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着实暧昧,狗妖都没眼看,远远棣躲开了。
总觉得再停留片刻,大王就会把这炉鼎就地正法。
磨蹭这么久,也确实该这么干了,在他认识的妖族里,能这么有耐心的红蓼是独一份儿。
他非常有眼力见地闪远,但红蓼却辜负了他的期待。
她的确求欢了。
她很谦虚,从不觉得天底下自己最漂亮,总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没有魅力。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示好了,身为一只狐貍精,她好像太失败了一点。
慈音丝毫不为所动,他淡淡地自袖中取出本子和炭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
【想都别想】
呵呵。
听听这语气,哦莫哦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街上随便找了个人来逼良为娼呢。
“我救了你的命。”红蓼气得红了眼睛,语气凶巴巴的,但她那个声线还有神情,哪怕故作凶狠,也实在是娇媚得起不到什么威胁。
慈音静静看了几息,又写:你可以再将我打伤扔回去。
如何救的就如何原样返回,他不会怪罪,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红蓼本来就生气,这下直接被气得掐人中。
“你好得很。”她红着鼻头,“我又不会伤害你,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又不会吃亏,难道我对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吸引力。
慈音长睫低垂,写道:你可以当我是出家人。
所以不能破戒。
红蓼无语:“你才不是,你那么多头发!”
【道士修行不剃发】
“……”红蓼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情绪后,摆出冷淡认真的样子,“怕是由你不得,我完全可以对你用强。”
慈音闻言也不写字了,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淡淡看她。
“看什么看。”红蓼瞪回去,“当我不敢吗?你等着,待我下次毒发,管你愿不愿意,一定享用你!”
她撂下狠话调头就走,走得很用力,发髻上珠花跟着一颤一颤,可见有多生气。
慈音面不改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没将她的狠话放在心上。
昨夜他为她封了几处要穴,耗费了最近疗伤以来所有的力气,现在写几个字都累得慌。
但好处是,除非再有什么诱因,否则她近期都不会毒发。
他有充足的时间等灵力恢复一走了之。
届时两人无可能再见面,红蓼甚至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救的到底是什么人。
红蓼这一走就消失了半天,大约是真的太生气了吧。
狗妖回来没见着老大,只有慈音一个人在打坐,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你这小身板,定是没有满足大王。”
慈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还打坐呢,你懂什么叫打坐?装模作样。”狗妖闲得围着他转圈,仔细闻他身上的气味,“不对,好奇怪,你身上怎么没有大王的味道?”
妖族享用炉鼎之后都会取走精元,留下自己的印记,但这凡人身上丁点儿都没有。
狗妖恍然:“大王没上你?”
慈音终于给了点反应。
他冰冷的双眼落在狗妖身上,狗妖危机感很强,瞬时退出很远,禁不住摩挲了一下手臂。
好他娘冷。
这凡人眼神杀还真够厉害的,周身气质尊贵,看着大约也不是寻常的凡人。
估计是什么凡界的天潢贵胄。
可那又如何,再尊贵也只是个凡人,是他们妖族手下的鱼肉。
红蓼这时从外面回来,狗妖耳朵灵,第一时间迎上去。
只见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表情恹恹,丧得一批。
“大王!”狗妖脑子转来转去,觉得自己又悟到了,“大王您别担心,你一定会重振雄风的,这凡人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您下次肯定行!您不用伤心难过!”
“……说什么呢你??”
“哎呀我嘴笨,反正大王您放心,您下次绝对行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行?”
红蓼似笑非笑睨着他,狗妖脸一僵,轻咳着转移话题:“大王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带东西回来,太客气了。”
狗鼻子已经闻到诱人的香气了,他要接过油纸包,但红蓼没给。
她扣扣索索地掏出几个桃子递过去:“你吃这个,纸包里的是给那家伙的。”
“大王……”狗妖抱着桃子一脸委屈,“凭什么他吃那么好啊?”
“我得把他喂饱,他才有力气做事。”红蓼意有所指。
洞府里,慈音蹙眉按了按额角,心里筹谋着不等灵力恢复此刻就走的计划。
虽然涤尘镜对他很有帮助,留下利大于弊,但这些冒犯的言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身上的秘密和麻烦也太多,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刚放下手红蓼就进来了,她冷淡地将油纸包丢过来:“给你。”
热乎乎的油纸包里是香喷喷的红豆甜酥饼,红蓼回来前吃过,特别好吃,想来没人拒绝的了。
她丢过去也不管他吃不吃,顾自到一边儿去,翻看着出门找回来的资料。
慈音拿着油纸包,低头就能闻到凡食的香气。
他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
这东西闻着很香,但对他的吸引力远不如红蓼做的饭菜。
那些他尚可动筷,这个是真不想吃。
他起身走来想还给她,视线下移,不经意间看到了红蓼手中纸上的内容。
是关于银幽花的。
它生长的地方,习性,如何使用,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记录了魔界最近的情况,估计是没敢打听太多,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消息乏善可陈,只有魔尊和道祖大战重伤,此刻正在魔界闭关休养,所以魔界近日看守比较严密的消息。
前往赤焰海的路线她倒是画得很详细,有些意外的是,看起来那么笨拙的一只狐妖,地图这种严密的东西却画得非常清晰,比他见过的所有地图都要工整特别。
他看得时间太长,红蓼很难不发现。
“干嘛。”她黑着脸问,“有什么好看的?很意外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吗?”
慈音一顿。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做到。”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继续研究银幽花的习性。
从打听来的消息看,银幽花药效最好的时刻是刚摘下来时,最好可以立刻服用,否则路上时间久了,就没用了。
带着一个凡人去危险的赤焰海,实在不安全。
不过……她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力求能让慈音把纸上的内容看清楚。
笑话,她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现在在他看来,一定好特别好不一样吧?
男人,这还不迷死你?
别以为她那么容易放弃,用强是下策,明明是两厢情愿并不痛苦甚至有点爽的好事,何必闹得那么不可开交?
她想过了,慈音难搞,说明他过往经历中有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如她这般殷切的人前赴后继,从未停歇吧。
要让他软化态度,动心应许,就得用点真手段。
赤焰海虽然危险,但她打听了,魔尊重伤,防备着外界乘胜追击,将魔将都聚集到了魔宫附近,魔界数得上名号的大魔都被征用了,赤焰海正是人最少的时候。
妖族魔族的老大才刚合作跟道祖干了一架,还算同盟,她身为妖族进魔界也没那么麻烦。
而妖族身边带着凡人奴隶和炉鼎的也不在少数,并不稀奇。
只要不是仙族和修士,都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她就带着慈音去一趟赤焰海,能拿到银幽花最好,拿不到也没坏处,只等用这个以德报怨的计策,让他在行程中改变注意。
要是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虽然不乐意,不想将就,但真到那一步,她完全可以在魔界找个愿意的小帅哥将就一下。
命可比其他东西重要得多。
至于对慈音用强……很难解释,虽然她举意过,但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会不自觉起鸡皮疙瘩,觉得很危险。
她嘴上说得厉害,真要下手还是莫名抵触。
红蓼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
他站在一边,已经不再看纸上内容,眼神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
冷静点红蓼,他一个凡人罢了,再多心眼也没那么神通广大,难不成还会读心术?
“待我休整几天我们就出发。”她摆出受够了的姿态,“银幽花要摘下后立刻服用才有效果,等给你摘到,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就当自己救了一条狗。”
“啊大王?什么事?”洞府外喊了一声。
“……”好吧,她确实有一条狗。
“总之就是这样。”红蓼站起来不高兴地说,“你既讨厌我,咱们就赶紧分开,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求你恩宠的下人。”
她越说越心里堵得慌,擡脚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怔,惊讶回头,慈音放开手,没去写字,只对着她缓慢地说了四个字。
红蓼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唇形。
是……
【没有讨厌】
确实并不讨厌。
如她所说,她的确算得上他的恩人。
是以这几日来,哪怕她几次冒犯,他也没生出过杀心,亦或是讨厌她。
不讨厌。
但也只能到此。
所以:
【分开很好】
“……”
红蓼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分辨出这四个字来,当下闭了闭气,使劲推了他一下跑走了。
慈音被推得踉跄一下,不太明白他明明顺应了她的要求,怎么又把她气跑了。
待半夜她再回来,两个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慈音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不自觉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