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博物馆无头分尸案(6)
孟思期三人回到办公室,赵雷霆不免抱怨起来:“冯哥,今天这个罗肖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因为韩队不在,不把我们放眼里。”
冯少民表情冷淡,规劝道:“赵雷霆,先好好破案,破不了案,说得再好也没有用。”
赵雷霆眼神默默朝孟思期寻求认同。
孟思期舔了舔唇,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她和师父的想法差不多,虽然也对罗肖国的做法不赞同,但是现在只有十天破案期限,恐怕谁也没时间去想别的,如果没破案,别说一队,二队不一样是有失职责。
看着孟思期没为他说话,赵雷霆撇了撇嘴:“行吧,先破案。”
“明天一早的晨会大家别忘了,”冯少民叮嘱,“这几天大家都辛苦点,我们二队绝不能落后。”
赵雷霆保证:“冯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咱队拖后腿。”
第二天早上,孟思期起了一个大冒早,因为今天是和一队参加的第一次晨会,也是“雷霆行动”的第一天,路鹤一定会在早会上吩咐当天的任务,她必须早早赶到,不是为了给路鹤和一队留下好印象,而是这件案子她希望以最积极的态度参与进去,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早上在公交车上,她习惯地拉着铁环,她身形高挑,拉上铁环并不费力。这个点这辆车基本上都是上班或者上学的,因此都是赶时间,就算半途有下车的,很快也会有接替者,因此每一次孟思期到了最后一段路才能坐上位子。
半途时,她在摇晃的车厢里突然发现一件事,就在拥挤的人群里,她清楚地看见一个个子精瘦的男人正贴在一个女孩子身后做着什么事儿。
那个女孩子大概是一个高中生,扎着两只小马尾,她这个角度还能瞧见她雪白的脸颊,然而她的表情却像是隐忍和难受。
也许是因为恐惧和羞耻,女孩没有发声,没有反抗,只有无声沉默,那个男人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大,他的工具甚至顶住她穿着裙子的臀部,随着车厢摇晃,他用力朝女孩一顶一顶,使劲地摩擦她。
在拥挤的车厢,或许也有眼睛注意到这一幕,那个男人头发较长,黄发挑染,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即便有人看到了估计并不愿意多管闲事。
孟思期心里愤怒不已,她拨开人群,“麻烦让让。”
“还没到站呢。”有人在抱怨。
孟思期拼命挤了过去,就在黄发男子用手肆无忌惮摸着女孩屁股时,她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黄发男子第一反应有点慌张,然而转过脸见是一个年轻女孩,露出了不屑的笑意:“别多管闲事!”
此时,拥挤车厢的乘客不知道发生什么,都警惕地朝后退让,孟思期的身前立刻宽出一条略微通畅的空间,那个女高中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委屈,扶着旁边的座位椅背颤抖地小声抽泣起来。
“犯了法你知道吗!”孟思期严厉呵斥他。
那黄毛男子笑道:“犯你妈的法!”他猛地一抽手将她推开。
孟思期向后趔趄了一下,幸好有两个女乘客扶了她一下,她发现他力气巨大,武斗可能并不能取胜。
黄发男子见她顷刻间被推倒,笑道:“我警告你,不要胡乱诬陷人家,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想钓鱼是吧。别说我没碰人家,就算我碰了你能把我怎的。”
“请注意,下一站是松针站,请下车的乘客到车后方准备。”汽车前方的喇叭里响起了报站台词。
黄毛大摇大摆从她身旁往后走去。孟思期早上没带警官证,她没办法以刑警身份来制止他。
但她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一把拽住了他衣服。那黄毛男子被拉住,扭头恶狠狠瞪着她。
周围的乘客对突发情况一时还没有适应,但是面对黄毛男子的恶狠没人敢发一言。
孟思期必须要寻求到最多的帮助,她大声警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这句话说出口,黄发男子恶狠的眼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周围的乘客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现在依法将你逮捕!”孟思期死死的拽着他,让黄发男子的慌乱更甚。
正好此时,车子靠边停住,车厢晃动人失去重心那刹那,黄发男子猛地将她手掌甩开,冲到车门处,然而车门并没有打开,黄发男子大叫:“他妈给我开门!开门!”
门始终没开,看来是司机有意的。黄发男子连踹几脚车门,车厢发生摇晃。
他身后,年轻女孩的矫健身影再次冲了上来,将他领子死死地抓住。
黄发男子拼命挣脱,两人在车门那扭打在一起。孟思期发现他力气大,为了挣脱她,用膝盖死劲捶她肚子,有几下疼得她差点松脱手。
车厢前司机大喊一声:“都是男人吗?不会搭把手!”
这一呼顿时将车厢里的人惊醒过来,有两个男人冲到了车厢门口,将黄发男子从孟思期的身上拖住,随着他们的行动,车厢里起了连锁反应,沸腾了起来,一群人包住了小小的车厢中央,每一个人似乎都想把那个黄发男子踩上一脚。
车厢里闹得不可开交,孟思期终于脱身了,她喊了一声:“差不多了,谁有绳子给绑绑手。”孟思期身上没带手铐,非工作时间,国家警察法规定不允许将手铐等警用器械私自携带。
车厢里团结无比,有人把绑货物的尼龙绳解下,又有人用尼龙绳把黄发男子双手反绑,大家“热情”过头又把黄发男子上身团团捆了起来,差点捆成个粽子,黄发男子咬牙:“我又没杀人,不就男人的一点爱好……”
“闭嘴吧。”一个公务员穿着的男人说,“你也配做男人。”
孟思期朝车前方喊了一声:“师傅,把他直接送警局门口吧麻烦了。”
这会又有人给孟思期让位,孟思期直接将黄发男子提到了靠里的位子,她坐在外面位子,看住他。他想挣脱,但尼龙绳绑得太结实一时间根本挣不脱。
此时车厢里,孟思期的耳边,响起了一片赞扬声,其中还有大妈大爷,刚才捆人时大妈大爷也是最积极的。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警察执法,太过瘾了!”“这么年轻的女警,还那么漂亮,真以为拍电视剧!”“真是好样的,好漂亮的妞妞啊,还是我们的人民警察呐!”
当那位大妈说到“漂亮的妞妞”时,黄发男子还气不过似地朝孟思期瞟了一眼。
受到这么多夸赞,孟思期特别不好意思,毕竟这也是她作为警察的分内之事,即便她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她的心情却特别愉悦。
车门终于打开了,有人甚至依依不舍下了站,孟思期关注到那个被欺负的女高中生,她此时正蜷在一个靠窗座位里一动不动,头低得只能看见乌黑的秀发。她是受害者,即便车厢里充满暖意,然而心情最复杂的人应该是她。
孟思期马上走了过去,俯身在她身前小声说:“你好,等会下车能不能帮我去做下笔录,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女孩低着头抱着自己脸蛋在哽咽,听到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车子到达了市公安局门口,孟思期拽着黄毛男子下车,小女孩也垂着头跟着她走出了车门。
走进警局大门后,正好碰上民警大程,大程上前问:“小孟,这是什么情况?”
孟思期急着说:“我差点忘记了,早上的晨会迟到了,你把我带去审下吧,公交车上,强制猥亵罪。”
大程瞬间会意,一手拽住了一脸不服气黄毛,“你放心吧,你先去忙。”
孟思期刚要走,那个女高中生突然喊住了她,她一路表情凝重,甚至因情绪紧张身体微微发抖,这时她眼里是模糊的湿润,还有敬仰的光芒,“谢谢警察姐姐。”
“没事。”孟思期握起她小小的手掌,“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懂得保护自己。今天和我们的程警官记得实话实说,一定要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记住了警察姐姐。”小女孩眼睛已经哭肿了,“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勇敢。”
“嗯。你一定行。”孟思期给了她一个真诚的微笑。
办完这件事,孟思期冲向了办公楼,冲向了一队旁边的会议室,她看了看手表,已经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此时在一队旁边的会议室里,路鹤正站在罪案板前补充目前了解到的全部线索,他今天突然意识到孟思期迟到了。
冯少民和赵雷霆多次看向门口,赵雷霆面色焦虑,这说明孟思期可能并没有请假。
路鹤背着身又在罪案板上写了些信息。
身后,罗肖国笑着说:“老冯,你们那个女警是不是经常迟到啊。”
见冯少民和赵雷霆没回答,严春说:“罗副,咱不能要求一个女孩子每天跟我们大男人一样废寝忘食吧,她们也有自己的私生活。”
冯少民面色不悦,但始终保持冷静,赵雷霆性子急,立即反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敢保证每一天都能准时,万一遇到什么急事,生个什么病的。”
“那肯定,”罗肖国笑着说,“雷霆行动嘛,女孩子身体虚弱,需要特殊照顾。”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雷霆急了,“是说女孩子不适合干刑警?”
现在整个警局,刑警一队和二队就孟思期一个女孩子当刑警,罗肖国的话指向性太明显。
罗肖国是聪明人,他决不会被人家抓住什么把柄,笑着道:“我可没这么说,女孩子怎么地,这在哪个工作岗位上不都是顶半边天,我们刑警也需要女孩子,女刑警是我们公安战线最美的一道彩虹。”
这句话将赵雷霆一下子整得话哽在喉咙里。
严春搭腔:“罗副你这番话说到咱心坎了,人家得了三等功,肯定是不一样的。”
赵雷霆反驳:“三等功也是孟思期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得三等功……”
“赵雷霆,瞧你什么德行,还跟我上纲上线呢。”罗肖国怒目圆睁。
“啪!”
路鹤一直在认真书写,手指极稳,这时将粉笔头甩到了罪案板上,打出一个花点。
他转过身,厉声道:“说完了?是嫌时间多?还是嫌案子简单?”
会议室一时之间噤若寒蝉,没人再发言。
这时,门口传来了小皮鞋的踢踏声,不一会出现了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气喘吁吁的她满头大汗,郑重地道了一声歉:“对不起,有点事情耽误了。”
孟思期微微垂目走进会议室,但是会议室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赵雷霆的面色竟然有些愤愤不平。
她早上迟到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找出什么借口。
她默默走到赵雷霆身边,赵雷霆没说什么,她只能等会后再问问他。
“关于本案,目前嫌疑人线索并不清晰,”路鹤一边对着罪案板一边说,“现在我们调查的主要方向是可可西里旅游公司的内部员工,孟思期,你和赵雷霆今天上午务必拿到公司员工名单还有考勤表,适当情况下可以深入调查。”
“知道了路队。”孟思期和赵雷霆忙答道。
“现在死者的身份一直没有线索,人头是至关重要的点,这件事老冯还有罗肖国、严春,你们今天一起去排查下,把范围再扩大,不排除人头被垃圾运输车运到了垃圾站,也不排除丢弃进了下水道,适当可以带上警犬搜查。”
罗肖国欲言又止,路鹤问:“老罗,你有想说的?”
“没没。”罗肖国笑着说,“我和老冯挺搭的。”
孟思期却看到了这其中的隐意,昨天罗肖国说冯少民对人头的搜索毫无线索,那么今天就安排他和冯少民一起参与,或许是路鹤的有意安排。
“梁云峰,到现在都没有人报失踪案?”路鹤又问向梁云峰。
“路队,我一直在和信息科对接,一直没有人报案。”
“既然没有人报案,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路鹤分析,“譬如死者是独居,或者死者的工作比较特殊。所以今天在离博物馆的方圆五公里内,我和大家再走访下。务必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否则这件案子将寸步难行。”
“蔡双玺、林滔,”路鹤又吩咐,“嫌疑人的手推车和手提箱你们今天再跟进下,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源头。”
“路队,明白。”
“还有,手推车上的鲜花,应该不是自种的,我怀疑可能是嫌疑人从花店购买的,从鲜花的新鲜程度来看,应该是这周购买,这件事很重要,我交给一位女同志,孟思期,你今天跑跑博物馆附近的花店。”
孟思期见路鹤特意提到“女同志”,应该他是觉得女孩子的心思更细腻,更善于观察,手推车上的鲜花可能是一条关键线索,路鹤把这件事交给她,说明他的信任。
她马上应答:“好的,路队。”
路鹤又做了几番分析和布置,最后语气中带着几许磁性和嘶哑:“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有消息及时传达给我,有必要随时召开紧急会议。切忌孤军深入,安全第一。明天的晨会我希望大家都准时参与。”
孟思期顿时脸一红,眼睛微微下垂了几分,她知道路鹤这是整顿纪律。
路鹤问:“大家还有补充的吗?”
他看了眼大家,在扫视一周时,他特意看向了孟思期,因为今天她迟到,两个队还闹出不愉快,她对孟思期的印象很好,但并不了解她的个人生活。
关于纪律问题他一直是很强调的,警队的规则是凌驾在每个人之上,但是他也想听听她的解释。
此时的孟思期正微微低头,目光像是看着前面的空气,两只手轻轻拽着衣襟的角儿。她好像受到了委屈,又像是不愿面对他。
路鹤决定留下她来问问情况。
然而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大程的脸盘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