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开心墓场
乔颂感觉自己像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还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见了在人间的日子，明明应该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却因为一群人的主动分享变得格外真实。
梦境里的大部分素材源自的朋友们，从街边小店，到学校的同学，邻居的面孔，都是朋友们记忆里的人。
乔颂就是这么生活在了一个介于游戏和现实夹缝里的世界。
因为一口气把身上的力量给出去大半，她弱小得就像一个真正的新生灵魂，需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学习一切生存的本能。
刚出生的乔颂和别的婴儿不太一样，不吵不闹，总是睁着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世界，然后她就看到了妈妈。
黎渊的妈妈。
其他人都决定交换自己引以为傲的生存技能，让乔颂以后如果能进入游戏，好歹也不会两眼一抓瞎。
可是黎渊却觉得自己没办法给她更多了。
他和安妮等人，其实在最后关头已经融化在那场光里，是小石头把自己的力量凝结成了几个手搓出来的小玩意儿，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和游戏里一样的复活实验。
没道理只有人类能做实验，这是因为她而存在的世界，她当然也要搞清楚里面的运行规律。
黎渊等人需要一点时间，和曾经的小石头一样重新长出血肉，坐船回到商场。
这个时间比想象中久。
他们就像待在虚假世界与游戏世界的夹缝里，在镜花水月之外看着小石头一点点长大。
给小石头贡献家庭记忆的是黎渊，因为他是独生子，年龄也合适，还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不会牵扯更多复杂的人际关系。虽然父亲离开很早，但他知道妈妈能照顾好小石头，就像照顾以前的他。
以及，黎渊还有最后那一点点，一点点的私心。
他想和石头靠得近一点。
有些时候，黎渊会觉得他和石头有点像。
同样在幻境世界里等待，偶尔还会扮演npc的和乔乔接触的安妮和阿光，总不由余力的吐槽：“石头要比你可爱了！”
但从小在那个家里长大的黎渊知道，小石头和他确实相似。
从小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什么都想去做，舒如月总会包容支持他，但黎渊也觉得乔颂确实比他可爱很多。
哪怕是幻境的世界里，舒如月在面对乔颂的时候，会变得更像一个快乐的妈妈。
乔颂可比黎渊小时候更能捅篓子，今天上房揭瓦，明天楼道里滑雪，后天小区喷泉冲浪。
第一天做人就做出了鸡飞狗跳的感觉。
黎渊得到的馈赠远比他给石头的要多。
他是第一个发现舒如月状态不对劲的人。
阿光和安妮，甚至老校长他们，都可以以本来的面貌进入虚假的世界和小石头接触，但黎渊只是以路人的身份进入。
他和妈妈在小区里远远打过一次照面，那个原本只是由他记忆复制出来的光影人偶，却突然惊慌失措的到，手里的菜全部掉了，牵着才几岁的乔颂，擡腿就追。
小乔颂还追得格外开心。
反倒是把前面的黎渊追得愣了半晌，一个拐弯错开，直接就把自己的数据给编辑成了一只鸟。
他变成一只漆黑的乌鸦站在电线杆上，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带着乔颂，找了几圈后失落地离开。
安妮和阿光和黎渊很早就认识，阿光还说，大学时期的黎渊是个有点啰嗦的寝室长，一个方案恨不得做出七八个备用计划，一个独立小游戏，非要打造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是从什么时候起，黎渊变得沉默。
从发现母亲在他大学毕业后就把房子给了他，总是会在书房里对着相册落泪。
从发现母亲电话里强颜欢笑，但其实冰箱里空空如也，不爱吃饭，越来越瘦。
以前父亲很爱下厨，手艺只能算是还可以，但家里餐桌上，难吃的饭菜，好吃的饭菜，重要的从来不是味道。
小时候的黎渊，还没来得及学会爸爸能教他的手艺，家里就只剩下他跟妈妈两人。
舒如月在多年后，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在医院呼唤他名字的时候，简直像一朵干枯的康乃馨。
黎渊之前在白光里，直面死亡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面容枯槁，瘦得过分的母亲就守在病床旁，可能是为了等他醒来，母亲已经在尽量多吃点东西，但眼睛里的疲惫是止不住的。
而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在小石头刚长到五六岁，被妈妈牵着在小区里出去找小狗玩儿的时间线里，黎渊看到了原本不应该记得还有个孩子的舒如月，虽然健康了圆润了点，但依旧露出了在医院时的那种表情。
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表情。
黎渊变成乌鸦，就在电线杆上静静的注视着下面。
等他从这个世界抽离之后，回到船上，黎渊问其他同样借由小石头留下来的物品，连接这个世界的阿光和安妮他们。
“那个记忆构成的幻想世界里，除了我们还有现实世界的灵魂能进来吗？”
阿光顿时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那怎么可能！要是现实世界的活人都能进来，那咱们不也就能出去了。”
之前那次白光过后，他们一个个拖着残破的身躯恢复了很久，准备慢慢坐船回商场。
那之后一直是永夜，似乎在石头进入沉眠之后，连白光也消失了，船只上的广播，和玩家耳边的系统提示再也没有出现过。
黎渊偶尔甚至能通过自己的技能，进入一个庞大的，正在不断完善的远程游戏世界地图，那是他们他即将回去的商场。
他知道游戏正在疯狂扩张和蜕变，他们需要回去，赶上这趟车，加入他们，不能只做玩家，要做能开门的人。
黎渊偶尔也会看着自己手心出神，那里两样奇怪的，小石头睡觉之前给他的东西。
一张涂鸦卡片，和一张开玩笑似的画出来的纸币。
小石头说，你们世界的冥币太丑了，咱们世界如果有钱流通，那也得好看一点，顺便还在安妮的拾缀下，画了一个Q版的自己上去。
小石头还一边听黎渊讲的故事，一边画了一张满是18层地狱的涂鸦卡片。
“我讨厌灵魂臭臭的家伙，你们游戏商场太乱了，要是我的话，就把地狱也搬到这个世界里来，好人加分，坏人减分。”
虽然她也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里，但她觉得小说话本里写得很好，好人就该有好报，坏人就受到惩罚。
投胎之前的鬼魂，还知道留下来在水里找找仇人，赶在对方投胎之前咬下几口肉好报仇呢。
黎渊觉得，从石头开始，一点点长大的乔颂，大概也是想报仇。
由记忆构建的虚假世界里生活其实很单一，乔颂就像一块渴求知识的海绵，什么都想学一点。
船上被乔颂复活的灵魂们，几乎是连轴转去她每天上班的地方当免费老师。
没办法，记忆世界里的假人，可没办法做出记忆提供者自己意料之外的行为。
这就让黎渊越来越觉得妈妈舒如月有些奇怪。
这个角色总做出一些黎渊也不知道的事，比如要不是乔颂把书柜里的一个老式收音机给拆了，黎渊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面还藏着一封爸爸写给妈妈的情书。
书房里的相册，也有很多他不记得自己见过的老照片。
这些记忆的提供者如果不是他，那只能是另外一个人。
某天，再一次变成乌鸦在窗口看乔颂和舒如月的黎渊，被一只小手当场逮捕。
身高只能勉强够到窗户的女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直潜伏在窗边，出其不意的逮住了这一只，最近老围着他们家晃荡的乌鸦。
“小乌鸦，你乖乖的不要出声哦，我不伤害你，我只是看看。”
小小只的乔颂，和之前小石头的样子有了一点不同，似乎随着时间的变化，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审美，调整自己的长相。
她是个很健康，也很像黎渊父亲的宝宝，这样舒如月以后看着照片落泪的次数就变少了。
对他人情绪敏感，又相当聪明好奇的乔颂，捏住乌鸦的嘴巴，不让它发出声音，然后把它翅膀扯开，一点一点观察，只在书上看过的这只鸟类。
阳光下的乌鸦羽毛，是一种很夺目的，五彩斑斓的黑。
“哇，小乌鸦，你好漂亮哦。”
舒如月在外面敲门：“小颂，怎么把门反锁了，有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吗，要不要妈妈去找钥匙开门？”
乔颂转头和妈妈说了一句：“没事，等我一下，我自己来开门。”然后打开窗户，把乌鸦往外轻轻一抛。
“妈妈说如果被奇怪的人盯着就要告诉她，鉴于你是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鸟，我就不去告状啦，小乌鸦拜拜，小心别被隔壁家的加菲猫逮住哦。”
黎渊自己都不记得邻居家什么时候还养了一只加菲。
记忆世界和外面的流速不一样，他每次只是慢一点进来就会发现，以自己家为中心，这里好像逐渐变成了和他记忆里完全不太一样的地方。
小时候的乔颂没什么动物敢靠近。
安妮她们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不能时时操控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只动物，记忆世界的动物全凭本能行动，碰到小石头的时候会像遇到天敌一般被压制。
阿光还吐槽可能就是来自死神的威慑吧。
黎渊变成乌鸦在小区里穿行了很多次，他从来不知道小区的原来有那么多人家养了狗，舒如月见乔颂喜欢小狗小猫，那些动物却要躲着他，于是自己主动刚和小猫小狗的主人们处好了关系。
妈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和小动物之间的桥梁。
这让黎渊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过世后，他沉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卡带游戏。
那是他们父子以前的餐后快乐消遣，明明那时候的舒如月自己也很痛苦，却会陪着儿子去买更多的游戏卡带，在深夜里陪他玩。
也会把爸爸留的笔记给他看，让黎渊要记得，喜欢玩游戏，甚至想做游戏都没关系。但要好好上学，因为这些爱好和梦想，也需要很多脚踏实地的知识积累，才能实现。
舒如月是个很好的妈妈，记忆世界的小死神乔颂，渐渐的被动物们接受了。
黎渊也在一直观察后得出一个结论，舒如月和这个世界里的其他NPC不一样，属于他母亲的那个活人的灵魂似乎真的进入了这里，待在了乔颂的身边，像养亲生女儿一样把她养大。
黎渊化作乌鸦，一直远远观察她们。
随着乔颂一天天长大，阿光和老校长他们的使命也逐渐完成了，船只即将靠岸，他们有时候会离开这里去处理外面的事。
只有黎渊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反而在变长。
他和乔颂留下的那张地狱卡片融合，属于他的地狱还在建设中，所以他天天摸鱼进来看乔颂。
安妮一开始还觉得黎渊可能是过于思念母亲。
可就连莫闻那个天天看自己老婆的家伙，后面以幻想世界的妻子，不是真正的爱人为理由，也很少来这个世界了。
只有黎渊，停留时间越来越长。
期间阿光他们还来过一趟，怕黎渊沉迷在幻想里，不愿意回商场那边继续他们的伟大计划。
结果发现，变成乌鸦的黎渊，那次刚好又被高考结束的小石头逮住，被抓住了命门的乌鸦，从嘴巴尖到翅膀根，上上下下都被好奇心十足的乔颂，仔仔细细又摸了一遍。
“小乌鸦，这么多年你居然一点都没变，哎，你还生气，不就是摸了一下翅膀吗？唉，别叫，别叫，妈妈要发现我喜欢乌鸦，过两天就得问楼下老爷子，借巴哥给我玩。”
乔颂知道自己喜欢小猫小狗已经让妈妈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可不敢再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挺在意这只经常跟着他们的漂亮乌鸦。
鬼鬼祟祟跟过来看着他们互动的其他人：……
阿光很确定在这个世界里，就算变成动物身上也是共感的。
黎渊刚刚明明可以挣脱，但只是扭过脑袋，象征性准备叫两声就被精准捏住嘴巴，还任由乔颂吸猫一样蹭蹭他的鸟背，任乔颂摆布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可以说是口嫌体正，尤其熟练。
就连安妮看他们队长的表情也越来越古怪了。
“黎渊他……原来还有这种爱好吗？”
变成动物被乔乔玩弄于掌心之中？
后来乔颂十九岁，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她阳光又漂亮，刚上大学，军训结束就回家给妈妈看看她晒成小麦色的健康皮肤。
听见卧室那边窗户打开，又传来了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厨房里的舒如月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
舒如月最近学会了煲汤，因为乔颂说喜欢打开门后家里香香的味道。
黎渊扑腾翅膀飞走后，又在远处的电线杆上站着，看着这间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屋子。
他以前从来不敢主动要求妈妈为了他去学习什么，他怕麻烦舒如月。
黎渊只会用满墙的奖状，顶级学府的录取通知书，回报舒如月对他的爱，和对他爱好的支持，甚至还会给妈妈看奖学金的打款记录，表示自己已经独立，甚至创业的时候也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但乔颂好像反了过来，她比黎渊更叛逆，因为贪玩和好奇这个世界，乔颂小时候连上学时间都推迟了几年，舒如月带她出去旅游。
就因为舒如月问乔颂，不开心的话，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出去旅行？
同样的问题，黎渊当年也听到过，那是爸爸过世后的那段时间，他选择继续学业，说没关系，自己可以调整好会继续上学。
乔颂不需要那种调整，她是可以看破人心的神，她陪舒如月，舒如月陪她。
这可难为了构建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那段时间甚至开了个小会，回忆全国各大景区是长什么样的，后来实在不行就糊弄了一下。
黎渊有时候也会沉默地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改造地图，更多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里，他的母亲很特殊，乔颂也很特殊。
地狱社区的图纸还在完善中，黎却渊不再像以前那样急切，一定要条理清晰逼自己完整的把地狱建设方案全部完成。
他觉得自己得和乔颂学点什么。
黎渊像一个孤独的黑色影子跟在了那两人身后。
他在学习怎么爱别人，和那块第一次做人的石头学习，和以前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妈妈学习。
这期间，黎渊也说不清自己被逮住过多少次。
乔颂身上像是按了个生命探测雷达，黎渊其实没和其他人说过，凡是这个环境世界里，阿光他们主动扮演的npc，乔颂似乎都能认出来。
她不拆穿也不探究，只是一天一天的，按照既定顺序长大，只偶尔恶作剧欺负一下乌鸦。
黎渊也不反抗，他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樊曦当初在资料室里得到的东西，也是支撑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们每个人的死亡时间，也必须要符合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
船只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上了岸，小石头的信息不能透露，霍阿姨催眠了金嘉琪在内的，齐繁那边过来的众多俘虏，让他们觉得自己从来没上过船，只在岸边进行了某些道具交易。
成立十二委员会，让不同的人员混入其中，占据席位和齐繁等人分庭抗礼。
黎渊他们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着，只等着小石头做完她的美梦，变成大人乔颂。
安妮感慨：“真好啊，一转眼乔乔都二十一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小时候那么小小一只，多可爱呀，就是感兴趣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些年干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行业，都快把他们几个脑细胞都耗死光了。
富足的精神世界和强健的身体武装了她，这样的乔颂，就算来了游戏，也一定不会吃亏。
“算算时间，乔乔应该快能出来了吧，如果真的能进一个游戏，说明咱们的实验也成功了。”
乔颂进幻想世界之前就说过，她把自己的能力分给另外几个人，黎渊安妮他们去做自己擅长的事，乔颂争取努力学着怎么做人。
她想打开这里与人间的通道，就得先了解人类为什么会有那种强烈的情感。
其实黎渊觉得，乔颂已经学会了，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做得要好太多。
梦境结束的时间，也就是车祸的时间点，最后还是到了。
黎渊看见远处那注定要撞上来的连环车祸，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让这个幻境直接结束，但他也做不到。
他又一次变回了本体的样子，时间流速越来越慢，他出现在下雨的高架桥附近，打着伞，看高架桥下的乔颂。
突然马，路对面的人注意到了他。
黎渊变乌鸦的时候，偶尔会恶作剧想叫几声引起妈妈的注意，然后总是会被乔颂暴力镇压。
后面这甚至变成了女孩和乌鸦的游戏。
可变成人形态的时候，某种局促不安，和知道既定结局的那种复杂心情，像一只不断用力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黎渊注意到马路这边的女孩看了一下红绿灯，然后在绿灯亮起的时候，毫不犹豫走了过来。
乔颂远离了原本黎渊在那个时间线里，会出车祸被撞的位置。
“你长得好像我一个老朋友啊，一只又烦又可爱，还很漂亮的乌鸦——”
黎渊僵住般，一动不动，他看着乔颂眼里自己的倒影，也被自己此时的眼神惊住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眼神盯着小石头的。
心脏刚砰砰加速跳了几下，黎渊还没有试图用人形第一次和乔颂打招呼，就看到了远处慢慢从高架桥上飞下来的那辆车。
注定会出的车祸终究无法躲避，将他们两人一起撞碎在了这个泡沫般的世界。
大片大片的泡沫挤压着往天空飞，像是水底的一个个气泡，终于从死亡的河水底部重新返回水上的世界。
黎渊从那个世界里被弹了出来。
因为流速不同，其他人要忙着搞事业，只有黎渊天天往那里面跑，安妮本来准备像往常一样损他，是不是准备背叛革命，那句“自家窝边草不许吃”，还没说开口，黎渊就抢先道：“她的旅行的结束了。”
通讯器那头，挂着通讯的另外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道具，已经没办法再进入那个幻想世界了。
“那乔乔她现在？”
黎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上岸，彻底变成玩家形态。”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征途，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任务。
至少那个世界崩溃的时候，黎渊明白了一件事。
幻想消失的瞬间，所有东西都是瞬间消失的，只有他和乔颂慢一点，再就是家里的妈妈。
舒如月甚至揉了揉眼睛，看了他一眼，当然也看见了乔颂，黎渊很难形容那种眼神，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噩梦，美梦，永远都是在做梦，要是你们都是真的就好了。”舒如月的表情，像极了黎渊曾经差点彻底死在白光里时见到的那一幕。
他终于完全肯定，舒如月应该是通过梦境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这验证了他很久之前就做出的推测。
“我们这些人如果想回去，除了把通道的拓宽，还需要达成两个条件：来自现实世界的思念与爱，是指路灯，一场真正的死亡，是渡河的保护伞。”
阿光叹气：“我和莫闻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之前那半艘破船被我们弄回来，和小石头给的道具融合了，这个游戏地图是按照你说的要求制作的，但是，那些规则太显眼了，一旦开启，齐繁那些家伙绝对会注意到，系统监控也很麻烦。”
樊曦：“我可以帮你们遮掩监控，资料室的那些纸我已经处理好了。”
还有霍阿姨、房锦瑜和莫闻，会分别搞定主系统，和人员催眠问题。
每个人都在朝着最后的目标努力。
只是没有人说，如果需要思念和爱，甚至是病床上的呼唤，才能打开通道顺着这声音看到现实，顺着扩宽的通道回去。
那乔颂怎么办？
那个生于这里，长眠，苏醒，都在水里，给了他们重来一次机会的小石头怎么办？
阿光和安妮他们想的是，我们是乔乔的朋友，我们一定会记住她的名字。
黎渊却想的是，妈妈应该也会记得乔颂，记得这个梦里出现的，给她带来美梦的女孩。
如果需要有人爱才能回家，他和妈妈都会很爱她。
那个为了死亡准备的特殊副本被藏了起来，一直被秘密保护。
只有很少很少人知道那里的名字。
因为小石头说，死亡是寒冷的夜晚，但不该是孤独难挨的黄昏，而是等待天亮的黎明。
遇见黎渊他们，就是一场很快乐的，摆脱死亡的旅途。
这个能带来特殊死亡的副本，一直被各种卧底内应偷偷藏得很好。
直到那个叫乔颂的新生灵魂，真的把游戏搅得天翻地覆。
她一一拿回自己曾经给出去的权柄，用诞生她的河流，淹没一切，重启一切，纠正这个错误的游戏世界。
现在，回家的最后一块跳板出现了，这是安妮黎渊，是阿光莫闻，是霍阿姨乌医生房锦瑜，还有很多人做了无数准备的，通关专用副本。
它的名字，叫开心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