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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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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雾看着快蹭到他脸的晏为炽,愣住了。

    晏为炽跟陈雾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抬手拢住眉眼遮去恼怒神色,掉头就走。

    陈雾匆匆跟钓鱼的小哥打了招呼就追上晏为炽:“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啊,还有你衣服穿得也少,这么冷的天,你都不穿秋衣秋裤,厚的外套也没……”

    晏为炽的头本来不怎么疼,这会被陈雾唠叨得快要裂开,他满脸躁郁的转身。

    陈雾差点撞进晏为炽怀里,他仓皇地刹住车:“怎……晏同学,你要去哪?你感冒了应该在家好好……外套你不穿的吗?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等陈雾急急忙忙进屋抓了外套出来,晏为炽已经走了。

    摩托的轰鸣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深夜,晏为炽刚把摩托车熄火,陈雾就打开门跑出来:“回来了啊。”

    显然是一直在等着,这么晚了都没去睡。

    晏为炽没给陈雾回应,他面色厌怠的走到门口,呼吸里有股子烟味。

    陈雾给他让位置,在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找话说:“卫生间的水管我已经修好了,我以为很麻烦要找人来弄,还得等个天把,没想到挺简单的……你要去卫生间看看吗?要是觉得哪里不行,我再修修。”

    晏为炽将头盔跟车钥匙扔到桌上,他往吊床上一躺,鞋子踢出去老远,差点砸到电饭锅。

    陈雾在门边干杵了三五分钟,一阵阵的夜风往他后脑勺上扑,又四散开来,将桌上一截揪下来没用过的卫生纸吹得飘飞起来,他打了个激灵,忙把屋门带上。

    屋里一下变得寂静无声。

    陈雾拢了拢棉衣,发现拉链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他就把拉链拉下去,慢慢调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雾一直站在原地跟拉链较劲。

    “咳——咳咳——”

    有沉闷的咳嗽声传来,陈雾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他没有再管还没调好的拉链,脚步飞快地走到了吊床前。

    “还在烧吗,多少度啊。”陈雾担忧地去摸晏为炽的额头,被他“啪”地打开了手。

    力道极大,那块皮肤瞬间就红了。

    晏为炽气焰张狂冷漠,仿佛傍晚那个在树底下要陈雾摸摸的,不是他本人。

    “别碰我。”他一击眼刀过去。

    陈雾“刷”地举起双手:“好我不碰,你别动气,我去给你拿药。”

    小木床底下的旅行包被陈雾拖出来,他拉开包,拨开最上面的几件简陋衣物,拎出一个像是手工自制的小药箱。

    市面上常见的日常药品应有尽有,整理得十分仔细,每个药品上面都贴了标签。

    陈雾发了会呆才拆开一盒感冒药,抠两粒拿给晏为炽,他轻声道:“你把药吃了,温度很快就能降下来了。”

    晏为炽没反应,他闭着眼眸,额发潮湿的黏在一起,喉结上有层汗液,唇比平时还要红,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雾搬了个椅子过来,把药跟水放上面,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床边清净了,晏为炽才撑了撑烧红的眼皮,视线掠过药片,没去拿,他把卫衣跟牛仔裤全脱了丢在吊床的链条上面,用湿被子裹住更湿的身体,伸出一只手打开手机。

    没刷多久,就有一热播剧推到他手机上,正播到女主角把手从男主角掌心里抽出来,哀怨又苦涩地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现在又管我干什么,你滚!你滚啊——”

    晏为炽:“……”

    “演的什么玩意儿,有病。”

    晏为炽气血翻涌的躺了片刻,把一杯子水全喝了,然后又干咽了药片,他捋着发丝走神,就一个普通的感冒,能耽误什么,怎么矫情上了。

    这情况还越来越严重,导致身体接收到信号——自己真的很不舒服。

    叫了人吃烧烤,又突然没了胃口,甚至还有点反胃,几根烟抽完就骑着摩托四处转,春桂屁大点地方,一圈转下来,嘴里的烟味都没散。

    今晚就是抽风。

    晏为炽换了个方向躺着,一块布帘子跟他面对面,隔开了屋子另一头的小床。

    帘子是陈雾买的,老布,面料看着就很粗糙廉价,到处都是小线头,还他妈是碎花的,紫红色。

    晏为炽记得当时自己放学回来看到帘子,喉头哽出一口老血。

    陈雾在二手市场跑了一天,鼻子冻皴了,看着惨兮兮的,他把被晏为炽扯下来踩在脚底下的帘子一点点捞起来,蹲在地上肩膀抽动压抑着擤鼻涕声,就跟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晏为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雾,看对方捞帘子捞到他脚边,想让他把脚抬起来又不敢说的窝囊样。

    那是陈雾住进来的第一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找死的挑战他的底线。

    后来……

    帘子留了下来。

    晏为炽至今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把帘子带人打包扔出去的。

    平时晏为炽不允许陈雾拉帘子,从早到晚的收在墙边,就连睡觉都不让陈雾把帘子拉起来,他看一眼就上火。

    现在看着完全拉开的帘子,晏为炽觉得自己的感冒加重了,他吼道:“陈雾!”

    “诶!”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应声。

    晏为炽冲跑来的陈雾下命令:“把帘子给我收起来!马上!”

    陈雾手忙脚乱地照做。

    “过来,给我按按。”晏为炽趴着,脑袋歪在一边,额头抵着床单。

    脑后头发剃得很短,露出的后脖子修长,凸出的那节骨头上面长着一颗小朱砂痣。

    仿佛用鼻尖贴蹭上去,能嗅到干净的性荷尔蒙。

    陈雾在他的指示下,用让他满意的力道给他按了按耳后和颈侧:“这样能治感冒的吗,晏同学还懂穴位啊,真厉害。”

    晏为炽打开手机拍照模式,举起手机对着陈雾的笑脸:“看看你拍马屁的猥琐样子。”

    陈雾讪讪地闭上了嘴,不笑了.

    或许是药物起的作用,也有可能是陈雾按摩得当,晏为炽不知不觉的沉睡过去,他醒来时,窗外的夜色已经稀薄了许多,渗出一丝朦胧的白来。

    陈雾反着坐在椅子上,两条胳膊抱着椅背,脸枕上去,就这么在他床边守着。

    晏为炽顿了顿,扯扯唇角:“发个烧而已,又不是要死了,在这等着给我送终。”

    贴墙的小灯昏黄,陈雾发出黏糊的梦呓,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在叫什么人,有些难受的把指尖收拢在手心里,晏为炽没注意到,他烧退了,肌肉疲软乏力,无聊的拿起被子上的眼镜玩了玩丢回原处,起床去洗澡。

    陈雾从睡梦中醒来,他摸到眼镜戴上,顺手蹭掉眼角的湿意,视线循着哗啦水声望去。

    卫生间就在窗户西边,玻璃上有层膜,能起到遮挡作用。

    不过晏为炽在家的时候,陈雾是不会洗澡的,他都是等人去上学了才洗。

    陈雾打了个哈欠,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卫生间的玻璃门突然拉开了,一股混着清爽果香的热气冲了出来。

    晏为炽边走边低头擦佛珠,头上搭着块毛巾,背心外面是敞着的冲锋衣,运动裤的抽绳一根挂在外面,一根塞在裤腰里面。

    “晏同学,你不烧了吧?”陈雾关切地问。

    “嗯。”晏为炽眼里的血丝没褪,他半垂着眼皮,精气神还可以。

    “不烧了就好。”陈雾松口气,他进卫生间把地拖了,顺手把台子上的物品整理整理。

    晏为炽的洗漱用品不多,陈雾的更是少得可怜,洗头洗脸都是一块香皂解决,要不是晏为炽嫌他用香皂洗的头发难闻,把自己的洗发水丢给他用,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换洗头的。

    不是为了省钱,是不想。

    对他来说,换掉一个用久了的东西,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找替代品,再去适应,如果用了一阵子发现不合适,还要重新寻找,一切重来。

    这过程太费神费心了,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会更换的,连那样的念头都不会有。

    陈雾给抹布清清水挤干铺边上晾着,他出去发现晏为炽在掏挂在吊床链条上的卫衣口袋,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便问道:“你不睡了吗?”

    晏为炽洗了个澡,毛孔里的灼热粘腻感都冲掉了,他舒坦了,耐心都比往常要多,有问必答:“不睡了。”

    “那我帮你把被子洗了吧,都是汗。”陈雾说着就开始拉扯床被,眼角眉梢不见丝毫嫌弃和不情愿。

    “陈雾,你不需要卖力的讨好我,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晏为炽从卫衣口袋里掏出张疑似宣传单的东西,余光扫过背对他的单薄身影。

    陈雾手上的速度慢下来,他咽了咽唾沫,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没有……”

    那声音太小,也就他自己能听得见。

    晏为炽没有追问,他把手上的纸收进抽屉里,拿掉毛巾抓弄潮湿的发丝,关于他昨晚的状似鬼上身行为,他没提,陈雾也没问。

    莫名其妙的出现,理所当然的翻篇了。

    屋里一片静谧。

    “晏同学,你头发是在哪烫的啊?”陈雾趴在吊床边拆被套,“我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了想剪剪,也想换个发型,理发店过年应该都有活动,比平时要划算些。”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他垂下眼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我还没试过烫发,要不我去你做头发的那家店问问……”

    “没做,自然卷。”晏为炽说。

    陈雾惊讶地转头:“啊……天生的吗?”

    “不然?大自然卷的?”晏为炽看智障一样看他。

    陈雾:“……挺好的。”他一眼不眨地瞅着晏为炽的一头金毛,“真的挺好。”

    晏为炽看陈雾那眼巴巴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在看狗,想要撸几下?

    下一秒他的面色冷沉下去,妈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吵闹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哭吼。

    陈雾往窗外瞧了眼:“晏同学,可能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你居委会的?”晏为炽话音未落,给他拆被套的人就已经跑出去了,门都没来得及关,他的额角抽了抽,黑着脸把剩下那部分被套扯了出来,和床单一起拿去卫生间的洗衣机里洗.

    陈雾回来跟晏为炽分享外面那场闹事,说是一大哥的媳妇找过来了,骂他为了钓鱼什么事都不管,家也不回,一天到晚的往水库跑。

    两人在水边倒了一堆前尘旧事,闹得太厉害,现在去办离婚了。

    “从同学到夫妻,十多年了,就因为钓鱼。”陈雾瘫坐在椅子上,摘掉眼镜抹脸,嘴里发出不能理解的叹息。

    “你是不是傻,这和钓鱼没有直接关系。”晏为炽轻描淡写,嗓音里是不沾情爱的清醒理性,“是没爱了。”

    陈雾朝他看去。

    晏为炽要去晨跑了,衣领的拉链拉到下巴底下。

    青春胜过所有盛装。

    冲锋衣和运动裤显出干净气质,肩阔腿长,十分出挑。

    他说:“爱情是多巴胺。会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也会在某一瞬间突然消失。”

    陈雾的脸上满是迷茫:“什么是多巴胺?”

    晏为炽停下捏转腕部的动作侧低头,仰视他的人有双泪眼,任何时候看,都给人一种要哭了的感觉。

    刚才出去一趟,可能是被风吹的,现在眼尾红红的,眼里的水像是更多了,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大概是晏为炽良久都没回答,陈雾又问,小学生课堂提问般认真:“那多巴胺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晏为炽正因为刚刚的走神烦躁,见他还在问,便绷住下颚线,冷嗤:“我十八,处男,你问我?”

    陈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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