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白魇(13)
审讯室里,孟思期还没提问,徐剑飞就主动开了口:“警官,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送赎金,我老婆接了电话,要我马上去,你知道她性子急,我不去都不行。”
徐剑飞满脸苦相,眼皮憔悴,面色苍白,胡须拉碴,定是这几天为了女儿伤神劳心,“也不知道周周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能不能救救她?赎金也给了,他们说等消息,也不知道现在周周回来没?”
孟思期料想徐剑飞并不知道他父亲今天带走赎金的事,她打算想办法让徐剑飞说实话,郑重说:“徐剑飞,我们正在寻找徐一周的下落,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倾尽全力,她一定不会有事。但是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如实作答,这也许能够早些挽救徐一周的性命。”
徐剑飞慌乱的情绪像是安定了几分,他问:“孟警官,你想要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孟思期对徐剑飞的态度感到很欣慰,他比起其父徐望途的态度要好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徐剑飞没有重大嫌疑,相反徐剑飞的嫌疑始终摆脱不了。
徐剑飞曾是小学数学老师,而且是奥数金牌教师,从小到大,学习优异,逻辑思维能力强。这一方面她深有体会,曾在灭门惨案里实施多起犯罪的辛田非就是高中数学老师,他逻辑思维十分缜密,在一次次与警方的周旋里立于不败之地,要想刺探这些人的内心,那必须展开更严密的逻辑对话,孟思期绝对不能被对方的逻辑谬论误导。
她准备了第一个问题,问道:“徐剑飞,你女儿徐一周被绑架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当时你妻子和父亲都不举张报警,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偷偷报警?”
在孟思期看来,当时那种情况,徐剑飞隐瞒妻子和父亲偷偷报警的行为让她无法理解,因为在她的侧写里,徐剑飞在家里是一个“听话”的人,在他被学校开除后,他的人生出现了低谷,他妻子周迎君性格要比他强势,因此他表现得更多的是懦弱。
徐剑飞说:“周周被绑架后,迎君哭得遭罪,我父亲也特别难受,可是绑匪的第一通电话过后再没有新的电话,那时候我有一个巨大的担心,我担心绑匪提前撕票了。”
孟思期微微怔了一下,对徐剑飞有这样的“担心”有些好奇,人在巨大压力情况下,往往对“生”抱有更大的希望,那种情况,认定女儿一直活着才是正常思维,然而徐剑飞却选择了反向思维。
她问:“你为什么觉得绑匪会撕票?当时离绑架时间不算太长。”
“因为我深深记得五年前的儿童绑架案。”徐剑飞语气低沉,“五年前我的一个学生钱舒音死在绑架案中,我记忆犹新,所以当时我就很快联想到周周是不是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我只能选择早点报警,一直等绑匪电话可能不是解决办法。”
孟思期对徐剑飞的这番供述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因为在她的侧写里,徐剑飞很可能是五年前四起儿童绑架案的凶手,但是此刻,徐剑飞却主动提出了五年前的绑架案,这有一种自揭伤疤的嫌疑。
钱舒音确实曾经是徐剑飞的学生,她是今小二年级女学生,和柳姿姿同班同学,徐剑飞曾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徐剑飞被学校开除后半年,钱舒音出事了,而且是四起绑架案的第一起。
孟思期做过侧写,按理说柳姿姿才是徐剑飞最痛恨的人,但是他却选择了钱舒音,这让徐剑飞的嫌疑变小,但孟思期认为,徐剑飞的嫌疑反而变大,他很有可能是想通过“制裁”柳姿姿的同学让柳姿姿家长产生惶恐,因为当时徐剑飞和徐望途有向柳姿姿家长寻求澄清,但被拒绝。
如果徐剑飞真是凶手,但是在问询室却首先交出“底牌”,这无疑让孟思期觉得徐剑飞在制造一个逻辑谬论的陷阱,正等着她彻底跳将进去。
孟思期决定将早就准备好的思路,沿着徐剑飞的话展开,她说道:“既然你提到五年前的绑架案,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还记得柳姿姿对吗?六年前,你和柳姿姿在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徐剑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灰暗,眉毛顿时耷拉了下去。他一定是没有想到今天警方会问这个问题。孟思期还从他眼底发现了几许自卑和逃避,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如外界传言,徐剑飞猥亵了女学生呢?
徐剑飞反问:“这件事和周周的绑架有什么关系?”
孟思期知道如果和徐剑飞对拼“逻辑”,可能并不能压制对手,她避重就轻地回答:“徐剑飞,六年前,你不是很想澄清你的清白吗?今天你可以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六年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这些还能改变什么,柳姿姿应该早已上了初中,即便六年前我是清白的,柳姿姿现在愿意承认吗?而且我也不想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孟思期越发觉得奇怪,明明六年前徐剑飞遭遇了劈天盖地的“非议”,他一定想寻求清白,但今天他却以柳姿姿就读初中为由,模糊了他寻求清白的心理。
她追问:“所以,你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希望一辈子都被人当成猥亵学生的罪人。”
徐剑飞用力摇头,“不,你错了,我没有。我也只是不想打扰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到六年前,那个被人人厌弃的日子,我已经改变了,我现在叫John,是一名奥数金牌培训教师,这对我来说更重要。”
孟思期开始理解到徐剑飞的心境,还有他的思路,她觉得徐剑飞早已在心中设定了逻辑思维缜密的框架,她很难破解,但她必须要渗透六年前的真相,属于徐剑飞的真相。
她“退而求其次”,采用新的策略问:“徐剑飞,也许你不想寻求清白,但是你女儿徐一周呢?你不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和五年前的绑架案太像了吗?你既然选择了报警,你一定意识到徐一周的绑架就是五年前的延续,歹徒为何要选择徐一周,选择你的家庭?你没有想过吗?你们家并不富裕,你真的觉得他是随机作案?如果要挽救徐一周的性命,请你一定澄清这一切。”
孟思期的语气斩钉截铁,徐剑飞的眼底终于染上一道焦虑和担心交织在一起的色彩,那定然是对女儿的焦虑和担心,他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天中午柳姿姿去了你的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我清晰记得那天午休,柳姿姿试卷上有几道题,解题方法不太对,柳姿姿是班上的尖子生,我比较重视她,当时年级之间经常暗暗里比较,我是班主任,正好那段时间学校在考察副主任人选,我很要强,也把柳姿姿作为重点教学对象,把她和一些好的学生叫到办公室私下开小灶其实不是第一次。只是那一次……”
“只是那一次发生了一个意外,柳姿姿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她痛得喊疼流泪,我作为班主任一下子模糊了自己的身份,直接掀开柳姿姿的衣服,手掌抚上了柳姿姿的肚皮和胃部,确认她哪里疼,轻轻按压和抚摸了几下后,我确定是柳姿姿的胃有问题。可也就在那一刻,孙松典老师走进了门。”
“当时的情况可能导致了他的误会,他退出门就在喊人,我以为孙松典是去叫医务人员,没曾想,他的思想肮脏。柳姿姿送到医务室后,我被校教导处反复询问,当时是不是我猥亵了柳姿姿,导致她又哭又闹。我知道这种情况只有柳姿姿才能澄清,但很快我就听到,柳姿姿的家长听说我摸过小孩身体,非常气愤,并没有给予我澄清的机会,直接给我判了‘死刑’,不用说,柳姿姿也认为我是在猥亵她。”
即便过去了六年,徐剑飞在描述时仍然带着委屈和不甘,这虽然不能证明他是否撒谎,但是他的情绪不会骗人,那种被人冤枉被人屈辱的罪名,令人寒心。
但是这后面的故事呢?一个人被冤枉被屈辱,那要么忍气吞声,要么绝地反击,而徐剑飞有可能选择了后者。
“你受了冤枉,心里很不平衡,那一年时间,你妻子要和你离婚,丈母娘对你冷嘲热讽,亲朋好友离弃你,你却无法逃避,心里积郁压抑,所以你做出了违法之事?”
徐剑飞眉宇皱成一团,形成深深的“川”字,他耷拉着脑袋,忧心忡忡,然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掀了掀眼皮,“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五年前四起绑架案,从第一起钱舒音绑架遇害,到最后一起,四起绑架案是同一个人所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那四起绑架案是我的做的?”徐剑飞两眼瞪大,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他听清的意思。
孟思期将徐一周被绑架的照片放到他眼底,看到里面的人儿,那一刻徐剑飞擡起痛楚的眼,“你想表达出来?”
“当年四起案子里,凶手设计了金木水火土里的四种元素,唯独没有金,五年之后,徐一周的案子出现了金。”
徐剑飞望向桌上的照片,他见过报道,但是报纸里的信息是黑白的,没人会往这方面想,而照片里的“金”元素非常明显,他摇了摇头说:“不,你说这是同一人所为?他为什么要绑架周周?”
五年前四个孩子都在绑架案中被撕了票,如果有联系,那证明徐一周可能已经遇害了,徐剑飞情绪越发激动,拳头捏紧,“这不可能,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就因为一张照片嘛,这又能说明什么!证明凶手再次出现了?”
“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凶手也一定不是五年前的凶手,因为你才是五年前的凶手!”孟思期斩钉截铁地说。
徐剑飞猛地怔住了。
孟思期加快语气:“五年前你设计了四起案子,用你强大的逻辑思维。就因为你被学校开除,被七岁的女学生冤枉,所以你怀着怨恨,痛恨那些孩子,但你骨子里又是喜欢他们的,你带走了钱舒音,只是因为她是柳姿姿的同学,你本来只是想发泄你的欲望,你喜欢孩子又痛恨他们,那一次你不小心失手害死了她,你制造了绑架的假象……在此之后,你又以同样的方式随机选择了三个孩子,以同样的方式害死了他们。”
这个过程徐剑飞眼睛红润,就像被人用针扎中神经。“哈哈……”他忽地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神经质的笑,“是,我是痛恨柳姿姿,要不是她,我现在还是今小的老师,也有可能,我已经是今小的校导主任,你以为我喜欢用假名变成一个虚假的金牌奥数老师。我曾经的确想报复他们,特别是柳姿姿,我很喜欢这个小女孩,那一次她肚子疼,就是因为太担心她了。我想过报复她……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当然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徐剑飞一度给人的印象很踏实,然而刚才他表现出一种神经质和冷静交织的情绪,那种神经质应该是六年前被学校开除后,最压抑的他,然而他天生爱好数学,他的骨子里偏好冷静,这就是这个男人各种性格的结合体。
沈巷鸣在整个审讯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忽地觉得孟思期有一种不同的魅力,她审讯的方法并不复杂,也没有层层叠叠的设计,甚至很平静,就像是和对手聊天,然而就是在最不经意之间,让对手的心房崩塌,这让他感觉到孟思期的思维是立体的,她从多维度在刺探对手。
而且孟思期很漂亮,在省厅,他也很少见到这样美丽的少女,他还记得当年还在警校时,他第一次见到路鹤的姐姐梁燃,她在节庆舞台上以一曲古筝令台下掌声雷鸣,那时候他觉得她惊为天人,从而下定决心追求她。而今天,孟思期的审讯让他以为,她如同在弹一支妙曲。
五年前,他就是负责的这起案子,不过那一次,他没有怀疑到徐剑飞身上,不过如今看来,徐剑飞确实有很大嫌疑。
面对徐剑飞的反驳,孟思期依旧冷静,但她确实没有徐剑飞的证据,如果有证据,五年前,徐剑飞就该伏法,如今,她只能继续抛出信息和他打心理战术。
“我可以肯定,徐一周和五年前的案子有很大关系,除了这个金元素的证据外,今天下午你送走了赎金以后,你知道取走赎金的人是谁吗?”她故意停顿了下,“是你的父亲徐望途!”
孟思期的话如雷贯耳,就击打在徐剑飞的眼底,他的瞳孔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孟思期补充:“我们刚刚审讯了徐望途,他声称是被歹徒威胁,才取走了赎金。这件事你觉得歹徒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觉得他的目的就是针对五年前的凶手?”
徐剑飞还停留在她的一次次信息的冲击上,面色凝重,满眼惊魂未定,在孟思期看来,他此刻一定不会忽视这件案子背后的因素,他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孟思期的心理战很成功,沈巷鸣已经深深感觉到她做的这一切努力,经过了深思熟虑,沈巷鸣眼角微扬,他终于开始感受到这个女孩的吸引力。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徐剑飞终于松口了。
沈巷鸣内心一凛。那一刻,他还发现孟思期的脸色浮现几许少女青春、赤诚、淳朴的气质。其实这才是职业女性最让男人喜欢的气质,他曾在梁燃脸上就看到这种气质。
“只要合情合理,我可以答应你。”孟思期回答。
“孟警官,我希望你能救我的女儿。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可以认罪,但犯罪过程必须要等我女儿救回后才能告诉你们。”
孟思期确实没有想到徐剑飞的条件是这个,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不答应他,因为主动权在徐剑飞手里。
但她没有决定权,她望向了沈巷鸣,沈巷鸣缓缓点了点头,孟思期马上对徐剑飞说:“可以,我可以暂时答应你。”
徐剑飞微微垂眼说:“是我杀了钱舒音,是我设计了绑架案,我认罪。当年要不是学校开除了我,让我痛不欲生,失去理智,我绝不会去犯这种错,但是已经晚了。今天我只希望以我的认错来向死者家属赎罪。”
其实当徐剑飞认罪的一刹那,孟思期并没有特别欣喜的情绪,她反而想起那四个被害的孩子,这一切与徐剑飞当时极不平衡的扭曲心理有很大关系。
如果当时在学校,和那件事相关的人都能够对徐剑飞多一点公正地容忍,也许最后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黄昏时分,结束全部审讯,孟思期听说路鹤和韩长林已经回了警局,她打算亲自去门口和他们说下审讯的结果,毕竟这桩案子现在既关系绑架案又关系白面人。而且她也想知道他们的搜查结果。
沈巷鸣跟了上来,并肩而行,笑着说:“思期,今天表现不错。”
“谢谢沈队。”
“再接再厉,沈某很看好你。”
“谢谢沈队。”孟思期展露微笑。
两人走到警局门口,路鹤一大班人马已经下车了,正一群人走回警局大门。
路鹤望着门口并肩而立的两人,他的步伐却缓了下来。
孟思期往前走了几步,正想问问路鹤他们搜查的情况,此时,警局的大门边走出一个人,正是徐望途,因为和绑架案无关,他被沈巷鸣释放了。
这时的他显得有些落魄,他大概听说了儿子徐剑飞犯罪的事实,他走在一群人的身外,但是步伐却缓慢,甚至让人感到几分优雅。离开之前他还是回过头,朝孟思期望了一眼,那是绝望的眼神,但孟思期却看到了一丝阴冷。
正是那个眼神,让孟思期突然想起徐望途审讯里出现的某个行为,她清楚记得,徐望途在审讯时也有过这样阴冷的眼神。
她猛然意识到,她之前的推测错了!
她清楚记得她当时将徐一周被绑架的照片放到徐望途的面前,他当时的表情当中的溃败,以及那其中的一丝阴冷。
他看到孙女被绑架的照片时的表情是错综复杂的,那不但有担心,还有一种震撼、不可置信、惊愕,而且有冷血的阴鸷。
按理说,他仅凭一张照片,只能判断孙女绑架的事实,因为就算是照片和报纸不同,一个彩色一个黑白,但没有本质的区别。
除非徐望途非常熟悉五年前的绑架案,熟悉整个绑架案贯穿金木水火土五个元素特征。
孟思期深深记得,她当时还没有介绍五个元素的联系,而徐望途的表情很明显,他似乎已经发现孙女的绑架特征和五年前很相似,也就是说,徐望途对五年前的案子特征很熟悉,所以他才有那么直接的反应。
而同理在徐剑飞的审讯中,他第一次看到金元素的女儿照片时,他的表情里只有痛楚和担心。
这一切证明,徐望途才更可能是那件案子的真正罪魁祸首,徐剑飞是替父顶罪。
她的脑海里在不断还原徐望途的犯罪行为,那些扑朔迷离的线索开始无限地冲向她的脑海,她越来越清晰地还原出徐望途的犯罪过程。但可惜的是还缺少最关键的证据。
这时,沈巷鸣的声音打断了孟思期的思绪,他高声说:“路鹤你们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思期的表现很不错,徐剑飞认罪了。”
路鹤嘴角微勾,这表情就像在说明,他早就知道孟思期会有这样的表现。
赵雷霆和韩长林对视了一眼,他眼尾高扬,满脸扬起高兴的色彩,他定是想告诉韩长林,你看,我没有说错吧,孟思期不需要谁带,她定会打沈巷鸣的脸。
但下一秒,沈巷鸣却像是很认真地说:“但是可惜,只是徐剑飞的单方面认罪,还没有找到徐剑飞的关键证据。我这次来市局,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由衷希望思期到我们省厅学习锻炼,由我本人亲自携带,将来她一定可以独当一面。当然我会听从思期本人的意见。”
那一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因为大家发现,沈巷鸣这番话,潜台词太多了,他的话在肯定孟思期,但也在指出她的不足,这些不足还需要去省厅进修,不是市局能帮得她上的。
而且他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他想要孟思期去省厅,他想要带孟思期这个徒弟。
对于市局来说,这是挑衅,但是没人敢否决他的挑衅,因为优秀的人被选拔去省厅,这是每个地方警员的梦想,孟思期能得到省厅的青睐,是值得祝福的,但是沈巷鸣要人的手段有些直白和自大,他根本就不顾市局所有人的脸面,就当场要孟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