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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精没有好下场 正文 第八十章

    谢沾衣留下的字迹那么清晰,在场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要云步虚拿红蓼去交换沐雪沉的性命,目的其实还是对付云步虚本人。

    但要让云步虚自己来,他可没把握真的能拿捏住他,也不相信云步虚会为了徒弟不顾自身,毕竟谁对于道圣宫才是最重要的,人人心里都清楚。

    那就得加一点筹码。

    加上红蓼或许就够了。

    如今沐雪沉的性命在他手上,再控制了红蓼,不怕云步虚不就范。

    即便不能事事如他的意,令对方道心崩溃也不再是难事。

    届时趁他走火入魔将他彻底击杀就行了。

    云步虚陨落之后四散的天之主血脉,到时候也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虽则他成了冥,获得了地之主的血脉,就无可能再吸收天之主的血脉,但万一呢?

    凡事无绝对,只要把血脉掌握在手中,就有时间去想办法吸收。

    如果能全部掌控,六界都是他的了,那时他将成为数十万年难遇的天地共主,真正不必再受制于人!

    为着这些,死一次两次再重生,经历碎骨重炼的痛苦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谢沾衣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云步虚其实已经有些道心受影响了,道圣宫一战他并非没有收获。

    实在是云步虚表现得太正常了,来冥界杀他这一趟滴水不漏,看不出丝毫破绽。

    若他知道云步虚的真实情况,现在只会更加嚣张。

    谢沾衣这算盘打得啪啪响,红蓼在人界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但是。”红蓼有些发愁,“杀不了他的话,如今他也有了防备,你再去一趟冥界好像也无济于事?总不能不管他……”

    她有些自责地睨着沐雪沉:“是我非要你带他去的,他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要不我……”

    “试试”二字还没说出来,云步虚就打断了她。

    “在冥界杀不了他,就在外面杀了他。”

    云步虚冷淡地扫过羽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活过两日,你若做得到,此间事了,送你去魔宫。”

    跪在地上的羽落眼睛一亮,倾身拜下:“定不负所托。”

    云步虚拉着红蓼就走,红蓼最后看了一眼沐雪沉,老老实实跟着他。

    他一直拉着她回到他们的院落才放开手:“我闭关两日,你为我护法。”

    红蓼自然知道他需要闭关恢复灵力。

    她有一肚子疑问,比如要怎么把谢沾衣引出冥界?

    可时间紧迫,还是先恢复灵力要紧。

    “你放心,一只苍蝇我都不会放进去的。”红蓼挥着拳头保证。

    云步虚本已迈开步子往前走,闻言忽然又回过身来,扣住她的后脑,弯腰吻住了她的唇。

    红蓼瞪大眼睛,呼吸都给忘了。

    虽然他们最亲密的事都做过无数次了,可这突然袭击的,青天白日,很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柔软冰凉的唇压着她辗转片刻,稍稍拉开距离道:“这是谢礼。”

    红蓼吸了口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唇角勾起,浅淡又快速地笑了一下,只觉后脑勺到尾椎都麻痹了。

    她脑子发着昏,云步虚已经进了房间里,她毕竟也是拥有地之主血脉的人了,别人怎么想她红蓼不清楚,但云步虚这次是真的完全相信她。

    他灵力耗尽枯竭,没那么快恢复,连结界都不能亲自布下,全都要靠她。

    一没去寻大长老,也没找其他元老级别的人物,只要她。

    红蓼摸摸唇瓣,上面还残留着他冷淡好闻的檀香味,道圣宫处处燃香,许多宫殿都供奉着他的雕像,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而来,是源自于被供奉的气息。

    红蓼扬手布下自己最厉害的结界,九条尾巴飞扬着守在这间院落中,从现在开始,谁都别想碰到她那柔弱不能自理脾气又温柔的乖乖老公!

    冥界里,谢沾衣没得到云步虚的任何回应,心里就知道怕是没希望了。

    看来亲手带大的弟子还是不如认识不到一年的道侣重要。

    那只小狐貍,魅力还真是不小。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想把她弄到手里。

    无数冥鬼围绕在白骨王座旁边,黑衣飘渺的男人一言不发,接着忽然笑出声来。

    他从尸骨之中爬出来,切肤之痛,云步虚不付出点代价着实说不过去。

    不回应是吗?

    看不起他是吗?

    高高在上是吗?

    好啊,可以,那就给你点教训吧。

    谢沾衣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作为冥体,每次死亡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但万物守恒,他变强所经受的痛苦也很大。

    现在他要将自己的痛苦加注在沐雪沉身上。

    要怪就怪他是云步虚的徒弟,还跟着来了冥界,被冥鬼啃咬得体无完肤吧。

    谢沾衣双手汇聚墨绿色冥气,七八道玄色的魂魄在他周围飘动,用类似于嘴的部位对着那冥光吹了吹,千里之外的人界中,昏迷着的沐雪沉痛苦地挣扎起来。

    羽落坐在一旁,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

    只要沐雪沉可以撑过去,她就能得到报仇的机会。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最接近束云壑的时刻,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作为人魔混血,前任魔尊幽玉的女儿,羽落确实掌握着一些哪怕连现任魔尊束云壑都不知道的秘法,其中之一便是血祭之术。

    此血祭非彼血祭,需要特定的时机,特定的血脉,特定的咒术才能达到目的。

    这会儿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羽落自嘲一笑,划破手腕,一边念着古老冗长的咒语,一边将凝着黑气的鲜血喂给沐雪沉。

    沐雪沉修习道圣宫圣术,一身正气,自然很抗拒这种“疗伤”方式。

    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羽落只能强迫他喝下去。

    沐雪沉到底伤重,没办法反抗她,只能全都服下去了。

    索性这法子确实有效,很快他就不再难受,身上也不再大片大片地渗出血来。

    羽落长舒一口气,身子支撑不住地摇晃了一下,重重倒在他身上。

    冥界之中,谢沾衣感受到反噬,脸色大变。

    他算得到云步虚现在肯定在疗伤,那会是谁在帮沐雪沉?

    他仔细辨别这反噬中的气息……不对,怎会有魔气?

    束云壑??

    怎么可能?

    他这么可能帮云步虚?

    谢沾衣压抑地拍碎了传音玉简,喷那头的束云壑:“不帮忙也就算了,整天就知道拖后腿,没用的东西,不愧是连仙盟盟主都打不过的废物。”

    束云壑刚从入定中醒来就被盟友这么戳心窝子,态度不可能会好。

    “你发癫就去寻云步虚的不痛快,来骚扰本君算什么本事。”

    他直接切断联络,再多一息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对谢沾衣出手。

    谢沾衣是有点本事的,以一人之力将道圣宫折腾到如今的情况,束云壑还需要维持和他这岌岌可危的合作,是以哪怕对方触了他的逆鳞,他也得说服自己忍耐。

    被他这么一回,就知道多半这事和他没关系了。

    若真有关系,束云壑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水如镜,不可能还忍着他。

    那到底怎么回事。

    谢沾衣从王座上站起来,若想知道缘由,怕是得去一探究竟。

    云步虚现下肯定还在疗伤,他灵力枯竭,不可能是他护的沐雪沉。

    那现在照顾沐雪沉的是谁?

    有什么隐秘的敌人是他不知道的?

    道圣宫还留有什么底牌?

    不弄清楚这些,谢沾衣无法安枕。

    不如就趁着此刻云步虚灵力枯竭尚未恢复,无暇顾及更多的时候去探一探。

    不然等他痊愈,怕是再寻不到蛛丝马迹。

    打定主意,谢沾衣即刻出发,没多久就出了冥界。

    与此同时,远在人界闭关的云步虚倏地睁开了眼,收了手势起身离开房间。

    红蓼就在门外守着,她布下的结界和最初时完全是两个概念,曾经不堪一击的薄弱结界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但不管哪一种,都是用来保护他的。

    云步虚走下台阶,飘逸的衣袂轻轻摇曳,他停在红蓼背后,自后面环住她纤细的腰。

    “谢沾衣出来了。”他低低道,“我让羽落想法子护住雪沉,自己来疗伤,以此引诱谢沾衣来一探究竟,他应该快到了。”

    红蓼愣了一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回来后的表现——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她感觉背后冒冷风。

    “在寻不到他身上的血脉,意识到他的死有问题时。”

    ……

    嘶!

    恐怖如斯!

    难怪他看到沐雪沉吐血的时候只是面色难看,并无意外。

    难怪女主一出现他就答应了,还不顾大弟子的安危先去恢复灵力。

    他无灵力确实也帮不了什么,但他在这里就是一种力量、

    按原书里他对男主的看重,确实不该就这么抛开给女主的。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现在是要……”

    “拦下他。”云步虚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半路截杀。不能让他靠近人界。”

    死过一次的谢沾衣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变强了,那的确不能让他靠近人界。

    红蓼没再说什么自己也要跟着了,她怕沐雪沉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会帮你守好这里。”

    她仰头认真道:“你灵力恢复得够吗?”

    “这里是我的地方,哪怕还未全部恢复,亦可操纵天地灵气,不受限制。”

    冥界都是死气,只出不进,自然会耗干,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红蓼点点头:“那你快去,别浪费时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拉住他的手:“你放心,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个人,我都会好好守着。”

    云步虚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缓缓说道:“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自语般:“比起别人我更希望你好,你能明白吗。”

    红蓼怔了怔,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在云步虚想要把那些不顾身份的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时,她踮脚捂住了她的唇瓣。

    “别说,我明白的。”

    他是道圣宫的主宰,是所有人的信仰,有些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哪怕不会被别人听见,也最好不要说。

    她也不希望他说。

    总之她心里清楚就好。

    云步虚扫了扫周围,此地是凡界,他若想,视线可穿透所有望到最边际的位置。

    他将自己的属地从里到外看了一遍。

    他们重要吗?当然很重要。

    若要云步虚自己来交换,他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但红蓼不行。

    她本是无忧无虑的小狐貍,不能因为和他在一起了,就要承担这样沉重的责任。

    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责任不该传递到她身上。

    所以她不需要保护谁,她只要护好自己。若他真有什么意外,就回到他送她的仙宫里去,在那里也算是他留下的一部分在尽力保护着她。

    以她体内目前的血脉,哪怕不能击败谢沾衣和束云壑,也不会再受制于他们。

    她是妖族,与他无关之后,其实与妖魔冥没什么不可转圜的仇怨。

    她如今聪慧不少,应该可以让自己过上一直梦想的生活。

    这样便好。

    她不需要做什么容器,也不必去为他人的生死奔忙,她只要做最初那只轻轻巧巧,只琢磨着明日吃些什么美食,爱上几分男色的狐妖就行了。

    云步虚离开之前那个眼神,红蓼很难形容,但她心底有共感。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全都感受到了。

    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真是不吉利。

    红蓼咬咬唇送他消失,虽说应了他的要求,但眼下还没什么危险,她继续帮道圣宫弟子照料凡人们也没什么问题。

    可意外发生得很快。

    不知为何,红蓼体内有地之主血脉的事被人知道了。

    她一出驻扎地,就看到无数双眼睛复杂畏惧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