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眼睁睁看着他账号上的好友从1到8。
→我的好友1/8
这部漫里的主角跟重要配角都在里头。
目前只有戚以潦在线。
好友在不在线,估计是按照范围计算的,戚以潦这会就在他边上。
茭白扫扫四个列表分组。
→这一世的缘0/0
→此生永不负0/0
→生生世世的守护0/0
→一生难忘0/0
茭白头晕眼花,他都要不认识“生”跟“世”这两个字了。
还不如之前的分组名称,起码“我的男友”就是字面意思,现在这都什么跟什么,那四个备注有区别吗???
茭白眨了下眼,他的账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段玩家须知。
总结起来,就是茭白的所有好友会根据与他的活跃度进行分组,自动分组。
如果他的进度太慢,会直接启动强制任务。
当列表的每个分组里面都有人,全满了,茭白就能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支配权,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茭白偷偷翻白眼,他还想尽快远离主线呢,现在好了,完犊子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还是可以查看好友资料吗,这都是金手指啊。
茭白利用意识调出账号,发现戚以潦的头像是由两个板块合成的,其中一个板块占据三分之二的位置,那是一只猫,毛色惨白没有光泽,眼瞳是纯金的,它的眼皮耷拉着,脖子上套着一个红色项圈。
好像有哪里违和,他凝神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不是项圈,是一根细铁丝,死死勒着猫脖子,鲜红的色彩是它的血。
茭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擦过了尘埃,像是真的碰到了那只猫,是毛茸茸的冰凉触感,他骤然回神,发觉戚以潦的资料栏是一把锁,提示活跃度满50才能解锁。此时是0。
“……”金手指个屁。
茭白观察戚以潦头像的另外一个板块,太小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头像是不是代表本人的内心?
茭白的关注点转移到了0活跃度上面,看样子活跃度不是依据对话的次数来的,可能要心与心的碰撞?
茭白往后退,眼睛盯着列表,他退到门口时,戚以潦的头像就像另外七个好友一样变成了一片黑,伴随一句提示:你的好友戚以潦已下线。
他再往前挪了一小段,提示就变成了——你的好友戚以潦已上线。
经过几次尝试,茭白大致掌握了距离,五米左右。
茭白偷瞄沙发上的戚以潦,幸亏只要活跃度,不是什么亲密度,不然更糟心。
毕竟他有根隐藏起来的反骨,不是吃闷亏的人,这些年舅妈给他白眼,他会找时机让舅妈不顺心。
他也永远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对谁露出肚皮,让那个人撸他的毛。
茭白瞥到戚以潦端起水杯,目光往离他不远的茶叶罐方向投来,他的脚步移了移,将那罐茶叶递了过去。
戚以潦放下了水杯。
茭白垂着头,他站着,戚以潦坐着,然而他并不能看见什么一大片胸肌,戚以潦把浴袍穿出了老僧的袈裟味。
“戚董,我现在走了,沈先生会怪我的。”茭白被自己的莲气呕到,他咽了咽唾沫。
戚以潦道:“他那边我会给个交代。”
茭白脱口而出:“你给了交代,跟他怪我,不相干啊,这是两码事。”
拂过脸颊的气流都像是冻住了,他这下意识顶嘴的后果……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茭白不是演员,只有他琢磨出来的生存之道,他捂嘴闷掉一个哈欠,眼里流出点生理性泪水,看着就像是快哭了似的:“对不起,是我不识好歹,戚董您别生我的气。”
戚以潦没有要计较的迹象,他依旧是温和声调:“你们的事,我不便插手,你最好还是跟老沈谈谈。”
茭白想来个苦笑,结果情绪没到位,听起来显得阴阳怪气,他把嘴一闭,默了。
“你这孩子真是……”戚以潦摇摇头,他仿佛是在应付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挺无奈的。
茭白瞥瞥列表,他和戚以潦的活跃度还是0,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几个瞬息后,茭白的思绪被一串铃声打乱,那铃声是埙吹出来的,被房里的安静衬托的凄凉而寂寥。
“接电话。”戚以潦似是觉得埙声太吵,出声提醒的同时,面色也有点沉。
茭白定定神,走到桌前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礼珏,主角受,埙声就是他吹的。
这部漫画大多都是礼珏的视角,开篇是他的乡下生活,这一话是他写作业写累了,趴在窗边的旧书桌上面发了会呆,抓了外套就跑出门,一路跑到村长家,借电话打给他的小秋哥哥。这才牵出了茭白这具身体的原主王初秋跟他通电话时在“缔夜”房间的剧情。
就一格。
画上是戚以潦站在窗边擦头发,原主跪在他脚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放在解一半的衣扣上面,他听电话那头的礼珏说话,眼里浸满了爱恋和温柔。仿佛只要礼珏一句话,他就能献上生命与灵魂。
现在这一格的内容变了。
戚以潦坐在沙发里敲笔记本,茭白没跪着,也没解扣子,他握住手机背靠墙壁,眼珠机灵又警惕地转动。
茭白心情复杂,他身为主角控,每看一部漫画,爱的都是主角,现在的他听着电话里的少年音,爱不起来了。
原主今晚被车撞死,几天后主角受从乡下过来为这个邻家哥哥收尸,无意间遇上了渣攻沈而铵,对他一见钟情,虐恋情深狗血三吨的故事正式开始。
漫画中的王初秋这个人物,就是个他妈的工具人。
“小秋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礼珏声音小小的,夹杂着压抑的呜咽,惹人怜惜,他说,“我想你了。”
茭白在为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担忧,又因为发烧难受,身心都遭罪,他没耐心哄主角受,敷衍道:“说不好,有时间了再说吧。”
礼珏停下呜咽,敏感地问:“你是不是工作很累?”
茭白:“……”
“小秋哥哥,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钱是赚不完的啊,”礼珏的嘟囔声里带着埋怨,“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你本来是读书的年纪,偏偏要去外地打工,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你别再给我寄钱了,我不要了!”礼珏顿了顿,短促又气恼地叫了一声。
茭白牙酸,原主卖身的钱都给自己这个白月光了,还怕他多心,特地分成小份寄的。
惨。
茭白无声冷笑,不要就不要了吧,你小秋哥哥要为了将来某一天的跑路,开始攒钱了。
呼吸里多了一缕烟味,茭白脑子里的那根弦绷了绷,漫画围绕着主角走,今晚的后续好像是通过礼珏在倒数第三话,还是第四话里听墙角而抖出来的,包括那辆黑车驾驶座上的人是哪个狗比。
茭白挂了电话,瞄了眼左手边的那面墙,隔壁一点响动都没有,隔音效果是真的好,也不知道沈寄是第几轮了。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九点。原主到底是怎么在戚以潦三番两次赶人的情况下待到后半夜的?
“戚董,我走了。”茭白决定把自己从被动的局面里抽离出来一点点,他想做做试验,看究竟有什么隐藏的情况。
戚以潦含着烟低头办公,他的左侧鼻梁上有颗浅色小朱砂痣,性感又俊雅无匹:“好,路上注意安全。”
茭白抿着嘴打开门,俗话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戚以潦是沈寄的好友之一,是西城戚家的当家主,真的这么平易近人?扯。
只能说,就目前来看,戚以潦跟沈寄比较起来,还算个人吧。
茭白没管外面的保镖,他只是在好友上线的提示音里,瞄了瞄戚以潦的得力干将,章枕。
这人竟然也在他的列表里面,不清楚会被分到哪一组。
茭白多看了几眼章枕的头像,那是一些缤纷的色块,有大有小。
要是拼凑在一起的话……
不会是糖果吧?
章枕一个眼神都没给茭白,他眼观鼻,鼻观心,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拳头也硬得能砸死一头牛。茭白心想,这位是个行走在刀尖风口上的大美人。
不知道戚以潦吃不吃窝边草。
茭白的脚步渐渐加快,他还在想,待会要怎么躲开那辆在“缔夜”外等他的黑车,就被一股力道抓进了一个房间里。
“怎么现在才过来,之前在洗手间那会不是约的八点吗,你他妈故意让老子等的吧?赶紧伺候老子!”那少年急哄哄的,“妈得,等铵哥他爸给他找好了小妈,让你滚蛋了,老子就养你,老子有的是钱。”
这话毫无可信度,少年血气上头,显然只想快点爽到。
至于爽完以后,那就没以后了,不过一个玩意。
茭白怒火中烧,敢情这就是隐藏的那部分内容,那晚戚以潦没碰原主,他是在这被人逮着了,玩了一波才放走……
揪着他头发的少年叫什么来着?
茭白眯眼瞅了瞅,哦,有印象了,这小子叫梁栋,他是沈而铵的死党。
后来梁栋是礼珏的深情男配团成员之一。
茭白觉得自己的体温更高了,他站不稳,鼻息里喷出灼热的呼吸:“你过来点,看着我。”
“干什么,”梁栋在把茭白往下按,他闻言,满脸的恶心,“你他妈不会是想跟老子接吻吧?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老子会吃你的臭口水……”
茭白抱住梁栋的脑袋将他拉近,在他懵逼的眼神下,曲起腿,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顶完就跑。
茭白眼冒金星地原路返回,前面是从房里出来的戚以潦。
后面是夹着腿捂着裆部,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副要弄死他的梁栋,对方在看见戚以潦后,如同小老鼠见了豺狼虎豹似的,满脸俱意,撒腿就撤。
茭白闭了闭眼,现在的他就是一块鱼肉,谁都能决定他的烹饪手法,他的心里冒出一连串的骂声。
就在这个节点上,大量不属于茭白的记忆冲进了他的脑海,他刹住车,又坚定地前行。
原主是包子,只会逆来顺受,怎么都行,无论命运给他什么他都不会反抗,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是他的做人方式。
可现在用这副身体的是茭白,待人处事会有不同。
还差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茭白摇晃着摔趴在地,他一点点往戚以潦那爬。
原本的计划是趁机蹭对方的车离开,结果他高估了自己这副身体的体能,没爬多远就眼前一黑,晕了。
戚以潦揉了揉眉心:“去敲门。”
章枕应声,他走到隔壁的那扇门前,扣扣敲几下,中规中矩地扬声通知道:“沈先生,小秋少爷晕倒了。”
没声响。
章枕看一眼自家主子,他在按照年月分类的“202308”的组里找到小辣椒的号码打过去,让对方打开扩音,将那句话重复了一边。
“不用管,随便丢哪。”手机那头传出沈寄冷漠的声音,带着点低喘,在那话声里混杂着一阵腻死人的高亢叫声。
沈寄的回应没让章枕跟保镖们感到奇怪,他们见多了这类场景,沈老太太发过话,趴在地上的这位是沈夫人的人选之一。
也仅仅是之一而已。
再者说,即便真是沈夫人,那又怎样。
章枕刚弯腰去拽地上的人,手里就多了一股滚烫的触感。
人醒了,发着高烧。
茭白死死抓着章枕的手,他张张嘴,声音沙哑粗噶,刺耳得很:“小哥哥,你要送我回家是吗?”
章枕对上那双烧红的眼睛,不禁惊奇万分,以这人的处境,不是应该绝望到麻木吗,他怎么从那双眼里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生机跟希望?章枕怔了下,不由得点头:“……对。”
他回过神来,看了眼又晕过去,还抓着他不放的青年,有点茫然,刚才怎么就答应了?
而且,这人怎么叫他小哥哥?
明明白天才是初次见面,当时对方低眉垂眼地跟着沈寄,看到他都不喊的。
章枕欲要把地上的人抱起来。
一旁的戚以潦居高临下,眉间是一贯的儒雅温和,他说:“阿枕,离脏东西远点,别把自己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