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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魂引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痦子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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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痦子青年

    巳时三刻,李府。

    寅月在廊庑下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身旁跟着鼻头带霜的司中星君。司中用障身结界隐去了所有气息,正摇头晃脑地说着话。

    “在排命数之初,罗氏女确实是李时胤的姻缘命定之人,原定李时胤二十二岁,与罗氏女成婚,一生恩爱。只不过有上神介入,他这命数或许有变,也或许会依照原定格局走,具体如何,我等也不清楚了。”

    寅月停下脚步,狐疑道:“那这卷宗上怎么没写?”

    司中一拍脑门,讷讷道:“小仙糊涂,给忘了。”

    寅月匪夷所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来,神界比她更没用的东西出现了。

    “李时胤如今二十岁,二十二岁便有可能同罗姝成婚……”

    若是他有了喜欢之人,以后再成了家、生了孩子,岂不是更难劝他赴死?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算多。

    司中想了一下,颔首道,“您所虑极是。”

    可怎么个改弦易辙的法子,寅月却没想出来。挥退了司中之后,她打开帛镜,跟笛纨约在了南馆相见。

    一个时辰后,南馆雅间。

    室内酒香缭绕,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寅月与笛纨饮着罗浮春,尝着佐酒的几样精致小菜,聊起了李时胤与罗姝之事。

    笛纨喝得熏熏然,脑袋上支出了两个熊耳朵,晃来晃去,“依我之见,这事儿真的不难。你瞧你,生得一副这样绝伦的色身,却舍近求远,去搞什么旁门左道?”

    “白白浪费时间。”

    寅月一下就被搔到了痒痒处,夹了一筷子煨牡蛎,又睨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笛纨笑了,笑得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包藏祸心。

    仰脖饮下一盏酒,拉着寅月的手,豪气干云道:“依我看,法子不过两样。这第一个,你把他捆了,然后那什么了,他还不是对你死心塌地。”

    寅月沉思片刻,“也不是说不行……”

    “这个你要觉得不保险,那第二个准行。颤声娇,知道不?”

    这是人间道一种以雄蚕娥、凤仙妒、五味子等几种药合成的春药。再以毕舍遮的秘法加持,主固精强阳,令人交接不倦。

    笛纨双手拍案,“给我几天时间,我给你弄一剂猛的。”

    寅月眼珠转了转,不置可否,笛纨再道:“别磨磨唧唧的,做上神多无聊啊,下界来了还不找点儿乐子也太亏了?”

    寅月沉默看了她一眼。

    “咱回了上界都要履神职,忙都忙死了。何况上界那帮子老神仙,都这么熟了,熟人也不好意思下手,今天亲个嘴、摸个手,不消一刻,上清天太清池里的玄鼋都能眉飞色舞地说一嘴。天天一块儿共事,吵个嘴,明天所有同僚都来相劝打听……所以下界,有下界的好,抓紧时间,别怪我没劝你。”

    “欸对了,李时胤滋味怎么样?”

    寅月杀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道:“休打他主意。”

    “瞧你护食的,我是提醒你,可别对李时胤生情,他和玄相的情况大大不同。不然以后生离死别,徒留一场伤心。”

    寅月望着窗棂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一聚一散,都不由人。”

    两人又喝了一阵,这才醉醺醺的散去。

    出了南馆,笛纨刚御风而去,寅月也正要走,却见一青年男子牵着一条肥硕的狗,从面前走过。

    那男子眉目清隽,年纪约近三十,脸上生了个大痦子。身上穿着一身颜色俗艳的锦袍,周身珠光宝气,手里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得意得到处张望。

    他牵着的狗膘肥体壮,体型巨大,生着白底黑斑,这一块,那一块。

    而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神祗,值日功曹。

    值日功曹掌管人间功劳簿,也是人神两界事务的纠察官之一。他们会定期将凡人的事务上达天听,以供天神赏罚。

    值日功曹一瞧见寅月,立即上前行了一礼:“见过上神。”

    “功曹有礼。”

    “还有公务在身,小仙先失陪了。”

    值日功曹打了招呼,又化作一阵风,追着那痦子青年去了。

    不多时,那痦子青年便消失在勾栏深处,狗拴在门外,安静地打盹儿。

    寅月盯着那花斑狗看了两眼,身形一晃,化作一阵风,回家去了。

    三日之后,李府内院。

    快到秋天了,暑气消退,天气倒也没有那么热了。

    这日,白溪去市集上采买日常所需的食材,回来之时,竟然牵了一条狗。

    李卿乙和寅月在院中饲花弄草,一眼便瞧见了那条狗。

    那条狗膘肥体壮,体型巨大,生着白底黑斑,这一块,那一块。十分引人注目。可它看着却十分低落,丧眉耷眼,呆呆地站着,全然没有前两次见它的精气神。

    寅月眯眼打量了一眼,这不正是那痦子青年的狗吗?

    李卿乙皱着眉,问道:“欸,上次七夕……这斑点狗明明有主人,你怎么还带回来了?”

    白溪搔搔头:“我自然晓得这狗有主人,可白溪牵着它在市集上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他那个长着痦子的主人。所以只好先带回来,等寻到他的主人,再行归还。”

    “可这狗怎么可能弄丢!别说它长得这般招摇,它还是……”

    寅月俯身嗅花,淡道:“被遗弃了呗。”

    白溪摇摇头道:“方才我买了十斤羊奶,给他打了一碗,他竟都不喝,只呜呜叫。我以为是他不爱喝,于是又给他买了一块羊肉烙饼,它还是不看一眼,耷拉着耳朵。定是思念主人,都不肯吃喝了。”

    寅月看了那狗一眼,狗竟好似能通神一般,也用湿漉漉的目光望过来,呜咽着,跟哭似的。

    李卿乙歪歪头打量,“啊,原来还不会说人话!”

    寅月但笑不语。

    白溪茫然地听着那二人的话,摸不着头脑。

    狗当然不会说人话呀,狗能说人话,那不就是妖了吗?

    “那它这样不吃不喝可怎么办?”白溪拧着眉。

    李卿乙不以为意:“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由他去吧。”

    这条斑点狗,便在李府的廊庑下住了下来。

    白溪对狗很照顾,十分爱怜,天天梳毛,间或洗澡。还给狗取了个十分形象的名字,奶牛。

    狗子大约是有些不高兴的,叫它也不回应。

    这日,白溪一早出门购置了各类祭祀用品,让李时胤在家中设了法坛,做一场斋醮科仪式,焚烧表文、祈求文,和一些金元宝。

    以此祈福,保佑李家无病无灾,福祚绵长。自李家失怙失恃之后,这就成了李府的老传统,每年至少有一次。

    白溪忙忙碌碌,指挥着杂役打理各类繁琐的事物。

    寅月手里托着一只琉璃盏,在廊庑下飘来飘去,惬意地戳着里头的西瓜。

    “你还在家中拜四值功曹呀?”她随口问,“他们一般驻扎在城隍庙。”

    白溪忙着焚香,头也不回地道:“必然得好好祭拜了。四值功曹掌握功劳簿,记凡人善恶,上达天听,得好好打点打点。”

    寅月遥遥望了华裕楼一眼,已经好几日了,俩人几句话也没说上。

    白溪紧张兮兮地问:“寅娘子,据说凡人被四值功曹盯上,便不是好兆头,是不是真的?”

    寅月心不在焉道:“是啊。”

    被他们盯上,大概率是做了恶,要减阳寿的。

    她突然想起来,某日在南馆门外,恰好见到了四值功曹之一的,值日功曹。那值日功曹,正追着痦子青年而去。

    正值此时,李时胤从华裕楼款款走了出来,白衣胜雪,气度不凡。恰好寅月回头,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都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白溪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一天天的,光闹别扭。奇了怪了。

    白溪打算圆个场:“白溪认为,你们不应该把你们打情骂俏的成本,分摊到旁人身上。情爱的好处你们独得,吵了架不好好自己消化,却还要拉着一张脸站在这里,让白溪和奶牛也深受坏情绪的荼毒。请不要再这样了,圣贤有云……”

    “闭嘴!”寅月和李时胤齐声呼喝道。

    他也懒得掺和,只招手唤廊庑下呆呆的狗,“奶牛,过来。”

    狗子扭头瞧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去,继续瘫着发呆。

    嚯,这狗怎么跟有些思想似的?

    寅月决定回去睡个午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李时胤的目光追着那抹倩影而去,她裙裾上绣着精致的桃花,一簇簇,一蓬蓬,一动起来便都飞舞起来,整个院中的风与光都被她带走了。

    这几日他想了许多,纵观过往种种,两人各方面都不合适,于情于理,他确实不该再和她生出纠葛。

    这一回,他下定了决心要避开她。

    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令他白白伤神,现在想想,平静比什么都重要。

    做完斋醮科仪式,他便收拾收拾出了门,打马往武卫将军府而去。

    在武卫将军府,李时胤与刘琦畅饮到半夜,才昏昏沉沉地起身告辞。

    在这期间,他听闻了一件轶事。

    却说长安城的上流勋贵们因为精神空虚,时常喜欢斗富炫宝。

    达官显贵之中,最爱炫耀财富的除了东宫那位,还有个叫李翀的尚书郎。李翀在上流社会的斗富场上厮杀多年,战绩颇丰,但最近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个败仗。

    某一日,李翀带着自己新收藏的两匹贡品火浣布,去了一个斗富的宴会上。众人嬉笑怒骂,比来比去了半日,见到李翀的火浣布都服气了。

    因为这火浣布,在当时十分珍贵,兴许连太子收藏的也不多。可见李翀确实有些门道和财力。

    宴会进行到一半,突然来了个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见到这火浣布十分不屑,从成色到针脚都狠狠地贬损了一通,直接将火浣布扫到地上,说狗都不穿。

    众人哄堂大笑,李翀气得七窍生烟。

    中年男子这般傲慢,却也是个有斤两的。

    他不紧不慢地让他随性奴仆,拿出五匹火浣布、五匹龙绡,放在众人眼前。

    那十匹布皆是前所未见的上等货色,少说价值千金,连一旁的小厮都看呆了。

    中年男子说:“既然毁了李兄的下等火浣布,那在下就留下两匹上等火浣布,权当赔礼了。”

    李翀气得七窍生烟,奈何人多眼杂,也不敢对那凭空冒出的男子怎么样。不过当时灯烛摇曳,他却亲眼见到那男子映在墙上的影子身形佝偻,银髯垂胸,明显是个年迈老翁。

    左看右看都是如此。

    细想之下,不由骇然,拔腿急奔回家。

    李时胤听完故事,随口问了一嘴那中年男子的来路,刘琦却说不知这人的底细。

    城中大户、权贵,有名有姓的都有典在册,这人却是凭空冒出来的。

    刘琦只说,那中年男子穿着用度十分奢华,脸上生了个大痦子,恃财傲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李时胤回到华裕楼之后,便昏昏沉沉地和衣睡去,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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