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博士,你还好吗?”助理关心地问。
“嗯?”姜妙摘下虚拟眼镜,眼前的虚拟模块全都消失了,诧异地问,“怎么了?”
“我看你这一会儿都捶了六次腰了。”助理说。
让她这么一说,姜妙觉得浑身的酸痛又起来了,下意识的就捶了下腰。
“怎么样?”助理龇牙乐,“很棒吧?”
“啥?”姜妙莫名。
助理挤眉弄眼:“新的约会对象啊,看你这无精打采,腰酸腿软的样子,昨天的约会很棒吧?”
“……”姜博士反应过来,“超赞的!”
她还竖起个大拇指!挤出一脸假笑!
和古地球时代不一样,在这个时代男女已经平权,拥有更多性资源的人被认为是有魅力的人,不分男女。
这样的人绝大多数颜值高分,身材一流,或者至少在别的某一方面特别出色,才能吸引更多异性。
性回归为如吃饭喝水一般无二的生理需求,在这个社会里从来不是禁忌,从不带羞耻或者肮脏的属性。人们在谈论自己的两性关系时,常常脸上放光,带着炫耀和骄傲。
在这个食色性也的社会里,两性话题是社交中的热门话题。
“我最近换了个男/女朋友,他/她的头发是棕色的,眼睛是绿的,非常迷人。”——是常见的打开话题的开场。
通过办公室的社交,姜妙这个项目组的成员都知道姜博士有过四个男朋友。
男朋友1号,男朋友2号,男朋友3号(K60),还有大概半年多前新换的男朋友4号(K70)。
在大家看来,以姜博士这样的容貌、身材,居然才只交过四个男朋友(大雾),真可以称得上清心寡欲了。而且从姜博士的描述中可以听得出来,这四个男朋友应该都是明确一对一的关系。大家私底下议论过,姜妙博士可真是……纯情啊!
不过呢,姜博士毕竟年轻。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长情呢,渐渐的,经历的人多了,就知道该怎么面对两性关系了。会更快的在一段关系中找准定位,寻求自己想要的。
这个过程,会随着年纪的增长,经验的累积,越来越熟练,不会再在无意义的相互试探、反复磨合中浪费生命和时间了。
不过姜博士一直都挺纯情的,自从她换了第四个男朋友后,大家也没看出来她有约会的样子,私底下猜测她应该是已经跟那个4号分手了。
还是最近这几天,姜博士每天都满面春风,还早退,今天更是一副昨晚做到腿软的纵谷欠模样,助理才大胆猜测姜博士可能终于又有新约会了。
为什么是新约会?肯定不是4号啊,4号都那么久了,哪还能有这种做到腿软的激情?
看到姜妙一脸“满意”的表情,助理笑着打趣两句,随口问:“你那个育儿计划怎么样了?”
姜妙说:“嗯嗯,和对方在沟通中。”
对这个话题,助理就随意的一句“加油啊”,便结束聊天了。
这个见鬼的时代啊,性可以随便聊。聊尺寸,聊时长,聊姿势,聊技术。
生孩子反倒是个人隐私了!
姜妙吁了一口气。
田中坐着转椅滑过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约会?从你半年前终于换了第四个男朋友之后,我就没见你有约会过。你这是……”
讲真,看起来还真有点像纵谷欠过度的模样。
“难道跟少校……”田中有点吃不准。
在田中眼里,姜妙也是个奇怪的妹子。她明明和别人一样有生理欲望,却止于口嗨,实际行动上像个苦行僧,这年纪了才只有过四个(大雾)男朋友。公司里追她的人不少,男女都有,就田中观察的情况而言,姜妙应该是统统都拒绝了。
跟田中姜妙就懒得为脸面瞎瘠薄胡编了。
“别瞎想八想了。”她没好气地揉着腰说,“少校给我制定了训练计划,要把我身体素质指标拉起来,他想要更健康的卵子。”
“哇?”田中惊讶,“是个很有诚意的育儿伙伴啊。”
“我之前跟三个人试同居过,第一个是因为生活习惯合不来,第二个,准备要孩子还在酗酒。”田中现在想起来还生气,“她经济条件其实是几个候选人里最差的,勉勉强强达到了申请线,我看出来她完全就是为了优选育儿福利,她自己一点诚意都没有。”
姜妙沉默了一下,问:“大家生孩子,不都是为了育儿福利吗?”
在她看来,张雅女士和科索先生就为了这个才生了她。
“当然育儿福利很诱人了,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啊。”田中说,“首先你本人得有要孩子的想法吧。要是对孩子一点期待都没有的人,根本撑不过孩子七八岁这个阶段。你知道吗,这个阶段的孩子真的是……”
“人嫌狗憎?”姜妙懂。
“哎?这个词好!真贴切!”田中拍案叫好,“没想到你一个没生育过的人居然这么了解。”
“很多人不亲身经历根本不知道七八岁的孩子多让人头疼。一开始就对孩子本身没有期待的人,根本撑不过去。这个阶段和青春期,是育儿的两大弃儿高峰。很多抚养人都是在这两个阶段受不了,把孩子的监护权出让给政府的。”
“能坚持到孩子成年的父母,那都是心怀大爱啊哈哈哈哈。”
姜妙有点呆。
“哎,怎么了?”田中问。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姜妙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我……我跳过级,我十五岁上的大学。上大学之后,我就,我就差不多一个月给我的抚养人打一次电话吧。然后被她嫌弃我过度依恋……”
“这样啊?”田中在这个时代比姜妙多活了几十年,比姜妙对这个社会和这社会的人理解更深刻。他说:“你的抚养人很严格啊。不过那也没办法,你年纪虽然小,毕竟已经上了大学了,她肯定要用大学生的要求来要求你。你能进入大学,就说明你已经具有和成年人一样的独立生活的能力了。她要是放纵你这样,就是她作为抚养人的不负责任了。”
姜妙凝视着田中,忽然发问:“田中,你会想你儿子吗?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咳,还行吧。”田中有点逃避这个话题。
“田中!”姜妙又叫了他的姓氏。
姜妙和田中互称姓氏,不叫头衔。从这种称呼的方式上便可知,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不仅是事业搭档,也称得上是朋友了。
“好吧。”田中无奈地说,“我那个小子呢,他没成年之前,我跟他的确很亲密。”
姜妙追问:“成年之后呢?”
“成年之后能怎么样?”田中耸耸肩,“他成年了啊,我怎么也不能去介入一个成年人的生活啊。”
姜妙逼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Emmmm……”
“田中!”
“一年就几次吧,不多。”田中招认了,“一般在节日,就是礼节性问候一下而已。有时候他打给我,有时候我打给他。
后面的话更像是解释、撇清。毕竟在这个讲求个人独立的社会,谁也不想被别人看作过度依恋型人格。
但足以让姜妙心情复杂了。
“我的联系人,从我成年之后,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她说,“头开始,我也会在过节的时候发信息问候她。她……也不怎么回复。后来偶尔忙起来错过日子了,就这么……断了联系。”
田中似乎领会到了她言中之意,轻轻叹口气,说:“也还好吧,挺多人都是跟成年的孩子不怎么联系的。你的抚养人看着就是有点过于严格了,但也还算正常的。”
姜妙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反问:“但是也有很多也很正常的抚养人,依然会在孩子成年之后跟他们保持联系是吗?”
田中无法否认,他自己就活生生的例子。对比起来,张雅女士不仅严格,而且冷漠。
姜妙又怔住了。
“嘿!”田中伸手在姜妙脸前晃了晃,把她唤回神。
“你的抚养人虽然挺严厉的,但是也完成了整个抚养过程是吧?”他说,“作为过来人啊,我是觉得,凡是能坚持完成整个抚养过程的抚养人,一定都是打从心底想要孩子,对孩子有期待的人。”
是说张雅也曾经……期待过她的出生,期待过与她共同生活吗?
“嗯……”姜妙努力扯出一抹笑,“谢谢。”
田中点点头,脚一蹬,滑着转椅回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再带上虚拟目镜,忽然听见姜妙说话。
“我家那位啊……”姜妙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虽然很严格,人也有点冷,规矩很多。但……在我上大学之前,她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呢。”
那一位啊,言语上理性冷清,但姜妙回忆起来,在日常生活中的许多小细节中,又的确能感受到她的温柔细致。
不能否认的是,那十几年在她身边,姜妙真的生活得很好。
“那不就挺好吗?”田中微微笑,戴上了目镜。
姜妙笑笑,也戴上了目镜。
两个人在虚拟界里再次出现,投入到数据流和各种运算模块里。
下了班回到家,姜妙进了门便提高声音:“我回来啦!”
工作了一天,还这么精神抖擞?
严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忍不住嘴角勾起。他擡眸微笑:“回来啦?”
姜妙瞥了眼他身前几个光屏,屏幕里的景色都眼熟,应该都是首都星圈的各个星球。她问:“今天去哪了?”
“随便转了转。”
“等周末,我陪你去国会山。”
“好。”严赫嘴角一勾,“那么,准备好开始了吗?”
啊,这个家伙!
自从昨天他摘掉了冰山高冷的面具,姜妙发现自己对他的荷尔蒙抵抗力变强了很多。
她按住肩膀转了转胳膊:“中午我去生化部门那边给他们最新出的肌体修复液当免费的试验品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姜妙双目灼灼闪亮:“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