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台,小亭台风景如画。
一白衣秀女欢天喜地地赶来,对着坐在亭台边上正揽着小镜子自顾的秀女说道:“恭喜白姐姐,适才我听到消息,说是淑妃娘娘为你看中了东安郡王家的嫡子。”
白依依正在涂口脂,闻言惊得手都哆嗦了,嘴边也拉了一条刺目的红线。
“你说什么?!”
那秀女只当她是惊喜,便继续道:“他们家虽非陛下嫡亲的堂兄,却也同陛下十分亲厚的。更何况,是郡王府邸这样尊贵的门第。”她咋舌不已,“淑妃娘娘果真待姐姐好极,姐姐救了三皇子,淑妃娘娘便给了姐姐这样的体面。当真是羡煞旁人。”
“你胡说什么啊!”白依依急得站起身来,冲她吼道:“我是秀女,是要参加终选由陛下选阅的,怎么可能嫁给什么东安郡王家的儿子!”
白依依平日里都是以格外谦和又温婉的姿态视人,这样无礼得像市井泼妇一般的举止,着实将那秀女惊了一番。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呀。”秀女怔愣着道:“景安元年时,长陵候府的大姑娘就是在终选前就定了李太后母族侄儿。这是陛下都允准了的,自然不会阻碍了终选。”
她十分不理解,狐疑,“姐姐这样不情愿,难道是在宫外已有心悦之人?”
白依依顿时怒目,“你莫要毁我清誉,秀女怎可与旁人有情?”
那秀女见她这样不识好歹,很是无言以对地翻了个白眼,“你自个儿不愿入宫为妃,眼下淑妃娘娘为你择了佳婿你还是不愿。我记得你们白家最出名的还是你姑姑吧,当年礼部侍郎大人正得重用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嫁给了一位侯府世子为妻。你如今有这般光景,却死活不愿意。若你不是宫外留情,又何需这般面色大异。”她冷嗤,“总不会是真的想在家陪你父母双亲陪成老姑娘吧?”
女子们遇到不想嫁的人,总是说这样的推辞.
可谁都不会当真。
白依依脸色憋得彤红,“总之我不嫁,淑妃娘娘仗着手握大权就这样肆意摆布旁人,我再不济父亲也在礼部为官,可比她父亲一个国子司业得用多了!”
人一旦气愤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按理,顾玄还是我父亲的下属呢。”
淑妃之父顾玄身兼有礼部员外郎一职。
可礼部员外郎只是景安帝让他在礼部定个根基的代理之职罢了,顾玄如今身上最重的是国子司业。
本朝的国子司业地位不低,更遑论是一个受重用、日后更有可能入六部高位的国子司业。
和白依依对话的秀女直直被她这番言论惊诧住了。
她蹙眉,“是你说了不愿入宫为妃,淑妃娘娘为报恩情才亲自为你寻觅郎婿,你如今倒恩将仇报来说淑妃娘娘的不是了。”
东安郡王府的嫡子要纳王妃,这是今年多少高门闺女心心念念要嫁入的门庭,偏这白依依不识趣。
她想了想,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道:“你心性如此高傲,看来唯有亲王或是陛下才能合你心意了。”
白依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选秀本就是为充实后宫而办,我父亲乃是礼部侍郎,我又曾从学长白书院,为何不能做后妃?”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连陛下都特意着人为我送参汤来,至少我在陛下心中与旁人是不同的。淑妃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实则是眼见了陛下待我不同,意欲阻止我入宫,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容貌绝佳,也富才气,陛下因为三皇子的事情感念着,终选她定是能过的。淑妃若真想帮,就该扶持她,多在陛下跟前进言,让她初封能得个高些的位份。
区区一个郡王,哪里比得上九五至尊的陛下!
“你!”秀女实在诧异。
白依依之前屡屡提及自己无意于后妃之位,她又表现得十分亲和仁善,这才引得众多秀女与其相交。
她之前也只以为白氏是个不慕荣华富贵又敢于直抒胸臆的,没曾想原来竟是假清高。
她一边气自己识人不清,一边也觉得此人实在可恨,“莫说淑妃娘娘是一番好心,就算淑妃娘娘有意阻止你入宫,也是让你占尽了便宜。不过我倒觉得淑妃娘娘得宠至此,岂会在意你一个小小秀女?当真是不自量力!”
白依依咬唇,“我得陛下青眼,她自然看不惯我。”
对面秀女便鄙夷不已:“好多次我都提醒过你,给你送参汤的乃是淑妃娘娘并非陛下,你偏不信。陛下日理万机,也忙着关心有孕的淑妃娘娘,哪会将你放在眼里,怕是连你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没看清过。”
“你胡说!”白依依被讥讽得几欲发疯。
“算了,懒得再与你废话。”
说罢,扬长而去。
白依依立在那里,恼恨之余,又升起浓浓的绝望来。
淑妃这样权势盖人,又极为得宠,若淑妃在陛下耳边吹了枕边风,那她岂非此生都要与陛下无缘了?
可怜她一个小小的秀女,竟这样受人针对。
她不由暗暗难过起来。
“这不是毓秀宫白秀女吗?怎么在这里独自垂泪。”
闻言,白依依惊得擡眼,“是你?”
沈娇言笑宴宴,“方才瞧着有人从这里匆匆离去,我正纳闷是谁呢。”
白依依顿时谨慎起来,“你都听到了什么?”
“自然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见白依依蹙眉,她就笑道:“不过你不必忧虑什么,我与你是一边的人。你也晓得,我家虽与淑妃有亲,可她却视我沈家为死敌,我与她自然是不会和睦的了。你我都是要入宫为妃之人,若能结伴而行,日后在深宫中,也算各自有了助力。不必受人欺凌。”
听到她这话,白依依心中嗤之以鼻。
她虽然不清楚许多细委,可顾家和沈家的事情,她还是有判断的。
不过她也懒得管她们两家的恩怨,至少这沈娇说的话很合她心意,她微微扬眉,问道:“你怎么知晓,我必定能成为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