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
阿谢尔的情况不容乐观。
突发性、毫无征兆的心脏问题,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健康的。
今天是安雅正式退役的日子,爱女如命的阿谢尔亲自来荒废区中接她;而安雅显然并不那么爱父如命,在见到老父亲后,第一句话是“您瘦了”,第二句话就是“洛林在哪里?”
所有的士兵,在服兵役期间,除却和父母、家人通话之外,不会有任何接触到外部网络和讯息的机会。在阿谢尔说出“洛林已经结婚了”之后,安雅拿起枪——
直到“已经离了”这种话后,安雅才松开手,掌心满是因用力抓握而沁出的血痕。
阿谢尔开始懊恼当初拆散安雅和她的第一任男友,那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但因为只是普通平民,纵使安雅宠他宠到甚至打算辞职备孕——
都被阿谢尔强行拆开了。
他用金钱和权势逼那个文弱年轻男人离开第一区,又不停地用连贯的联谊会来帮助女儿走出失恋阴影;那些精挑细选出的男人,每一个都是家世清白,身体健壮,前途大好,年轻有为——
安雅看了三年不同风格的男人,看得审美疲劳,交往几任也都草草了事。
她最终看上了洛林。
这个阿谢尔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男人。
在洛林的职位还没这么高的时候,阿谢尔不是没有想过让女儿和他结婚;遗憾洛林从不参加类似的茶会邀约,冷淡到高傲的阿谢尔都有些愤怒,更懒得用权势逼他和安雅结婚。
命运也就如此多舛,当阿谢尔无法再用权势逼他时,安雅跑来,坚定不移地告诉阿谢尔,她看中了一名完美符合她和父亲要求的男性,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品行道德,再或者权势能力。
唯一不好的是,她并不符合洛林的择偶取向。
在择偶意向调查表尚未正式出炉的几年前,洛林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上透露过涉及私生活的东西;听闻最熟悉一个人往往是他的死对头,安雅灌醉了茨里,用上测谎仪,从茨里口中套取到很多情报。
“洛林这人其实很闷骚的,你知道闷骚什么意思吗?就是,他什么都懂,但就是很克制。”
“他喜欢的女性?呃……上学时候,他主动聊天最多的,应该是食堂里负责分放饭菜的阿姨;因为洛林饭量比较大,每次都需要吃很多面包……假如是中餐的话,他一次会吃掉800g的米饭……这需要额外请阿姨多给米饭。”
“啊,对伴侣偏好?他不会讲的,我已经说过了,他闷骚,从不会分享这种事情。”
“不过,很早很早之前,他的确说过,会欣赏那些性感成熟、而且身手很好的女性;坚毅勇猛,胆大心细的那种吧……”
安雅认为这上面每一条准则都很符合自己,她是个非常果断的女性,为了能更接近洛林的审美要求,再加上随着年纪增长、电视台的新人越来越多——安雅也想走父亲安排的军政路线,便报名参军。
她没想到洛林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结婚又离婚。
阿谢尔也没想到女儿居然还在惦记着洛林。
不确定是荒废区的气候,还是“女儿怎么还惦记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冲击太大,在按照安雅意愿、和尝试招拢的私心下,阿谢尔最终选择前去洛林驻扎的基地。
但他不幸地犯了心脏疾病。
车子向基地行驶的一路,郁墨努力抢救了一路;探险车配备的器械有限,他已经尽了全力,才让阿谢尔的心脏维持在正常水平。
但驻扎基地的氛围也不太友好,霍曼亲自出来迎接,又委婉表示,基地中今晚出现了仿生人……需要验血后才能进入。
安雅的枪抵在霍曼脑门上,她冷声问:“我父亲心脏不适,命悬一线,你还要他接受验血吗?!”
霍曼微笑依旧:“抱歉,这是洛林上将的命令……我们没办法做出让步,这是军队。我们不能让其他士兵冒这个风险。”
安雅阴沉的脸色因为“洛林”两个字有所好转,紧接着,郁墨匆匆跑来,他银白色的头发让霍曼一恍惚:“你不是跟洛林……”
“他吃醋,把我丢在外面,”郁墨说,“时间来不及了,现在可以先给阿谢尔先生取血样吗?他的心脏问题很严重……”
特事特办。
霍曼下令,要基地的医务人员先为郁墨和阿谢尔取血样、检测,其余的人仍旧乖乖排队、等待检测。Green队排在前面,荡荡晃悠着身体,嚼着蘑菇味的糖果。
郁墨经过时,荡荡发现,他身上那种陈旧腐朽的气味,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阿谢尔身上那浓重的老人味,气息浓重到无法忽视,那种死亡的气息愈发明显。
安雅沉稳地大步离开,她的气味也很清晰,像爆辣爆辣的热炒尖椒,攻击性非常强烈,荡荡咳嗽了一声,听到安雅低声问霍曼。
“为什么联系不到洛林?她问,“他去了哪里?”
霍曼如实地说:“赫克托上将说,根据数据模型演算,推测附近地下城实验室中存在一些重要的药剂样本……”
郁墨和阿谢尔已经顺利通过血样检测,进入了基地内,基地里所有的医生呼啦啦全围上来,紧张不已地将阿谢尔擡到基地内部的医疗车上,上监听仪,检测……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医生和郁墨握了手,郁墨简单明了地说了阿谢尔目前的症状和用药,那个黑框眼镜医生神情立刻严峻了。
“基地内没有能够治疗心脏衰竭的速效药物,”黑框眼镜医生说,“最近的补给点也需要六个小时的车程——”
“赫克托上将不是说,附近地下城实验室中有重要药剂样本吗?”耳聪目明的安雅沉稳地说,“为什么我们不去取?”
霍曼犹豫:“进出地下城需要提前申请。”
洛林在一开始的申请上写下了“艾薇”的名字,所以艾薇要设备进地下城时,霍曼没有任何阻拦,这符合原则。
但洛林绝没有想让其他人过去。
“现在申请应该也来得及吧?”爱丽丝眨眨眼睛,她流出很多汗水,过量的不停歇运动让她皮肤透出一种丰盈的血色感,“况且,赫克托上将去这么久都没回来,会不会是遇到了地下城的陷阱呢?我们有两个探险队,都可以过去帮助。”
霍曼的头都大了一圈,感觉里面嗡嗡嗡地有蜜蜂在扇动翅膀。
“呃,呃,呃,”他虚弱地开口,“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安雅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就去写申请,去地下城……寻找能救助我父亲的药。”
说到这里,她扭头,仔细看了眼爱丽丝的脸,爱丽丝回报以甜甜的微笑,安雅冷淡地收回视线。
这个女孩的脸让她有点不舒服。
可能因为她长得太符合安雅的审美——就像’可爱侵略性’。人类在见到过于可爱的事物时,比如毛茸茸的小猫咪、小狗崽崽、小兔子……总会产生一种,用力咬一口的感觉。
这是大脑及时分泌的激素,来平衡被可爱冲昏的头脑。
现在安雅就很想用力地咬爱丽丝一口,张开唇,咬她的脸蛋,轻轻地含住,嘬一嘬,咬一咬。
她克制着这种不自然的冲动,转身,开始撰写进入地下城的申请。
与此同时,爱丽丝哼着歌,雀跃地荡着裙子,经过脸色潮红、心绪不安的容齐,还有沉默寡言的郁白,直接走到松锋面前,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啦?松锋?为什么今天你总是心神不宁?”
松锋没有说话。
被艾薇殴打、外加情绪激荡的内伤还没有恢复完全,他格外地沉默着,失魂落魄。
属于爱丽丝的椰奶香混杂着容齐和郁白的气味被风送来,松锋神色恍惚,擡眼看了下爱丽丝,却又觉得透过她、看到另一张倔强的脸。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
明明……
“爱丽丝,”好心肠的松旭说,“别理我哥了,他现在被打击傻了。”
“打击?”爱丽丝疑惑,“因为输给艾薇了吗?”
“呃……不完全是,”松旭竭力在保证艾薇隐私的情况下,解释清楚松锋现在的奇怪状态,“好吧,其实,看过最近的那些广告吗?就是那种’总裁,夫人已经在大厦上挂三天了,从她身上掉下了您的传家宝’,现在我哥就把自己代入那追悔莫及的总裁’……”
爱丽丝不能理解,但尊重地离开了。
只剩下松锋,死死抓住松旭的手。
他已经从安雅的问话和反应中意识到什么,低声问:“如果洛林和安雅在一起,艾薇是不是就会离开他?”
松旭的嘴巴大到能装进去一个鹅蛋。
很久后,他才用力谴责:“哥,你想用这样恶毒的办法拆散一对爱人,是会遭受天谴的!!!”
“你就不能向我学习吗?”松旭问,“像我一样,当一个温柔善良、不求回报只默默付出的第三者,难道不好吗?”
松锋没有回答松旭,他向前一步,向安雅微微俯身。
“安雅女士,”他说,“地下城危险重重,Iris探险队愿意为您提供一定的帮助。”
一直沉默的荡荡也举起双手。
“我也要去,”他说,“我能嗅到洛林和艾薇的气息……我想,你们应该很需要这份技能。”
——嗅到气息?
一直沉默的容齐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眼爱丽丝的腿。他身体一股一股地冒出冷汗,清楚地记得,在警告之下,他在虫它前一秒拔,出,才没有弄脏爱丽丝;但还没有得到糕钞的爱丽丝又缠着郁白,好像没看到他一样,热情地开始,直到被郁白送上去。和容齐不同,郁白有着可以虫它入的无上荣耀,并毫不遮掩地全部给了她。
他不确定荡荡能不能嗅到这些,和好朋友的心上人越了界线,这种背,德和愧疚让他坐立难安,痛苦又纠结地移开视线,但在三秒钟后,又无法自拔地去看向爱丽丝,无法移开视线。
容齐知道他和爱丽丝的匹配度不是很高。
他也知道,这个月需要去见那个和他匹配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女性。
但他忍不了。
爱丽丝说很喜欢艾薇,要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艾薇——就像女儿喜欢妈妈,像小猫崽依赖大猫咪,如果没有艾薇,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她——
必须要救艾薇,将她完整地带回来,给爱丽丝,让爱丽丝开心。
“是的,”迎接着霍曼疑惑的视线,容齐说,“Iris愿意前去。”
轰——隆——隆——
浓黑色的沉寂夜幕爆发出低沉的雷电鸣声,远处的乌云缓慢铺来,笼罩着死寂的沙漠,和沙漠之下,阴雾缭绕的城市。
艾薇没有晕倒。
具备着飞索装置的手被她往下放了放,刚好卡住小手臂的肌肉,她咬牙,吃力地往下沉降,飞索的长度有限,她已经尽可能地在翻下深渊时晚些放出,但这个长度仍旧不足以她平稳落地。
越往下,那种腐烂的尸体腥臭味反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柔的、恍若梦境般的优雅香气,艾薇用完好的左手给自己戴上防护口罩,以免这东西有什么致幻作用。
小说中,这种具备迷幻效益的香气,不是让人疯狂杀人,就是让人疯狂作艾。鉴于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二选一的话,艾薇希望是后者。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她想。
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荡了一下,艾薇又问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跳下来呢?
——艾薇?
她不知道。
小手臂尝试荡着锁链,晃了晃,借助着力量,艾薇轻松地荡到前方岩壁,左手用力抠下一块石头,尝试着往下丢去。
很快就听到声音。
根据声响判断,她距离“底部”应该不到十米。
艾薇松了口气。
这个高度,穿着防护衣、经过训练的她跳下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普通人肯定不行——
艾薇深呼吸,回收飞索,轻盈地往下跳——她祈祷下面最好没有什么尸山尸海,如果有的话,希望不要有太多的虫子……
越往下,那种淡然优雅的气味越浓郁,她顺利地跌坐在地上,咕噜噜一滚,敏捷爬起。
脚下没有尸山尸海,只有柔软细腻的青草地,厚厚重重地铺了一层,也是这些芳美鲜润的草和下面柔软似矽胶的土地,化解了大部分下坠带来的冲击力,才没有让艾薇受伤。
周围太黑了,但又异样地漂浮着黄澄澄、飞来飞去的小灯笼。
艾薇震惊在原地。
——是萤火虫!
——百年前已经被宣告灭绝的萤火虫!!!
她往前走几步,发现这些萤火虫丝毫不害怕她,它们像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艾薇身侧缓慢地汇聚,甚至有几只还落在她手腕上。
「如果能再多一些就好了,我就能找到洛林在哪里」
艾薇想。
这个念头刚冒出,忽然间,更多的萤火虫扇动着翅膀,从地上的青青碧草中冒出来,争先恐后地汇聚着,向艾薇的方向涌来,微弱细小的光芒缓慢汇聚成灿烂的星河,艾薇惊讶地问:“你们能听到我说话?”
面前的萤火虫积极地扇动着翅膀,翅膀扇动空气,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当这些声响整齐划一时,就汇聚成一种接近人类的声音。
就像编程系统中最原始的0、1、0、1——
数以计前的萤火虫,共用同一个属于人类的声音频率。
「姐姐!」
「姐姐!」
「姐姐!」
艾薇脸色苍白。
她发现自己心理素质也不差,不然这个时候一定怀疑闹鬼、然后拔腿就跑。
“帮我找到刚刚坠下来的男人吧,”艾薇请求,“他对我很重要……可以吗?”
话音刚落,这些萤火虫又缓慢汇聚,扇动翅膀:[好的!]
[好的!]
[好的!]
它们积极地引导着艾薇往前走,璀璨光亮的萤火照亮出一条干净的小路。艾薇的生物学成绩不错,但也知道,想要实现人类和这些小小昆虫之间的对话有多么困难。这些甚至还没有指甲大的小东西……已经被灭绝了,又是谁成功地“养殖了”它们?
艾薇尽量不去想到“元”。
纵使她承认,人类的确给这个地球带来了太多灾祸,破坏生态系统,自认为站在食物链顶端,为了各种利益而无节制地伤害地球上其他的生灵。
可那也不是“元”高高在上、批判人类的理由。
无数闪耀的萤火虫最终安稳地聚在一处,地上是静静躺着的洛林。
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
艾薇快步走过去:“老师!”
没有回应。
她害怕地将手伸到洛林鼻子下,直到感受那炙热而稳定的呼吸,才稍稍放下心。
艾薇仰脸,看着身侧飞舞的萤火虫。
等等。
元能操纵萤火虫,还能制造一模一样的“人类”,那,现在躺在地上的洛林——还是那个洛林吗?
艾薇心中骤然警觉,她不放心,伸手摸了摸洛林腹肌上的伤口,摸到湿润的血液,又摘下面罩,俯身,深深吸一口气,嗅到他身上的冷淡、特殊的冰冷金属气味。
不……还不能完全确定。
她谨慎极了,打开洛林的腰带,手探进去,摸到他伤口的边缘线,萤火虫的灯光太微弱了,微弱到看不清细节;艾薇不得已,再俯低身体,想要看得更清楚。
“你在做什么?”洛林那冷淡的声音响起,已经从那短暂的昏厥中醒来,只是头脑还有些昏沉。
面对着将头埋在他腰部腹肌,诡异嗅来嗅去的艾薇,洛林没有感觉到诡异,也没有惊讶,只是“啊——果然她又来了”这种念头。
笨蛋。
明明已经将辛蓝的开机指令告诉了她。
明明已经平稳地将她送到平台上。
这个笨蛋。
还是这样跳了下来。
幸好没有摔断她那发达又脆弱的四肢,看她像小狗般拱来拱去的劲头,应该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笨蛋。
洛林疲倦地说:“别告诉我,你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睡X癖好。”
“……才没有!”艾薇又惊又喜,“您醒啦?太好了……因为这里看不清楚,而且您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我想近距离地确定是不是您……”
“近距离观察伤口来确定身份?”洛林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打算近距离观察生歹直器来辨认身份。”
艾薇眼前一亮:“好主意啊,我刚刚怎么没有想到……”
“艾薇同学,”洛林揉了揉额头,刚想严厉地训斥她,话语到了嘴边,又意外地软化——像攒足力气射出的子弹,穿透了一层又一层柔软的棉花,他说,“你跳下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留在上面、跑去找辛蓝吗?”
“外面的甬道里也全是激光,”艾薇强调,“我一个人未必能跑出去,而且,难道要我看着你在这里……眼睁睁地抛下你吗?”
“这不是抛下,谁答应过我,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洛林说,“你连老师的话也不听吗?”
“不要拿老师的身份来压我,”艾薇叫,“我舍不得你死、想要救你,想要和你一起安全离开——不可以吗?”
“我以为你聪明的小脑袋瓜会有更理智的想法,”洛林微微皱眉,“别太感情用事。”
艾薇大声:“您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语吗?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不想你死,你难道就不能痛快承认,说您也很担心我的生命安全吗?”
躺在地上洛林长长地叹了口气。
“艾薇,”他说,“过来,帮我脱下衬衫。”
艾薇说:“用美色,诱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要以为给我看看胸,肌和腹,肌,我就能原谅你高高在上的态度。”
“真猜不透你的小脑袋里装的东西,”洛林说,“帮我脱下衬衫,检查一下胳膊,我的两只手臂好像脱臼了。”
艾薇吓了一跳。
她换了位置,灵活地替洛林解开衬衫,不忘虚心求问:“老师,您闻到了吗?上面闻得是尸臭味,但下来后,发现这里好香啊……这是为什么?”
“或许和空气中的浓度有关,粪便稀释到一定程度后,也是茉莉花香,”洛林说,“不过,上面嗅到的也不是尸臭味,尸体的臭味不是这种——它是在仿生血液中浸泡很久后的仿生尸块味。”
“……呃,您这样会让我以后没办法再去愉快地嗅茉莉花,”艾薇说,“还有,您怎么知道尸臭和仿生尸块的区别?好厉害。”
“因为我是个军人,”洛林说,“这不算厉害,等你在探险队中多历练两年,或许比现在的我还厉害。”
艾薇感觉这可能是洛林的最高评价了。
她已经脱下洛林的衬衫,在朦胧的、黑暗一团的深渊中,借着萤火虫那若有似无的微光,艾薇再度看到他饱满流畅的肌肉,俊美到让她手心发痒。
“您是刚刚醒来的吗?”艾薇问,尝试转移注意力,“还是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阵,”洛林说,“有块触感像石头、嗅起来像石头、摸起来也像石头的东西,从高空中被人丢下来,砸到我胸口,把我砸醒了。”
艾薇一哆嗦。
她帮洛林解下衬衫时,在他手臂侧精准无误地摸到了她刚刚用力抠下、丢到地上试探深浅的石头。
“朦胧中,我还听到笨蛋坠地声、似乎在大声喊老师,”洛林说,“还有这个砸到我胸口的石头,它让我咳了好几声——你有什么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