事情,也被无奈延到中秋之后。
中元节这日,年若薇正在折祭祀用的佛莲,苏培盛竟然着急忙慌来寻她。
苏培盛一踏入房内,就噗通一声跪在年若薇面前:“救命啊!年糕妹妹!”
“苏哥哥您怎么了?”年若薇吓了一跳,匆忙起身将苏培盛搀扶起来。
可苏培盛却倔强的推开她的手,语气染着哭腔:“小年糕啊,你快劝劝四阿哥好不好?他因伤心过度,前两日就病倒了,还不让杂家去请太医来,爷都两日食不下咽,方才还吐了一地。”
年若薇默然,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呕吐,四阿哥此时定伤心欲绝。
念及主仆一场,年若薇点头应允,跟着苏培盛前往干西四所。
此时年若薇忐忑万分,瞧见唉声叹气的苏培盛,忍不住将堵在心口多日的问题宣之于口。
“苏哥哥,佟家念及四阿哥是先皇后养子,定会对他多加照拂的吧。”年若薇压低嗓音,看向面容憔悴的苏培盛。
“哎”
苏培盛轻叹一口气,压低嗓音说道:“佟家素来拎得清,如今万岁爷早已册立太子,咱四爷这先皇后养子的身份非嫡非庶,愈发尴尬,佟家难道还会傻呵呵去扶持四阿哥?若他们真敢这么做,万岁爷定会震怒。”
“所以啊,佟家别无选择,只会愈发避嫌,远离四阿哥。”
苏培盛忍不住叹气,这几日他去内务府办差,内务府的人已然不似从前殷勤,甚至连他拿的宣纸,都不如从前细腻莹白,真是人走茶凉,如今内务府掌权人还是佟家人呢。
“哎……”
年若薇陷入沉默,二人来到小厨房里,准备给四阿哥做些好克化的清粥。
此时苏培盛有些心不在焉的帮忙添柴。
“年糕妹妹,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到十三阿哥身边当差了?”
“是啊,内务府的调令前几日就下来了,正好遇到皇后新丧,就延后到中秋之后再去报到。”
“你走的好啊,如今你在十三阿哥身边伺候,都比呆在咱四阿哥身边伺候好,还是你懂得审时度势。”
在帮忙切菜的锦秋倏然阴阳怪气的说道,自从皇贵妃薨逝之后,锦秋就被四阿哥要到身边伺候。
“锦秋姑姑别说了,小年糕不是这样的人。”苏培盛说话的语气有些落寞。
如今干西四所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好几个得力的奴才都找好门路,求他放人。
“锦秋姑姑,你知道我的为人,我并非是因为四阿哥失势才离开干西四所,又何必话里有话。”年若薇有些生气的放下锅铲。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爷还病着呢。”苏培盛哑着嗓子劝架,如今干西四所里人心涣散,他有些心力交瘁。
众人合力做好清粥小菜之后,苏培盛眼疾手快将食盒塞到小年糕手中。
“小年糕你快去吧,杂家在门口伺候。”
年若薇本想拒绝,但看见苏培盛可怜兮兮的求情,只能无奈接过食盒。
她推门而入,被屋内弥漫的浓烈酒气呛得头晕,她捂着鼻子定睛一看,发现四阿哥竟然坐在地上豪饮。
年若薇硬着头皮走到四阿哥面前,开始苦口婆心说教。
“爷您这几日水米未进,若再喝酒,定会伤了脾胃!”
见四阿哥依旧我行我素继续豪饮,年若薇吓了一跳,匆忙上前夺过四阿哥手里的酒坛子。
“你也来看爷的笑话?呵~”
“奴婢只是来伺候四阿哥用膳的。”
年若薇打开食盒,将清粥捧到醉眼迷离的四阿哥面前,她已然做好四阿哥愤怒推开粥碗的准备,所以用力捏紧碗沿。
“滚!”胤禛发现年氏脸上带着怜悯,顿时满脸怒容,他是皇子,又何须一个奴婢来同情。
“嘶”年若薇没忍住痛呼出声,还有些滚烫的粥统统落在她手背上,瞬间染出一片红晕。
“爷您就别再折磨奴婢了,好歹吃一口吧。”年若薇舀起一口粥,用嘴吹凉后,递到四阿哥嘴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苏培盛一声高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胤禛人呢!又去何处厮混了!”德妃人未至,尖锐的苛责声先传入屋内。
“回德妃娘娘,四阿哥这几日病倒了,正在屋内养病。”
“呵,他倒是与先皇后母子情深。”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德妃眉眼间俱是温婉慈爱,走到四阿哥面前。
“儿啊,你为何如此没出息,把自己折腾成这鬼样子!额娘很担心你。”
德妃乌雅氏有些失望地看着烂泥一样的儿子,佟佳氏那贱人,这些年竟然将她的儿子养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见胤禛还坐在地上无视她的存在,乌雅氏顿时气的收起脸上的和煦笑容。
“你们都出去,本宫与四阿哥说几句体己话。”
年若薇和苏培盛福了福身,转身来到门外,苏培盛才刚掩好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响。
年若薇吓得擡头看向苏培盛,苏培盛轻轻摇头,不敢多言。
屋内德妃已然气急败坏,忍不住扇了胤禛好几个耳光。
“本宫才是你亲额娘,逆子,你做出这幅如丧考妣的死样子居心何在,想诅咒你亲额娘死吗!”
见胤禛还在醉生梦死,乌雅氏忍不住叹气,伸手用带着尖锐护甲的指尖轻抚胤禛被打红的脸颊。
“胤禛!额娘和小十四还指望你出息,你别以为先皇后真心疼爱你!”
“她到死都在算计你,你只是她的养子,佟家不会管你的死活,太子更会因你嫡子的身份与你生疏,先皇后在捧杀你,其心可诛!”
乌雅氏面色愈发铁青,她在旁人面前素来沉稳,可到了这逆子面前,总会情绪失控,胤禛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此时见胤禛依旧将她的话当耳边风,自顾自喝闷酒,她顿时怒不可遏。
“你这蠢货,我才是你亲额娘,你给本宫起来,起来啊!”乌雅氏气的拼命扇那逆子耳光,直到打的气喘吁吁彻底脱力,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给本宫听好了,别以为自己是先皇后养子,就在外头给本宫惹是生非,若连累本宫,本宫定不饶你!”
德妃想起这几日她听到外头那些关于嫡子的风言风语,就忍不住胆寒,若那些话传到万岁爷面前,连她和小十四都会被株连。
她正要冲上去继续教育被养废的长子,却见胤禛摇摇晃晃起身,嘴角竟然浮出一丝浅笑:“知道了!”
他忽然变得如此乖顺,倒是让乌雅氏吓了一跳,她讷讷无语,开始温声关心他的病情。
“听说你这几日病了,现在如何了?等过两日你病好了,就到永和宫里陪陪额娘。”
胤禛面上染着笑意,哑着嗓子说道:“儿臣现在就想与额娘一道去,顺便看看小十四。”
预料之中,他看到额娘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胤禛收起笑意,踉踉跄跄走到书桌前。
“小十四这几日有些咳嗽,额娘怕他传染给你,待过几日额娘再派人唤你,到时候额娘亲自下厨做顿团圆饭。”
德妃满眼喜色,嘴角都抑制不住得意扬起。
“好,额娘若无事,儿臣就开始看折子了。”胤禛展开毓庆宫前几日送来的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心不在焉扫视。
“好好好,你能上进就好,你记得多与太子爷走动走动,今后也好帮衬帮衬你十四弟。”
“好。”胤禛莞尔,郑重点头。
乌雅氏见胤禛在用功,心中感慨果然还是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今后她需对胤禛更加严厉些才行,她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语,这才心满意足,施施然离开干西四所。
待到德妃离开之后,年若薇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熟鸡蛋和药膏,匆匆入内。
此时四阿哥正端坐在书桌前看折子,他两边脸颊赫然浮出殷红瘆血的掌印。
“哎哟!爷!奴才帮你清理伤口。”苏培盛心疼得直掉泪。
可四阿哥脸上的伤,都是德妃这个亲额娘造的孽,他不敢再多言,只红着眼替四阿哥清理伤口。
年若薇用熟鸡蛋在四阿哥脸颊上滚揉,替他散开淤青,她心中愤愤难平,德妃果然不待见四阿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此时苏培盛解开四阿哥的衣衫,露出密密麻麻的淤青和指甲印子,让人不忍细看,简直触目惊心。
“爷呜呜呜”苏培盛忍不住哭天抹泪,四阿哥从小都没挨过如此责罚,从前孝懿皇后在世的时候,对四阿哥教导有方,从不会用蛮力来让四阿哥屈服。
德妃阴毒,竟然还知道用巧力打,四阿哥脸上的伤势较轻,过两日就能痊愈,可身上的累累伤痕,却需养个一两月才成。
替四阿哥处理好伤口之后,年若薇又熬了一碗粥,放在四阿哥面前。
她再来送晚膳之时,四阿哥依旧在埋头处理折子,可面前的清粥和小菜都已不见。
晚膳过后,年若薇拎着空食盒回到干西四所的小厨房。
“苏哥哥,四阿哥的心情已平复,明日奴婢就不来了。”
“年糕啊,苏哥哥求你了,你能不能在干西四所里继续当差,反正你中秋之后才去十三阿哥身边当差,这总比去辛者库强吧。”
苏培盛急火攻心,当下就一个滑跪,曲膝跪在了小年糕面前苦苦哀求。
年若薇脑海中浮出那些让人心悸的伤痕,她本想拒绝,可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双孤寂落寞的眼睛,她一恍惚,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应允。
自那日德妃教训过四阿哥之后,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愈发刻苦学习,常常才睡两个时辰就起床读书。
年若薇也回到了干西四所里暂住,四阿哥从前闲暇之时,会去与几个皇子们下棋赏画,如今除了读书就是闷在书房内处理康熙爷或者毓庆宫安排的折子。
这日午后,四阿哥结束骑射课业之后,前脚才刚踏入干西四所,毓庆宫就派人来请他赴宴。
年若薇不放心,于是跟在四阿哥身后来到毓庆宫里。
皇后新丧不足百日,严禁歌舞喧嚣,毓庆宫晚宴难得没有那些靡靡之音和歌舞伎。
此时大阿哥和太子正在练习摔跤,见四阿哥来了,大阿哥竟然罕见地主动朝四阿哥招手打招呼。
“四弟来啦!”
“四弟来的正好,孤也许久没有与你切磋摔跤技艺了,不如趁着今日来切磋切磋?”
太子爷发话了,四阿哥自然不能拒绝,他挽袖来到露台上,开始与大阿哥一道较量摔跤。
苏培盛偷眼看着四阿哥被打的节节败退,有些费解,明明从前大阿哥根本不可能在四阿哥面前超过三招,就必败,可今日四阿哥似乎有些反常。
年若薇眼角酸涩,四阿哥在藏拙,故意显得平庸不出挑呢,只因没有疼爱他的额娘,再护着他的骄傲与锋芒了。
此时得寸进尺的大阿哥抓住四弟的肩膀,将他狠狠摔到地上,心中畅快无比。
他忍这日许久,从前皇贵妃比他额娘的位份高,他处处忍让胤禛,如今他在后宫再无靠山,即便打的他满地找牙又如何?
“四弟啊,你是不是没好好学武功课,才多久没练习,竟然退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大阿哥得了便宜又忍不住嘲讽一番。
“嗯,臣弟日后定刻苦些,多谢大哥赐教。”胤禛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猩红。
趁着太子命众人去赴宴,年若薇小跑到四阿哥身后,伸手将方才摔跤之时,落在他辫穗上的几根杂草捡干净。
见四阿哥的后背染了尘土,年若薇忍不住伸手去拂,可她倏然想起四阿哥后背满是德妃打的伤痕,她急的收回手,将脸颊凑上去,用嘴小心翼翼吹落尘土。
四阿哥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笔直,她轻声说了句好了,他才继续前行。
此时落日余晖洒在红墙之上,斑驳光影透过梧桐枝桠,在四阿哥身上起起落落。
天光云影渐渐黯淡,四阿哥的身影渐渐被红墙琉瓦投下的昏暗黑影吞没,年若薇莫名觉得一阵心慌,她疾步上前,紧跟在四阿哥身后一道入了正殿。
“四弟,你快看这是何物!”大阿哥倏然阴测测笑起来,戏谑看向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