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天气渐渐转暖,百花沐阳齐放。
裴庆等人班师回朝,景安帝于麟德殿设宴犒赏三军,裴庆因功封正三品平北将军,裴德妃因侍奉年久掌宫有度,晋位凤华宫贵妃。值此,裴氏一族权势已达顶峰,京城内外勋贵宦官,莫不拥簇。
三月初三,关雎宫小皇子满月宴。
辰时正,各宫嫔妃齐至,裴氏亦姗姗来迟。
“本宫来得晚了,顾嫔不会怪罪罢。”她一袭明黄色绣芍药花纹样贵妃服制,发髻间一顶凤首衔珠赤金步摇,珠环翠绕而来,端的是雍容华贵。
虽还未行贵妃册封礼,可圣旨一下,一应服制俱全,宫里宫外为显尊敬,已然尊称贵妃。
还没等众嫔妃起身,方宝林已然兴高采烈迎了上去,“贵妃娘娘来得正是时候,顾嫔再是关雎宫主人,却也是嫔位,怎能怪罪您呢。”等亲手搀了裴氏,方宝林笑意吟吟看向顾青昭,“顾嫔娘娘,您说是吧?”
“唉,这是说得什么话。”裴贵妃笑着在众人的福身礼中坐到了主位上,笑着看向乳母怀里的小皇子,“顾嫔诞下小皇子,功劳甚伟,即便只是嫔位,那也是有功之人。只是顾嫔妹妹虽然有子嗣在膝下,到底家世……”
裴氏像是提到什么禁忌一般,同情似的看了顾青昭一眼,“嗐,不过陛下宠爱你,等过个几年。若是有幸能赶上宫中大封,你或许也能获封妃位呢?妹妹也莫要太伤心才是。”
这话说是宽慰,实则更像是炫耀。
关雎宫的大喜日子,裴氏一来就说这个,未免叫人不喜,可她如今位份高,贤妃也有意避着她的风头,并未搭腔,其下更无人敢说话。
白婕妤已经咬牙切齿了。
顾青昭笑着坐下,像是察觉不到她的恶意一般,“贵妃说得是,嫔妾资历浅薄,哪里比得上贵妃家世显赫功绩昭著,贵妃如此年岁便已是贵妃之位,可见陛下看重。”
她能说这样恭维的话,叫裴贵妃很是意外,不过也叫她更为自得,“顾嫔小嘴这样甜,难怪陛下平日里要多宠你一些。”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顾青昭巧言令色一般,她笑着叹息一声,目光转向一直没吭声的齐渺,挖苦道:“贤妃妹妹在这些地方,可就比不得顾嫔了。”
这话叫齐贤妃脸色铁青。
她堂堂妃位,落在裴氏的嘴里,倒像是可以随意点评议论的阿猫阿狗一般。
可碍于裴氏如今的气焰,她也不能明着对上,只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心里气顾青昭眼看着裴氏起来了,就这样好言好语。
正瞪过去呢,就见顾青昭笑吟吟地看向裴贵妃,“说起来,贵妃怎么没带着大公主来呢?今日贤妃娘娘带了二皇子来,陛下也允准了白婕妤接大皇子在身边小住几日。若是贵妃将大公主带来了,更是热闹呢。”
闻言,齐贤妃眸光一转,不着痕迹将二皇子抱出来见人,笑得人畜无害,“可不是嘛,虽说大公主不是贵妃娘娘亲生。可如今姜氏贬为了庶人,大公主自然更亲近贵妃一些。贵妃也该带着大公主多出来走走才是。毕竟都是陛下的孩子,姐弟之间和和睦睦的,陛下见了必定高兴呢。”
这话听着是没问题,可要紧的是裴氏可没有亲生的孩子,依着裴贵妃的性子,更不可能真的如看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大公主。
如此一来,这样母慈子孝的画面可不就刺眼了吗。
裴氏眸光微暗,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公主怕生,故而不曾带出来。”
齐贤妃就更来劲了,“就是因为公主不曾出来走动才怕生呢。这养孩子呀,最是考验耐心了,贵妃姐姐未曾经历十月怀胎就养了孩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唉,也是姜氏太过狠毒,竟然想对皇嗣下手!否则若她这个生母还在,帮着贵妃一起教养大公主,定是能帮了贵妃许多忙。”
这话说得,顾青昭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明里暗里都在提姜氏,又讽刺裴氏这个养母不尽心。加上之前姜氏的遭遇,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裴氏夺女的手段。
裴氏心里一紧,冷着眼看向齐贤妃,“姜氏咎由自取,她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皇嗣之母还担当教养之责?”
齐贤妃的话虽提及姜氏,可着眼处还在大公主身上,裴氏这脱口而出的踩压姜氏之话,更像是想努力辩白什么一样,倒印证了齐贤妃说的一番话。
好些对半日红一案不明就里的嫔妃们看裴氏的目光已经变了……
顾青昭笑着饮了一口茶。
日头渐移,辰时正,两宫太后的赏赐到了。
慈安宫来的是掌殿大姑姑沁芳,身后四个内侍两两擡着两个红木箱子,红木箱显见的沉重,内侍后头还有一连串的侍女,手里捧着的皆是贺礼。
光是瞧这架势,就知道贺礼不俗,更可见荣太后对顾青昭和小皇子的看重。
沁芳上前,喜意绵绵,“太后娘娘庆贺三皇子满月,特命奴婢送来贺礼。祝愿小皇子平安康健、岁岁安宁。”
等箱子打开来,瞧着里头的东西,众人更是险些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里头躺着的,乃是皇子们从周岁到六岁上头能用的东西:小到平日里头的小玩意儿诸如九连环鲁班锁,大到文房四宝、古籍书画,样样精致,件件贴心。
这些礼物,承载着的是荣太后的祝福,更是她对孙儿的喜爱和殷切盼望。
顾青昭赶忙领了儿子上前谢恩,“嫔妾和小皇子谢过太后娘娘。”
荣太后一向对关雎宫厚爱,眼下又送来这样的重礼,实在叫顾青昭受宠若惊。
其实惊讶的何止是她呢,就连裴贵妃看着这些东西都忍不住嫉妒。
若是送的礼是寻常的珍贵物件倒也罢了,可这些贺礼,太过周全细致,这可是太后实打实的喜爱。
这样明晃晃的看重,很难不让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