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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卷四 炽烈深渊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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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事歇息,酒足饭饱,一行四人即将启程,而启程的入口就在小院后山中。成伯开启机关,一处起眼的山石发出喀喇喀喇之声,很快石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下方是一条不见尽头的地道。

    四人告别了成伯,举着灯火走在黝黑的地道中。

    上官浩男左右张望,现地面平整,空气流通,四壁上还垒着方方的青石,他忍住问:“这地道是少君之前所建的么?真是好手笔。”这样一想,他愈觉得自己投对了主君。

    慕清晏不置可否。

    宋郁之:“应当是。慕少君四年前才从黄老峰出关,离家一年多,在教中的日子满打满算三年整。又有聂喆在旁虎视眈眈,三年功夫建出这样的地道来。”自从打算潜入幽冥篁,他就不断搜集聂喆与魔教的信息。

    慕清晏冷哼一声。

    蔡昭觑着他森冷挺拔的侧面,小小声问宋郁之:“他为何忽然不高兴了?”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怎么在小院里盘桓片刻就这副脸色。

    宋郁之善解人意的长叹一声:“眼看就要夺回教权了,可能是近乡情怯吧。”

    慕清晏倏然回头,目光善。

    蔡昭愈小声:“我觉得他是不会近乡情怯的人。”

    宋郁之挑眉:“哦,那就是刚才吃坏了肚子吧。”

    “……”蔡昭重新审视这位正直的师兄,“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慕少君?”

    宋郁之一派松柏端正:“师妹怎会这么想?少君慷慨,一口答应借我紫玉金葵,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讨厌他。”

    蔡昭:……

    慕清晏忽然回头:“你们在说什么?”

    宋郁之:“师妹问我是不是讨厌少君。我说少君答应解我难处,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讨厌少君呢。少君,对吧?”

    慕清晏面罩寒霜。

    宋郁之低头,“师妹,你说是不是?”

    蔡昭:“呵呵,呵呵,这地道造的针戳。”

    四人走了片刻。

    蔡昭细细查看地道两旁青石壁砖之间的缝隙,总结:“看来刚才师兄与上官坛主说的都不是。这地道应当是慕氏先祖打通的,但是早已荒废多年。慕少君在原有的地基上修整一番,一二年功夫足以。”

    慕清晏长眉舒展,吐出两个字:“错。”

    宋郁之转头赞:“久闻师妹的外祖父于机关营造上是一绝,果然不凡。”

    蔡昭欢喜:“我外祖父的可厉害了,他造出来的木头小鸟能飞,黄铜滴漏会自己报时辰,还有一条通向井底的长长铁管,只要把口子打开,井水就会顺着水管流进屋里呢。”

    宋郁之微笑动人,愈称赞宁氏家学渊源,小师妹的眼力非同小可,蔡昭最爱自家亲人,听宋郁之连连夸赞,她心中得意,假做谦虚了几句,师兄妹互相吹捧的甚是欢乐。

    他们欢乐,有人不欢乐。

    慕清晏眉头一拧,阴阳怪气:“可不是家学渊源么?昭昭的母亲当年仅凭一人之力就炸了广天门三座正向进山大门,那一年青莲夫人的送嫁队伍只好从偏门进去了。”

    宋郁之(知道慕清晏指的是谁):……

    蔡昭(也知道慕清晏指的是谁):……

    上官浩男十分欢快(知道慕清晏指的是谁):“哦,还有这么一回事?我从未听闻。”

    “是不是不是的!”蔡昭忙迭的解释,“我娘是跟广天门过去,她是跟青莲夫人过去,之前因为青莲夫人的一个馊主意,我姑姑受伤不轻……”

    宋郁之看她。

    蔡昭:……

    上官浩男欢天喜地:“久闻尹青莲诡计多端,我教许多高手都折在这妇人的计策之下,风姑娘的娘亲干得好,让那妇人触个大霉头!从偏门抬进去,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纳妾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教人,魔教魂,身为魔教大头目的后人,知道对头倒霉自然高兴。

    “也是也是也是的!”蔡昭慌乱摆手,“我娘也是跟青莲夫人过去,她其实是跟尹老宗主过去,因为之前……尹老宗主阴了我姑姑一下……”

    青莲夫人出嫁前久,北宸六派相约进攻幽冥篁,尹岱居然让未满二十的蔡平殊打头阵,这馊主意就是尹青莲出的,气的宁小枫差点要去青阙宗泼泔水放毒|蛇!

    话音一落,宋郁之的眼神更微妙了。

    “……”蔡昭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

    上官浩男更是高兴,与青阙宗有嫌隙,跟广天门也大对付,四舍五入一下,差不多就是自己人了。他大声:“风姑娘必解释了。广天门如,尹岱老儿又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代少侠,你说对对!”

    宋郁之张张嘴,知如应答。

    慕清晏笑吟吟:“对呀,代少侠,你说对对?”

    宋郁之冷哼。

    “……算了,咱们聊了,赶路吧。”蔡昭无力。

    唯有上官浩男摸不着头脑。

    四人继续前行,幽深的地道中寂静一片,慕清晏嘴角微微翘起。

    半个多时辰后,四人从地道中出来,现外头已是天色黯淡,星子隐约可见。

    上官浩男四下一顾,惊愕:“竟然是在这儿!”

    蔡昭回头一望,众人身后是层峦叠嶂的的一座座山头,隐隐传来厮杀之声。她心头一震:“游观月已经动手了,这是攻伐关隘出的喊杀声——如此说来,我们已越过邀月关了?”

    上官浩男喜:“止邀月关,我们此刻已在退止关之后了!”

    宋郁之思剔透,立刻道:“这里离上官坛主所知的密入口已经不远了吧?”

    上官浩男喜色溢于言表:“错。”他指向左前方山坡山,一片尖利的石林耸立在山腰处,“入口就在那儿。”

    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远的距离,悄悄翻越过去也费了四人不少功夫。

    上官浩男神情悲怆的拧开了机关,一处尖石后头露出一个洞口,再度出现一条黑黝黝的地道。他:“从这里进去,可径直到达极乐宫。”

    慕清晏假惺惺的抱拳:“代少侠就止步于此吧,待我收复教权,开启宝库,自会将紫玉金葵借与代少侠。代少侠在这等待后方大军杀到即可。”

    宋郁之转头:“前方凶险,昭昭与我一在这里等游坛主等人罢。”

    慕清晏立刻道:“昭昭还是跟着我妥当,其实如今极乐宫里头没几个能打的了。”

    宋郁之眉头一挑:“既然如此,慕少君为何还要我留在这里?”

    慕清晏板起脸:“代少侠身体适,如与昭昭虎虎生威相比。我全是为了代少侠好,代少侠要识好人。”

    宋郁之:“慕少君自称好人?呵呵,说出去也怕笑掉别人大牙。”

    慕清晏淡淡:“笑怎会掉大牙,莫不是吃饱了撑着胡言乱语被人打掉的吧。”

    “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居然说昭昭一个姑娘家是‘虎虎生威’,你如说她是‘虎背熊腰’好了。”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昭昭从计较这种细枝末节,只有那等小肚鸡肠的废物男子才会喋喋休……”

    “行了。”蔡昭深深的叹了口气,“咱们少说话,多赶路吧。”

    四人再次进入密,森冷之气层层涌来,显然这条密比之前那条埋入地下更深。

    地道幽静深冷,无人说话。

    上官浩男几次想要张嘴,被这肃冷诡异的气氛给憋了回去。他在感情路上没吃过什么苦头,唯一遭遇的磨难就是被聂喆觊觎男色,是以此刻也知该如开口。

    眼看密将至尽头,上官浩男拼着被人瞪眼也要说话时,慕清晏忽然止步,转头:“先说一说极乐宫内的情形。”

    上官浩男几乎流下激动的泪水,他就知道新主君很靠谱,他就知道新主君会因为自己的喜怒而误了大事!

    慕清晏道:“聂喆嫉贤妒能,是以这十几年来教中人才凋零。七星长老如今只剩下三个,天枢长老吕逢春,玉衡长老严栩,还有天玑长老胡凤歌。这三人中,只有胡凤歌是聂喆一手提拔,能够委以信任。”

    蔡昭忍住道:“这位胡长老是个女子?”

    “是。”慕清晏道,“她原是聂恒城收入天罡地煞营的孤儿之一,以悟性奇高手段狠辣而著称。青罗江大战后,聂恒城党羽几乎死伤殆尽,聂喆就提拔胡凤歌为左右手。”

    “看来是个劲敌。”宋郁之,“知她修为如?”

    “今日先用想她。”慕清晏利落道,“她此刻应该不在极乐宫。”

    宋郁之眯眼:“你怎么知道?”

    慕清晏:“我就是知道。”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蔡昭连忙:“那另两位长老呢?他们站在哪一边,修为如?要是跟当年那几位一样,咱们可应付来。”

    天璇长老是蔡长风拼出性命才擒杀的;

    开阳长老成功偷袭青峰二老后才被众人合力擒;

    瑶光长老与太初观掌门苍寰子两败俱伤,尹岱捡漏击杀之;

    前天玑长老段九修是蔡昭亲自领教过的,而且还是重伤后修为大损的成色;

    还有被聂恒城暗害的天权长老仇百刚,只看他在聂恒城眼皮底下硬挺了几十年,就可知其本事了。

    慕清晏黑眸中透出微微笑意:“昭昭不用担,七星长老各有所长,并非人人都是顶级高手。例如天璇长老,单论武功修为,他远如落英谷的蔡长风。然而他擅长毒物暗器,蔡长风又想逼问他解药,是以对决时处处留手,慎中了毒针才致亡故的。”

    蔡昭心中难过,低头嗯了一声。

    “还有开阳长老……”慕清晏看了上官浩男一眼。

    上官浩男苦笑:“少君直说无妨,其实家中双亲差多都告诉过我。”

    说来好笑,上官氏夫妇在成年前从不知自家还有一位魔教大佬的亲戚,成年后因为开阳瑶光二老酒后一个突奇想,被各自拎出来拜堂成亲,还勒令他们尽快生儿育女。

    好在少年少女都是温厚老实之人,成婚后也能恩爱相守。但要论对开阳瑶光二老有多深的感情却也见得,因此他们并忌讳对儿子说实话。

    慕清晏就直说了:“开阳长老能偷袭青阙宗的程浩与王定川,固然是他擅长机关陷阱,步步为营,但其中也有尹岱有意纵容的功劳。”

    宋郁之冷声:“慕少君慎言。”

    慕清晏盯着他的眼睛,森冷一笑:“代少侠听说过青阙宗的外门掌事李文训么?代少侠以为他的武艺修为比之最近刚被青阙宗擒住的那位邱人杰如?”

    蔡昭心头一震,已猜到了些事。

    慕清晏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青阙宗的规矩是择取最优异的弟子为下任宗主。尹岱座下弟子虽以邱人杰为最,但青峰三老所有弟子合起来,最出息的可不是邱人杰。李文训时常念叨他那几位早逝的师兄,说他们的悟性修为远胜自己。邱人杰连李文训都不如,况那几位早逝的师兄?!”

    宋郁之脸色苍白。

    慕清晏上前一步,毫不掩饰嘲弄的情:“当年程浩与王定川如尹岱,是以尹岱做了宗主。那么既然邱人杰不如程王二老的弟子,下一任宗主也该由程王二老的弟子来承继。过,尹岱肯么?”

    蔡昭喃喃:“当然不肯啊。他为了让女儿当宗主夫人,厚着脸皮也要让素莲夫人悔婚另嫁呢。”

    慕清晏一点头,继续:“程浩与王定川死后,尹岱便有了现成的借口。之后数年,他以给二老报仇的名义,断鼓动他们座下的弟子硬闯幽冥篁。可惜了那许多忠肝义胆的大好男儿,一腔天真热血,多少次以卵击石,全不曾想到背后的蝇营狗苟。”

    “也有江湖前辈觉得这样耗费过于惨烈,平白葬送青阙宗未来可造之材。可尹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口口声声师恩深重,做弟子的若是不思报仇,简直忘恩负义。要是后来戚云柯横空出世,力压所有同门,尹岱有了出类拔萃的新弟子,李文训也未必能活下来。”

    这番内情直说的宋郁之冷汗涔涔,蔡昭心惊胆战。

    她不禁想着,以当年尹岱父女诡谲阴晦的计,自己姑姑能一直安然完好的熬到与聂恒城决一死战,也是很容易了。

    宋郁之一方面不愿相信自己外祖父竟如此卑劣阴险,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慕清晏所言都是真的。他强自镇定:“这都是慕少君一家之言,贵教与北宸六派素有恩怨,如此猜测尹老宗主也足为奇。”

    听出他话中的软弱无力,蔡昭在心中微微摇头,抬头:“咱们还是接着说正事吧。”

    “对啊,正事要紧。”上官浩男全然不解气氛为何忽然沉重起来,直口快,“北宸六派狗咬狗关咱们什么事,还是赶紧说玉衡长老与天枢长老吧。”

    蔡昭无奈一笑。

    魔教中有上官浩男这样天真耿直傻不愣登的,北宸六派中也有尹岱裘元峰这样阴险毒辣残害同门之人,有时世事就是这么荒谬。

    慕清晏嘴角微弯,再继续嘲弄宋郁之,转而:“玉衡长老虽不赞成聂恒城的专断独行,但佩服他的雄与才干,算是两偏帮。但他看惯聂喆的做派,十年前与聂喆大吵一架后离教,从此音讯全无。”

    上官浩男赶紧插嘴:“谁看得惯聂喆啊!”

    “至于天枢长老……”慕清晏抿唇摇头,“他能舒坦的活到今日,只靠四个字——‘见风使舵’。只要我等一帆风顺,说不定他是第一个来投诚贺喜的。”

    蔡昭点头:“如此说来,我们真正需要戒备的,还是那什么十虎六豹四天狗。”

    上官浩男咧嘴一笑,浅褐色的硬朗面庞显得格外年轻朝气。

    他:“这次我要替北宸六派说句好话了。数月前聂喆知怎么抽风了,派出自己的压箱底人马去偷袭北宸六派,有几路运气好扑了个空,剩下几路几乎都是损兵折将。”

    “十虎之中,邱八和钱小森死在了隐秀涧下,李二河兄弟俩死在广天门外,六豹中,于侃,闫鹰,都死在佩琼山庄外,应彩龙残了,四天狗中的撼地犬陈立和他兄弟陷在了青阙宗,这会儿还知道死活呢……”

    蔡昭心头一动:“那个撼地犬陈立是不是长了个好大的鹰钩鼻子啊。”

    上官浩男:“错,风姑娘见过陈立?他的鹰钩鼻子稍短,他兄弟的鹰钩鼻子长些。”

    蔡昭呵呵讪笑:“见是没见过,过有所耳闻,他们的模样…挺显眼的。”

    ——止见过,那对兄弟一个死在慕清晏手里,把千雪深吓了个半死,另一个在雪麟龙兽的涎液效后,领队突围时被李文训击杀。

    上官浩男完全相信蔡昭的话,点头:“哦,那兄弟俩的鼻子是挺显眼的。”

    慕清晏笑瞥了小姑娘一眼。

    蔡昭不去理他,掰着指头数起来,“十虎死了四个,六豹剩一半能动弹的,四天狗还有三个。嗯,听起来胜算小。”

    慕清晏道:“三条狗一定跟在聂喆身旁,六虎一定在各处关隘御敌,三豹就好说了。所以待会儿一进去就动手,别叫聂喆跑了。”

    宋郁之终于开口,情阴郁:“之前你喊着要光明正大的夺回教权,如今又为何要行阴姽偷袭的行径。”

    慕清晏淡淡:“因为这样的地道止一条,聂喆掌管极乐宫十几年,天知道他挖了多少逃命用的密。我若大军压境,他必然悄悄遁逃,我想以后再满天下缉拿此贼。”

    宋郁之又:“既有这条通,少君为何领着大批人马进入,一举擒拿聂喆?”

    慕清晏冷笑:“因为极乐宫不是青阙宗的万水千山崖,人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顺手再弄残个把所谓的天之骄子!”

    “你说什么!”宋郁之额头暴起青筋。

    慕清晏冷笑一声,情高傲轻蔑。

    上官浩男愣在当地,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又争执起来。

    蔡昭只好出来打圆场:“三师兄,慕少君是那个意思……”

    其实她知道那刻薄鬼就是那个意思,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若是前方攻打各处关隘的声势不大人马不多攻势不猛,聂喆就会怀疑少君是不是另有打算,进而防备有人偷袭极乐宫……是这样吧。”她看向慕清晏。

    慕清晏长眉如墨,俊美的面孔隐没在阴影中,他看了蔡昭片刻,“你用急着出来打圆场,大战在即,我知道轻重。”说完,拂袖而去。

    蔡昭被气的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上官浩男打开出口的机关,四人鱼贯出去。

    及看清眼前情形,一阵浓郁的香粉气息扑来,仿佛十几种花香木香麝香混在一处调制而成,以蔡昭嗅觉之灵,一瞬也险些窒息。同时她察觉脚下触觉柔软,低头看去,地上竟然铺着数寸厚的纯白色长毛地毯,知耗费多少珍惜动物的皮毛。

    屋内布置的富丽堂皇,珠翠满目,帘子是清一色南海珍珠串成,卧榻是紫檀木镶羊脂玉的,寻常一尊香炉上都嵌了拇指大小的莹烁宝石。

    这等豪横的品味,非得广天门宋大门主方能与之一较高下。

    大家飞快的四下一看,慕清晏皱眉:“这里……是聂喆的内寝?”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上官浩男异常悲愤,差点落下猛男泪:“姓聂的几次私下召见卑职,都是……都是不怀好意。”

    他一抹眼睛,坚强道:“过少君放心,在卑职拼死抵抗之下,姓聂至今没有得逞!”

    慕清晏神情复杂。

    宋郁之干巴巴的称赞:“上官坛主真是冰清…真是贞烈之士…”

    蔡昭拍拍上官浩男,安慰道:“想开些,聂喆肯让你知道这样机密的地道,可见对你是用了真的,全然是馋你的……呃,身子。”

    上官浩男听了这话,更加委屈了:“难道还要我谢他么?!”

    蔡昭干干一笑:“那倒用。”

    “禁声,有人来了。”慕清晏弓步闪到一侧,其余三人也各寻角落躲避。

    隔着一间中厅与两架屏风,外头是一间宽敞的待客厅。

    一阵轻重一的脚步声后,数人进入待客厅。

    虽然相隔近,过慕清晏等四人均修为俗,耳目也比寻常人更为灵敏,是以待客厅中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他们耳中。

    “哼,慕清晏那小兔崽子,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一个高亢的中年男子声音。

    一个沉静的女子说道:“一年多前你没想斩草除根么,,你想的,想的要命。可惜慕小公子重伤中毒之余,你依旧捉他到。”

    “再啰嗦就滚回你的院子去,待羽化门一破,慕清晏捉住你们母子俩,看他会会对妇人小儿手下留情!”

    女子:“若只为了我自己,死就死了,我只是舍得我儿思恩。可怜叔父一世英雄,纵横天下莫可匹敌,如今只剩思恩这点骨血,来日给他供些香火了。”

    “李如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叔父的香火自有我来供祭!”

    一个桀桀阴笑的声音,“教主不必过于忧,胡长老在外奋力抗敌,从这几个时辰的战报来看,两边各有胜负。待他们辛苦攻杀到极乐宫,早已是强弩之末,还任由咱们收拾了么?哈哈哈哈……”

    另一个声音道:“兄长说的对,教主放宽些吧。”

    聂喆叹道:“幸而有诸位在我身边护卫,我总算安些。”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所以教主是盼着凤歌与慕清晏两败俱伤,教主好取个渔人之利么?凤歌对教主忠一片啊!”

    一直在冷静聆听的慕清晏忽然皱起眉头,回头看上官浩男,大拇指一指外头,目中之意为‘这人怎么也来了?’

    上官浩男一脸茫然,用力摇头。

    聂喆似乎恼羞成怒:“我曾这么盼过了!我自然知道凤歌的忠,可都到了如今这局面了,你还有别的法子么!”

    “自然有。请教主退位,将教权归还慕氏,然后退隐江湖。”

    “放屁!就算我肯退,慕清晏那小兔崽子肯放过我?别看他的琼芝雪玉一般,里黑着呢!挖剥皮点天灯,他从未不手软过啊!”

    “谁让教主派人去监视他,他自然得杀一儆百。”

    “于惠因,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聂喆提着嗓子大喊。

    于惠因叹道:“既然冤仇能解,就请教主与夫人还有小公子速速从密离去,这些年我寻到一处僻静的世外桃源,咱们从此安宁度日,也未尝好。”

    “放屁放屁!我堂堂教主之尊,打都没打就落荒而逃,简直颜面扫地!有凤歌在,她一定能为我挡住那小子的攻势!”

    李如:“五哥别劝他了,他是决计舍下权势富贵的。”

    于惠因犹自担忧:“那凤歌怎么办?难道让她抵挡到死么!”

    “死不了的,她厉害着呢。”聂喆悦,“唉,可惜叔父走的太早,他若多活几年,就能亲自教导思恩武艺了,到时神教还有姓慕的什么事!哼,都怪蔡平殊那贱人,贱货贱种!幸亏她死的早,然落到我手里,我扒光她的衣裳丢进猪圈中,让众兄弟都……”

    蔡昭如能忍耐姑姑受这等污秽辱骂,当即唰的一声劈开珠帘,径直飞跃而至。

    众人见她是个美貌稚气的单身少女,一时间惊愕大于惊恐。

    能怪众人眼拙,没看出蔡昭底细,着实因为她之前十五年一直养在落英谷,的确未经江湖风雨。当她看人时,一双大眼是清澈的,情是单纯宁静的。

    ——只有天晓得她是个脸甜狠,挖人祖坟还会埋怨手疼的货!

    嗯,还有慕清晏晓得。

    一名咧嘴豁牙的汉子目露淫邪之色,笑嘻嘻的走到蔡昭跟前,伸手欲摸:“好标致的小姑娘哟,让我……”

    啪!

    重重的皮肉拍打之声响起,众人都没看清蔡昭是怎么出手的,那名汉子已在空中划过一平平的弧线,宛如踢歪的毽子一般,啪叽一头撞在墙面上,然后落地。

    他头破血流,脸颊肿裂,肋骨发出沉沉断裂之声。

    蔡昭秀眉轻蹙,唉的一声轻叹,仿佛是修剪花枝满意的闺阁小姐。

    “我是不是太粗暴了?”她微微侧头。

    慕清晏施施然的现身,笑意动人,“谁说的,我们昭昭最温柔和气了。”

    “这话说的错。”宋郁之也出来了。

    难得这两人意见一致,唯有上官浩男神情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