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絮的生日宴在周六晚上。
言真真睡到十点钟起来,一推开窗,就看到庄园门口停了好几辆车。好些个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陆续走进主楼,手里提着箱包和密封在防尘袋里的衣物。
这几个人应该是凌夫人和凌妍的造型团队。
有钱人家就是讲究,有专属的造型师、发型师、化妆师、美甲师,几个人围着一个人转大半天,普通人都能整成天仙。
言真真趴在窗边看了会儿热闹,没出去溜达,安心在屋里做作业。
熟悉了新的题型后,慢慢就有了手感。她还可以给自己时不时加一个“三十分钟内,我学习很专注”的buff。
唉,可惜了,她的言灵能力很务实,必须前提存在才能成立。
举个例子,直接说“我背会了这本书的单词”,不成立,因为她没背,背一半也不行,没有背过的单词不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但如果说“我用心背了单词,全部都记住了”,只要真的用心背了,记住全部单词虽然有点夸张,可符合客观规律,就会成立。
所以,她的学习效率一向很高,就是费脑子。
沉迷学习的一天飞快过去。
约莫四点多钟,打扮好的凌夫人就携着一双子女出了门。
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高定礼服,缀满了水晶,在灯光下不经意地旋身一照,流光溢彩,贵雅而不庸俗。手里拿着的是同款的白色手包,有价无市的那种。
凌妍的打扮更活泼朝气一些,头发染了浅棕色,盘成松髻固定在脑后,插了一排钻石镶成的梳篦。
庄园,豪车,美人,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
“好了没有?”凌恒催促母亲和姐姐,“都一天了。”
凌妍最爱出风头,当然要再三检查无误后才同意上车。她迫不及待地表示:“听说张轻絮今天也是这个色的礼服。”
“她的生日,你抢什么风头?”凌恒皱眉,“无聊。”
凌妍有点怕这个弟弟,狡辩道:“我又不是截了她的衣服,关我什么事?”
凌恒:“呵呵。”
凌妍扭头不理他。
张家的豪宅在玛格烈城的另一头,青山脚下,远离喧嚣。车开进去,半天才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栋别墅,间距大到叫破喉咙邻居也听不见。
不过今天,清净的别墅区迎来了少见的热闹,一辆又一辆豪车驶入山里,奔赴做东的主人家。
张氏夫妇光彩照人,在门口接待来宾:“欢迎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
客人们当然同样寒暄:“令千金聪明美貌,听说已经被牛津录取了?”又或是恭维说,“张先生教女有方,我等着实羡慕。”
大人们寒暄,孩子们却不太耐烦,大面上不出错,长辈们便也宽容地允许他们自己行动。
凌妍耐着性子陪母亲应酬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机会脱身,跟上了打算上楼的李贞琳。
“琳琳。”她亲昵地唤着,“怎么没看见轻絮?”
李贞琳的目光隐蔽地扫过凌妍的裙子,微微一笑:“刚才有个孩子调皮,打翻了酒杯,轻絮换衣裳去了。”
凌妍满脸惊讶:“宴会马上要开始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她准备了几套衣服。”李贞琳笑盈盈地说,“差不多也到了换的时候了。”
凌妍眉间的得意瞬间消失无踪,勉强道:“哦,那就好。”没了显摆斗艳的机会,她便觉得索然无味,转头看到个朋友,找借口结束了聊天。
李贞琳微微一笑,对跟在后面的凌恒说:“这次你姐姐要失望了,她在轻絮姐旁边埋了耳报神,但轻絮姐早有准备,光礼服就准备了五套。”
“她一向无聊。”凌恒撇了撇嘴,“别理她就行。”
“女孩子都这样,不喜欢别人的风头盖过自己。”李贞琳反过来为凌妍说话,“没什么坏心思,换做平时,轻絮姐也不会和她计较。”
凌恒不置可否。
李贞琳换了个新话题:“对了,你知道冉染吗?听说她现在借住在凌家?”
“冉家的亲戚在美国,照顾方便才客居在我家。”凌恒道,“怎么了?”
李贞琳若有所思:“方才在轻絮姐那儿见着了,顺口一问而已。”
凌恒便没有深究。
同一时间,二楼张轻絮的闺房里,冉染正在和今天的寿星聊天。
“你这身要艳压群芳了,可真漂亮。”她笑吟吟地恭维着,语气十分诚恳。
张轻絮肤白貌美,个子高挑,早些时候接待客人的那身礼服虽然漂亮,但远没有现在的出彩——蓝绿色的纱裙如烟似雾,点缀着栩栩如生的绸缎鲜花,间或点缀钻石作为露珠。
远远一看,仿佛如幻似梦的精灵仙子。
“多亏我留了个心眼,要不然凌妍又得我和争。”张轻絮姿拈起钻石耳坠,小心地戴上,左顾右盼,“平时让让她也就算了,今天可不行。”
冉染一笑,不做评价。
张轻絮见她不为了讨好自己,背地里说人坏话,又高看一眼,亲昵地说:“你妈和我妈是表亲,我们俩也算是表姐妹了,这次我不请你,你还不来了是不是?”
冉染微微一笑。
上次和老校长一番交谈后,她意识到“冉染”的身份或许尚有值得挖掘之处,便费了些力气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给她挖出了些故事里没提过的设定。
冉染的父亲叫冉雄,白手起家,很有经商天赋。在转行生物医药行业时,认识了隐瞒家世,自己出来打拼的凌先生,双方因此成为挚友。
几年后,冉雄卖掉了自己的股份,投身新的行业,一直到他破产自杀。期间,他结识了妻子汪艾琳,与其结婚,生下了冉染。
冉家都是平头百姓,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汪家其实在美国有不小的名气,出了好些个艺术家。
除了汪艾琳,她的一个表姐也嫁到了s国,就是张夫人。
而张轻絮、李贞琳这些权贵少女,在故事里着墨不多,偏反派角色,对言真真多有不满,也吃过她的闷亏,只是没像冉染那样进精神病院而已。
得知这一切后,冉染难掩欣喜,没想到拿到手的牌比预想的好那么多。
s国的贵族少女都喜欢凌恒,都想和凌家联姻,注定是言真真的敌人,是她天然的同盟。
她不需要从头开始努力,只要打入张轻絮等人所在的圈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强大的助力。
这一场言真真没有资格参加的宴会,将会成为她的又一个先机。
冉染眸光流转,拿起首饰盒里的另一对珐琅耳坠:“试试这个。”
张轻絮眼睛一亮,接过来换上,顿时满意:“你眼光真好,这个不算贵重,可配我的衣服刚刚好。”
“美在于艺术,不在于价格。”冉染赞了一声,“你真美。”
张轻絮的笑意更真挚了:“染染,你肯定很像姨妈,我妈说艾琳阿姨在艺术上非常有天分,好像被天使吻过一样。”
这是冉染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说法,不由对便宜母亲起了好奇心:“真的吗?”
“你不知道?”张轻絮似乎奇怪。
冉染镇定地回答:“她总是在工作室,我不太接触这些。”
艺术家总有些怪癖,沉迷工作时废寝忘食都是常事。张轻絮释怀,道:“我妈是这么说的,我不太懂,大概是天生缺少艺术细胞吧。”
两人闲聊着家常,多年不见的生疏淡去,多了一分亲人的随意。
八点钟,宴会正式开始。
万众瞩目下,张氏夫妇向亲朋好友及商业伙伴们致辞,感谢他们来参加女儿的生日宴会,并且拿出了一件古董项链作为生日礼物。
底下有人发出轻呼:“这是亚历山德拉王后的藏品吧。”
而后,侍者们推出了五层高的蛋糕,小型交响乐团现场演奏生日曲,张轻絮走到蛋糕前,亲自切下了第一刀。
她将第一块蛋糕递给了张氏夫妇,第二块交给了凌夫人,第三块则是李家夫妇……显而易见,除了父母外,是按照客人的尊贵程度安排的。
整个过程中,张家夫妇都陪同在侧,挨个介绍这是某某先生,某某夫人,双方简单寒暄几句,算是认识了。
不要小看这个细节,这代表张轻絮已经真正成年,能够接触张家的社交圈了。
凌恒远远看着,没劲地靠在一个雕像旁边,抿着杯子里的果汁。
李贞琳避过几个熟悉的女生,绕到他旁边,未语先笑:“看着都替轻絮姐累,我们这样的人,都不敢得社交恐惧症。”
凌恒道:“有比这更累的事。”
“没有最累,只有更累,是不是?”李贞琳故作抱怨,“你可能让人绝望。”
“我说的是实话。”凌恒瞥过眼神,“你怎么喝酒?”
李贞琳顿了下,诚实地说:“只有你不喝而已。”
凌恒道:“我以为,十八岁以前不得饮酒是法律。”
“越是不让,越是想啊。”李贞琳笑盈盈地问,“要不要来一杯试试?低度数就行。”
凌恒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凌大少爷还怕出不起罚款?”甜美的少女举了举杯,神色挑衅。
凌恒转过头,盯着高高悬挂的月亮:“酒精让人失去控制力,这很危险,我不想犯错。”
李贞琳蹙眉不解。喝酒当然不好,可除非过敏,不然不开车不做危险的事,能有什么危险?
“我要回去了。”凌恒放下果汁杯,“替我和轻絮道个歉。”
李贞琳愣了下,急忙道:“晚些我们还有节目呢,好歹打个招呼再走。”
凌恒一时犹豫。
“才几点钟,小学生都还没睡觉呢。”李贞琳拉住了他的衣角,“明天不上学,你要是这么走了,轻絮姐丢脸,我也丢脸。”
他扬起眉峰:“关你什么事?”
“大家都看到我同你说话,结果没留住你,当然要被兴师问罪。”李贞琳装出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来,可架不住五官娇美,唬不住人。
凌恒低头想想,松了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