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鬼市
漆黑的巷子，鬼影幢幢，此时有其他鬼路过，都会下意识避开那里。
巷子口挂满了黑色的袍子，大致遮掩了里面的情况，但飘荡的衣摆间，隐约能看见一个粉红色的小猪脑袋。
“慢点吃，还有呢。”
可可爱爱的粉色小猪，亲昵地蹭了蹭乔颂，小家伙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因为伙食充裕，体型已经变大了两三倍，此时嘴巴里却还叼着一条没吃完的腿，嘎吱嘎吱的咀嚼着。
一众跪在地上的鬼，浑身打颤，他们周围的灯笼里红光收缩的，似乎从未如此鲜明感受到对猪的恐惧，个个都抖如糠筛。
抖得最厉害的那个，刚好缺了一条腿。
电锯锯断的腿，直接成了小猪的零嘴。
【喜欢熬夜的小猪存钱罐】
这还是灵车娱乐时候，茵茵送给乔颂的道具，这头猪可以吞噬鬼换灵魂币，有类似于小型灵魂贩卖机的效果。
乔颂更喜欢最大程度的发掘鬼怪的价值，所以很少直接毁尸灭迹。
但鬼市的鬼太多了，她不缺那一个两个，8小时后这里就要关闭，她得速战速决，恐吓到位。
“怎么怕成这样，那些地摊上面卖的大部分零件还是人身上掉下来的，有吃人的觉悟，就应该有被吃的觉悟才对啊。”
断腿的那个，眼看着小弟被生嚼了五六个，耳边还不断响起猪猪吃饭的特效声，已经吓得不敢反抗了，只把脑袋贴在了地上，紧紧靠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连擡头的勇气都没有。
“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您、您大鬼有大量。”
乔颂全程没有使用任何技能，似乎只是从工具箱里掏了个工具，就莫名其妙断了他一条腿，顺便把他那条腿彻底消耗了。
那工具箱上面，还有一股非常淡的香火味。
那不是普通玩家能有的东西，反而是只有相当特殊的鬼怪才能拥有的物品。
神龛，和这种东西沾上气息的家伙，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乔颂：“怎么，不是还想找我要灵魂币吗？我确实是第一次来鬼市，竟然还不知道这里有交保护费的说法。”
虽然保护费一听就是谎话。
摆地摊的那些老板，被一群鬼围着，还能如此淡定售卖高价的昂贵物品，显而易见，肯定是受到了某种规则或者特殊势力的保护。
而这种势力，肯定和这一群只敢在旁边畏畏缩缩，跟踪陌生面孔的鬼没关系。
“是我们该死，是我们贪心——”那鬼边说着就边抽自己。
乔颂却掏出了一叠崭新的灵魂币，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脸：“别紧张，要想把你喂猪早就喂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既然你说我不懂行情，那这个集市上应该有真正的管理员，如果我想在这开一家店，得找谁？”
被钱打脸的感觉有点怪。
那鬼下意识的嗅了嗅灵魂币上浓郁的香味，对于鬼怪来说，这钱也是能直接吞噬的，只不过没有食物能量那么香那么纯粹。
但这几个家伙就是集市上的小流氓，饿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咽咽口水，他小声道：“在这开店，首先需要许可证。”
乔颂神色微动：“哪一种许可证，联盟的？”
见她知道，这鬼松了一口气：“没错，是鬼怪联盟颁发的许可证，但这些年，动物城的效益不太好，发证发的也少了，鬼市上现在空商铺入住的少，大部分都是老铺子在互相转让。”
“您要是真想在这开一家新店，可以去那些生意不怎么好的老店铺看看。”
软硬兼施下，乔颂终于套到了想要的消息。
玩家从鬼市通关的规则有三条：不被发现身份；完成一桩交易；敲开一扇门。
三者选其一即可通关，要想评价高一点，获得抽s级盲盒的机会，自然得尽可能完成这三条。
乔颂已经完成了第二个要求，第一条的话，只要她稳定发挥，很少会有鬼把她往人身上联想。
没哪个人类会这么鬼见愁，反过来把鬼当做食物喂猪，这就像是草原上的一头羚羊，突然披上了狮子的外皮，去和鬣狗打架。
被揍成孙子的鬣狗，哪还敢上去扯着狮子的皮说，你这家伙是羊假扮的！
不管乔颂是不是人类玩家，这些鬼都不敢怀疑她了，粉色小猪嘴巴里咀嚼的那条鬼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乔颂把手中的灵魂币展成了一把小扇子，不时的扇扇风，拍了拍趴在地上那只鬼脑袋。
“初来乍到，我确实不怎么懂规矩，要不你引荐引荐？”
这只断腿的鬼顿时咽了咽口水，主要是乔颂手上的灵魂币太香了，再加上他之所以和小弟总是做这种工作，就是因为没钱。
但鬼市他熟啊！
当下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店家的事，七七八八的给说了。
鬼市的经营模式非常简单，做小买卖的就在外面摆摊，货源不稳，流动性强，但顾客多，没有门面费。
而街道两旁的那些固定店铺，虽然看上去生意不好，但其实有非常稳定的货源，和消费群体。
“其他副本有时候会把材料运过来，制成成品的道具再运走，周围的那些大店走的就是这个生意，反而在买卖鬼怪食物上不怎么上心。”
比如脑花眼球罐头这种东西，乍一看血腥恐怖，货源紧俏，但其实大部分鬼都只看不买，主打一个流着口水，白嫖空气中的香味。
万一碰到买了不吃的，还能跟着试试看能不能白捡。
摆摊卖这些，简直和人类世界里在路边卖炭烤卤猪脚没区别。
但至少人类馋了，还有工资，鬼馋了只能去打劫。
毕竟副本招收NPC的标准非同一般，得有一技之长，不然进去也只会被玩家暴打，降低副本的伤亡率，所以大部分鬼其实都很穷。
“停一下，跑偏了，我没心情听你一直哭诉自己辛酸的阴间就业史，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乔颂把一沓灵魂币放在掌心，顺手还拿了两个自己在地摊上买的罐头。
这都是地上这些鬼最想要的东西。
“一，去打听这个市场里管理员的相关情况，回来反馈给我。二，去给我看看周围店铺里，符合刚刚说的，即将倒闭转让的店铺有哪些。”
断腿的鬼欲言又止：“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大家伙进来鬼市的时候，就被管理员叮嘱过，要尽全力追杀这里的活人。”
鬼市的散客多，管理员放这么多没钱消费的鬼进来，可不是为了当气氛组的。
乔颂敲打罐头的手指一停，眯眼看向他：“所以鬼市开放了那么多次，没有抓到过一次活人吗？”
这个鬼嗫嚅一下：“十天半个月，偶尔还是能抓到一两个倒霉蛋的。”
这也侧面反映出来了，s级副本进来的玩家确实不多，搞不好辛月她们几乎就已经垄断了这个副本里的绝大多数安全通关名额。
但他们应该没有抽盲盒的资格，不然外界就会注意到这个游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整个鬼市里活人可能就四五个，还都是一个团体的。
要求三是敲门，所以这边那些店铺不管是进哪一家，危险性应该都很大。
进去后就得达成某种特殊交易，而辛月她们就是通过这种交易方式，强制转换了盲盒道具的归属权。
乔颂并不是为了假装想做生意的鬼怪，而盲目的让这些鬼去试探店铺的消息。
她是真的有在这建立一个小据点的意思。
既然辛月她们能长期稳定的在这里完成交易，就说明这里的店铺玩家并不是不能插手，得看方法。
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就很多了。
“去店里谈生意的事我自己来，你们就负责帮我打听打听消息，做的好，以后不用打劫也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食物，做的不好，就得变成猪饲料，明白了吗？”
断腿鬼脸上刚出现的喜色，很快就被角落里那头粉色的小猪给吓得退了。
乔颂被小猪存钱罐轻轻拱了两下，侧过身拍拍它的脑袋：“怎么了，还没吃饱吗？”
小猪存钱罐是一个夜间使用的道具，具有一定的警戒作用，此时突然主动找她，乔颂觉得可能有事要发生了。
粉色的猪猪哼哼唧唧了两声，乔颂懂了自己道具的意思。
她当即拿出一把钉子。
扎纸小镇一轮游，不光是收获了神龛，她的灵魂力量更是得到了质的蜕变，虽然没有其他玩家花里胡哨的技能特效，但她原有的基础工具，现在杀伤力更大了。
【魂力螺丝钉，具有强效定位作用】
“每个鬼都把手臂给我露出来，没手？没手的就露腿。”
“都没有的，就滚出这个队伍去当猪饲料。”
乔颂就像盖检疫证明一样，一锤子把那些银光闪闪的钉子，分别钉进了每个鬼的躯干里。
冥冥之中，通过神龛对灵魂的收拢力量，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些鬼已经在自己的监控下了，只要不脱离这个游戏，这种感应暂时不会断开。
断腿的那个鬼被乔颂赏了一个便宜的罐头，吃下后，那条腿很快就长了出来。
他算是这里面身材最高大的一个，说自己叫大力，具体名字不记得了，因为力气最大，所以当了群鬼的头头。
他曾经也有一个上岸的梦想。
只有那些有特殊技能的鬼，才能获得编制，拥有在特殊副本里常驻本地的居民资格。
就比如鬼市摆地摊老板，和边上开实体店的老板。
“我也听说了，这些npc有的是其他副本过来的，乔老大你要是有需要，我让小弟们挨个给你去打听，然后标一张地图。”
乔颂看着大力表上那谄媚的表情，立刻就知道这鬼是在故意卖信息，和她提条件。
她拿了一千的散钞，没真的让这群家伙白干活。
“我不缺灵魂币，好好完成交代下去的任务，就不会亏待你们，相反，你们每个人体内都有我种下的钉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们知道后果。”
旁边的小猪这时候正好打了个小嗝，然后又过来蹭了蹭乔颂，像是在提醒她。
乔颂点点头，这些被迫脱下了黑色外袍掩饰巷子里动静的鬼，迅速瓜分了灵魂币，立刻去找自己的袍子了。
当然，鬼手里都提着灯笼，只不过那灯笼里的红光一明一暗的，彰显着这些家伙的心情并不平静。
要不是身上明显传来的腐臭味，估计有不少鬼市路过的其他游客，都会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活人了。
乔颂没有问为什么鬼也要提灯笼这种问题，不然会立刻暴露自己不是活人的事。
但黑袍可以扒下来，而灯笼却不能离自己太远，这件事足以说明了这条街道或许本身就有问题。
能让鬼怪和人类玩家，同时处于某种被迫求生状态的环境，只有一个——
无限公路上的迷雾区。
加上之前，这个死胡同里没有灯笼照射时，笼罩的一层薄薄雾气，再次佐证了这个猜测。
鬼市，应该和其他副本游戏不太一样，居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结界，把迷雾隔离出去？
乔颂将自己的黑袍穿好，也提上了那一盏人皮灯笼。
街上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鬼市里的鬼怪数量明显增多，虽然大家都穿着黑袍提着灯笼，但也能看出，出现了更多个子更加高大的鬼怪。
这里的高大，指的是身高近乎两三米。
乔颂看着自己眼前过去的一个，头上顶着尖角，几乎要把黑袍给刺破的犀牛脑袋，觉得黑袍隐蔽气息的效果，在动物脑袋的npc身上，似乎仍能得到太显著的发挥。
周围的吵吵嚷嚷的集市，反而在游客变多后更加井然有序了。
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动物城来的客人们，走在步行街的中央，配置是同款的黑袍加人皮灯笼，但看着气势足了很多。
而大部分鬼，都畏畏缩缩的靠在道路两旁，时不时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
“动物城不是忙着搞庆典吗？这回怎么还来了这么多？”
“听说是庆典消耗太大了，来鬼市做生意的。”
“哎哟喂，那些店老板这回又得赚得盆满钵满了。”
“也不是每家店都那么赚的，没看见鬼市的店铺有50%都换了新主吗？这年头，十二委员会的成员都有被更替的风险，下头这些鬼，站错了队不就得被清洗。”
“这种话是能在外面说的，你可闭嘴吧！”
“别担心，咱们这些小鬼，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
乔颂披着袍子站在队伍后面，听了几耳朵后，就慢悠悠的往街两边走。
也不能完全依靠那些街溜子们打探消息，那些家伙欺软怕硬的，而动物城的异头npc，级别远超普通鬼怪，等鬼市越来越热闹，人类玩家怕是更加寸步难行。
乔颂准备先完成一下第三个任务，敲门。
辛月给的特殊门符号她看过，是一个类似于茶叶与茶杯的图案，乔颂之前经过了这家店，因为不知道进行道具交换的具体方式，到底是进门，还是进门后的步骤，所以并没有贸然上去，而是选择自己找合适的店门。
鬼市的地摊上全是血淋淋的食物，但店铺却不是这样，个个装修参差不齐，有高雅的茶室，也有直白的肉铺，甚至还有包装华美的血肉甜品店。
乔颂在路过一家门可罗雀的美发馆时，甚至被塞了一张血红色的传单。
“东洋留学金剪刀，血肉浇灌长发飘。”
“一千灵魂币，送你普通鬼怪第二次鬼生！”
这什么见鬼的美发馆宣传标语。
乔颂看了一眼这家店的装修，破破烂烂，冷冷清清。
有点符合之前那个断腿大力说的，是那种要倒闭转让的店铺。
她心中意动，但依旧摆出一副不感兴趣，马上就要走的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广告语，一千灵魂币的具体用途都说不清，还鬼怪新生，这不就是虚假广告骗钱。”
她一开口，发传单的那位顿时就急了：“别呀，这位客人，咱们店可以帮助没有觉醒特殊能力的普通鬼怪，拥有觉醒第二职业的机会，您也想去副本里当长期npc，拥有稳定饭碗吧？”
乔颂越听越不对味。
怎么都变成鬼了，居然还有考编制上岸的需求。
她试探道：“你说的编制难道是十二委员会那种？”
本来还准备发挥口才，拉客人消费的那位，瞬间沉默了：“那、那也没到那个级别。”
任何商家的宣传都是夸张的，但碰瓷碰到十二委员会上，她还没那个狗命。
见乔颂似乎转身就要走，这店员顿时急了，再不创造点营业额，下一次鬼市打开之前，她这店铺就得转让。
女鬼立刻大喊，语速飞快的推销：“只要拥有职业技能，去普通副本里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当常驻npc稳定有收入了呀，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来我们店里消费吗？只要你能完成一次消费就……”
乔颂突然转身：“你们不是美发馆吗，怎么给我开发第二技能，难道和玩家一样，弄个美发师的职业给我？”
乔颂一直很好奇鬼怪的技能构成。
她迄今为止遇到的那些，明确表示自己曾经是玩家的npc，就能根据技能判断出还活着时候的职业。
比与酒鬼、漫画家等等。
导致乔颂一直都怀疑，无限公路上绝大多数副本里的鬼，会不会一开始就是由死去的玩家构成的？
但数量对不上，玩家数量远远小于鬼怪，而本土的鬼能形成一个特定的生态圈，就和现代人类社会一样，拥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以及记忆。
但小尼的遭遇，让她又怀疑起记忆的真实性。
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鬼的技能是怎么开发的。
“美发的过程中就能帮您达成目的，不成功包退钱的！真的不试试吗？”
发传单的那位，见她似乎有进店的意愿，立刻用冰凉惨白的手想抓住乔颂，结果很快被躲开了。
虽然有黑袍的隔绝，但人类体温和鬼到底还是不一样，譬如身上传来的腐败味道，以及动物城居民的明显与众不同的体型，这些都是黑袍无法完全掩盖的。
“我感兴趣自己就会看，你别拉拉扯扯的。”
店员干笑一声，走到玻璃门旁边，虽然一直客客气气的引起拉客，但却没有主动帮她推门的意思。
“您自己敲门进去吧，作为本店今晚的第一个客人，给您打八折。”
乔颂站在店门口没动。
女店员嘴唇有些发干。
“八折真的不贵的，毕竟开发技能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要不，六折？我们保养头发，做的都是回头客生意，还得靠您再带新的顾客过来。”
她说话的时候，理发店门口彩色的卷条上挂着的人皮灯笼一闪一闪。
乔颂知道，这家伙是在紧张。
店员此时眼睛也直直的乔颂的手里的人皮灯笼。
古井无波的灯笼上，光线甚至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她的心里不由的产生一丝疑惑。
是感知错误吗？但这个穿着黑袍的家伙应该不是真正的……
正在这个店员思考的时候，乔颂突然笑了：“好啊，难得鬼市开放，当然得多逛逛。”
她擡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门。
【叮——任务三：敲开一家店铺的门，已完成。】
【叮——任务一：不要被鬼怪发现人类的身份，已失败。】
乔颂进入这家美发馆后并没有说话，店里一片漆黑，很符合生意不好即将倒闭的设定。
从她敲门进入这家店开始，就像进入了一个吞噬光线的漩涡，连人皮灯笼也不能照亮这家店里的环境。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那个女店员也进来了，态度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你很淡定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类玩家。”
玻璃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或许还上了锁。
伸手不见五指的店里，传来了啃咬指甲的声音。
那个拉客的女店员已经脱去了黑袍，之前伪装的热情全然消失，她神色癫狂的啃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指头，像是饿了很多天，突然骗了个活人进店，兴奋得有些失态。
乔颂只觉得她嘴里含含糊糊，似乎情急之下咬到了舌头，满嘴是血。
“你很会隐藏居然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太好了，他们都不知道，这样我才能独享你。”
口水吞咽的声音太大，几乎压住了乔颂耳边的系统提示。
【叮——您已触发限时逃命游戏——美发馆的伴手礼。】
【美发昂贵，请合理消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