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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正文 触碰他口

    触碰他口

    67

    核弹开始真正爆炸。

    站在核爆中点的人仍然平静。

    那人黑发被劲风吹得凌乱,曾经的九洲剑尊白衣不再,唯有眉目仍如清冷疏月——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暗热。

    顾写尘想,他可能也拥有了止痛符。

    他的酸恨得到了抑制。

    霜凌说出那句话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更不好意思看远处仙门朋友们的表情。

    总之——三年前就算两败俱伤,如今我们无关输赢…彼此而已。

    霜凌觉得她一定是无师自通。

    在这件事上,她一定比顾写尘天才。

    于是她唇角抿出浅涡,低下头,感受着掌心冰冷封尘的剑意,曾经荡平九洲的清光一点露出。

    上古冰息重剑,终于再次问世。沿着飞升之墟,向四野纵横波动。

    如同天神再临。

    在顾写尘堕魔之后道心碎裂,所以以灵气沥炼的重剑不再听从他的召唤。

    但同时,在顾写尘之后,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让它认主,于是它封剑在此三年。

    此刻,顾写尘是纯靠臂力将它寸寸提起。

    冰息重剑仍然留在那日的肃杀中,它感知到了尊魔之剑的汹涌,开始嗡鸣震颤。

    霜凌指尖划过,将荒息注入其中。

    那尘封的剑身忽然划过一丝冰蓝色的流光。

    她人生的第一把剑就是从冰息重剑而来,如今她仍然与她的小剑相通,同样地,她也能感知顾写尘的剑。

    在上古冰息剑的凛然正气之下,尊魔剑开始震颤。天地之间,灵气与魔气便如阴阳两极,相生相克。

    尊魔之剑被压制了几日的安分假象顿时撕破,它察觉到了这种来自纯厚灵气的压制感。

    “炽月,你疯了?”

    “尊魔剑才是你的力量!”

    “本尊要杀了你——”

    潮水一般扭曲缠绕的声音开始并进,重叠,最后变成同一道声音。

    十世魔主凝成一缕迅速攀升的黑线,沿着尊魔剑的玄铁之刃,迅速向他的虎口处咬去。

    炽月修成无边黑雾,其实早就可以破阶到十,只是被他自己压制了下去。只要他们帮他冲破体脉直接进阶,就能陷入暴虐混沌之中。

    “本尊教你做魔——”

    魔气凶恶,吞噬灵气上清——可就在那道黑线即将蚕食她的血脉之前,却忽然撞上一道熟悉却无法利用的气息。那是在阴古魔宫地底,阴阳鱼井之下,神秘的荒息。

    历代魔主死后的魔识也在互相残杀,存活下来的十代都曾是为祸九洲的狠人,同时,他们全都是男子。

    但在这一代魔主身旁,他们遇见了荒岚道中的圣女。

    重重魔音,霜凌听得清清楚楚,瓷白的脸颊绷紧。

    她在剑气中一字一顿,“都说了、别欺负他——”

    霜凌的分神期内力足以凝荒息化形,在这一时刻破天荒地凝成了一道细密的花茎,顺着顾写尘冷白手腕蜿蜒而上,挡住了飞来的黑线,寸步不让地反向消融!

    顾写尘怔怔垂眸。

    他握剑的手上,一半是攀升的魔渊,一半生莲。

    像是心脏的两瓣。

    他握住冰息剑的手彻底用力,生生把它拔出来,冰蓝流光划过天际,他将它再次斜插在背后——

    顾写尘再次身负重剑,背上属于他自己的高山。

    以弃剑的愧疚,正道的鞭笞,压住随时处在失控、暴阶边缘的魔气,压制他的杀业。

    有冰息剑在,至少他不必给自己的识海放毒。

    也不需要,连亲吻都克制了。

    霜凌眼睛一亮:“退下去了!”

    来自上古传承的灵蕴从冰冻剑身中缓缓逸出,极阳压制住极阴,终于在他身上达到平衡。

    顾写尘低头,目光刮过她放松弯起的唇瓣,在唇珠上停留片刻,最后指尖扶住了她以荒息凝结出的花茎,眼底带着点滚烫笑意。

    “你保护我啊。”

    她对荒岚的掌控力再次越阶到了新的境界,那花茎之上甚至有细细密密的柔软绒毛,长出花苞和蕊,凝气化形。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菁纯的气息。

    霜凌的脸莫名也红了些,散开了她凝结的荒岚。

    “收…收好你的剑。”

    “现在你也是两把剑啦!”

    顾写尘反手握住她的掌心,目光从那消散的花形上撕了回来,“…嗯。”

    他将尊魔之剑同样背负在身后,与冰息重剑,一玄铁漆黑,一冰冷透白,交错成一个巨大的、反差感强烈的双叉。

    标志他如今彻底站在正邪之间。

    在剑尊与魔尊之间。

    在白与黑之间。

    他只捧一朵莲花。

    …

    冰息重剑被拔出,天雷盖地的封禁灼息渐渐消散,顺着剑尖之下,干天后土开始坍缩。

    现在可以下去探查灵脉了。

    但,龙成珏、颜玥、叶敛、以及千机门大弟子,所有人正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回神。

    像是暴风雨经过,巨大的震撼和怀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这种太过强烈、极端的反差,在回过神后,然而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场闹剧。

    千机门的大弟子率先反应过来,压着嗓子骂了声,“不是吧,我们仿照顾写尘炼对战机甲也就罢了,这魔主怎么也模仿他啊??”

    颜玥沉吟了一下,“…难道,这魔主曾是顾少尊的拥护者?”

    毕竟比起“炽月魔主是顾写尘”,其他任何解释,都比这个解释更有信服力。

    而且模仿剑尊的确不算非常稀奇,毕竟他是九洲唯一,至今无法被打破的神话。看她侄子君不忍早年就一直非常崇拜剑尊,经常去不在峰讨打,一招一剑都要学他。

    叶敛也静了静,青衣袖口下的指尖微微攥紧,心中不安。他微微张口,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忽然想起两年多以前,在霜凌殒身九个月后,他曾在巽风叶家见过那人一次。那时他真的是从上界回来,还是……

    最后,沉默了许久的龙少主终于吸了口气。

    然后他猛地跳起来:“娘的,就是他!”

    “就是他啊啊!”

    “娘的,顾写尘他没飞升啊!!”

    龙成珏看出来了,他火眼金睛,耳聪目明,所以他最先崩溃。

    因为他记得!

    当年在西境、坎水与兑泽之界,他和霜凌二人截杀九阶魔物天狐的事——那时候为了破千岁天狐男风馆里的时间阵法,他点过这水阵,如今头顶的与之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是辽阔千倍的尺寸。

    而那时候,那个人,他就是现场学会了这阵法的卦位,用冰息重剑精准落在阵眼。

    现在,炽月魔主,他的落点和当时一模一样。

    你说一个魔修能会这些?!

    可能吗?他是天才?!

    龙成珏破防了,一边破防一边想笑,一边想笑一边骂街。

    有病啊??谁会不飞升啊?!

    叶敛忽地一怔,再看向那黑金衣袍的高大之人。

    所以,少尊这次,是学会了吗。

    ……怎样养一朵花。

    叶敛的掌心松了松,白皙侧脸怔忪片刻,然后心底怅然酸楚。

    有人玄衣负剑,交错为牢。

    看样子,即便是顾写尘,也付出了旁人无法企及的代价。

    龙成珏已经反手掏出水镜,准备把消息极速传回龙城,旁边的千机门人也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就是顾写尘,”龙成珏抹了把脸,确定地说,“他修魔修成了灭世水平,快想想办法——”

    此时此刻龙少主也终于想起了那些他隐约觉得不对的细节,为什么这魔头三年前解禁阴仪的时候毫无踪迹,为什么这魔头当众爆十阶还要压制,为什么欲境他们对上的时候他从未开口……

    龙少主想骂不敢骂,敢怒不敢言,现在此人是强到了仙魔两道离谱逆天的程度。

    他要到处散播他的丑闻…!

    颜玥眼中惊疑不定,心中也掀着滔天巨浪,但是她立刻按住了龙成珏。

    “不行,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

    顾写尘飞升坠落为魔主——这个消息一旦扩散,在九洲之内的惊爆不亚于他们脚下的这片天坑。

    这世道,灵气衰枯,修炼无门,若是再得知连顾写尘都没……

    那正道之中,谁还有希望?

    如果炽月魔主是顾写尘,那他们其实有了新的希望。

    颜玥看向霜凌,心中的惊浪奔涌而成当年的场景——其实,真正站在摇摇欲坠的两道之间,仍然是这一个少女。

    龙成珏也冷静下来了,手中的水镜一用力,捏成了一捧水,哗啦浇在地上。

    “…你说的对。”

    倒不是他想维护顾写尘的飞升之名,只是现在的少尊……啊不,炽月尊主他到底是什么情形,堕魔之后是正是邪,他们还无法确定。

    当务之急是压下此事,找到灵脉的问题,在遥峙之约上维护好两道和平。

    冰息重剑已经是这块地的阵眼了,它一抽走,地面就开始坍塌。

    终于,龙成珏做好了心理建设,清了清嗓子,向着站在剑坑那里的人影谨慎地打了个招呼。

    “顾……顾……”他又卡壳了。

    不是,怎么称呼他啊?

    龙少主归来仍是少主,这家伙他从少尊当成神仙又变成尊主。

    凭什么,顾写尘?

    顾写尘听见了。

    没搭理。

    霜凌正趴在剑坑旁边扒拉出自己的剑。

    北鼻剑,破荒剑。

    她仔细用荒息拂过尘土,然后重新佩戴在身上,不知怎么,也呼地松了口气。

    这下全了。

    剑修,还是要握住自己的剑才行。

    扑棱着身上的土,被顾写尘拉起来,圈在自己臂弯之间。霜凌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众人,开始有点尴尬。

    怎么解释呢?

    顾写尘抱着胳膊,一袭玄衣,眉目冷淡,并不打算解释。

    颜玥率先友好地笑了一下,“少尊,好久不见。”

    顾写尘扫了他们众人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气场。这冷感。

    真的是他无疑了。

    这时候也没时间寒暄您老是怎么想的不去飞升当魔尊去了——

    颜玥向前走了几步,那灼痛果然彻底消散,她心中定了定,继续向他们走去,“少尊,时间紧迫,我便直说了,现在干天地底的灵脉——”

    话音未落,脚底忽然一阵颤动。

    众人一惊,拔剑之后这么快就坍缩了?

    可紧接着,一面幅距辽阔的、纤薄如翼的干璃镜,竟从地底缓缓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遥在阴仪之内,阴古魔宫之前,同样的干璃镜缓缓升腾至半空。

    九天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了这绵延横贯的干璃镜。一面在曾经的干天圣洲之内,一面在对面的阴仪魔域之中,那这便是……

    “今日便是遥峙之时?!”

    “这、这炽月魔主便如此等不及吗?——”

    怎么偏偏此时到来?

    颜玥眼底一惊,转头看向龙成珏,“不是魔主问鼎仪式十日之后才到约定时间吗?”

    仙魔之间,隔海对峙,互相致意。

    这历代遥峙之约,有一结束就开始混战的,也有以一方胜利封禁为结局的——如今场景,怎样收场?

    他们才刚刚得知炽月魔主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这么急着推动?!

    顾写尘表情漠然。

    霜凌悄悄用双手包住了顾写尘的一只手。

    终有这一日,他要面对曾经敬仰他的苍生目光。

    为何堕落,为何逆道。

    她的掌心紧张到沁出了汗。

    顾写尘双剑在背,人已经平静。

    在干璃镜未亮之前,拿起她的手轻轻啄过指尖。

    然后,镜面大亮。

    阴古魔宫之前,一张巨大的脸露了出来。

    霜凌愣了一下。

    然后愣了两下。

    画面中的人桀骜邪魅一笑,面向九洲:“诸位,想不到是我吧。”

    …

    此刻。

    九洲上下,人人引颈仰望。

    “是顾莨?顾少宗主!”

    “当真是他——”

    “果然如莨王所说,他修魔之天资无人能及,原本在魔域势头最盛,那炽月魔主是偷师小人。”

    “仙魔两道的和平,还得依托顾少宗主了!”

    顾莨在干璃镜上的面容十分从容。

    他早就感知到了——魔主不在阴古魔宫。

    他已经伺机等候许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等到了机会。

    在欲境牢池的惩罚之中,他得到了天道的垂眸——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即便离火与艮山旧部偷偷潜入魔域试图救他,顾莨都忍了下来。

    因为他感受到一双来自虚空的眼睛,从九天之上,看向他。

    他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再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可他被牢池削弱的魔功再次大盛。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他顾莨,仍然是世间大气运之子。

    顾莨隐隐有种天命之感。

    他像是被天命委以重任,他必要这样做。

    “炽月魔主放纵魔气,炼毒魔雾,侵邪仙门,如今更是用卑劣手段,损害九洲灵脉!”

    “我是仙洲之子,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灵脉对仙门的重要性。我顾莨纵然在魔域三境集结魔兵,得万千拥护,魔功盖世,却从未想过攻击故土。”

    “如今炽月魔主渗入仙洲,定是为了彻底侵毁灵脉!好让魔兵过境,以报十年封禁之仇!”

    “仙门之辈,万万不能放过他——集结天下之力,也要截杀这恶果!”

    另一边。

    干天这边的所有人:“………………”

    颜玥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

    霜凌听到这里,总算从顾莨那一堆的自夸中找到了他的目的。

    首先,他要借势把灵脉枯竭的罪过推到炽月魔主身上,煽动全民对魔主的怨怒。

    然后,让仙门各洲替他削弱炽月的力量,再两败俱伤——当然了,大男主怎么可能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好心?他从一开始,从更早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搅动仙魔混战了。

    头顶的政治演说还在继续,大男主显然已经准备良久,终于说出了最直击痛点的话。

    ——“为此,我将永远不破十阶。”

    龙成珏差点滑一跟头。

    不是,你??

    可这句话一落,仙洲上下,民众哗然:

    “他、顾莨天资如此,竟然自愿不破?!”

    “顾少宗主竟对仙洲有如此深情,早知他大义如此,当初……当初他的光芒定不会被顾少尊所掩!”

    “他一直是一个被低估的天才啊!”

    干璃镜上,顾莨的眸光深情,凝视着仙洲故土的方向。

    他心中爽得发紫发涨,承袭天命之后,这一刻,九洲所有目光,终于崇敬地汇聚在他一人之上。

    不再有任何人的高山覆影,可以盖在他的头上!

    他这一生本就是绝世天才!顾莨闭眼,一字一句地说:

    “我以万中无一的修魔天资,向天起誓!”

    “莨,主动弃炼绝世魔功,不破十阶,不做灭世之人——炽月一灭,我以我身,保九洲太平。”

    声音振聋发聩,名动九洲。

    一时间,正站在干璃镜下的几洲少主都纷纷收到了来自各家的消息:

    “速归平光阁”

    “共议截杀炽月之事”

    “炽月不亡,灵脉不复”

    灵符玉明明暗暗,几人都有些尴尬和心惊,看向那个玄衣之人。

    九洲此刻前所未有地团结统一,全境沸腾。

    顾莨看着遥峙对面一直暗淡的干璃镜,他极目所见,用力去听,特别保留的灵符玉中,传来了九洲上下此刻的震撼。

    “少宗主——不,莨王!”

    “莨王!我艮山拥护莨王!”

    “离火愿为少宗主之志效劳。”

    “拥护顾莨为立,截杀炽月魔主,仙魔之间方得和平!”

    “九洲当永远记住他的名字——”

    顾莨发狂地享受着这一刻,忍不住看向长天,发出咆哮:“啊啊啊啊!”

    顾濯,我也有今日!你也会为我震撼!

    他一边咆哮,一边看着眼前那面干璃镜缓缓亮了起来。

    在咆哮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九天之下,所有人仰望这一刻。

    顾写尘开口——

    “我就是炽月。”

    一切声音,停止了。

    九洲上下,全境全域。

    天光骤静,云也停摆。

    九洲街巷市井之间,遥望着那干璃镜上的画面,天地失去颜色。

    在场几位少主因为先一步得知,所以受创程度大大减轻,他们看着干天的地面,先是拔出了冰息重剑,又飞出了遥峙之约的万里干璃镜,如今坍缩更加剧烈。

    “等不及了,走!”

    “少尊,探出灵枯因由,九洲自有答案。”

    地底轰然崩开一条裂缝,几洲少主对视一眼,飞身下落。

    霜凌毫不犹豫就跟着跳了下去。

    顾写尘的手臂勾住她腰带,带进怀里,转眼消失在地面。

    剩下飞升之墟外,九洲四海间,姹紫嫣红,爆炸成碎片。

    阴仪内。

    欲境,夜宁勾着顾沉商的肩膀,笑得不可抑制,眼泪狂流。

    顾沉商木讷的眼中都有了几分震惊,那圣女…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阴古魔宫外。

    只有顾莨石化地站在原地。

    他像是一个已经枯死的东西。

    过了许久,才终于彻底倒塌了。

    “为什么。”

    空气中缓缓飘来这三个字。

    巨大的伤害终于封死了他所有退路,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修魔还是修仙——

    他能不能赢顾濯一次?

    他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不想让我赢,为何要让我来做这件事?!

    “老天爷,我顾莨贱吗?!!?!”

    他终于咆哮着哭出了声。

    …

    霜凌被裹在顾写尘怀里一路下沉。

    地脉之中,一片中空,灵脉原来如地下河一般交错,像是巨大的树木根系。此处是从前的玄武地底,干天圣洲正中禁地,帝族们的宫殿群,是灵脉最氤氲之源。

    地下光线无法渗透,越向下,越是漆黑。如果灵脉没出问题,理应越深越是灵气越氤氲,可现在却只有风拂面,灵气越发稀薄。

    霜凌把脸往他衣襟里藏了藏,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像是被人送到了这里似的。

    回到干天,拿到故剑,遥峙之约,地脉坍裂…

    霜凌摇了摇头。

    但他们本也需要找到灵脉问题所在,洗脱炽月魔主的罪名。

    脚尖触碰地面的时刻,霜凌心头也莫名落了地,她长长地呼了口气。

    仰头,看见昏暗中顾写尘垂下的视线。

    是啊。顾写尘就是新的魔主。

    这下,终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九洲清月沉到夜色中,他也仍能做一轮月亮。

    没飞升不是罪名。

    霜凌决定不再惋惜了。

    她心里压着的石头就这样被他搬开,有风灌了进来。

    地底空间交错复杂,霜凌也不知道他们沉降到了哪里,四下似乎是很广袤空旷的一片地带,隐隐有水流汩汩而过,但没有其他人。

    霜凌擡头,却听见顾写尘低声道,“现在能自控了。”

    “嗯?”她没反应过来。

    黑雾弥漫四溢,像是浮动的欲孽之焰,他指腹揉着她耳骨,垂眸。

    “…好好亲一会。”

    霜凌在昏暗中睁圆了眼睛,察觉到他手臂卡在她肋骨下窄细的一截,然后低头,气息铺天盖地。

    顾写尘凭着直觉停在这里。

    他闭眼,和她莲花荒息融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到情蛊发作那天。

    霜凌被他困在石壁之间,灵河荒芜地淌过,可他心脏血液搏动如注,透过胸腔,跳动声旺盛地撞向她耳边身上。

    顾写尘的指腹顺着她动脉向上,一手掌心贴着她颈侧,指尖安抚地揉过耳骨,另一手擡起她胳膊,顺着荒息凝成的花茎那样吻过温热皮肤。

    像是亲吻她的花序。

    霜凌的心口剧烈跳动,好像被月夜蛊惑,向他靠近了些。

    心跳盛大。

    然后她眼前的荒息渐渐清明,在黑暗中能够视物,她看清了顾写尘垂落的眉目,冰下暗火那般。然后……越过他的肩膀,她忽然看见了什么。

    少女身形忽地一颤,被他围困。

    可她却颤着伸手,葱白指尖缓缓擡起,落在他线条锋利的脸上。

    主动碰了碰他冰热的唇角。

    这是一个很浅的触碰,顾写尘却瞳孔微缩,背脊猛地挺直。

    气息暗涌,他握住她指尖,却发现她在抖。

    霜凌看见…

    在这巨大的空间之中,屹立着一尊巨大的神佛塑像。

    藏在干天最盛的玄武金銮地底,藏在暗无天日处。

    眉骨,眼珠,鼻峰,鬓角,雕琢入微。

    唯有嘴部是空白的。

    无嘴之人,无口之碑。

    霜凌探着他的唇角,心跳大盛,指尖战栗,“顾写尘…”

    除此之外,这尊巨像的眉眼。

    都和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