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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 正文 第十七章 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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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偱的眼色渐渐黯了下去,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我在秋天傍晚的冷风里哈了一口气,看着渐晚的天色,忽然觉得冷表姐于我,就像我之于陶里一样。但幸而我并不是缺了赵偱不可,他于我而言,也远远没有其他一些事那么重要。陶里不一样,她早已将一切交付给赵怀宁,且舍不得将他分给任何人。

    沉默了一会儿,我笑了笑,转身往卧房的方向走。少年并没有跟上来,许是想明白了。

    那时我忘了一件事,以至于多少年后我都觉得自己真是缺心眼,比起虐人来,我的段数远不如另一只老虎。

    夜里因为胃痛醒来过好几次,再模模糊糊醒来时天已大亮。院子里下了霜,我站在走廊里伸了个懒腰,便看得连翘迎面走了过来,后头跟着一个眼生的小厮。

    我眯眯眼,看着她走近了又停下。那小厮捧着一个看上去还有些分量的木盒子站在一旁,连翘道:“成徽送你的寿礼,天刚亮就到了,自己看看罢。”

    我从小厮手里接过来抱回屋里,连翘亦跟着我进了屋。打开长长的锦盒,是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七弦琴,漆色古穆,通体的流水断纹也很是漂亮。连翘眯眼看了会儿,浅弯了嘴角道:“成徽如今出手倒是越来越大方了,这把琴很有年头,不过送给你倒有些糟蹋了。”

    我试了试音,又将琴重新装了回去,我合上锦盒盖子同连翘道:“其实吧,重礼一般都是要还的,不还一辈子都感觉欠着,不舒服。所以我还是退了吧。”

    “他不差钱。”连翘弯了弯唇角,“重点不是礼重,而是你心虚。说说看吧,和成徽都能闹翻的话,我就真看不起你了。”

    我端过手边一盏冷茶,偏过头道:“自顾不暇的人还管闲事才叫不正常。闹翻了怎可能还送寿礼,别想多了。”

    连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我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忽然幽幽道:“今天你大寿,我手头没什么好送的,不过有件事想同你说说。上回你先走了之后,姐夫在国舅府留到什么时候走的知道吗?”

    赵偱晚上的时候不是去国子监那儿接我回去了么?他什么时候回去与我有何干系。

    连翘瞥我一眼,不急不忙道:“那天他胃痛,母亲见他面色不好,便让周医官过来给他瞧了瞧。后来母亲又与他说了许多,希望他能包容你。是不是很用心良苦很令人潸然?可是他后来去哪儿你又知道么?”

    “回皇城?”

    连翘轻嗤一声:“传闻这个东西,你不能听听就算了。你装作不知道冷表姐的事,要么你太阴险,要么就是你压根不打算面对这件事。不过鉴于我对你这十几年的观察来看,前面一种可能基本和你无缘了。关于你家夫君去见别的女人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种情况,未来的故事走向基本上都是悲惨收场,你看着办吧。”

    “所以你是说——赵偱那天去了冷表姐那儿?”我反应了一下,“你窝在家里怎会知道?”

    小孩子不学好,故意来挑拨离间。亏得我英明神武反应敏捷……

    “缺心眼的人都自以为聪明,你改天逮着李子了,去问问他,那天赵偱跟谁在一块儿。”连翘迅速瞥我一眼,“本来都不打算管你了,看在你大寿的份上我才提醒你一句。好了,下午带你出去吃些新奇菜式算是给你祝寿。”

    写惯了戏本子的人都敏感,跟咱不是一路人。少年去见坏姐姐是他吃亏,对我真没所谓。

    我打个哈欠继续滚回床上睡觉,装着琴的锦盒安安静静摆在地上,我忍不住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背对着它闭了眼。

    下午时被连翘吵醒,她站在我的柜子前找了半天,最后叹道:“真的是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算了——”她扒拉出一件衣服来扔给我:“这件先混着罢。”

    在连翘的监督下我迅速换好衣服梳好头,将自己打理齐整后同她一道出了府。

    我坐在马车里还很是担忧地问她这么颠簸要不要紧,谁料她很是鄙夷地瞧我一眼道:“没怀过就别跟着瞎咋呼。”

    作为一个零经验并且谦虚的人,我果断闭了嘴,挪进角落里睡觉。

    往日里我若是倒头就睡,定会被连翘嘲笑。可今天她却什么都没说,难道怀了身孕竟然转性子了?

    我纳闷会儿便睡着了。到了目的地,连翘拍了拍我:“起来了。”

    我揉揉眼睛,迷迷糊糊跟着她下了马车。怎么瞧着这地儿这么熟悉呢,我再揉揉眼睛,靠之……这不是赵府吗?!

    “你坑我!”

    连翘一把拽过我,压低了声音道:“今天让我见识见识姓冷的是个什么角色。”

    为了她肚子里那一只考虑,我又不敢动她,刚想好好劝她一句,却猛地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赵偱。我迅速扭过头装作没见到这一只,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夸张的叫声:“哎呀连永今年你换地方过寿了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于是这沉闷的气氛由于孙正林的及时出现变得分外诡异,我转过身对这位损友干笑笑,“你鼻子够灵的啊。”

    孙正林挠了挠脑袋,想明白我在损他之后,瞥了一眼门口的赵偱,忍着挥拳的冲动,二傻着笑道:“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赵偱不急不忙地走过来,同连翘和孙正林寒暄了几句,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连翘拽过我的手跟着赵偱往府里走,一边走着还凑过来低声道:“看样子姐夫身体不好嘛,你有表现机会哦。”

    孙正林在一旁“什么什么”地问,连翘又不理他。典型的想凑热闹被人泼冷水。

    唯有赵偱默不作声地坦然往前走,仿佛我们三个人压根不存在。

    跟着他进了主厅,我一眼便瞥见了坐在陶里对面的冷蓉。她不抬头,慢悠悠地抿她的茶。陶里亦是一丝笑意也无,神色寡淡地翻着手边的书。赵夫人见我们进来了,便温声道:“都坐罢。”

    我假装没注意到冷表姐,等坐下来,方惊讶道:“呀,冷监丞怎会在这里?”

    冷蓉微妙地扬了扬唇角,转瞬又微笑着看了一眼赵偱,道:“没有同她提过么?”

    赵偱坐下来方要开口,老夫人已不慌不忙道:“说起来连永也得称上一声表姐罢。”

    我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笑了笑道:“冷监丞与赵府还有这一重渊源,那可真是缘分。”

    席间寒暄了一阵,颇有些尴尬。孙正林忽道:“哎呀,你们只顾着说话,这何时才能吃上两位寿星的寿面呐?”

    老夫人忙吩咐人布席,我空空的胃也总算有东西进去搅拌了。赵偱坐在我对面,陶里在我右边,连翘在我左手边,我只顾闷头吃东西,赵偱则敷衍着少许吃了一些。

    临吃寿面前,忽有小厮送了食盒进来。冷蓉接过食盒,里头分开摆了一些点心,她浅笑道:“想来姑母也许久没有尝过庆城的点心了,早上便做了些带过来。”

    赵夫人淡笑笑,接过她递过去的小餐碟。说实话点心很精致,倒有些像江南那边的式样。我方淡淡瞥了一眼,她已分了一碟子递过来。几块点心搁在白瓷碟上,很是貌美。我道了声“冷监丞客气了”便将餐碟搁在一旁。

    她又递了一个碟子给孙正林,孙正林拿起点心就不客气地吃了一口,由衷赞叹一声好吃,随后他的碟子里就被风卷残云了。

    冷蓉看着我搁在一旁的碟子,笑了笑道:“怎么不吃呢?”

    我抿抿唇,拿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咬第一口没事,咬到馅儿的时候我的舌头就彻底傻了。好吃你妹啊!这馅儿里面得掺了多少辣椒末啊!

    我看着咬了两口的点心,再看一眼正在慢慢品尝的赵夫人,咬咬牙又啃了一口。

    小儿女的整人把戏啊,真是太讨厌了。这冷表姐看着好像挺聪明,怎么老用这种低级别的整人手段呢?更愚蠢的是我每次都中招!表示不能原谅我自己。

    冷蓉看着我诡异的脸色问道:“不好吃么?”

    我扯了个笑,好不容易将这只点心吞下去了,回道:“挺好的,挺好的。”

    冷蓉浅笑笑,看着我碟子里另一只点心道:“那是庆城最有名的红莲酥,不尝尝倒可惜了。”

    我猛喝了几口茶,旁边的连翘笑着回过去:“我姐姐最腻的就是甜点心,红莲酥虽好,却也不见得人人都爱吃。冷监丞这一番好意我姐姐定是心领了,至于这点心,就留给姐夫吃罢。”

    于是我就看着赵偱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探过身,端过我面前的白瓷碟,面不改色不急不忙地,将余下的点心一块一块地吃掉了。

    气氛一阵沉闷,冷蓉的脸色有些微变。我听见右手边的陶里轻咳了一声,同赵夫人道:“小叔似乎有些不适,那还是早些上寿面罢。”

    她轻轻巧巧解了局,连翘碰了碰我胳膊肘,示意我递一杯茶过去。他今天嗓子完全是哑的,这下又吃了这么多辣椒粉……太可怜了。不过纯属活该,我表示不同情。

    等吃完寿面,该散的也都散了,送孙正林走的时候,他摇摇头道:“你太倒霉了,碰上的这都是什么事。我送连翘回去,你今天一定要留在赵府,好好把握机会,顺便敲诈个大寿礼什么的,懂没?”

    连翘跟着他走了,我便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这天气真冷啊,将人冻得一丝睡意都没有。我刚要往卧房走,便看得冷蓉出现在拐角的走廊里,我立时定住,她不打算走了吗?

    昏昧灯光下她的笑容特别欠抽:“姑母说,女学住着也不方便,便让我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