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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128章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穿书见魔神第一面开始,就只看到他与黑色血色相伴,最多加一种灰色,再多就没有了。

    从未想过,长圣有一日也会身披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白色。

    白雪满山,也落了魔神满身。

    他黑袍变白衣,睫毛眼睑和眉毛上都有霜花。

    薛宁透过魔神紫眸之中看到自己的样子,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居然真的回答了,还许诺她回去就继续陪她找。

    薛宁心中意外至极,也就此彻底安定下来。♀

    她露出志在必得的细微笑意,长圣怎会看不出她这种笑有多志得意满?

    可没有办法。

    是他亲手给她这样得意的资本。

    长圣忽然不再催促她离开,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挽回局面。

    他诞生至今,从未有过如此棘手被动的局面。

    哪怕被天界一次次诛灭,艰难逃窜重振旗鼓,也从未有这样令他左右为难。

    可他没想到,他已经妥协——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确实妥协了。

    他妥协到这种地步,薛宁居然还不见好就收。

    她反身过来,费力地擡起僵掉的手,调动所有的力气掐住他的下巴。

    “让我相信你这个魔?”薛宁扯起嘴角笑,“怎么可能呢?你自己想想有可能吗?神尊真是魔神做你久了,习惯发号施令,人人都顺从你,所以理所当然觉得只要你肯让步,别人就要感恩戴德。”

    “你愿意说,我反而不愿意听了,我现在,没心情了。”

    她轻飘飘一句没心情了,就推开他继续往山下走。

    雪越下越大,她个子没魔神那么高大,几乎要被积雪给埋在里面。

    尽管如此,她还是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看她手指发白不断拂开面前阻路的雪,就知道她的手已经冻伤了。

    冻伤对修士来说是小事一桩,一个简单法术就能解决,修士自身也不会冻伤,除非筑基之下的初学者。

    可这里不是外面,他们都失了灵力,薛宁不但会冻伤,冻伤也不可逆。

    时辰久了,那双手就要不得了。

    长圣停在原地,回忆掐着自己下巴那只手,比他的手实在小很多,肌肤细嫩冰冷,像某种质地极佳的冷玉。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很低,但不妨碍暴雪之中的薛宁可以听见。

    她听见了,但没有任何表示,不回头不停手,继续往前走。

    走得越远,积雪越薄一些,要回到没有暴雪还算稍暖一些的地宫去,变得越来越难。

    薛宁像只能往前不能后退的一样,依然不肯停歇。

    身后完全没了动静,薛宁也没回头去确认长圣是不是真的走了,她要倒下之前,终于到了半山腰。

    感谢修真,哪怕没了灵力,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不然她也坚持不到这里。

    中间薛宁滑倒过几次,直接从山上滑行下来不少,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到这里。

    身上都是雪,双手都是白色,看不到一丝红润的血色,她不在意地拍了拍脸,将雪渣全都拍掉。

    到这里积雪已经不那么厚,只在脚踝处左右。

    暴雪也停下来,除了依然呼啸的寒风,连温度都上升了一些。

    在这里,薛宁看到一座冰宫。

    冰宫很大,建得精致漂亮,全透明,她在外面就可以看见里面一些生活设施。

    毛茸茸的大毯子,一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摆件,她猜测这是魔神给奢比尸建的,所以里面那些摆件应该就是玩具之类的?

    真是很好的朋友及主人。

    想来魔神要真心对待谁,也是可以做到无微不至体贴周到的。

    只

    可惜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阴晴不定危险程度S级的魔神以诚相待的,也只有奢比尸这么一个非人类了。

    这俩非人类是相依为命,也是狼狈为奸。

    薛宁感觉到生命迅速流逝,想到冰宫里面查探蛛丝马迹,分析长圣真正的破绽在何处,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她制住对方,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再也无法挪动脚步,只能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宫,不甘心地任由身体倒在皑皑白雪之中。

    这时她终于可以朝后看一眼。

    什么都没有。

    魔神没有继续跟着过来。

    这就是魔和人的不同。

    薛宁感受得到长圣对自己明显和其他人不同,异常的宽容和在意。

    但即便如此,真的危及到性命,魔也不会放任自己和她一起发疯。

    可想而知,若是秦江月和她一起在这样的地方,面对这样恶劣的情况,所有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他都会揽到自己身上。

    秦江月……

    进来之后,哪怕魔神主动提起,她也刻意不去想他。

    但弥留之际,她还是想到了他。

    秦江月就在骨剑外面,正找办法救她出去吧?

    他找到办法了吗?

    如果找到办法之后,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他该多伤心。

    是她自己答应斗法,以致到了这样的处境,若因此叫他伤心,甚至动摇境界,那就太不应该了。

    薛宁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就算不为秦江月,只为好不容易到达半山腰的自己,也要撑下去。

    多艰难都没关系,毕竟再难的时候她也过来了。

    她现在对自己有种超乎想象的信心。

    薛宁咬破嘴唇,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灵力是没有了,但灵根神府还在,只是不能调动。

    她的血还是修士的血,还是可以为她带来一点点力量。

    这杯水车薪的力量就足够她再次站起来了。

    薛宁要勉强站起的时候,脚踝和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

    她再次滑倒,身体摔在白雪上,倒是不会觉得很疼。

    只是脑子发懵,心生忐忑。

    是魔神恢复力量了?!

    她低头去看手腕,神色一怔,反抗的动作顿了一瞬,就被捆住她的东西带走了。

    这一路身下都有厚厚的积雪,所以薛宁被拉扯得并不觉痛。

    她也没什么精神,视线时好时坏,身子动荡彻底结束的时候,近乎雪盲的眼睛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可以看清楚了。

    四周没有了雪,像是来到了一个树屋,四周被藤蔓编织包裹,干燥整洁,温暖如春。

    薛宁愣住了,发白的四肢被藤蔓用雪使劲搓来搓去,再辅以稀少的灵力,她终于从失温和冻伤中泛了回来。

    薛宁缓缓坐起,看到帮了自己的藤蔓倏地藏起来,仿佛害怕一样不敢再出来。

    她突然有些眼睛疼。

    因为这些藤蔓再眼熟不过。

    即便它们还很稚嫩,和她见过的比可以称之为稚儿,可她还是认识。

    天山藤。

    薛宁眼中露出困惑的表情,找回自己被冰冻磋磨沙哑的声音,茫然地问:“为何救我?”

    像是发觉薛宁没有要伤害它或者害怕它的意思,小藤蔓慢慢露出了头。

    明明只是一条细藤,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更谈不上什么表情,可薛宁好像明白它的意思了。

    是因为她是木灵根,所以对开了灵智的植物有种奇异的通感吗?

    她好像听到它说不知道。

    不知道吗?

    那样恶劣的情形下,一个人族出现在那里,它该逃走的,不跑也该装死,至少不要惹祸上身,可它没有。

    它救了她,给她温暖的地方休养生息。

    薛宁缓缓爬向细藤,她不想那样以为,可她不得不将它和已经陨落的人相比较。

    此地狭窄,只能容纳她一个人,细藤灵力不高,显然是才诞生不久,也支撑不了这里太久。

    “谢谢你救了我,我已经好了,该离开了。我还有事情要做,若我能活下来,会再来看你,奉上谢礼。”

    时间不等人,她起身背对着细藤道:“劳烦打开一下,我得走了。”

    但细藤编织的小暖房没有打开门,薛宁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

    她迟疑地回头,看到细藤小小的一根,已经缓缓来到她的衣裙之上。

    她怔怔地看着细藤朝她跳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上爬,顺着肩膀下了手臂,停在她手腕上,像个木镯子一样缠好了。

    “你要跟我一起走?”薛宁不确定地说。

    细藤不语不动,意思很明显,是要一起走。

    薛宁张口就拒绝:“不行,我要做的事很危险,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就在这里躲着,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她使劲去拽细藤,细藤却并不打开。

    它有灵力,薛宁却没有,它不想松开她就扯不开。

    薛宁渐渐沉下脸,一副生气的样子:“不准跟着我,下去。”

    细藤还是不动,薛宁提高音量:“你若这样,便不是结缘,而是结仇了。”

    细藤这才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

    薛宁抓住机会将它一把扯下来丢远,大声道:“别跟着我!”

    说完就要强行闯出去,未免她受伤,细藤不得不给她开了门。

    重新从温暖的地方回到冰天雪地之中,薛宁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她不断呼出白色的气,不敢减慢速度,闷头往前跑,来时的路已经再次被雪覆盖,但这里下的雪比山顶小很多。

    薛宁倒不会辨不清方向,巨大的冰宫摆在那,想找不到都难。

    她在积雪中行走,需要不断擡高脚,为了快一点,不让身上热度流失太多,她有时甚至跳着跑,远远看着就像一只雪兔子。

    当她终于回到冰宫所在之处,就看见了站在冰宫外不知多久的魔神。

    他几乎被雪掩埋,好像已经死去多时。

    但他的角还在闪光,说明他还活着。

    是啊,天照神体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冻死?

    看到薛宁那一瞬间,他像是雪妖苏醒,周身积雪簌簌落下,整个魔跑到她面前,紧紧按住了她的肩膀,紫眸定在她身上,仿佛在确定刚才山下跳上来的雪兔子真的是她。

    “真是没用。”他嘴上的话实在难听,“居然没逃出去?我还以为你消失不见是跑出了骨剑,真叫人失望啊。”

    他一点点观察她的情况,体温,面色,一切正常。

    他将她拉进没有那么冷的冰宫之内,自己和她都因为温度提升状态缓和许多。

    薛宁就地取材,将地上的毛绒毯子盖在身上,一点点找回方才失去的热度。

    长圣就在一旁看着,在她没发现的角度,嘴角牵起又落下。

    他当然知道她很可疑,应该是有什么偶遇,搞不好还真是寻到了对付他的方法。

    这里毕竟是天山,以天为名的山,一切皆有可能。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兔子没被野兽叼走,活着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