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嫔听了也颇有意动。
若是没法子便也罢了,可要真能少受些苦,谁又当真不愿意呢?
“白嫔娘娘的病症我在渝州时曾见过两例,不敢谈有十成十的把握,七八成却也是有的,”她看向一旁的绯紫,“可否请姑娘寻一些纸笔给我?”
绯紫晓得她这是要写方子呢,于是忙应下了,也不假手于人,亲自去西次间将纸笔准备好拿来。
纪似锦迅速写下一个方子来,递给白嫔。
“此方中之药虽然算不得珍稀,可药物名录多种,鲜少能凑齐整,再加上后续调理程序繁复,所需时日也久,所以这方子在民间并不流传。娘娘可寻得力的医师来瞧看过后再行用药。”
彼时顾青昭和白嫔也见到了那方子里头的药目。
果真如她所说,单说此方中所涉及的药,其种类就不下半百。
遇到白嫔身子安危的事情,顾青昭也不敢轻率了。正好这日蒋忠祥要来关雎宫给她请脉,顾青昭便将这方子给他瞧了。
在此之前,她先让纪似锦在里间暂避。
才来的时候,听顾贵妃说有人能治疗白嫔的根疾时,他是十分不信的,只当是那人打量着贵妃娘娘不懂医术诓骗娘娘呢。
这样一想他是极为愤怒的,连忙就将那方子拿来,想要挑出毛病那药方中的毛病来,叫娘娘看清贼人嘴脸。
可看着看着,他就沉溺其中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将方子琢磨得几乎通透,这才惊喜擡头,“这方子确实可行!”
“果真?”顾青昭欣喜得无以复加。
蒋忠祥不假思索地点头,“此方用于温养身子实在合适得紧。若是连续用此方熬煮泡浴,不出五年,白嫔娘娘身子必有好转。只是此方只是外用,定还有相匹配的口服药物辅以疗养。”他拿着这方子,手都是颤抖的,“且这方子,来历很是不寻常。”
白嫔见他这样激动,不免好奇,“此方有何妙处吗?”
“娘娘有所不知,此方乃是百年前的古方。乃是当年,定北王从南疆为昭华长公主所求。长公主为造福大邕女子,将此方各誊抄一份留于尚药局和太医署两地,只是后来……”
昔年,尚药局太医署乃至东宫药藏局的医师曾遭遇过一场浩劫,凡有官职在身的,杖杀的杖杀,流放的流放。
说到此处,蒋忠祥顿了顿,无限感慨道:“此方流落,再不知其所踪。如今尚药局内虽还有此方残存,可药方总是欠缺几味药,并不完整。不过微臣可以肯定,此药方,定就是昔年那古方!”
竟然有这样不俗的来历!
纪似锦,竟将这样重要的方子,轻飘飘地给了她们!
蒋忠祥此刻也是震撼万分,忙问顾青昭:“娘娘,不知此人如今可在京中?微臣很想见一见此人。”
他已经五十多了,他当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古方。
顾青昭颔首,“其实此医师,眼下就在殿中。”
话音刚落,纪似锦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蒋忠祥见竟是位女医,并且年岁还不大,不由更是惊奇。
顾青昭见状解释道:“蒋医师莫怪,实在是纪医师身份特殊。如今女医不多,更因时代桎梏,饱受些偏见。为了叫蒋医师更着重于此方,本宫才叫纪医师暂避。不过方才纪医师为本宫与白嫔都诊脉过了,所得结果与尚药局所给无异。如此,也足可见纪医师医术不俗。”
听顾青昭说完这话,蒋忠祥也不免有些羞臊。
说实在的,医师这一行,的确对女医有些偏见。他倒不会和某些同僚一般觉得女子就没有资格和权利行医,只是医师这一行,需得有人引路人倾囊传授,更要有诸多相关阅历,最要紧的一点是,必得吃苦耐劳。
这三点中,无论哪一点,都是当下女子所难达到的地步。更别说三点需要齐备。
所以若方才他进殿时,就见纪似锦在,他定是半点不听半点不信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且不提她能有多少见地,就说她是女子这一点,在如今的时代里,就几乎可以断定她阅历不多。
越是无知,越是自信。
他定然只当她是学艺不精,才敢如此妄言了。
这是时代的局限,纵然他再有宽厚仁心,也无从避免。
怪道贵妃娘娘有如此举动,他不免心愧。
想到此人又是贵妃娘娘请来的,顿时更不敢小觑,放下身段来朝纪似锦拱了拱手,很是谦恭道:“是我自大自负了,纪医师莫怪。”
纪似锦忙道不敢,忙回礼道:“不敢,蒋直长名誉满天下,似锦也没料到竟有幸能见到蒋直长一回。”
抛开那些世俗偏见不谈,医师一脉,到底也还存有几分惺惺相惜。
尤其当拜服于对方医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