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沉玉对自己欲念的表达意料之中的含蓄。
但他选择表达出来,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像他了。
昭昭躺到圆石上,手搭在额头遮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不可以。”
她别开视线:“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想太多了。”
荆沉玉似也不意外她拒绝,但没走,还俯下身来。
昭昭一怔,撑起身子说:“我说不可……”
他的手落在她酒窝上,昭昭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他没有亲,只是又碰了碰,很快拿开了手。
“冒犯了。”他低沉说了句,回到原地开始打坐。
昭昭看着阳光下雪衣白发的男人,嘴角抿了一下,无意识地擡手摸了摸被他触碰的地方,心情复杂得她自己都不太弄得懂。
好在后面荆沉玉开始专心疗伤,也没再做什么说什么,昭昭看了会书,实在看不进去,就继续睡觉。
再醒来是夜里,有人抱着她,她清醒了一会,发觉他们在飞行法器上。
其实御剑是速度最快的选择,但不够舒适,昭昭又睡着,荆沉玉便选择了飞行法器。
这有点类似马车,但拉车的不是马,是一团幽蓝的光,昭昭从帘子缝隙看出去,月色朦胧,万籁俱寂,这样奇幻的场景看得多了,她也已经习惯了。
她现在很少想起现代的生活,这让她有些神思不属,也就没顾上从荆沉玉怀中出来。
她醒了,但没动,似乎不抗拒他抱着她,荆沉玉屏住的呼吸缓缓放开。
微凉的气息拂过耳畔,她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他脸上,四目相对片刻,荆沉玉主动退开。
“你睡着,恐有颠簸,所以。”
他在解释,为自己揽着她的行为。
昭昭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现在特别佛系,当一个人从灵魂深处感觉到疲惫之后,很少有什么事情还能勾起她过大的情绪。
她撑起身子朝外看:“这是要去魔界了吗?”
荆沉玉点了一下头。
“去之前我想做一件事。”她扫了扫天际边,“天亮之后找个地方停一下吧。”
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荆沉玉自然不会拒绝她。
他们现在相处得太和谐了,哪怕这已经不是最初的几天,两人沉默下来后还是都有点感慨。
视线再次对上,微妙的情绪漫延开来,狭窄的空间里,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昭昭摸了摸脸,不自觉碰到酒窝,想到荆沉玉做过的那些事,突然说:“你喜欢我的酒窝。”
荆沉玉瞳孔收缩,唇瓣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广袖之下的手紧紧攥着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局促着。
“有没有什么可以传信的法器,只有收信人能查看的那种。”昭昭转移了话题。
荆沉玉紧绷的状态放松不少,很快回答:“有。”
他自袖里乾坤取出信笺,交给她后才想起问:“你要与人联络?”
昭昭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不算联络,只是透露一个消息给别人。”
她接过荆沉玉后面递来的笔,眼都不眨地开始写,一点都没背着他,这是不介意他看的意思。
荆沉玉本想给她足够的隐私,不去看,但他真的忍不住。
他实在很想知道她要给谁透露什么消息。
飞快地扫了一眼,荆沉玉立刻皱起了眉:“秦夜烛是凡人之躯?”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凡人。”昭昭写完了,一边折起信笺一边道,“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花藕夫人怀他的时候被秦家主带回家的一个炉鼎给陷害了,虽然后面杀了那炉鼎报仇,但孩子生出来不能修炼,只能靠天材地宝堆着,由法器护着。换另外一个不是炼器大师的母亲,都不可能将这秘密隐藏这么久。”
将折好的交给荆沉玉,昭昭单手托腮道:“将这封信交给秦家的二房,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她可没忘记走到今天最大的诱因是谁,不过是秦夜烛罢了。
是他现在蓬莱暴露了她,后面也是他母亲和张天师在诛魔台将一切搞砸。
“说起来这还得怪我。”昭昭想起以前,“我知道这个秘密,他自然觉得你也知道,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便想着置你于不利之地……”她望向他的手腕,“花藕夫人偷袭你应该也是希望一了百了,让她儿子往后都高枕无忧。”
她叹了口气:“但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我已经因为自己的思虑不周吃到了苦头,倒是连累你跟着受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荆沉玉两指夹着那封信,没问她为何知道这个秘密,只面色沉静道:“不怪你。”
他没问,还说不怪她,她可真是意外。但她只是看着他,也没坚持什么。
倒是荆沉玉继续道:“若我肯放手,你早已抽身出去,不会出事,这不算你思虑不周。至于我,更不是受你连累,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早就做了选择,若非我所愿,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昭昭捧着脸看着他一会,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也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连累了你,只是客气一下,是你连累我还差不多。”
她反过来怪他,荆沉玉反而自在了些。
他捏了诀,手中信笺化作一团青烟,过不了多久就出现在秦家二房手中。
“接下来就是等出了魔界再看秦家这出好戏了。”昭昭靠到角落,微扬嘴角,“惹谁不好来惹我,还敢偷袭你,真是……”
说到这她停下了,这话里话外听着倒像是也在为荆沉玉出气。
昭昭拧起眉,想改口重说,可发觉荆沉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不自在地抠了一下马车壁,冷着脸转移话题:“怎么还不到,要怎么去魔界?”
荆沉玉对魔界不要太熟悉,但以往去都是除魔,去的阵仗大,从不弯弯绕绕,这次是怀有别的目的,还得寻找那古墓所在,所以要换另一种方式。
一路过了西京,在中原最西郊的地方,荆沉玉终于带着昭昭停下。
这里有些荒凉,大约因为是靠近魔界的地方,甚至看不见什么植被,处处黄沙弥漫,天色也始终灰蒙蒙的。
来往的人倒是不少,各个有修为在身,神色凝重。
路旁开着不少店铺,只这些店铺外面看着都很残破,连招牌都缺了不少字。
荆沉玉带着昭昭随意进了一家,她才发现别看店铺外面看着破,很小,里面其实很大,布置得也很规整,这应该也是用了空间法术。
“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修士走过来,身材有些胖,笑眯眯的,留着八字胡,精明的眼睛在昭昭和荆沉玉身上转了一圈,热情更盛,“不是吹嘘,只要客官们想要的,就没有我万老三这里没有的!”
昭昭闻言问了句:“有手机吗?”
万老三一愣:“?”
“打扰了。”昭昭把荆沉玉推过去,“他是金主。”
万老三望向荆沉玉,白发白衣的仙君眉心一点朱砂,他个子太高,万老三甚至不太看得到他的眼神,想去探究的时候就眼睛刺痛,这是冒犯到对方了。
敢在临近魔界的地方开店的都不是简单角色,万老三自然也有些门路,他立刻察觉这不是善茬,但应该是个大客户,放低了声音引着他们去了里间。
“仙君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万某说,万某……”
他习惯性地还想吹嘘,被荆沉玉擡手制止。
“弄两套衣服来,再拿一块令牌。”
他拿了灵石出来,万老三眼睛晶亮地盯着那品质罕见的绝品灵石,正要接时,荆沉玉实在懒得和他有什么接触,直接将灵石扔到了台面上。
万老三也不介意,乐呵呵地拿起来,馋涎欲滴地仔细打量,昭昭觉得他就差咬一口判断真假了。
“客官就在这里住下,不出三天,一定给两位打点好。”
万老三招呼手下人来,是个女修,金丹境二层,模样漂亮,笑容妥帖。
她视线飘过荆沉玉,还没看到他的脸就被刺得眼睛疼,这种事也不陌生,她笑容都没变一下就转开眸子道:“客官这边儿请。”
她领着两人走向楼梯,这店铺从外面看就一层,其实有三层,且条件颇为不错,没有太素宫那样奢华高贵,但也干净整洁。
“这是仙长的房间,仙子的在这边。”
她想带昭昭离开,但昭昭没动,荆沉玉不用她开口便说:“一间即可。”
那女修挑了下眉,笑吟吟道:“是,那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唤我。”
她盈盈一拜,千娇百媚地离开,昭昭站在门边发现荆沉玉在看她的背影,皱着眉在他眼前挥挥手说:“还看?都不见人影啦!”
荆沉玉抓住她的手:“她不是人。”
原来是在看这个?昭昭也瞟了一眼那女修消失的方向:“可我没看出魔气或者妖气来。”
“她用了法器。”荆沉玉进了房内,等昭昭跟进来就关上门布下结界,“万老三是此地出名的掮客,什么都干,店内有隐藏身份的妖魔也正常。”
昭昭在椅子上坐下:“你想除魔了?”
荆沉玉站在原地没动,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杀意,但他说:“是。”
昭昭:“……”
“但……算了。”他闭了闭眼,“没时间,也没必要了。”
他们要悄悄潜入魔界,这需要万老三帮忙,他也不再是剑君的身份,降妖除魔已经成为本能,可这份本能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有些失神,昭昭却在这时说:“如果她做了什么坏事,你发现了,就可以去除掉她。”
荆沉玉回头望向她。
“你的修为摆在那,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也没什么难的吧,用不了什么时间。”昭昭歪了歪头,“至于‘必要’,难道除魔还非要有什么身份吗?你是修士,修士的天职就是这个,你当然有必要这么做。”
……她说得对。
降妖除魔要什么身份呢?
他其实在意的也不是这些,是……
荆沉玉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话。
但昭昭太敏锐了。
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晃了晃茶杯道:“你要是怕我见你除魔会想到我自己……倒也不必。”
荆沉玉猛地望向她。
“我可能会有点心有余悸,但我有脑子,自己会判断。”她点了一下额头,正要喝茶,就被荆沉玉握住了手。
“别喝。”他皱着眉,“不干净。”
昭昭愣了愣,“哦”了一声,他突然离得这么近,她连他的睫毛都一根根看得很清楚。
她呼吸停住,抿唇道:“我知道了,你放开。”
荆沉玉却没有放开。
他看着她,空着的手拿过茶杯放到一边,视线始终凝着她不曾移开。
他半弯着腰,长发滑落肩膀,雪色的发丝扫过昭昭的手腕,她痒极了,浑身难受,瑟缩了一下,皱着眉道:“你抓疼我了。”
她脸颊莫名发热,这让她感觉很不好,使劲挣开了他的手。
她刚想说话,却见荆沉玉坐到了一旁,用手捂住了眼睛。
“……你怎么了?”
他好奇怪,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奇怪。
荆沉玉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忽然开始咳嗽,咳得很厉害,从捂眼睛换做捂住了唇瓣,血从指缝里溢出来。
昭昭吸了口气:“这是怎么了?”
因为急于求成,想要恢复身体,服下的丹药也好,强压下的损伤也罢,都开始反噬了。
荆沉玉呼吸凌乱,昭昭还需要和他一起去寻古墓所在,他这样她总得管一管。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以后,她上前扶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平复呼吸。
她扯下他的手,看着他掌心的血,用衣袖帮他擦掉唇边的血迹。
“怎么才能缓解?”她猜出他为什么这样,所以只问怎么缓解。
荆沉玉闭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冷檀香,她身上的味道和他那么相似,他思维都跟着气息一起乱了,竟不知何时擡起了手,满是血的掌心落在昭昭眼前。
“我的血,你还需要吗。”
昭昭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有些压抑道:“我没兴趣了,我又不是吸血鬼,之前那样都是因为我还没和你分割,都是心魔的本能……”
所以才对他的身体和血液那么欲罢不能。
原来如此。
所以分割开了,他便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不管是血,还是……身体。
荆沉玉眼底有些黯然,他念了个诀,手上的血不见了,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刚要开口,结界传来波动,是那女修来了。
“客官,你们要的衣服送来了。”
昭昭将怀里的烫手山芋推开,打开门将手探出结界:“多谢。”
那非人的女修似笑非笑地看她,昭昭被看得很不舒服。
她将衣服送过来,忽然低声道:“听闻几月前九华剑君在诛魔台除心魔,阵仗很大,一日白发,还与天师宫的张天师生了嫌隙……”
荆沉玉气质太独特,又通身浩荡的灵力,谁都看得出他修为不凡。
再加上那过于扎眼的外貌,会被这些人精猜测身份也属正常。
昭昭脸色冷了下来。
“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她耐人寻味道。
那女修眨眨眼:“什么话?”
昭昭也开始似笑非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女修笑容僵了一下,也知双方修为相差太多,哪怕再因着是地头蛇蠢蠢欲动也不敢多言,交完东西就离开了。
昭昭没好气地回来,瞪了一眼荆沉玉。
荆沉玉:“?”
“你要的衣服,换上吧。”
昭昭拿起自己那套,是一套粉白色的交领襦裙,腰带上嵌了几朵白色的绒毛,还有一串挂着白色绒毛的铃铛。昭昭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三日后,万老三派人送来了令牌。
和入修仙之地一样,入魔界也需要身份令牌,荆沉玉去魔界除魔的时候都是强闯进去,现在却不能那么做,只能让万老三拿来令牌假冒成魔修。
荆沉玉的令牌上是一个金字,倒是和前两日送来的衣裳合衬,那衣裳也是黑金色。
昭昭这个没写字,只刻了一只兔子。
昭昭望向万老三:“这什么意思?”
万老三笑了:“三月前魔界的不夜侯金雪玉与爱宠雪兔恰好陨落,消息还未传回魔界,仙长和仙子正好可以扮做他们进去,再合适不过了。”
他多看了一眼荆沉玉,虽看不到脸,但气质在那里摆着。
“不夜侯金雪玉最喜欢扮演我们灵修,尤其喜欢扮演……”他顿了一下才说,“九华剑宗的剑修。仙长应当也是剑修,扮做他无需太费功夫,可免于被人发现端倪。”
要荆沉玉假装魔修已经是一种玷污,还要他学着其他魔修的性格那就更可怕了。
现在有个处处模仿九华剑宗弟子身份的可以扮演,实在是不二入选。
也难怪万老三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他做事很是稳妥。
就是昭昭有点不高兴:“凭什么他是不夜侯,我就得是兔子精?我们俩换换不行吗?”
昭昭皱着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荆沉玉见了便说:“好,我们换。”
万老三:“???”什么玩意儿?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让他砸招牌吗?他废了好大功夫才弄来这两块令牌,就是怕这一看就不好惹的仙长暴露后牵连自己,给了对方这么合适的“角色”,怎么还要换着演?你到底哪里像宠物兔子了啊!!
“不行。”万老三说,“仙长,不夜侯的爱宠是只母兔子。”
荆沉玉怔了一下,表情空白了几秒,捏着令牌的手一紧。
昭昭:“……”她也有点尴尬,摸摸耳垂说,“行了,就这样吧,换衣服,赶紧出发。”
万老三松口气:“仙子这边请,自有人为您梳妆。”
还附送梳妆服务呢?这么周到全面吗?一条龙?
昭昭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等着的是眼熟的女修,她莫名放松了一点。
那女修见了便说:“仙子放心,仙长那边是男子帮忙。”她眼唇一笑,看昭昭的眼神像看着什么爱吃醋的小夫人。
昭昭冷着脸过去:“衣服我自己换,你在外面等着帮我梳妆就好。”
她到屏风后换衣服,解带子的时候就在想,荆沉玉应该是第一次扮魔修,那金雪玉她隐约有些印象,在原书里是江善音座下的一名魔修,万老三说得有些含蓄了,这位何止是喜欢模仿剑宗弟子,他其实是喜欢模仿荆沉玉,连名字都改得和他差不多。
在江善音掌管魔界后,金雪玉就更爱模仿荆沉玉了,因为他爱慕这位新任魔君。
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哪怕得了江善音几次侧目,也只是被对方注视片刻后叹息一声“赝品”。
原书里他虽然也只是个龙套,却没这么快下线,但剧情现在已经散碎的不行,再有什么跑偏也正常,昭昭一时庆幸,一时又担心。
她一边穿衣一边想起,那日诛魔台的雷云滚滚到底是什么,只是荆沉玉进阶才来的吗?不像。
她死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雷云里投下来的视线,好像有谁在注视着一切,在对荆沉玉的行为恨铁不成钢。
是传说中的天道吗?在为这位亲儿子的选择感到无语吗?
换好衣服出来,昭昭被那女修拉着坐下梳妆。因为要扮的是个修魔的兔妖,昭昭难免需要上妆,她发髻被女修绾得很俏皮,眉心画了粉色的桃花花钿,花钿花蕊处印着大小合适的宝石,两条粉白色的飘带从绾起的环髻上垂落,那串带着绒毛的铃铛被挂在了腰带一侧。
“可以了。”女修放下黛笔夸赞道,“仙子天姿绝色,哪怕扮做魔修也别有风韵,仙长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昭昭:“谁要他喜欢。”
女修掩唇,笑而不语,领着昭昭出去。
外面没人,万老三走了,荆沉玉还没出来,她百无聊赖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也没等多久他就出来了。
昭昭循着脚步声望去,只一眼就呆住了。
她一直知道荆沉玉好看,他总是装扮素净,纯天然,这难得一次打扮,实在让她移不开视线。
他鲜少将长发梳理得这样复杂,金色的串珠流苏编进了辫子里,编得精致的发辫与松散的墨发一起由靡丽的金羽发冠束起,羽冠之后坠着金珠玉瑶,垂下来的发丝直到大腿,如墨黑的缎子,华贵至极。
他身上是金丝锦袍,黑色为底,用金线绣满了花藤般的纹路,这魔界的不夜侯,当真是审美不错……这不错的审美放在荆沉玉身上,也当真是……
昭昭皱着眉头别开头,心跳的加快让她有些烦躁和不安。
脚步声靠近身边,昭昭正抗拒着,就感觉有人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她怔怔地擡眸,见荆沉玉捏着她发间的白色毛球……在玩。
“??你怎么回事啊荆沉玉。”昭昭一把站起来,捂着发髻躲开,“别乱摸。”
荆沉玉眉心朱砂痣用金色点缀,盖去了原本的红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说:“抱歉。”
昭昭扁扁嘴。
他看她片刻复又道:“实在是情难自禁。”
昭昭:“……”
他往前几步,在无人的厅堂内弯下腰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什么意思?”
荆沉玉眼睛眨得飞快,手背到身后,眼神飘到别处,声音更低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应你,所以。”
昭昭福至心灵,不自觉放下了捂着发髻的手,毛球跳出来,可爱又柔软。
荆沉玉看着她的眼睛,手缓缓擡起,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髻。
昭昭:“……”我没说可以啊!
……
……
咬了咬牙,昭昭说:“我也要给你编辫子。”
荆沉玉意外地看着她,像是没料带她想要的会是这个,他原本想着,她哪怕是想要先天至宝,他也会想办法给她弄到手。
“……你想怎么编就这么编。”荆沉玉一字一顿,“我任你处置。”
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何况是头发。
只是他原本的发白了,如今是障眼法变作了黑色,他想到这些,视线偏开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已满头白发。”
他为何白发,没人比她更清楚。
昭昭的心因总是高高在上的仙君这话里鲜见的自轻之意,跳得又酸又胀。
她按了按心口,烦闷而忧虑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