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囚禁的新娘
【一】
渡濑定期会跟忠尚联系。内容主要是潜入鬼之里高中的选定们的动向。
忠尚用力抓住手机刚买的手机。
“神无根选定委员接触过了?”
“嗯,稍早之前,那时候高槻丽二和水羽两人介入制止了。”
“……她想要跟他们走吗?”
神无希望的话,华鬼——甚至只是他爸爸的忠尚也无从反抗。然而渡濑的回答“不”。
“那么……”
说到一半,闭嘴不语。虽然想问神无是想留在学校还是想留在华鬼身边,却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问。除了地位毋庸置疑外,那混蛋儿子其他方面问题多多。忠尚不由自主扬声问:
“华鬼的恶习呢,还是老样子吗?”
“你所说的恶习是指?”
“私生活混乱。他总是生冷不忌。”
“现在似乎没有。所以跟他纠缠的女人都被他吓走了。很多女生误以为因为神无小姐的存在,鬼头开始自律,所以她们都开始攻击神无小姐。因为神无伪装成不在意,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但肯定很困扰吧。需要列出人物清单吗?”
听着一如往常、淡漠的声调,忠尚没有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那蠢材儿子会得到一个这么好的新娘。对神无来说顺应上头的安排,跟随选定委员离去是最好的决定,但她本人却拒绝了。这是最叫人烦恼的。
想起在电话那头哭泣的神无,忠尚眉头皱得更紧。只是那么一点安慰的话语就让她崩溃哭泣,可见平常她把自己撑得有多累。
既然儿子还是笨得不懂珍惜,就把神无带到本家来吧。
“他的恶习暂时治好了。”
“是。只是想不到神无小姐会这么说。”
不止渡濑吃惊,忠尚心境也很复杂。本以为他那爱玩女人的恶习任谁教育都不会改正,但他却让神无踏进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别墅,然后跟她一起回学校,并完全改掉恶习——从渡濑的报告中整理出头绪的忠尚想不通。
“他们的情况呢?”
“冷冷淡淡的。”
无言。怎么会是冷淡呢。神无对华鬼产出好感——即使不算好感,最起码也不算厌恶吧,从她的态度和语言就充分显示了。现在搞不懂的是儿子。既然婚礼前夜才命令庇护翼去迎接新娘,那么他肯定记住了新娘的生日。再考虑到他在本家和别墅的举动,可以知道在他心里,神无一直是特别的存在。
但他总是摇摆不定。
除了愤怒以外,华鬼从不显露其他感情。能让他暴露“真心”的方法只有一个。
“再狠狠狙击他一次吧?”
“忠尚大人。”
他的低喃和渡濑试着确认的重叠。忠尚笑着说“开玩笑的”,但渡濑似乎不相信,只是叹息。他的话不可能认真的。然而不追问下去无法得知真相,一旦显露本能,状况就会或好或坏地改变吧。
“选定委员的行动很奇怪,我会继续监视他们……忠尚大人,能请你暂时把庇护翼借我一用吗?”
“你不过是监视员。”
渡濑意外的要求让忠尚不由得加重语气。忠尚赞同选定,结果“上头”积极行动,采取此等措施,这些本来单纯的事情变得复杂。
“我明白,但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神无小姐跟堀川响接触。”
听到这麻烦的名字,忠尚轻拍额头。
“你想说,堀川跟选定委员联手?”
“不,他们还没有亲密到如此地步……只是堀川响的行动比我们想象中更嚣张。”
渡濑谨慎的发言让忠尚握紧拳头,听着脚下传来的呻吟声的叹息。渡濑所说的“嚣张”,不单单代表大动作的意思吧。既然这样,应该先请“上头”进行处理。
朴素的房间中央放置着书桌,上头散落着各种资料。那些都是鬼族中有一定知名度的鬼,稍微看一眼也知道那是神无的鬼的候选人。其中一些有问题者被筛选出来,响的名字也在上头。
响似乎把事情处理得很不错。即使跟选定委员接触也没被列入危险名单,最起码没有招来反感。
“……我明白了,我会派遣适合的人选过去。”
对渡濑宣告完,内侧的门就被推开,庇护翼抱着一个晕厥的男人走进来。
“忠尚大人,先把资料烧掉。”
“嗯。”
他以下颚点点书桌,庇护翼点头,开始收集桌上的资料。渡濑问思索接下来要到哪里去的忠尚说:
“您要去哪里呢?”
“……本家吧。”
“我刚才打电话过去,她们说你出来了……你什么时候买手机了呢?”
渡濑淡然地询问,忠尚苦笑。不再用脚踩着倒在地板上的男人,粗鲁地提起男人,把他压在墙壁上,拿好电话。
“想到要跟三长老谈判,于是就打电话过去,但他们家的人说他们不在,问通信地址也不告诉我——渡濑,看来‘上头’张开网之后就彻底逃脱了。既然这样,我们也有对策。”
“忠、忠尚大人!?”
听着渡濑慌张的,忠尚笑笑,狠狠掐住男人的喉咙。男人恳求地看向忠尚,他才放开男子。
跌落在地板上的男人深呼吸抚平慌乱的气息,怯懦地仰望忠尚。
“……你不是说不出手吗?”
“极力抑制。不过我想很难确定本山在何处了吧。”
本山是俗称。鬼族内把不停改变住处的三老所在地称为“本山”,三老在那里下达命令。之前以为三老与自己无关也就不留意了,但现在涉及在内,才发现鬼一族中存在大量谜题。鬼头位于一族顶点,权利却是由三老掌握。尽管地位如此崇高,他们的年龄、容貌、一切资料却无人知晓。
“被‘上头’盯上会很麻烦的。”
渡濑叹息着,以诧异的口吻说。
“事到如今……要退?”
“开玩笑的。”
渡濑快速回答,忠尚大笑,看向窗外。厚重的雪云覆盖了整片天空,沉重得让人窒息。
“你那边也很冷吧。”
“……嗯,雪下的很大,人都变得懒懒的。”
没想对方也是仰望着不曾停歇飘落的白雪,忠尚点头。
“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想做才去做。”
意料之外的回答。鬼与新娘间有着难以切断的无形锁链。但主人跟庇护翼间只靠信赖互相维系罢了。本来就是这样。
忠尚静静地挂断电话,走出房间。
【二】
走到外头,眺望组成雪人基本构架的钢架,桃子跑过去。
“积了好厚的雪呢。”
广阔庭院所到之处都变成了雪山,雪花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快点行动!”
关于堆雪人,执行部没有下达细节规定,不管你使用什么工具,如何使用,只要最后出来“雪人形态”就够了。这样更多需要的创意,不想做最后一名的班长异常有干劲。他脚下踩着篮球和排球用的网,甚至连竹刀都有。铲雪组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所以班长也特别卖力。
看着狼狈不已的铲雪组,被白雪数量吓到的神无苦笑着对桃子说:“这也成为评分的标准了。”
“听说这会成为当日的约会热点,在里面插起蜡烛和以鲜花装饰,弄得像个隐蔽的家那样。所有参观者会给予五阶级的评价。”
原来如此,神无明白了。第一次经历如此热闹活动的神无新奇地四处观察,途中感觉到尖锐的打量视线,慌忙回到桃子身边。
鬼之里祭典进入真正准备阶段,在学校出入的工人数量也越来越多。知道这些工人都是鬼族时,神无不无吃惊。他们对于站在鬼族顶点,鬼头的新娘有兴趣无可厚非的——神无无论做什么都紧张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她,会尽可能不引人注目,躲在一角过活,绝对不会主动参与任何活动。但现在她会边注意身边情况,边跟桃子一起行动。
“土佐塚……堀川…前辈……你门……”
怎么说呢,神无无法地说出疑问,只能含糊其辞。
“嗯?响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拿些竹子来。”
被问到自己的隐私,桃子会很困扰吧,发问的人更加困扰。神无摇摇头,离开桃子身边,小心注意四周情况,窥探校舍背后。看到正准备堆雪人工具的学生们,松了一口气,混入人群中。冬天时穿着厚重的衣服,盖住了烙印的色相,来纠缠她的人也锐减。
因此冬天时她对于可疑人物的更敏感,更能避开危险。
神无打量卡车的载物台,找到被削成细长条状的竹子,伸出手想要拿。当她拿出来时才发现学生不知何时消失了,慌忙拿起竹子,小心地朝庭院走去。
回程途中,头顶传来异样感觉。她上下环视着往前走,突然背部传来轻微的撞击,神无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看到拿着雪球的女学生大笑着走远。
神无轻轻拍掉背上的雪花,再次往前走。
没有了自以为女王君临天下的四季子,她们纵然厌恶神无也不敢采取过激行动。现在她才知道四季子对她们有多么大影响力。离开鬼之里的少女现在怎样呢——这样想着的刹那,脸色宛如幽灵般青蓝的关根优奈突然出现。
神无顿住,因为她是四季子的好友。
“朝雾你知道吗?”优奈幽幽地说,“四季子住院了。神志不清……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朝雾你知道吗?”
优奈抬起头,瞬即睁大眼睛,凝视着神无身后某个地方。
“这种事神无不可能知道。”
神无猛然回头,身体下意识拉开距离。站在那里的是一脸安稳笑容。歪着脑袋的响。
“对吧,神无。”
响特意强调神无的名字,瞬间厌恶感包裹着她的全身。响对着明显戒备不已的神无笑了笑,就看到水羽跟桃子脸色苍白地跑过来。
“神无!这边!”
桃子激动地让神无远离响。
“土佐塚你真的跟堀川在交往吗?”
看到响朝桃子挥挥手,水羽率直地问,桃子脸色一凛。
“是他自以为是地宣称我们交往,我没办法拒绝!普通人怎么可能跟那种男人交往。”
响的外表的确出类拔萃,说话时也笑容不断,班上的女生都被他俘虏。但她们都没有看出他本性的百分之一,桃子的发言时经过亲密交往后才总结出来的。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到我发现时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我也很困扰啊。”
“——那你就跟他别走太近了。”
“我也想,但是不能够。”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我舞会的搭档啊。”
“……土佐塚你真是自虐呢。”
水羽同情似的说,桃子瞬即沉默了。沉重的气氛让神无轻轻喘口气。站在谜样怪物雪人脚下的神无,来回打量雪人骨架和自己手上的竹子。觉得竹子长度不够。桃子看着神无手上的东西,伸手拿过来。
“我去问问班长,这长度是否可用。”
“我们去拿长一点的竹子吧。”
活跃的桃子似乎满喜欢照顾别人的,有什么事都率先行动。桃子拿过竹子走出去,神无跟水羽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才关根是不是来了。”
“她说江岛住院了,整天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住院?不是退学了吗?为什么要问神无……啊,是吗?”
水羽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大家都以为原因在神无身上——肯定是这样判断的。连江岛住院都不知道的神无,对优奈的话只是感到困惑。陌生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然后结束了——神无脑海里浮现出响的脸。
“……跟我一起的话,也许连土佐塚都会受伤。所以我才会让她远离我。”
有朋友的生活很快乐,也不愿就此脱离。神无怨恨自己的意志力薄弱,垂下头。水羽看着这样的她叹息。
“我现在大概推测出堀川接近土佐塚的理由。要对土佐塚说明吗?”
神无摇头。响对待桃子的方式,让外人觉得他在对待一个特别的人,因此神无更加不相说出真相。
也许是察觉神无内心的挣扎吧,水羽一脸困扰地仰望天空。
“土佐塚说是那么说,但看起来不是真的讨厌响……真为难啊,还要考虑烙印的事。”跟水羽肩并肩走着,拐过校舍角落,转向仓库的神无,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眼睛扫向白蒙蒙的森林。一股不可解释的骚动涌上心头。尽管不是熟悉的危机感,但还是让神无无法别开眼。
察觉到神无异样的水羽停下脚步,凝神注视,戒备起来。
附近没有类似人影的物体,只有一些装着钢材的卡车。因此也遮挡了视线。
还是远离这里比较好,做出如此判断后,雪地发出轰鸣声。
“神无……!”
水羽大叫,往前踏出一步,正想要拉回神无,手臂却被掐住。冰冷的东西抵住他喉咙,让水羽甚至忘记呼吸。
“原来如此,趁鬼之里祭典下手果然有效。”
低沉的声音自车辆与车辆的夹缝间传来。领悟到抵住喉咙的东西是刀刃瞬间,想要求救的嘴巴也被白布塞住了。
【三】
“小马,联络上了?”
“别叫我小马,是有马。”
“怎样?跟本山取得联络了吗?”
“……没有。无法去得联络。”
“为什么,那新娘怎么办?既然不要,不如我们尝尝味道吧?”
“不可以。”
“为什么?无法联系上不就等于不要了?小马你该不会想一直待在这里,等到其他人联系我们吧?我不要,我讨厌被见都没见过的人命令。”
“如果你出色得能见到他们,我就给你献花。在三者下达新指令之前,乖乖等吧。”
“呃!她不见了一根手指头没关系吧?脚也可以啊,不过要吃当然是大腿比较好。”
“拜托,鬼头的新娘不是用来吃的。”
“鬼之里有那么多食物真好啊。最好吃的应该是这个女人吧。为什么大家都不吃呢?”
“够了,别胡说。”
“那我可以去跟三翼玩玩嘛?他在大叫大吼的好像蛮好玩。”
“早咲水羽是被选定的人之一,别出手。”
冷硬的声音淡淡地说,然后是一道不满的抗议声音。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生物的气息靠近。一股温热空气扑向脖子,一只手确定似的在身上探索。
“好香啊,真可惜,好想吃。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候选人呢?”
“因为你会吃新娘,不可能当选——真的会被骂的。”
“我知道,这个新娘身上不只有鬼头的烙印……还有别的。”
“嗯,听说三翼跟她求爱了。”
“不是啦,这……应该是堀川响的烙印。”
“什么?”
“罕见呢。如果三老知道,肯定脸色都变了。与其把她分配给鬼,不如搬到研究所更好。研究新娘的研究所不就在山上吗?他们肯定很想研究拥有这么多烙印的新娘。”“……委托者是三老,先搬到他们那里去吧。为了防止有人妨碍,那边的人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到达就举行婚礼。听说会同时分配给好几个人。”
低沉的声音回答完,说话孩子气的人就沉没了。但是气息就在附近。边听着哼哼的鼻鸣声,神无睁开沉重的眼睑。
光芒射入严重,喉咙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啊,醒了。”
其中一个选定委员边窥探神无的脸边说话。他蹲在神无面前,持续摸索着她的身体。那动作单调得让人恶心,比起生理上的厌恶,更多的是肉体上的恐惧。
“身上没多少肉呢,吃得不过瘾。”
男人遗憾地说,收回手。神无反射性地蜷缩起身体,背贴着墙壁,环视室内。
低矮的天花板上贴着茶褐色的木板,四面都是墙,地板上贴着木板。出入口上竖着因日照而变色的纸门,从天花板垂下的白炽灯上罩着竹编的灯罩,整个房间给人古色古香的印象。日式房屋——跟本家完全不同的朴素。
“这里……?”
“隐家。本山之一。”
“仲,别说多余的话。”
男人回答茫然的神无,突然旁边传来低声呻吟。旁边的男人是“仲”,纸门附近的是“有马”吧。从他们的对话可以推测出两人的权力关系,神无撑起被麻绳束缚的身体,来回打量两人。
然后,慌忙搜寻水羽的踪影。
“早咲水羽不在这里。我们给他吃了足以致命的药量,不省人事。新娘被抓为人质,鬼就变得脆弱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即使发生不幸的事,也能继续寻找新鲜的肉吧。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保护新娘呢?”
“仲。”
“连杀死他的手续都免了。”
“别说了。我说了多少次新娘不是食物。”
被有马那么一说,仲夸张地耸耸肩。他以孩子看到美味电信的无垢纯净眼神盯着神无,神无蜷缩身体,想要隐藏烙印。即使他的食欲比性欲更旺盛,但很少有人这么赤裸裸表现出欲求。有马性格比较自制,仲则是忠实于欲求的人。
“怎么办?一直等吗?”
“……其他人都在鬼之里把守着。堀川响应该会行动了,但现在不能叫他出来……”
“也无法跟三老去得联系。”
“仲……”
“嗯?”
“听着,乖乖在这里等。”
仲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严肃的有马。
“你说等?为什么?”
“……你不是说鬼头新娘身上还有堀川响的烙印吗?那鬼是前鬼头的儿子。烙印基盘是历代能力最高的鬼头,此外还有以优秀著称的三翼,前鬼头儿子的——有这些烙印,正如你所说,送到研究所去或许是最好的做法。但是决定权都在三老身上,直接问他们。”
“没必要那么麻烦了,直接带过去不就好了?”
“我们把新娘带到本山,婚礼就自然会开始,候选的鬼们是这样说的。你认为他们能接受变动吗?没必要引起能力优秀者的不满,太麻烦了。”
“……哼,那就好吧。但是现在无法去得联系吧?真麻烦。”
“如果选定委员们不来接收,就送到研究所吧。决定了新娘的去处再联系。”
有马拉开纸门,扭转头看向仲。
“别吃她。”
“我知道了。”
“……困得慌的话,就跟早咲水羽玩玩吧。”
“他会死的哦。”
“……那也没办法。”
对话完毕,有马走出房间。被留下来的神无茫然地注视露出快乐笑容的仲。
“他说可以杀了早咲哦。刚才还说别对他出手呢。对吧,鬼头的新娘。”
仲转向神无。神无害怕得直颤抖,他把脸凑近神无。
“真的很美味呢。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先去跟早咲水羽玩玩吧。”
说完,他站起来,见地不移地往走廊走去。想要追上去的神无,因为双手双脚被束缚着,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站住。”
“讨厌,鬼头新娘要跟我玩,我很乐意接受——咦?小马还没出去吗?”
听到些许声响的仲低喃,叹息着走出去。
“好了,我可是得到许可的。”
“住手……”
神无惨叫,但他毫不介意地远去。神无跌在地板上,扭头看向被束缚的手腕。那鬼肯定会若无其事地欺负弱者。她要解开绳索,救出水羽到安全的地方——
神无用力挣脱,觉得麻绳有点松动,更加用力挣脱。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她放松力道,麻绳更松动。神无耐心地反复摩擦,很快就把一只手拔出来。另一只手也轻易挣脱绳索。麻绳落在地板上,她解开脚上的束缚,跑出房间。走廊的摆设不奢华,庭院的设计宁静而高尚,深处树立着竹编的围栏,延伸到森林。山中——而且还是像本家那样与世隔绝的地方。
神无迷茫了,但为了拯救水羽,快步在走廊上奔走。他们说水羽在这座房屋中,那么应该不远了,穿过铺设着磨砂地砖的庭院,神无慌忙环视四周,看到一台黑色电话放置在古色古香的电话台上。呼救。这个想法充斥于神无脑海中,她拿起话筒,听到熟悉的机器音,舒了一口气,拨动转盘。
下意识求救的地方是本家。忙音信号响了好几次后,一道明朗的女声传来。
“我是神无,爸爸呢?”
“出去了,有事的话我帮你留言吧。”
爽脆的回答让神无咬住下唇,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此处的详细地址。这样就没办法求救了。
“啊,他有手机,给你电话号码吧?方便记录吗?”
也许觉得神无的沉默很奇怪,对方这样问。神无到处打量,希望找到纸跟笔。但映入视线的不是纸笔,而是刚才应该离开房间的鬼。他朝全身僵硬的神无笑笑,无声地靠近,夺取话筒,放回话机上。
“太不乖了。”
宛如狩猎野兽般的眼睛中,闪耀着鲜明的金黄色。
“难得我特意准备一切,方便你逃亡,为什么你不逃走呢?我的计划可是逃亡的新娘跌落悬崖哦?”
“计划……?”
神无往后退,背部抵住墙壁,贴着墙壁横向移动。
“嗯,这附近很多悬崖,在我跟早咲水羽玩的时候,鬼头新娘想要逃走,不小心掉下悬崖,而我就算吃了她的尸体也不会被骂。如果在这里杀了你,别人就知道了,还要把你的尸体运走呢——不过算了。”
仲捏住神无的手腕。
“最靠近这里的悬崖在哪边?”
仲低喃,在长廊上穿行。察觉他想到玄关去,神无死命抱住一根柱子,紧闭双眼。
这样下去,别说自己,就连水羽都会被杀人灭口的。心底的警钟放声鸣叫,命令她“快逃”,神无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柱子。
“你在抵抗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打你才这样做吧?真麻烦啊,我不会控制力道……一击也许就杀了你哦。”
流血的话,他就会被责备——仲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不被对方的凄惨模样触动,只是粗鲁拉扯她的手腕,神无死命捏紧拳头,不敢放松半点。
离开这房子就要被杀死了。神无双手紧抱着柱子,突然发现心底警钟停止鸣叫,猛然抬起头,眼前那只瞄准猎物的鬼还在,危险状况应该持续才对啊。但是警钟没有鸣响。
“……呃?不是吧?”
仲歪着脑袋,身体如鹅毛般轻盈,撞飞到墙壁上,激起一阵尘土。
“为什么你要妨碍我!”
仲站起来大叫,视线投向走廊深处。在这种绝境赶来的应该是同伴吧,这样想的神无,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紧握拳头,站在那里,震惊不已。
“我无法安定。”
“什么!?”
“……缺了一个就没意思了,而且那家伙在呼唤我。”
低声宣告的男子——华鬼踏出脚步,再次攻击想要站起来的仲。直到听到对方低声呻吟,确认他无法动弹才看向神无。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相当严厉。神无身体不由自主僵硬起来。
“鬼头,神无小姐——啊啊,没事吗?”
渡濑的声音窜入神无耳中。回头一看,扶着水羽的渡濑快步穿过走廊走来。他拿出手机,快速拨号,贴近耳边。
“我是渡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神无小姐平安无事。”
渡濑边说边看着神无,看来电话那头的人是忠尚。
“幸亏您击溃了本山,刚好阻挡了他们的脚步。但是请您别太乱来。为了治疗水羽,可以把他带回本家吗?”
听到忠尚的回答不住点头的渡濑,简单地说明状况后就挂断电话了。他瞥了一眼躺在走廊上的仲,然后朝神无有礼地鞠躬。
应该在本家的他,为什么会跟华鬼一起来到这里呢?
无法理清状况的神无,手还环抱着柱子,跌坐在地板上。
“很抱歉,我来迟了。本来打算在你被抓走后马上就追……刚好被鬼头发现,他强行跟我一起来了。”
渡濑脸上浮现苦笑。看来是华鬼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的。但他的心情明显不好。
“……‘上头’太过分了,我不喜欢。”
刚才气息还算平稳的男人气息突变。神无屏息,偷瞧了华鬼一眼。它还是脸色严峻地俯视着晕厥的选定委员。刚才短短的对战让仲失去意识,似乎难以询问到什么。
“虽然想斩草除根,但暂时还是让他们去吧。”
渡濑淡淡地说。
“一旦他们身负重伤,上头就会判定鬼之里很危险,增派选定委员——走吧,鬼头。”
完全把刚才的怒气收敛下去,渡濑的注意力从仲身上移开,往前走。
古老建筑物的玄关也奢侈地用木头建造,营造出华贵的感觉。走出玄关就是一排飞石,巨大的门扉轻掩着。门前停着两辆车,有马倒在附近。
“我用他们的车,鬼头你就用我的车吧。迟些我会去回收的。”
渡濑让水羽躺在后座,对华鬼说。
“……他没事吧?”
“嗯,我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药,马上就能处理好。没问题的。”
渡濑的回答让华鬼安心。
渡濑诚挚地一鞠躬,钻进车里。目送车子远去后,神无发现华鬼浑身再次迸发出不悦的气息,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看到他坐进驾驶席,神无也坐进副驾驶席。
回程途中,车厢中充斥着异样的安静。
【四】
在学校消失五小时后——神无回来时,桃子显得非常惊讶,神无只有谎称说自己到镇上去购物了,然后继续参加堆雪人的工作。正当她专心地用麻绳固定竹子时,光晴走过来。神无感到四周的注视,赶忙迎上前。
“中午时,本家的人……渡濑给光晴打电话。”
光晴的语气中充满困扰意味。
“糟糕,我这个庇护翼真是失格。神无的气息消失后才去找,而且还要外人给我消息,算什么庇护翼。”
“……但是你要工作——”
祭典临近,执行部的工作量是平常的几倍。在不超出预算的情况下,调配从业人员,确认人手,还要分派人手调整安排,处理矛盾,光晴无法从她身边保护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如我退出执行部吧。”
光晴低喃,神无慌张起来。这种时候会长辞职的话,肯定会对筹备工作推进中的鬼之里祭典产生坏影响吧。这已经不是光晴一个人的问题了。
神无懦弱的模样让光晴脸露为难。
“不行?”
神无用力点头。
“也是啊,要辞职也不能是现在,必须过了这段时间……啊,听说水羽没事了,今晚在本家住下。虽然恢复了意识,不过神智还不太清醒。”
“你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吗?”
光晴语气中含有对水羽的怜惜。他似乎不知道华鬼也去了那里。神无松了口气,这时下课铃响了,光晴看向校舍。
放送部的工作不只是在全校集会或者午休时间广播。文化祭各方面的印象、照明灯幕后工作,还有全国大赛、比赛转播等,工作量意外的大。尤其有校外活动的时候,工作量激增,人手甚少的放送部简直变成了战场。因此多一个人算一个人。这时候请假会给社团添麻烦的。
本以为光晴会阻止自己,但当她说“要去”的时候,光晴只是苦笑着点头。
“很多时候,执行部忙碌,放送部也都不会清闲。我可以送你回去吗?”
“但是这种时候……”
“我只是抽空送你回去,然后再回学校。我们很久没一起回去了。”
他似乎在百忙之中抽空送自己回去。神无轻声接受光晴的好意,然后道谢。光晴一脸满足地朝校舍走去。
目送光晴离开后,她回到教室收拾好杂物,跟桃子一起前往活动室。才刚坐下,大家就边看着鬼之里祭典行程安排边讨论该用什么音乐,突然玻璃上映射出一条人影。
“部长你好迟啊。”
看到神态有点畏缩地走进来的大田原,桃子扬声大喊,尽管神无觉得难以想象,但桃子说话时并不拘泥前辈后辈的辈分。很多时候这种做法会招来方案,但大田原似乎不在意,甚至乐意接受。那硬朗的外表让人觉得比起文化部,他更适合运动不,因此不少人都对他抱有硬派印象,然而大田原本人性格大大咧咧,偶尔还蛮会搞笑的。不可思议地盯着大田原的神无,看到尾随他进来的人更是瞠目结舌。那男人环视活动室一周,最后跟神无视线交汇,扬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没有察觉神无的警戒,性格冲动的藤生如是问:
“入部申请者?”
大田原惊讶地耸耸肩。
“他是副部长吉宫由纪斗。”
“呃?副部长?咦?那个幽灵部员……”
“你总在关键时刻逃课呢。”
“是吗?”
“部长的位置任何时候都是空的。要不要试着坐坐?”
“不用客气。”
以僵硬的微笑回应,藤生重新坐回位置上,摆出造作的姿势。
副部长,神无凝视由纪斗,重复念着这个词。自己跟响的庇护翼同个部门——这事实让神无紧张得忘记呼吸。
“他还带了入部申请者过来,堀川——喂,堀川?怎么了?”
大田原看着由纪斗背后大叫。那名字让神无更加混乱,桃子也哑然地张大嘴巴。
“响?”
一副超出意料模样的桃子站起来,千呼万唤的响本人慢慢地走出来。跟由纪斗目光交汇已经戒备不已的神无,此刻血气尽失。
“啊,土佐塚的男友。”
藤生大声说,包括大田原在内的放送部成员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响。
“桃子说一个人满寂寞,所以我就加入了。”
“喂!别乱说!我没这样说过!”
“我是听到了啊。”
“你是不是傻子!”
神无被桃子毫不客气的辱骂吓到。但是,尽管她话说得那么难听,响却完全不生气,反而还心情大好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响扯出一抹微笑。
心底一片杂音。
离开这里比较好吧,但却有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望感觉。经过本家一事,神无大概了解响的性格。她越是逃跑响越是高兴。
而且,这里有桃子。
“神无你听到了吗?部长让你到资料室拿些资料。”
神无猛然站起来,桃子吓了一跳,把纸张递给她。
“过去五届鬼之里祭典的文书。……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事。”
所有成员都开始各忙各的。
大田原很欢迎意外的入部申请者,不管活动室内紧绷的气氛,持续与之对话。预料到放送部会因为鬼之里祭典变得很忙的大田原,特意把幽灵成员副部长由纪斗召集回来,现在由纪斗正对大田原说明响是在他邀请下加入放送部的。对神无来说,这两个人是必须警惕的,而对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
走出活动室的神无,重重叹息以舒缓紧张。把这事向三翼报告的话,他们肯定很担心吧。光晴因执行部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丽二是教职员,不方便经常出现在她身边,所以重担都搁在水羽肩膀上。得知此事,他肯定会很紧张。
但这样下去就会着了对手的道。必须尽早采取防备——
突然,背后有什么在动。
神无屏息静气地回头,看到一抹人影消失在铝制门板后。门板上贴着“资料室”和一些手写纸张的房间,有着特别的隔音效果,如非必要,学生都不会跑进来。
里面的是堀川响吧。
神无喉咙发出低鸣。
也许这是陷阱,神无心底着这样想。但也是机会。在资料室里,她能放心跟响对话而不怕被谁听到。只要不远离出口,就可以确保逃生,虽然隔音良好,她拉开门大叫其他成员也会发现吧。而且丽二和光晴也在校舍内。
神无勉励自己,拼死挪动灌铅般沉重的双腿,站在资料室门前。
深呼吸一口气,挥去满脑子的迟疑,扭动门把。校舍所有地方都有让人舒适温暖的暖气供应,但一些不常有人使用的房间似乎设有暖气。因资料室内的并冷空气冻得发抖的神无,被那为数众多压迫感十足的资料架吓到。因为很多资料都以数码形式保存,所以存量实在惊人。午休时播放的音乐多从这里挑选,对乐曲了解不多的神无总把这个任务交给桃子,因子很少踏足至此。
“比想象中更有胆量。”
感慨的声音钻入耳中,神无身体颤抖。肩膀猛然被用力抓住,被压到某个架子上。景物快速滑过眼前,呼吸困难。
她用力睁开眼,看到一张秀丽而快乐的鬼的脸。响以残忍的眼神估量似的俯视神无。
“你没想过自保?前来北楼的人很少,还是你的想法太单纯?”
瞬间包围全身的压倒性存在感跟华鬼散发出来的很相似。切实感觉到他能力之强的同时,他烙下的印记也在发热,让神无想吐。
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察觉到神无的惊慌,响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恶寒传遍全身。神无觉得被他接触的皮肤开始溃烂、意识渐渐远去——嘎啦,咬牙保持神智清醒。
“什么?”
近得气息全呼在她脸上的鬼笑了。他手肘撑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俯视着神无。简直就像是恋人般的互动,但完全没有甜蜜的感觉。
“我会听得,说说看。”
响搭讪般的声音是得神无神情变得严峻,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
“土佐塚。”
“……桃子?”
“别伤害她,请你离开她!”
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的瞬间,响低下头,肩膀摆动。他在笑。而且是很明显的嘲笑。
“你想保护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幸福呢……我可以听从你的要求,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嗯,只做我的新娘。这样我就会离开桃子。”
“不……”
不要。对,她想这样说。仅仅被他触碰脸颊都恶心得想吐,怎么期待自己接受他?而且朋友跟恋人交往了,最受伤的肯定是桃子。她不可能点头。
“我无法答应这场交易。”
她轻柔却坚定的拒绝,让响深感意外地耸耸肩。
“我答应你,我不会背叛你。”
“不,这样做土佐塚会受伤。”
“受伤?”
“她是我的朋友。”
烦恼着不知如何回答的神无这样说道。从其回答中读取身无意思的响嗤笑道。
“……今天我就放过你了。”
他的手指宛如爱抚似的滑过神无脸颊在她下颚上,强行拖起她的脸。
“给我好好记住。”
越是感觉到他的气息,呕吐感觉越强烈。想要逃走,但背后抵住资料架,左右都被响的手阻碍着,动弹不得。声音梗在喉咙,她的思绪极端混乱。
心底深处除了警钟长鸣的声音,还呼唤着某个名字。
“让我告诉你吧。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可以温柔的对待。”
响的声音中含有明显的嘲弄意味。神无全身颤抖,逃避现实似的闭上眼睛。突然,气氛突变。
神无惊讶地睁开眼睛。
让并冷空气升温,充斥这个空间的是明显的怒气。
“来得正好。”
响移动身体,咋舌,放开神无,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她后,眯起染上鲜艳金黄色的眼睛。
“最终阶段。”
若有所指地说完后,他静静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闪入黑暗中。
“好慢呢,华鬼。”
响转身看向门口方向,对怒不可遏的华鬼说。不明白为什么华鬼会出现此地的神无,茫然地盯着响的背影。
无法说出完整话语的新娘的念头——尤其是求助的念头,鬼会下意识地接收到。别说新娘,连鬼都很少察觉这一点。拼命在心底呼唤华鬼的神无,坐在地上下意识地以手覆盖被响抚摸过的脸颊。
“别开玩笑了。”
本日第二次——被强行呼唤来的华鬼,神色比平常更差,响只是轻浮地笑了笑。察觉到气氛中充满杀意,响嘲弄地哼声。
“知道吗,你在这里闹事就会被停学了?你还不想离开学园吧,华鬼。三翼帮不了你什么,你明白理由吗?你好像明白呢。”
响慢慢走过去,与华鬼正面对峙。
“别小看我的人脉了。”
他炫耀胜利的一句话,让华鬼更加生气。但他却一言不发地让开,等待着响走出资料室。
神无呆呆地想,他是这样的人吗?她本以为华鬼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物,即使条件不利于自己也会立马消灭的人。
过去的他忠实自己欲求的程度让人惊叹。
“那个……”
想道谢的神无,视线游移到华鬼身上,没敢多说什么。害怕着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她,不断以手擦拭脸颊,突然手被他抓住。也许没发现神无的混乱,华鬼双手护着她的脸颊,左右拨动,以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认真检查的华鬼皱着眉,以厚实温暖的大掌拂过神无的脸颊。
“没弄脏。”
他说出让人听不懂的话。无法立即理解他意思的神无,想起自己拼命擦拭被响接触过,留下恶心感觉的地方。也许他是误会了吧,如果刚才华鬼没来,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呢?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冷。
凝视脸色苍白的神无好一会儿,华鬼环视室内,开口问:
“放送部吗?”
“呃,是!”
“堀川响也是?”
她犹豫地点头,华鬼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神无。”
“是。”
“别彷徨。”
从神无角度考虑,这算是明确的指示吧。幸好他没有详细追问,她安心地舒口气。
如果他追问下去神无实在无法回答。独自来会见连三翼都警备不已的男子,讨厌响的华鬼脸色应该很差才对。想到这里,神无终于发现,综合之前发生的事,很容易猜测到响不会轻易放开桃子。即使要交涉,也轮不到她来做中间人。
神无没有成为中间人的有利条件。别说帮助朋友了,甚至很可能是得事态恶化。
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羞耻的神无低着头,华鬼则是一脸玄妙表情。类似惊讶——
不,应该说是困扰更恰切吧。
看到华鬼不做声地站起来,以为他就要走的神无,情绪变得落寞,因此当他扶起她时,着实吓了一跳。他一直盯着若有所思的神无,再次伸手抚摸她羞红的脸颊。
华鬼毫无预兆地把脸凑近神无,叫她吓了一跳。
“刚才堀川对你做了什么?”
他似乎很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几分钟前发生的情景再现,不过对手不同了,占据神无心胸的也不是恐惧而是迷惑。
神无紧抓住华鬼的衬衣。
“吻……”
“……他吻了你?”
“他想那样做,正好华鬼来了。”
“未遂?”
对确认情况的华鬼不断点头。本来包裹着她脸颊的手移动至她的唇瓣,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腰、缩短两人的距离。
心跳急剧加快。
睡觉时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但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抱住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一直俯视她的眼瞳中闪耀着类似怒气的光芒。
然而,最让她在意的是不断缩短距离的他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这个状况呢?连抵抗都忘记了、全身僵硬的她,看到那张不断靠近的脸,赶忙闭上眼睛。
抓住他衬衣的手越来越用力,突然资料室的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