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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 正文 第54章 夺其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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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南费力解开蹀躞带,将亲信庶仆喊进来。

    庶仆见到他吓了一跳:“大帅方才不是与许参军一道出去了吗?某问大帅做甚么去,大帅还不理我哩!还是许参军说大帅要去剿匪,某才知道……”

    他啰啰嗦嗦还没说完就被王夫南打断。

    许稷这家伙一定喊了自己的副将扮作他,实在恶劣。

    王夫南道:“在这见到我一事对谁都别说,让周指挥使带人去大青山支援,倘若真有什么不可控的事,让他别管甚么人质不人质,一定要将许参军带回来。”

    庶仆吓得点点头,赶紧往外去。

    而许稷这时早带着两队二十旗的兵力离了临沂,直奔大青山。这队人中多为州镇官健兵,几乎都是许稷亲信,平日个个皆训练有素,精兵是也。

    一路马不停蹄,逼近大青山速度却放慢下来。

    许稷将地图铺开,熟悉地形的副将持火把伸过去,道:“还有五里地,往这边行就是大青山主峰下的坳谷,这坳谷里很可能有埋伏,参军要避开这里绕道上山吗?”

    “大青山虽高不到千米,但东梁山岩却十分陡峭,这里设防很难,倘若他们也是初来乍到,就更容易忽视东梁的防御布局。”许稷擡首看向一队长官,“卢列校。”

    “在!”

    “率一队从东梁上山,注意勘路,确保不会中埋伏。以三声响箭为令,闻之则往上合围,若未闻则及时撤退。”她说完将撤退路线又重复了一遍,再问:“明白吗?”

    “喏!”

    “二队跟我去峰下坳谷。”她说完收起地图,“敌人定不是甚么山匪,所以多加小心。我们今日目的是为救魏王,倘若确定魏王不在这里就立刻撤,不要在这里和他们硬拼,明白吗?”

    众人齐声称喏,一队得令,卢列校便带着二百五十人绕小路往大青山东梁方向去。而许稷则带了二队一众便衣骑兵向坳谷缓行。

    行了两里路,众人纷纷下马,二到五旗(一旗二十五人)分散埋伏,许稷与副将带一旗前去勘路,没想一路竟根本没有所谓埋伏。

    不远处可见哨岗,且都与他们一样穿的乱七八糟的便服,贸一看还真像是土匪。

    许稷观察了好一阵,打手势告诉副将,令他即刻回去转告二队诸旗,让二旗留原地哨岗待命,三四旗则往南边哨岗待命,五旗往北边浅河处待命。副将得了信号及行动约定,便猫着腰悄悄折了回去。

    许稷身后几个兵纷纷屏气不敢出声,许稷右手忽伸向北方,做了个迂回的手势,并通知其中一伍长带俩人往那边去。

    那伍长瞥见岗哨那少了个人顿时明白过来,带了手下两人就往北边去。

    往北荒凉无人,只有一条浅河,那哨兵离开岗哨到那边去大解。他正解到舒爽之际,连屁股也没擦,就被忽然冲过来的二人按倒在地。

    “干么——”

    “闭嘴!”一士兵捂住其嘴,那边伍长赶紧佯作犬吠声,汪了几声后,许稷猫腰跑了过来。

    许稷道:“问他口令。”

    “将暗号说出来,放你一条生路。”

    那被捂住嘴的哨兵拼命摇头。

    “何必呢?”许稷在他面前蹲下来,“这世道混口饭吃而已,这么义气谁在乎你?”

    哨兵想想,点点头。

    士兵倏地松开手,那哨兵就道:“猪是谁杀的?关二爷!”

    许稷霍地起身,一脸无情:“满嘴谎话,杀了他!”

    伍长拔刀就扎下去,那哨兵惊叫一声显是吓坏,实话便脱口而出:“今晚吃甚么?今晚不吃鸡!”

    “土鼈!”伍长起身,将哨兵留给士兵处理,跟着许稷就往回走。

    “参军怎知道他头一个是谎话?”、“吓吓他而已,那种人不到真正临死关头基本没实话。”

    哨岗那边似听到了方才的尖叫声,已经有了动静,许稷回头看一眼伍长,伍长便倏忽止住了步子往后撤。

    就在这时,许稷高喊道:“有人,河对面有人!”

    她话音刚落,便见浅河对面纷纷亮起火把。岗哨那边一众人闻得动静,一个个速往这边奔来。许稷捂住肚子猫着腰,撞上迎面跑来的哨兵:“你往里跑甚么?你不去打啊!”

    一片黯光中,连人脸都瞧不清,许稷只管瞎说:“你们都往这跑,总得有人回去汇报敌情罢!哎哎哎肚子疼得要命,我去了!”她言罢就一阵狂奔,至入口处,却仍有人把守。

    “做甚么的?!”

    “报告军情!”

    那人打量她一番,却仍是报出了口令:“今晚吃甚么?”

    “今晚不吃鸡!”

    那人略有疑惑,却仍旧放行。行营中以口令辨别身份,尤其在这种临时组建的队伍理,不可能个个都互相认识,只能靠询问口令来辨别对方是否为自己人。

    许稷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涌上来十几个兵,速将守卫弄死拖走换了一拨自己人,其余人则跟着许稷往里走。

    一路遭遇口令盘问数次,许稷面不改色往山上行。

    而这时主营内进进出出皆是报信的:

    “大将不好啦!南边也打起来了!”

    “坳谷竟也来了兵!正往这边投火石呢!”

    一时间调兵集合,山中乱糟糟。“真是乌合之众。”跟在许稷身后的伍长暗想着嗤了一声。

    许稷带兵继续往前走,至一拐弯处却忽被人喊住:“你谁啊?往哪去啊?”

    许稷转过身煞有介事道:“三面都打起来了,眼下只有东边能逃,大将让我去将魏王带走。”

    “带魏王走?”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哪有甚么魏王?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许稷一看被识破,手腕微微一擡,伍长及士兵即转瞬拔刀朝那人砍去。

    顷刻,血溅了她一身,许稷擡手抹了下脸,转过身嘱咐:“处理掉。”伍长及时跟上来:“听那人话,魏王似乎当真不在这里,眼下可是要放信号撤?”

    许稷却不下令,只算了下时间就继续前行,且步子越来越快。

    她行得实在光明正大,口令对答如流,问做甚么全是回“有重要敌情向大将报告”。倘若有人说只能转告不让她继续往里去,就是被狠狠一瞪:“你有甚么资格转告?”

    因一身血污且实在太霸道,识相的小卒只当这人是甚么不得了的长官,便只好后退。倘若遇见不识相的,二话不说直接砍。

    身后一群兵也是个个像螃蟹,就这么一路横行到了主营外。

    许稷深吸一口气,对主营外的守将报出了队伍代号,又对了口令,擡起手被简单搜了身,竟堂而皇之入了主营,之后深深一揖:“大将!”

    那所谓大将正烦着,头也不擡一下:“有屁快放!”

    许稷瞥了眼他两边杵着的小卒,其中一小卒盯着她的花白头发仔细想了想,指了许稷忽尖叫起来:“大将!某记得这次将校当中似乎没有这人哪!”

    “怎会没有呢?你再看看!”许稷向前两步,拎过炉上滚烫开水就冲过去,对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踩到了案上,擡手就往下倒开水,那大将嗷嗷大叫往后一避,许稷将铜壶直接砸了过去,那俩小卒正要抓她时,伍长终于带兵冲入。

    大将头脸烫得几乎疼昏过去,倒在一旁抽气。

    许稷往后一退,寡着脸道:“魏王在哪?”

    “带着往、往东边撤了……”小卒支支吾吾道。

    “你们是谁的兵?为何伪装成土匪?可是与泰宁使府里的人有干系?”许稷一连串发问,那小卒哭着摇头:“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参军,依我看应是河北的兵。方才一路上来你听出那口音没有?”

    “河北……”许稷恍然转过身,“通知一队逮住东梁一切可疑人等,协助二队诸旗收尾,你们几个跟我速回临沂。”

    此时夜已深,匆匆忙忙下了山,却有大队人马围了大青山,正是周指挥使所领牙兵。

    周指挥使忙与许稷道出缘由,却遭许稷怒斥:“简直胡闹!使府正是用人之际,让你带这么多人出来不是给人钻空子吗!”

    周指挥使被她吓到,却说:“怎么是用人之际?”

    “有人要作乱!”

    “甚么?”

    “河北兵都逼境了!我说前阵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流民,全是河北兵……”许稷这时不光是失察的自责,更多是控制不住的焦虑。

    大青山这儿全是些废物,就是用来调虎离山用的。他们本意是要将王夫南和精锐骗出来,随后里应外合占领使府,攻占牙城,夺得泰宁地盘,吃下这块沃土。

    许稷骑上马狂奔回临沂,周指挥使亦领兵去救。

    可惜,此时牙城已是大乱。

    副使变节,勾结外兵叛府,罗城洞开,气势汹汹往内杀进子城,王夫南率亲兵抵抗,子城内是一场激战,血染夜幕。

    僚佐不是逃就是死,拼到最后敌伤一千自损了八百,纷纷去捉变节副使时,王夫南后肩已经受了重伤。

    他也只是擡手抹了下脸上的血,转过身就往牙城走。

    然他刚走进夹城,暗中却忽有人扑过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刀也被打落在地。

    好在他反应算快,倏忽将对方反压,死死扣住对方咽喉。

    借着夹城中一片黯光,他辨清楚了那张脸,正是他泰宁府的副使。就在这一思一念之间,副使亦擡手往上掐住他脖颈,并吼了一声,迅疾翻身又将王夫南反压下去。

    王夫南死死掐住他喉咙,副使骤然腾手,匕首一亮就朝下扎去,王夫南霍地一偏头,刚避开这匕首,那匕尖便又朝他咽喉扎去。王夫南伸手握住那刀锋,上身侧偏,额角青筋暴起,血珠子不断往颈口滴,他猛吸一口气,后肩的伤使他气力和耐力锐减,咬着牙似乎也抗不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闻得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踏血,越过尸体,迎着蕴满血腥气的风,穿过罗城子城,朝他奔来。

    与那声音一道逼近的,还有一支钢头弩箭,箭头几乎是转瞬间就穿透了副使的胸膛。

    握着那匕首的手顿时失了气力,副使沉沉压下来,王夫南差点呕出血来。

    他睁眼看天,夜幕将要撤回,曙光将至,但风却不停,吹得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马蹄声在他耳旁停下,许稷翻身下马将副使翻到一旁,将他拖起来。

    两个人几乎都面目模糊,血与汗混杂,头发乱蓬蓬,身上衣裳也不再齐整干净。王夫南抿紧了唇一言不发,他几乎耗尽了力气,就只这样看着许稷。

    此时只能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许稷面上毫无波澜,最终只闭了闭眼,将手掌按在他肩头伤处,手臂收紧,沉默地拥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许稷:使府守住了,我也活着回来了,你看我都是说到做到的。王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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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号很乱的情况下,只能用口令,在古代也称作将军令。

    军中口令,一般是由最高指挥官在最后时刻颁布,而由其亲信近卫系统的官员逐次传达下去。从此在口令有效期内,可视为身份辨别的标志。

    为什么要口令?

    据说是“战斗中如果双方列阵,那么依靠阵营的位置即可知道其归属,但是事实上战斗一展开,往往陷入混战,大将可能还能依靠旗号辨识,但是小卒间若非如日本武士那样背后插认旗,否则猝然相遇,即无法识别,只能靠问对方口令,知道的是自己人,不知道的就是敌人,杀了再说。”

    比如说,曹操就用过“鸡肋”的口令,又比如官渡之战中,曹操的许攸之助突袭了乌巢导致曹军的胜利,偷袭部队打着袁军的旗号,顺利到达乌巢而未被识破,可以肯定也同时获得了袁军口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