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长街之上
赵从安眉目紧皱,看着面前男子,咬牙道:“太子,难道你一直便是未有此意!”
两人此前一直言笑晏晏,却是谈起赵焕茹,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陆盛迫视着赵从安,“何意?我却不知,赵将军却是一直想做我内兄的?”
他这个大尾巴狼,此前明摆着是他主动示好,如今东宫势力强硬起来,却是来倒打一耙!
古旭心中诽腹,后背却是被人轻轻用力朝前推去。
她糊里糊涂的被人推出立在两人中间,只听身后传来陆盛漫不经心的声音,“赵将军,你看这女子如何?”
赵从安眉头紧皱,盯着傻气的古旭,质问道:“太子这是何意?”
“论家世人品相貌,这傻子自是不及赵小姐,但在本宫眼中,这人却是太子妃位的最好人选。”
“背后无外戚,心思单纯,若她这脑袋不遗传下一代却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的如此直白,赵从安怎会不知其意。
赵从安心中微怒,却见陆盛上前一步,立在那女子身侧,伸手轻轻揽着那人的肩头,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自己。
“献文帝这辈子嫉恨孟家,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太子此言差矣……”
“却是差了几分意思。”陆盛颔首,平静道:“如今赵家一分为二,怎可与当年权势正盛的孟家相比。”
陆盛见赵从安脸色黑沉,心中只冷冷一笑,脸上却是一派平和,凑近轻声道:“赵将军,本宫却是十分看重你,但也不想如父皇待孟家一般待你赵家。”
“父皇多疑,加之边塞我与赵家走的过近,你回京这几月想比父皇待你应是颇多猜忌,加之如今其余皇子不成器,父皇身子不好,我外公最近也时常在我耳边说着一些事情。我如今左右为难,想比你亦如此。”
这话戳中了赵从安痛处,献文帝多疑,膝下虽子嗣众多,且也都各自有着不同势力,但陆盛仍旧独大。
陆盛需要赵家,但按照如今局势,赵家何曾不需要陆盛。
献文帝那身子,也不知是被人用了药还是如何?他前日被宣去御书房问话,眼见着他已是神色孱弱恐不久于世。
赵家若不尽快择新主,只怕陆盛在孟家的助力下成势,即便不铲除赵家,赵家亦会逐渐失势。
但陆盛这人必定不会走献文帝后路,他需要孟家,却不想被孟家制住,这个时候若赵家主动示好,归入东宫一脉,却是再好不过。
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若前些年还可以说是陆盛主动向赵家示好,但经过边塞一役,情况已是大有改观。
赵从安深深吸气,看着陆盛牵着的那名痴傻女子,想着这女子真是好命。
献文帝多疑猜忌,陆盛却也当仁不让,他比献文帝还要多疑谨慎,不允许有人在背后钳制他,他要一人独大,因此,便是亲手挑选了这在身边一同长大,心思单纯,毫无外戚干扰的宫女。
陆盛实在是太过独断!
但如今,混乱之际的大周却也是需要这样雷霆手段的新皇。
………
古旭一路被陆盛拉着,两人离去时,远远见着赵唤茹正缓缓朝赵从安走去。
赵从安目光沉静的看着两人上得马车,待赵唤茹走近时,却只是摇头,什么话也未多说。
车厢内
古旭神色并不好,她沉眉思索着最后离去时陆盛同赵从安的对话。
陆盛这人,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赵从安也不是傻子,你连人家送上门的亲妹妹都不要,让人家如何诚心归顺你。
但两人间此次谈话也未说死,陆盛却是有些本事,只是看赵从安如何抉择。
她重重叹气,眉头皱成一股一股的,低声道:“你不娶赵焕茹,若是赵从安不归顺你,那你便是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陆盛听闻此言,挑眉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古旭抱胸缩在车厢一角,气闷道:“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也未开玩笑。”
陆盛凉凉道:“我需要赵家相助,但于赵家而言,他们亦需要我,这是双方选择,并非我求着他相助。”
他背靠车厢,目光紧攥着古旭,不满道:“你缩在那处做什么,过来?”
古旭摇头,“不过去。”
“那你擡头看我!”
“不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陆盛突然轻笑一声,凑近道:“你这都不敢看我了,可是害怕了?”
“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古旭仰着下颌,假装听不懂道:“你在乱说些什么?”
“我可没乱说。”
陆盛又开始动手动脚,他便是这般,古旭从未要求他如何行事,是他自己做主不娶赵焕茹,甘心忍受赵家因此翻脸不相助东宫的威胁,但到头来他却是早将这算在了古旭头上。
在他心中,他为此冒险吃了亏,便是要从其它地方讨回来的,因此占便宜占的格外起劲,格外的理直气壮。
可问题是,古旭从未主动说过什么?
说要娶她的是陆盛,大言不惭说若是她生下的子嗣不痴傻,便是再无其余问题的也是陆盛。
古旭只是按照他此前的吩咐,一直尽心尽力的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个傻子罢了。
“你干什么?”
古旭咬牙,推开他的手,“疯了,这是在马车上。”
陆盛舔了舔牙齿,“对啊,这是在马车上,所以你声音小点。”他朝古旭凑近,用面颊蹭了蹭古旭额头,训斥道:“我其实很介意你被听墙角的。”
古旭喘着粗气,骂道:“你滚开。”
“我不滚。”
陆盛拍了拍古旭脸颊,“我刚才说的你难道没听见吗?我可是要娶你做太子妃的。”
他大言不惭,又自以为是道:“我做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表示,亲一下都不行!这世上,还有谁对你这么好。”
他那只是亲一下吗?
若真这样,古旭也就不闹了。
陆盛说着亲一下,手却已是深入衣内一把握住古旭胸前绵软,哑着嗓子道:“再有几月我便十八,你也十七了,再怎么也得给我尝尝甜头吧!”
古旭缩着身子,伸手隔着衣服握住他手,窘迫道:“等你成了皇帝再说吧,你别以为这京都就你最大,保不齐暗中还有人呢?”
他真是太猖狂了!
古旭此言,本只是随意说说,想暂时稳住他罢了。哪知陆盛此刻得了她这句话,却是立马安分下来。
他将古旭抱在怀中,细心的将方才被他弄乱的衣服捋顺,再次将下颌靠在古旭头顶上,像是抱住了一只温顺可亲的小狗般道:“那便说好了,我们今夜在外面也待的够久了,便先回宫吧。”
回宫!?
古旭一惊,转身道:“不去逛窑子了吗?”
陆盛脸色沉了下来,却在瞬间又化为绵软的笑意,他伸手再次将古旭拉了过来,道:“我有你了,还逛什么窑子啊!”
他伸手掐住古旭下颌,“你也有我,便应当同我一般,总不能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古旭被他掐着下颌,只得顺着他的力道仰头面对着他。
她想着他的所作所为,脑中一团乱麻,待想起父亲脸上刀疤时,心思又渐渐冷却下来。
还是等先见着父亲再说吧!
“陆盛…唔…”
她脸颊被他用力掐着,说的话黏黏糊糊的,“我们既是出了宫,那便是应当玩尽兴了,京都的醉香阁,有很多好玩的,我们之前便是再那地方重遇的。”
“是吗?”
陆盛松开手,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你既这般想去,那便去吧。”
古旭揉了揉被掐痛的脸颊,见他神色瞬间冷却,不解其意,伸手用指尖够了够他懒懒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你不想去吗?”
陆盛并未答话。
古旭舔了舔嘴唇,凑近去逗他,“你不是说男人便是要有许多女人吗?我带你去喝花酒啊!”
呵!
喝花酒还是见野男人?
陆盛不对劲,古旭一个劲逗他,也未见他神色好转。
但如今父亲在世一事,她想等与父亲重聚后再将此事告知陆盛,此前,她也不想多透露什么。
醉香阁
百里虞扬坐在雅间内,秋影立于一侧,低声道:“太子与古旭姑娘在旁边雅间,虞娘子亲自领人伺候着,主子请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百里虞扬颔首,问道:“太子如今怎会突然带古旭前来,可是知晓了什么?”
秋影摇头,“这却是不知。”
话至此,百里虞扬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起身走至窗外,看着暗中守候着的东宫人马,低声对秋影道:“他们很少出宫,此次既已至醉香阁,那我想趁此见一见古旭。”
“这恐是不妥。”
“这没什么,古旭不懂事,即便在此处见着我也不会多想,你只需让虞娘子想办法将她引出即可。”
他如今只道古旭仍旧痴傻,挂念的也是那个单纯不知事的古旭。
秋影无奈颔首,出的门去将事情吩咐下来。
与此同时,肖寒岁的人亦充当花客逐渐散落在醉香阁四处。
今九亲自将这些人安排在陆盛所在雅间的附近守候着,又让手下充当花客将陆盛布置在醉香阁的人一一探了出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雅间内
因着陆盛在马车内早已吩咐下来,古旭只得一直装傻,她遥遥望着对面桌上陆盛仰着下颌去喝身边女子递来的酒水,不由的微微叹气。
他胸前衣物方才被一名女子伸手扒开,此时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古旭眯着眸子看着,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探过身子,伸手将他敞开的衣领收拢。
她埋头细心整理着他的衣襟,这时,陆盛将手中酒杯递了过来,“喝酒?”
古旭摇头,她酒量差,一喝就醉,待会得找机会去见父亲,可不能喝醉。
她捏着他的衣襟出神,想着他方才对赵从安说的话,心中亦是有几分感动,轻声道:“你喝吧,我不喝,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清醒的。”
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清醒的,这话真是有意思!
陆盛半曲着腿坐在软塌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伸手轻轻弹了弹酒杯,直白问道:“古旭,你来这是不是要见什么人?”
古旭:“……”
“唉,公子,这多的是酒呢?”
春英此前见陆盛将酒杯递给古旭,想起虞娘子吩咐,立即趁机举着酒杯靠近古旭,“这姑娘是否不胜酒意,我这手上的是梅子酒,度数不高。”
说着,她便是举起酒杯要亲自喂给古旭,古旭还未从陆盛的问话中回过神来,一时不察,却是与春英递来的酒杯撞个正着,酒杯跌落,酒水顺着她领口浸湿她胸前衣物。
“唉!”
春英忙拿着手帕去擦古旭胸前酒水,讨饶道:“实在是对不住,这…唉!实在是对不住。”
她看向陆盛,道:“这位公子,方才实在是奴家粗心,竟是将这位姑娘衣服打湿了,但醉香阁别的缺,女子衣物却是不缺的,奴家这就带这位小姐去换一件干净衣服可好?”
古旭埋头擦着身子,想着这实在再好不过,她正好趁机问一问春英今九如今在何处,于是立即起身,道:“你带我去换一件新衣服吧!”
说完,她转身朝陆盛解释着,“酒水黏在身上,很难受。”
陆盛静静看着她,最后将酒杯随意扔在身前矮桌上,长腿一伸,靠在身后女子的怀中,冷冷道:“去吧,你不在眼前碍眼,我正好爽一番。”
古旭闻言有些生气,两人双目对视,似乎都有些赌气。但古旭想起古维今,却是迅速转身,跟着春英离去了。
春英带着古旭朝三楼走去,将人邻进屋内,她立即转身将门阖上。
古旭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于是一边脱去身上外裳,一边装傻问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一个人脸上有道长疤,他是谁啊?脸上那疤有点可怕。”
春英将门阖拢,莞尔轻笑,“那是醉香阁的九爷,但他一般在屋内待着,你是何时见着了?”
“就刚才啊,他……”
“唉,姑娘你还是别脱了。”
春英回身见古旭已将外裳脱掉,虽已入秋,但她仍旧穿着夏日的薄裳,内里十分轻薄,于是忙出声阻止。
古旭微怔,不是要来换衣服的吗?
这时,屋内屏风后,百里虞扬缓步走了出来。
春英见此,朝其恭敬颔首,便是默默退出屋外。
古旭正在解腰带的动作一顿,也不知是继续解还是不解?
索性百里虞扬大步走了过来,见她胸前一片濡湿,便是转身去了衣柜,寻了干净衣裳出来递给古旭,柔声道:“高阳,你先将这个换上吧。初秋有点冷,莫要着凉了。”
他如今一言一行仍如同此前一般,温柔体贴的过分。
古旭傻傻的接过他递来的衣物,脑海中却是闪过方才春英朝他颔首致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