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五点四十,梁弋周从浅眠中骤然惊醒。最近安眠药已经不太管用了。
宿州前一夜刚下过雨,拉开窗帘,淅沥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他前额里像是被什么拉扯着,隐隐约约的疼。酒店三楼有二十四小时健身房,他干脆下去跑步,正对着一面玻璃窗,夏末的绿意枝条延到了窗外。
“hello帅哥,你也喜欢健身,看你这么早来三天了。”
从力量区过来了个肌肉男,他用审视的眼光感兴趣地打量着梁弋周:“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健身房——”
梁弋周运动耳机都没摘,甩了俩字。
“没有。”
肌肉小哥忙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推销的,我们这儿也缺岗位,薪资很丰厚,提成也很可观。”
“没空啊,工作太忙。”
梁弋周跑了快四十分钟,此时才擡手把速度调下来。
对方刨根问底:“这样啊,您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
“深夜工作,服务客户。”
梁弋周下了跑步机,随手拿下毛巾擦了把汗湿的黑发,笑了笑:“最近客户还跑了,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小哥一幅噎到的表情,他不想刻板印象的,长成这样的还真吃富婆软饭啊。
“……打扰了。”
梁弋周的笑容很快消失,去冲凉前又接到了一通公事电话,是徐渊带的人:“梁总,徐总估计才睡不久,我就想着先找您了,众洺这个事比较急,回购的方案……要不再考虑一下?”
他撑着洗手台,用指腹压了压眼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挺好奇的,你俩耳朵中间夹的是什么啊?当在摊位上买土豆呢,考虑什么?去年图星那帮债权人还没让你吃够教训吗?行了先闭嘴吧,我头已经很疼了,把他们最近三个季度财报发过来,下午开会。”
头顶花洒的热水冲刷而下,梁弋周闭上眼,短暂地放空大脑。
他的睡眠一向固定,五六个小时就够充满电。
但那日之后,生物钟就乱掉了。
那天,他六点半起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摸身旁已经空掉,瞬间清醒。只有床头柜上留下的纸条,梁弋周冲到客厅和浴室,哪还有人半个身影。浴室的地砖甚至还残留着水渍,那是两小时前的战果。
他以最快的速度给人打了电话,喜提拉黑。
梁弋周坐回书房椅子上,点开她的微信对话框,飞快干了五六百字,阴沉着脸,手指都要飞起来,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崔钰我活了三十年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更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真有意思啊把我当你小玩具使呢其他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先跑了还玩拉黑这一套幼不幼稚多大了你——】
……
发出后,收获一条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梁弋周把手机扔了出去。
靠。
崔钰是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骨子里长着无数逆刺,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发疯的人。
比泥鳅更滑溜,比鹰隼更锐利。
她做的决定,也很少回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来以为她有回头的意思了。
本来——
那一刻,他在气得头昏眼花之际,真的第二十一次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再跟崔钰这种人打交道了,太痛苦了。
第二天在朋友圈刷到周茉发的内容,梁弋周冷笑一声,直接把周茉拉黑了。
周茉自打跟崔钰混在一起,总看他不顺眼。
故意让他看,跟别人相亲是吧?
去呗。
他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钱,有什么比这个还稳固的东西吗?
梁弋周洗完澡出来,看着镜子里的人,眉头蹙得死紧。
很无语。
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孽,给他摊上了崔钰?
这次敢睡了就跑全线拉黑,侮辱他到这种地步,再上赶着,就不是一般的犯贱了。
……
从宿州出差回去,又过了忙成陀螺的一周,梁弋周打算休息一天,结果徐渊把他叫出来吃饭,还有陆家姐弟一起,在一家台州菜餐厅。
陆蕴负责点菜,她速度很快地结束战斗,好奇地向安静的男人发问。
“梁总,最近走深沉路线啊?你是不是打算收心组建家庭了?顾亦跟我说,他家准备安排一下你跟他妹的见面,最近他烦得很,正准备搜集你的黑料呢。”
“对,年底结婚,记得来吃喜酒。”
梁弋周随口道,骨节分明的手腕今天空空如也。
他满嘴跑火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桌上几个人都知道他说话习惯,陆以昊倒上了心:“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哥我给你介绍啊?”
梁弋周瞥他一眼,捞了颗蓝莓吃,语气懒洋洋的。
“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话不多的就行。”
陆蕴诧异地斜睨他一眼:“你?”
梁弋周:“怎么,我找不到?”
人看起来已经很不爽了,陆蕴不想火上浇油,便忍着笑意:“我可没说啊。”
“对了,有个东西,之前放冷冻忘了。”
徐渊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放在桌下的一个小礼品袋拿出来,是用冰袋包着的几板巧克力,外包装图案比较粗糙,背面还用马克笔写着口味。
“这是新品,我看看……有紫苏增味、蔓越莓、羊奶花砖、红酒味的,还有55%的黑巧,自小崔说让我跟朋友们分分。看看有想尝试的没?”
“我看看我看看!是手作吗?”
陆以昊摩拳擦掌,把几板巧克力都网罗过来,指着媲美儿童画的图案感慨:“这个外包装设计,真是……独具匠心!好特别。”
陆蕴故意看了眼梁弋周:“徐渊,我选两块可以吧?前段时间去精品巧克力店,上当了。”
“可以,啊,但那块红酒……”
徐渊想起来嘱咐,指了指正低头吃杏仁薄脆完全不关心的男人:“人家说是给他的。”
徐渊这边话音还没落,只听梁弋周轻飘飘一句已经甩了过来。
“不需要。”
梁弋周:“下次这种东西不要带我面前来,自己分分得了,看着很烦。”
“梁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这种东西,这质量闻着就挺好的。”
陆以昊嘟囔道。
“很好你就都吃了。能不能换个话题?”
梁弋周微微笑了笑,但耐心显然已经完全告罄。
“忘了说,今天我请的这顿饭,有一半也算是小崔请的。”
完全不顾某人的死活,徐渊乐呵呵地说。
“人家给我转账,让我请朋友吃饭。”
梁弋周笑意更盛,撑着下巴语气散漫。
“你还挺受欢迎的,是不是下一步要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哎,别栽赃到我身上啊。”
徐渊掌心朝前,举了个无辜的投降姿势:“谁想当后爸谁当,反正我没兴趣,就是交个朋友。”
陆蕴在桌下轻踢了徐渊一脚,眼看着梁弋周桌上的气氛也微妙地发生了改变。
好一会儿,梁弋周才淡淡开口。
“我不想吃这个人请的饭,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名字。你们先吃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
“梁——”
“行了徐总别追了,看他心情真的很差,最近怎么了吗?”
陆蕴把徐渊拉住。
“不知道啊,在宿州的时候很正常,而且北京那次……她是还没想好吗?梁子应该是她的最好选择吧。”
徐渊欲言又止。
他以为他们俩都复合了呢,最近梁弋周情绪才这么平静。
现在看来,比起平静,更像是死水一潭。
“崔钰,”
陆蕴脑海里浮现出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简单的名字。
“她应该不太会考虑这些。”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关系,总会有一个主导方。一方做的决定,决定了今后的所有走向。并且无论另一个人如何努力,都不会再有任何转圜余地。
看上去,崔钰是前者。
**
陇城的四季与天空变化分明而鲜艳,这是崔钰很喜欢的一点。
用肉眼,就能看到清晰的变化。春天是浅绿,秋天是金黄,冬天是茫茫的白,夏天……在她眼里更偏向五彩。
是因为她更喜欢夏天的应季水果吗?
白露一过,昼夜温差更大了。
这日是崔钰在乐悠水果店的最后一天,佟郦说她还是想回来看店,她喜欢这个让她感觉宁静的工作。
“最近太辛苦你了,小钰,本来应该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帮你,现在倒成了你的拖累——”
佟郦看着崔钰忙上忙下卸货,小心地护着她,轻叹了口气。
“你说这话真让人伤心。”
崔钰把最后一箱李子搬下来,对着主驾驶上的秦述摆摆手:“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谢谢啊!”
秦述稍显别扭地跟她挥了挥手。
佟郦:“小馨昨晚说今天要见你呢,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看咱成江那边开了个新的餐馆,最近挺火的。”
崔钰抹了把汗,应下来:“行,六点吧?六点半人就多了。”
餐馆叫辛旺红,主做川湘菜的,面积不算大,拢共十五六桌,崔钰选了个六人位圆桌,周茉这两天有急事回上海了,她打电话问了舅妈和沙漠孤狼有没有时间,都没人回她,最近在这出差的庄致远倒主动发信息说想一起吃个饭,还给她主动发了定位,离得不远,崔钰也就没拒绝。
“小崔,来了?”
老板是个平头,黑瘦精神,五官身形都很板正,他从后厨出来跟崔钰打了个招呼:“你还是老几样?你这还要来人吧?再给你加个水煮肉片?”
崔钰:“好嘞。”
“认识啊?”
佟郦好奇问道,看他们还蛮熟稔的样子。
“林祺哥,我们之前见过,部队上退下来的,手艺没得说,我最近常来。”
崔钰把筷子拆开。
她说得轻描淡写,并没有提及之前见林哥时,旁边总是还有个年轻的军官。
餐馆外,火烧云落日大片大片地烧着。
随着门口风铃响起,一对年轻情侣贴得紧紧地进来。男方剃的寸头长了青茬,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靠左的崔钰桌子。
俞子霖捏了捏女伴的腰,咬了下她耳朵:“走,看个老朋友。”
他走过去,拉开空椅子,一屁股坐下去,翘着二郎腿看向崔钰,笑得很灿烂,灿烂到有丝邪性:“哟,这不是我们钰姐吗?怎么混半天,还在成江镇打转啊?最近那小店还开的下去吗?”
崔钰现在看起来气质平和了很多。跟中学随身揣着螺丝刀就敢扎爆仇人眼球的心气,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横惯了,早就悟出来在这小镇上人们之间的争斗近乎野兽,靠着嗅觉感受对方的气焰。
最关键的,一中出来,考入大城市,混得这么差,可供搓圆揉扁的几率大了很多。
果不其然,崔钰瞥了眼佟郦和原馨,涮杯子的动作没停,声线很淡:“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招人恶心。可以滚远一点吗?”
态度缓和太多了。
俞子霖几乎有种莫名兴奋,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想息事宁人的心。
“不能,哎钰姐,我知道有个好工作,是咱们隔壁镇新开的夜总会,在招公主,你猜多少钱一个月?”
他擡手拽了拽崔钰的发尾,轻佻嚣张:“看客流量,伺候一个六百——”
林祺抄着铲子冲出来,厉声喝道:“你干嘛呢?!”
崔钰任他拽了几秒,反倒笑了:“俞子霖,你对这工作很感兴趣啊,卖多了有经验了?”
“操你x的,你他妈说什么?!”
俞子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擡手就要往崔钰脸上扇:“你都混成这逼样了嘴还这么贱——”
崔钰偏头躲开,一脚踹在他椅子上,把椅子踹出一米多远,她人还没来得及起身上前,一双青筋微暴的手突然出现,冷不丁拽住了俞子霖的领口,把人猛然拉到了地面。
接下来也不管其他,仗着长手长脚的优势,拖垃圾一样轻轻松松给俞子霖拖了出去,到餐厅门口就停下了。
俞子霖一路都在破口大骂,翻身想起来正想揍人,被一脚结结实实踩在胸口。
闯进他视线的是黑色西裤、昂贵的皮鞋,来人一副优质精英的模样,长相……
十分眼熟。
夕阳大片地在梁弋周身后燃烧。
俞子霖一时闭了嘴。
“好久不见。”
梁弋周穿着灰色衬衫,笑了下,用鞋尖轻踢了踢他侧腰,居高临下的警告姿态,语气却懒散:“你还活着呢?”
“别打了,我这就带他走——”
俞子霖的女伴害怕出事,赶忙出声制止。
“你给我等着。”
走出一段距离,俞子霖才回头恨恨瞪了梁弋周一眼。
梁弋周一眼都不想多看,推开门进了餐馆。他也没看圆桌,径直朝厨房走去。
林祺把火关了,正好迎上来,感慨万千地拍了拍他手臂:“弋周,我都说了你忙就不要过来了——”
“祺哥你说这话真见外了,”
梁弋周笑了笑:“不是说过吗,如果你开了店,我一定会……跟他一起来捧场的,他来不了,我来呗。”
林祺擡臂遮了遮眼睛,嗓音有些哽咽,又很快压下去:“你真是大了,这么高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先忙客人,我不急。你开业我没来得及回来,但现在刚好一个月,我刚好在金城有事,就来探探,看你要是手艺没退步,在别地儿给你开分店。”
梁弋周半开玩笑道。
“行,行哎呀我先忙小钰那边儿,你去跟她们聊着啊!”
林祺又匆匆闪身进了后厨。
梁弋周没转身,靠在后厨边看着林祺。
直到一道柔和的女声唤了他。
“……小梁?”
佟郦对梁弋周当然有印象。
毕竟是常在施兰霞家楼下出现的人,施兰霞没跟崔钰说过,但跟佟郦私下吐槽过,她对这个小孩儿印象非常一般,虽然长得不错,但一股二流子气息,还喜欢去台球厅和棋牌室厮混,感觉像是某天会突然染个红毛穿上皮衣骑上鬼火摩托把崔钰连夜拐走的那种人。
面对现在的梁弋周,佟郦不掩惊讶。
男人缓缓转身,对着佟郦轻点了点头:“你好。”算是打过招呼,视线也随之落下,落在她身旁的小不点身上。
原馨被刚才的插曲吓着了,但现在缓和了,抱着佟郦,一双黑葡萄似的双眸止不住地看向梁弋周。
这个叔叔,她是记得的。
崔钰正在涮第五套碗具,很忙,没擡头。
梁弋周看都没看她,踱步过去,随手掏出一颗水果糖逗原馨,眉头一挑:“不记得我了?”
佟郦更讶异了:“你见过小馨?”
“见过吗?”
梁弋周看着原馨,微微笑了笑。
“嗯。”
原馨小心点头,试探着伸手,把菠萝味的糖从梁弋周掌心抽走。
“你是原馨妈妈吧?”
梁弋周冲佟郦道:“女儿很可爱。”
“谢谢。”
佟郦捏了捏原馨肉肉的手臂,开心地笑了笑。
梁弋周并无意外,面上也没什么波澜。有的猜测早就成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
他之前冷静下来后,发现崔钰对原馨简直过分上心,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依崔钰的性子,如果是亲生的,不至于。崔家养孩子从来都是放养模式。
但这种猜测不会改变什么。只会让人更失望。
心已经死了。这些细节他不会再关注。
“您带孩子好好吃,我有点事就先——”
梁弋周话到一半,门外风铃忽地轻响。
“不好意思,崔钰,我没来晚吧?”
庄致远风尘仆仆地赶来,看到餐桌还只上了凉菜和一道炒菜,松了口气。
“没呢,没事。”
崔钰说,她第一次觉得叫庄致远来是这么对的一件事。
梁弋周这性格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猜到了也不开口,等着对方栽跟头的习惯可真不错。
庄致远擡手从袋子里给崔钰递了瓶冰绿茶,剩下的两瓶递给佟郦和原馨:“我刚路过那边小卖部买的……嗯……漏了以为,不好意思,您有没有需要?”
他视线下移,看着坐在崔钰右边座位的男人。
“不用,我喝茶。”
梁弋周淡声道。
“噢,好。”
庄致远看崔钰左边还有空位,就大大方方坐下了,把有点模糊的眼镜擦了擦,对面的男人似乎没什么表情。
他也不管,恰到好处的热络:“您认识小钰吗?是她亲戚吗?”
崔钰赶在事态更离谱前开口:“这倒不是,他是……那个一中的,没印象吗?”
庄致远戴上眼镜,看着崔钰的眼睛,问得很认真又有礼貌——
而且是凑到崔钰身旁小声问的:“我该有吗?他叫什么名字?”
“不好意思,”
梁弋周伸手,也礼貌地屈指敲了敲桌面,看向庄致远:“请问,这里是你家客厅吗?”
佟郦默默捂住原馨耳朵。
今天这餐饭看来不该吃的。
庄致远也很震惊,面前这男的,按理说也是事业有成返乡人士了,可成年人之间的基础礼节,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非常不留情面的社交方式。
“我怎么了吗?”
庄致远清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严肃。
确实,也没怎么。
不过就是离近点说话嘛?
梁弋周擡手指一指原馨,温馨提示:“这里有未成年。我看你重心不稳,怕你摔了。”
“谢谢,还真是热心啊。”
庄致远再怎么样也明白过来了,看向梁弋周:“请问你叫什么来着?最近跟崔钰聊天,她也没跟我提过你。”
深感出门查黄历必要性的崔钰摁住眉心:“不是,菜来了,要不先吃饭——”
“是吗?可能不会跟相亲对象聊太深吧。”
梁弋周微微笑了笑:“她从来不喝带糖分的茶类饮料,这点你们好像都没聊到呢。”
庄致远也笑了,他是清秀温和的人,说话也不急不缓的:“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我从不在意快慢,有个哲学家说得好,人要爱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再说真心比攀比心重要得多……你说呢?”
梁弋周对此发言表示了高度赞同,拍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精彩。不过,其实也没差,具体的人都够抽象的。”
他黑眸微眯,好整以暇地看向崔钰:“你说呢?”
在全桌眼睛都看向崔钰的刹那,在高考都没有感受过的压力霎时来到了胃部——胃果然是情绪器官。
崔钰摆摆手,捂着嘴冲进了侧边洗手间。
“这……还没吃呢,别是吃坏了肚子。”
佟郦把原馨在椅子上安置好,打算起身去看看。
庄致远皱眉:“她最近很忙,好像昨晚也没好好吃晚饭吧。”
梁弋周端着杯茶一饮而尽,黑云盘旋的低气压已经明显的不能更明显了。
但很快,有什么思绪在大脑里闪电般钻过。他握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顿,几乎用力到泛白。
梁弋周脸色微变,扔下杯子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