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崔钰的左手被他抓着,右手自然垂下,搭在梁弋周腰间,一时沉默。
几年来着?肌肤相贴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时夏日闷热,出租屋里俩人不舍得开空调,多洗澡就完了。事后他经常习惯只穿条深色运动裤,赤着结实精壮的上半身,腕上戴支黑色的卡西欧——
那是她赚钱后第一次舍得给他花的一笔大的,梁弋周当时收到礼物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戴着表在附近三公里转了一整天,并对韩之璟鄙视他吃软饭这个评价照单全收,表示借他吉言——
后来除了洗澡,基本都戴着,经常戴着表在厨房哼着歌做饭,灯泡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线,照出他宽肩窄腰的背影。抽绳长裤松松挂在腰间,刚好卡在男人凹陷的腰窝上。
这里是梁弋周的敏感点,崔钰很喜欢用指腹打着圈揉按,最后在他想要把她抓回来前迅速逃跑。
崔钰的手搭在了他腰上,触到了结实的肌理线条。
时间仿佛短暂地跌入静止,一切随之停止转动。
灼热的欲望裹挟着怒火,烧得人发烫。
她的理智有一半还醒着。
郑姿寒带着两个孩子此刻还在门外,怎么也不可能如他的愿。
“怕了?”
梁弋周漫不经心地吻着她,黑眸懒然锐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不开门,孩子也进不来——”
话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道陡然提高的声音。
“哎哟差点忘了,她给我卡了来着,估计这马大哈还在外面没回来,行了行了我找找,你俩别急哈!”
崔钰整个人弹起来,顺便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一声闷响后,梁弋周摸着脑袋,咬牙切齿:“崔钰,你要死啊?!”
“是的,”
崔钰严肃点头,扒着床底下一看,没位置可以藏。
迅速抓过人手腕,把他塞进了衣帽间里,顺便把领带也塞给他,面对男人阴沉的神色,崔钰伸出食指比出噤声手势,沉着冷静地像在处理奸夫。
“为了祖国花朵的未来着想,你安静一点,把衣服穿好,其它的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砰——
崔钰关衣帽间推拉门的动作,果断迅疾,显然不接受他任何反对意见。
不到五秒,滴的一声过后,门已经被拉开,两个小孩儿已经欢欢喜喜蹦了进来。
“回来了?”
崔钰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如常,张开怀抱接住原馨:“怎么样,累不累?”
原馨两只小手搭在她脖子上,软软摇头:“崔钰,我想吃糖。”
“棒棒糖吗?我这好像没了。”
崔钰帮她把辫子重新扎起来:“等会儿路过便利店给你买好吗?”
“哎,你在啊?”
郑姿寒最后一个进来,面上划过一丝诧异,视线飞速在整个房间过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冲她挑眉:“没打扰什么吧?”
“什么?”
崔钰微微蹙眉,眉心浮现出疑惑。
“我一直忙呢,昨天做的东西不太成功啊,我想再去换个奶粉牌子。”
“噢,”
郑姿寒耸耸肩,把包扔下,走到开放式洗手间的梳妆台边:“那就好。他俩这体力太不行了,小馨是不是跟你玩那个什刹海,把体力条刷光了?今天逛了一会儿就说累了要回来,我家这小崽子也是跟屁虫,饭也不吃了,马上要跟着回来。”
“他俩体力逛故宫,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崔钰看了眼手腕上不存在的表,意识到不对又飞速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捏捏原馨肉嘟嘟的小脸,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我们去吃夜宵,火锅好不好?附近还有家面包店,应该没下班,再买点牛角包。”
“也行,我晚上真没饱——哎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睫毛好像掉眼睛里了!”
郑姿寒忽然喊她过去。
崔钰迅速瞟了一眼右侧衣帽间,把原馨抱起来,送到床铺上,把ipad塞给她:“小珂,你们俩先一起玩会儿,可以开双人对战模式。”
她快步走到梳妆台,认真地帮郑姿寒处理起刺痛的左眼:“是有哎,你等一下,我吹出来。”
“轻点啊,我眼睛敏感——”
郑姿寒紧张地握拳,等那根作乱的睫毛被吹出来后,她松了口气,起了闲心,戳了崔钰腰一把:“哎,你跟卢缈那个同学,就是我说像男模那个,你真跟人家没联系了?”
崔钰:……
坦白说,二十八年的人生里要找出这么心虚的时刻也很罕见。
“嗯,刚好一起坐了飞机。”
崔钰把没用上的化妆棉递给她,语调淡淡:“高中同学而已。”
郑姿寒眉头挑得高高,拉长了音:“啊?”
“你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吧,”
崔钰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先把眼下的事做好。”
“也是,风花雪月过去就过去吧。那你别怪我多事,刚好你也难得来北京一趟,你看你这孤家寡人的状态,我有个朋友,在读天体物理博士,金城人,绝对的青年才俊,我给人家看了你照片,他还挺愿意见见交个朋友的,你怎么想?”
郑姿寒把头发散下来,重新用抓夹固定了一遍。
“怎么想,我怎么想啊?”
崔钰无意识地复述着,沉吟片刻:“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说吧,我这个情况……你也知道,耽误人家不太好。”
郑姿寒:“哎这话我不乐意听啊,你怎么学会妄自菲……”
外面突然传来原馨的尖叫,名字读音出口都给吓走形了。
“啊!吹钰——!!!”
“妈妈妈妈妈妈妈有小偷!!!!!”
小珂立马把原馨护在身后,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
郑姿寒心惊了一下,立马冲了出去。
崔钰很轻地叹了口气,擡手揉一揉酸痛的眼球。
造孽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郑姿寒刚冲到衣帽间门口,手里抓着电脑厉声呵斥,就被崔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制止了:“别别,电脑可不能坏……”
她快速卸下郑姿寒手里应急的笔记本,又瞥了梁弋周一眼。
身形颀长的男人双手环胸,没个正形地倚靠衣柜里,跟想象中的怒气比起来,此时此刻有种老僧入定的平淡。
现在两边都盯着她。
等着她给出一个解释和答案。
“这是,”
崔钰掌心朝上,从梁弋周的方向迅速滑过,轻咳一声:“我那个高中同学。”
郑姿寒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吧,高中同学,”
反正不是坏人,她也放下部分心来,看着梁弋周,好奇发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梁弋周耸耸肩,玩味地勾唇,黑眸温柔地落在崔钰身上,回答简短。
“问她。”
问谁?!!
崔钰瞪圆本来就够圆的眼睛,盯着他的视线几乎能杀人了。
是她请来的吗?
不请自来的人在这里装正常人脑子真的有病吧!
“崔钰,这个哥哥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
原馨轻轻地揪了揪她的衣角,已经从害怕中回过了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
小孩儿是非常实在的人类,遵从本能的人类。
面前这个人虽然陌生,又有点凶,可长得这么好看,就让人很难真害怕起来。
“这个哥哥——”
崔钰大脑已经陷入半宕机状态,她揉了把脸,凭借本能麻木回答:“嗯,他要跟我谈点公事,但是不想打扰你们,就先进来待会儿。”
“公事。”
郑姿寒捂住自家儿子耳朵,看着天花板活动着下颌,争取不让自己笑出声。
看够了她难得的窘态,梁弋周施施然踏出来,解开袖口挽到小臂,给了官方回答:“我们在吵架,”他望向原馨,视线停留在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好耐心道,“我刚刚很生崔钰的气,跟她有账没算完,所以她把我关进来,让我冷静一下。”
原馨声音很小:“……哦。”
“你喜欢糖吗?我好像带了。”
梁弋周说着,手落进黑色西裤兜里,摸索了两秒,他看着小女孩期待的目光,很轻地抿唇,唇角似有若无地挑了挑:“那叫我叔叔,给你一个。”
他忽略崔钰对他无声做的口型,他当然不会像某些骗子一样爱说空话,说有就是有。
以前青春期确实喜欢酒,喜欢很多苦的东西,对甜的不屑一顾,总觉得不够成人不够酷,就算崔钰做的甜品他也会控制着只吃一点,毕竟男人保持花期也很重要,肌肉也是费心才能保持住的。等到真的长大,崔钰也不在了,为了半路项目不被抢走,酒局上给灌个半死再被人羞辱完,蹲在路边时确实只想吃点甜的。后来就总是随身带着糖了。
梁弋周掏出来的棒棒糖有两颗,一颗巧克力味一颗奶茶味的。
不过发生了个小意外。
在糖出来的时候,西裤兜里另一个轻巧的小方片也跟着滑出来,飘飘然地落在了地砖上,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原馨还小,对文字数字都不敏感,一年级的学霸小珂试图看清前,已经被亲妈捂住眼睛,不过很快——
一双球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在上面。
崔钰神色如常,冲梁弋周勾了勾手:“她喜欢奶茶味的,谢谢。”
她也在微笑,不过从微微抽搐的面部神情来看,已经把男人在心里枪毙了上万遍。
要死了他们的债从此刻开始一笔勾销梁弋周今晚会被她连夜投入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