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在房里自己吓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浑身黏糊糊的,他叫来下人去打水,坐进木桶里舒服舒服。
“444,我要不要拜师学艺啊?”
系统说,“晚了。”
陈又拿布巾擦着胸口,“不是有句话说,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么?”
系统,“有吗?”
陈又,“你看看,你也要多读书了。”
系统,“……”
陈又靠着木桶,一条手臂横在边沿,两条腿也搭上来,他长叹一声,“好爽啊。”
系统说,“二狗子在你门外。”
陈又一个激灵,手臂和腿立刻放进木桶里,快被吓死了,“二狗子还在么?”
系统,“逗你玩。”
陈又,“……绝交!”
洗完澡,换身干净的衣衫,陈又把头发一绑,神清气爽的下楼,上后院吃西瓜去了。
这边的西瓜瓤颜色跟他熟悉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是不好看。
吃起来,味道和口感还是可以的,主要也没的选择。
陈又拿了块最大的端着吃,西瓜子吐一地,春夏秋冬都上班去了,还是通宵,要到明早才能忙完。
电视里每次一出现青楼,给的镜头都是莺莺燕燕,一溜的欢声笑语,堕落不堪。
陈又经历这么一遭,才知道他们很辛苦,有客人了,累,没客人了,又愁。
一年下来,每个晚上都是在应付,陪笑,小病小灾的,照样如此,除非是真的下不来床。
有个侍女过来,手里拿着块帕子,“爷,这是春公子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陈又拿了看看,“他还说什么了?”
侍女摇头。
陈又让人下去,他仔细瞅瞅帕子,春桃是几个意思啊?
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陈又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二狗子怀里的那个么?
前段时间二狗子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帕子,藏的很严实,有一次不小心被春夏秋冬见着了,还问是哪个小姑娘给的。
陈又明白了。
春桃是想让他亲手把帕子交给二狗子,博得好感。
陈又在长廊一角找到小孩,对方低着个头,眼睛扫来扫去,找东西。
“你在找这个?”
背后的声音刚响起来,小孩的后背就挺直了,他转身,看到帕子时,唇紧紧一抿。
陈又举着帕子晃晃。
他以自己纯白的人格发誓,绝对没有任何捉弄的意思。
但是小孩的一双眼睛瞪过来,人也扑上来了。
陈又被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了,现实和理想真特么的差太多。
帕子被拽走,腿还被踩了,哎哟卧槽,小兔崽子,你找死是吧?
陈又气急败坏,抓住小孩的一条腿,准备把人打哭,冷不丁的想起自己的任务,就苦逼的把手松开。
刚一松,陈又抬手对着小孩的屁股就是一下。
这真的是习惯性的。
小孩不那么想啊,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胸口,还发狠的打他。
屁股上一疼,陈又一脸呆滞。
哈哈哈哈哈老子被一个小屁孩打屁股了呢。
操蛋的,不能忍!
陈又反击,把小孩反过来往腿上一压,啪啪啪就是三下,“这是教训你的不知感恩。”
说着,又是啪啪啪三下,“这是教训你不尊敬长辈。”
打完六下,陈又把小孩往旁边一拨,起身就走,脚步飞快。
简直不敢看二狗子的脸色,本来就冷,这会儿肯定跟死人脸似的。
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手攥紧在一起,磨破了的几个地方全都出血了,掌心猩红一片。
那天夜里,陈又做了一个梦。
做梦不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事,但是呢,他做的那个梦,很惊悚。
梦里,陈又被吊起来,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大力打他的屁股,他怎么哭怎么求饶,都没用。
陈又惊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屁股,没肿,不疼,他艰涩的吞咽唾沫,好吓人啊,差点都吓尿了。
以后一定要克制住,不能再打二狗子的屁股了。
风水轮流转这个说法,他真的很不喜欢。
后半夜,陈又睡着了,又做了个梦,呵呵,这回不是被打屁股,是被活埋。
土埋到脖子位置,他露着头,窒息的感觉来的猛烈且真实,在要喷出一口血的时候,他猝然睁开眼睛。
这回,陈又真的吓尿了。
他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气,能呼吸的感觉真好,“444,你快安慰安慰我。”
系统说出口头禅,“祷告吧。”
陈又悲愤,“一点友爱都没有,不想跟你说话!”
他拽掉湿被子,从橱子里拿了床新的铺上,这不会是上个世界留下的后遗症吧?
小时候没少做噩梦,什么被鬼追啊,被狗咬啊,被大坏蛋打啊,各种各样的,也没有哪次吓尿哎。
“头好疼。”
陈又没躺回床上,而是虔诚的做起祷告。
——万能的主啊,请您大发慈悲,保佑我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可怜孩子,保佑我能顺利回家,阿门。
做完祷告,陈又觉得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抚摸,踏实了。
老妈在世的时候,每个礼拜都跟一群大妈老太上教堂去,他还没走路的时候是抱着他去的,能走路了,就牵着,不肯去,行,直接拖。
陈又是在教堂的歌声中长大的,家里也贴了字字画画的,被那种氛围熏陶着,慢慢的,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有个事都喊喊主。
早上,清风楼响起一声尖叫,来自夏梨的房间。
大夫来诊治了,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露出一丝恶心的表情,就冲这点,说明人是个好大夫。
夏梨正好赶上便秘,梨子都不管用,他又着急,就硬来了。
两个侍女胆战心惊的抱着沾了血的被子出去,个个都是煞白着脸,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大概是还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主子那样,有漂亮的衣衫穿,有银子花,以为很轻松呢,没想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陈又站在弥漫着淡淡腥味的房间里,“梨子,你好好休息吧。”
夏梨气若游丝,“爷,奴家可以的。”
他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穿鞋,生怕爷嫌弃他的身子,对他冷落了。
陈又过去,把人按回床上,“行了,躺着吧,刚才大夫说了,你暂时只能吃点流食,伤要紧,别想太多了,其他的事,有爷在呢。”
夏梨扑到陈又怀里,痛哭流涕。
陈又拍拍少年的肩膀,跟你说哦,我们那个世界,也有你这行的,花样那叫一个多。
门口站着一个小身影。
陈又无意间撇到了,莫名心虚,别误会啊,我不乱搞的。
小孩冷冷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陈又的脸拉的老长,特么的,他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夏梨哭够了,喝了药就乖乖睡去。
他这一伤,头牌少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扔的银票也少了一些,这都不要紧,陈又认为,钱是赚不完的,有点麻烦的是,给夏梨塞银子的那位人才是盯上他了,别的谁都不要。
陈又看着浑身贴满纨绔二子的年轻人,“胡少爷,梨子不舒服,要静养几日。”
胡少爷摸着玉扳指,拿到嘴边吹吹,“少爷我不管,今儿个不见到人,你这清风楼就别想安安稳稳接客做生意。”
陈又说,“春桃,你陪一下胡少爷。”
“春桃是吗?”胡少爷上下一打量,“你也能吃银子?”
春桃的脸一白,“不、不能。”
胡少爷伸脚就是一踢,“那就别挨着本少爷的眼了,滚一边去吧。”
卧槽,哥们你行啊,够熊的,夏梨都被你搞成那副样子了,还不肯罢休,想怎么着啊,陈又挤出笑容,在这哥们耳边说了什么,哥们跟他上楼去了。
胡少爷不耐烦的问,“不是说有比夏梨还能吃的吗,在哪儿?”
陈又推门进去,“胡少爷,你跟我进来。”
胡少爷进去了。
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力道按在门上,“你、你、你想干什么?”
陈又拍拍哥们的脸,“我陪胡少爷喝一壶酒。”
一整壶酒都被灌进了胡少爷的嘴里,他哭着回家了,边走还边吐,满身的酒味。
陈又出来时,好死不死的,又撞到神出鬼没的二狗子。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是个坏人了,也不差这一个。
几天后,那胡少爷又来了。
陈又以为是来找他算账的,没料想到,人一见到他下楼,就露出被欺负了的委屈样子,脸还红红的。
春夏秋冬在内的其他人,“……”
陈又差点滑下楼梯,哥们我没搞你啊,你这么一副不但被搞了,还想再被搞一次,两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胡少爷打小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主子,他也不浪费生命,到了能逛青楼的年纪,就绝不懈怠,每个晚上都去喝花酒,看花姐姐。
向来都是胡少爷玩别人,几天前是他第一次被人玩,回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砸东西,决定要把廖清风五花大绑,再让手底下的十几个人去做了他。
那天晚上,胡少爷喝着酒,脑子里想的是自己被按着灌酒的一幕,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之后的两天,胡少爷谁也不见,觉得自己疯了。
他到清风楼的时候,人都是糊涂的,见到廖清风,嘴巴就干了,想喝酒。
陈又咳了一声,“胡少爷,我们上楼说话。”
胡少爷挥走跟班们,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众人仰望上楼的那个身影,觉得高大又威猛,爷真是好能耐啊,连胡少爷都收服了。
夏梨攥了攥手,说出自己的担忧,“胡少爷喜欢往我嘴里塞银子,他不会也给爷塞吧?”
春桃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要塞银子,也是爷给他塞。”
夏梨说那就好,还说爷真厉害。
冬枣附和,秋桔没出声,他望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着什么。
角落里的小孩胃里一阵翻滚,恶心。
其实陈又真的不坏,只是给胡少爷上了堂课,告诉他说,一个七尺男儿,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游手好闲,更不能不学无术。
有了学识,自然就会被人认可。
胡少爷顿悟了,回家就说要去学堂上学。
胡老爷打听到其中缘由,高兴的差点一命呜呼,立马就差人抬了一箱子金银珠宝给陈又。
陈又笑成傻逼。
没过多久,胡少爷的小跟班来送情书,陈又笑不出来了,这被人追的感觉,好新鲜。
小孩听到大家的议论,隐隐是冷笑了一声。
熬过一个夏季,很快便转凉入冬,再熬熬,过年了。
陈又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他还是挺激动的,心情澎湃万分,和电视里一样,要守岁。
春夏秋冬抱着小炉子暖手,各自说着今年赚了多少,来年计划再进多少。
这话题真的非常励志,氛围也很不错。
春桃跟冬枣这两个同行已经可以愉快的在一起玩耍了,有时候还会相互配合,共同努力。
陈又没去打扰,他上小孩的房间门口溜达了一圈,没听着里面有动静,犹豫了一下就去戳窗户。
这事他常干,说气话,是不道德了些。
但是陈又只对二狗子这么干,关心他的身心健康,发育好不好,没有其他想法的。
发现房里没人,陈又的眉头一皱,跳窗的功夫和频率都日渐增长啊。
穿上毛披风,陈又出门了。
老百姓都在自家守岁,不会上街转悠,只有打更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东出现一下,西出现一下。
陈又去了二狗子他娘那里,看到小院子那条路上有一串小脚印,尤其是门口,小脚印很深,应该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
“二狗子为什么不跟他娘表明身份啊?”
系统说,“害怕。”
陈又不明白,“有什么好怕的?”
系统说,“怕从他娘的眼中看到厌恶,嫌弃,躲避。”
陈又的脚步一顿,“会吗?”
系统,“会。”
陈又唏嘘,“你那儿是在过年吗?”
系统说,“时间轴不同。”
陈又抽抽嘴,“时间轴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牛逼。”
系统,“就是时间轴。”
陈又,“……”
城西的一个白白的坟包前,站了个小身影,棉袄上有多多少少的白,待了有一会儿了。
小孩是说长就长,还长的快,各个方面都长。
陈又是眼睁睁看着二狗子越长越结实的,他庆幸的是,离自己还有一定的距离。
踩着积雪走近了些,陈又看一片雪花飘到小孩的鼻尖上面,他做出了一件事后想起来就想抽自己的举动,用手去碰小孩的鼻尖。
然后,陈又的手就被狠狠的挥开了。
小孩厌恶的用力擦了几下鼻尖,抿着嘴巴离开坟包前。
陈又举着“图谋不轨,心思龌龊”的旗子在雪地里无语凝噎,“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哎……”
除夕青楼不开业,初一到初三不关门。
这规矩也不知道是谁定的,没人去追究,大家都照做。
清风楼的生意太忙了,后厨的大妈就让小孩端个菜去给客人,那桌有个喜欢小孩的,直接就很猥琐的上手了。
二狗子被摸屁股,冷着脸把菜往那人脸上丢去。
一道人影突然过来,挡下了那些菜汤。
刚盛起来的菜,还有小半的汤,滚烫滚烫的,这要是搁谁脸上,那还得了啊。
陈又穿的厚,没烫着,他抖抖胸前的菜,“你跟我过来。”
二狗子往门口走。
陈又二话不说就去拽他的胳膊,往腋窝下一夹,脚步飞快的去了后院,“看什么看,忙自己的!”
下人们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一眼。
陈又把小孩丢到地上,“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当面泼,私下里再泼。”
说完了,他也不去看小孩是什么样子,就转身走了,边走边嘀嘀咕咕,“我这身新衣衫花了二十两,才穿了不到半天。”
别的青楼,老鸨很忙的,清风楼不同。
客人过来,经常见不到老鸨,招待他们的都是训练过的几个出挑的青年。
陈又到这个世界主要是完成任务,目标不是陪客的,他也就没必要天天在客人们之间走动,主要是他的脾气说来就来,容易搞事情。
“廖大哥——”
陈又听到这声音,就想逃,人胡少爷已经甩着胳膊腿飞奔过来了。
这种活泼外放型的,陈又头一次遇见,说实话,长的可以,身材也不错,不过,两个O在一起,除了成为好朋友,就没别的可做的了。
陈又是有一点抱歉的,把1搞成0,不是他的本意,那是意外。
胡少爷伸了个懒腰,就开始埋怨学堂的各种不好,什么学业多,很难,听不懂,老师很凶之类的。
陈又在心里点点头,上学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信。
胡少爷忽然说,“那个叫二狗子的小孩真讨厌,要不是廖大哥,我早就把人给……”
陈又斜眼,“给怎样?”
胡少爷撇嘴,“就算是不搞出人命,也要赶出江城。”
看不出来,你的脑袋瓜子里不全是水,还有东西啊,陈又皱眉,声音一沉,“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胡少爷的脸上出现一股子怒气,又因为是特定的人,就忍了下来,他哼哼,“我就是随便一说,不还没怎么着么。”
陈又懒的搭理。
过年嘛,街上有杂耍,舞龙舞狮,喷火,抬轿,扮城隍娘娘的,看的眼花缭乱,来一趟古代,不看这些节目,感受感受,都等于是白来。
陈又站在人群里拍手叫好,“真不错。”
胡少爷看着他,两眼都直了,“岂止是不错啊,简直好极了。”
到了元宵,那就更热闹了。
陈又带着春夏秋冬出来看灯会,凑巧的看到二狗子,他的旁边还有小女孩,不止一个。
不知道那几个小女孩在蹦蹦跳跳的说着什么,二狗子全程面无表情,小时候是个小冰块,长大了是个大冰块。
春夏秋冬都说二狗子长大了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
陈又心想,那好啊,只要心中有了爱,仇恨自然也就没了。
等二狗子长大成人,有完善的判断力,能辩明是非,他到时候再透露自己不是廖清风本人,应该不会当成是在胡说八道。
就在陈又打算送二狗子去学堂的时候,清风楼来了一个人,背上有把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陈又坐在上方喝茶,心里呼叫系统,询问这位大侠的来历。
系统说,“会武功。”
陈又说,“我已经用眼睛看出来了。”卧槽,那么大的刀背着,逼格老高了好么。
他看了看,好想把刀借过来,背着上街溜达溜达啊。
大侠说话了,声音很沧桑,自带故事的意味,“在下姓越,冒昧来此,是为了寻一位恩人之子。”
陈又听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春夏秋冬其中的一个,“不知道是哪位?”
越大侠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
陈又听着,原来是大侠年轻时候遭小人陷害,不慎掉进水里,被那位恩人给搭救了,这才保住小命,回去以后发生了些事,他再来找恩人,却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才得到消息,没想到恩人已经病逝了。
大侠的心中悲伤万千,想着好好弥补恩人的孩子,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他,自己也好有个安慰。
套路就是常见的武侠电影里都会有的,主人公从小家境贫苦,受人冷眼,因为某种原因遇到一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发愤图强,历经挫折,学会一门绝技,多年后出现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从此名震天下。
但是,主人公是二狗子,这就很不好了。
陈又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撒出去一点,他都顾不上擦,“你说的是二狗子?不会搞错吧?”
越大侠笃定道,“错不了。”
下一句就说要见人。
陈又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他不在。”
“不在?”越大侠皱起眉头,“那孩子去了哪儿?”
“不清楚。”陈又站起来,“送客。”
春桃刚好路过,他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就往后院指,“二狗子不是在……”
妈逼的,陈又在心里咒骂,一道杀气从左侧袭来。
越大侠的脸色非常难看,语气也变了,裹挟着被欺骗的怒意,“廖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陈又不动声色,“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他出去玩了呢。”
春桃平时挺机灵一人,今天愣是没察觉到不对劲,“没有啊,爷,是您交代的,让大家盯着,不让二狗子出门的。”
陈又瞪过去,你个二百五,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抽死你?
春桃被瞪的缩了缩脑袋,不说话了。
越大侠走到陈又面前,眼睛里有杀意,刷刷刷的,“来之前,越某打听过,你对二狗子所做的,天理难容。”
陈又呵呵,原来早就知道了啊,那进门后还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干什么,大侠真是好心机!
春桃跳出来,对越大侠说,“干什么啊你,要不是我们爷,二狗子早就重伤没命了。”
越大侠重重的哼了声,“不是他,二狗子也不会受伤。”
“……”
春桃张张嘴巴,没了声音,因为这是事实,不论爷后来怎么对二狗子好,起初的确伤了二狗子,做的那些事都很残忍。
他偷偷瞥一眼,爷,怎么办,奴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又也瞥他,桃子乖,歇着吧,你闭上嘴巴,就是对爷最大的帮助好么?
越大侠没什么动作,只是说道,“此事是你与二狗子之间的事,越某不会干涉,往后由他自己来了结。”
吓谁啊,陈又面不改色。
他看着人往后院走,“站住。”
越大侠的脚步不停,显然是不把一个青楼的老鸨放在眼里。
陈又冷笑出声,撂下一句话,“人是我清风楼的,没有我的同意,你别想把他带走!”
越大侠要去掀帘子。
身后围上来十几个打手,场面一触即发。
春桃已经懵逼。
跑下来的夏秋冬和其他新人也很快跟他一个状态。
越大侠把刀拿下来,不轻不重的笑了一下,“就你们这些人,远远不够越某动这把刀。”
陈又咂嘴,真叼。
既然你不动刀,那拿下来干什么,继续背着啊,知不知道你一拿下来,瞬间就从侠客变成打铁的?
越大侠对着门外喊道,“三元。”
外面跑走进来一个少年,模样端端正正的,像一棵松树,很有精神,看起来比二狗子大上七八岁,他毕恭毕敬的唤道,“师傅。”
陈又打量了一眼,原来是师徒啊。
越大侠说,“你的师弟在后院,去接他一下。”
少年应声,“是。”
打手们目睹他掀开帘子去了后院,爷不说话,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而且,人师徒俩走路的声音,妥妥的就是江湖中人,他们顶多能撑一个回合就不行了。
陈又纹丝不动,在心里狂叫系统,“有个背大刀的大侠要带二狗子走,看样子还要认他做徒弟。”
系统说,“挺好的。”
陈又要哭了,“二狗子一走,那我的任务还搞个屁啊。”
系统说,“二狗子大半年都在你的眼前,你照样连屁都搞不了。”
陈又一愣,“你说脏话。”
系统非常自然的转移话题,“一个人的生活有了新的追求,就会忘了仇恨。”
陈又的思绪被他拽着走,“忘不掉呢?”
系统默了几秒问,“你打的过背刀的那个吗?”
陈又看看那把刀,“打不过。”充其量能跟那个少年来几下子,人师傅的气场太强大,身上有一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味道,他试都不想试。
系统不说话了。
那意思是,你打都打不过,那二狗子是走是留,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还是安安静静的做个吃瓜群众吧。
陈又站不住了,他做回椅子上,拿手指不停敲着桌面,好烦啊。
不多时,少年带着二狗子从后院出来。
越大侠当即哽咽一声,老泪纵横,“孩子,你受苦了……”
二狗子被抱住,他蹙蹙眉心,眼睛扫动,丝毫不停顿的越过大厅众人,准确无误的落在椅子上的男子那里。
陈又敲着桌面的动作一滞。
别闹了,我的二狗子啊,等你学会耍大刀,我还有命活吗?
只是一瞬,小孩就收回了目光,任由自己被陌生的中年人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又找系统,“我同意他去,他会感激我么?”
系统说,“不会,但是你阻止,不但毫无作用,还会让他更恨你。”
陈又翻了个白眼,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傻逼才会去做。
他想了想,索性换了一种态度,“二狗子,这位越大侠是你爹生前的故人,你跟他走吧,好好学艺,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越大侠在内的所有人,“……”
“爷就不留你了。”
陈又不理大家诡异的眼神,说完就上楼去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意思,他的头好疼,回个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二狗子跟大侠走的消息是春桃来说的。
陈又坐在桌前借酒消愁,“走吧走吧,他在这里,天天看着爷,老想着过去的事,看不到爷的好,心里还不舒服。”
春桃叹息,说也是啊,过了会儿,他欲言又止,“爷,有些话奴家说了,您恐怕也不喜欢听。”
那就别讲了好么,没看爷这会儿的心情很差啊?陈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再去倒一杯接着喝,“说吧。”
春桃说,“二狗子的心事很重……”
顿了顿,他又说,“奴家觉得,他离开了这里,反而可以放下。”
陈又转着酒杯,心不在焉。
春桃喊了声,“爷?”
陈又摆摆手,没事,爷只是想家了,“说完了?”
春桃抿唇说道,“那位侠士说明日一早来接走二狗子。”
卧槽,太快了吧,陈又抹抹脸,拿出一个锦囊,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春桃,你把这个给二狗子,别说是我的意思。”
春桃打开锦囊,发现里面是一块上等的玉。
“他的身体落下病根,是爷造成的,”陈又说,“这是爷的一点心意。”其实是为了让二狗子时刻记着,江城有个青楼,青楼有个老鸨,老鸨名叫廖清风,曾经把他打的半死不活。
还有,他一到冬天,就痛的睡不着的毛病是谁给的。
陈又知道自己这一招用的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杀身之祸,但是他也是没办法了,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忘了,否则他还得出去满世界的找。
春桃收好锦囊,还是忍不住说,“爷,您当初如果没有对二狗子那样,他肯定很喜欢您。”
陈又摇摇头,没有意义的话就不要说了。
离开之后,春桃去了二狗子的房里,把锦囊放到桌上,“这个你拿着挂脖子里吧。”
小孩看着玉,没有动,他的眼神询问。
春桃给小孩戴上,系好红绳子,“是以前一个外地的客人送给我的,我也没机会戴,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你戴走,也好有个念想。”
他摸摸小孩的头发,“想我们了就回来。”
次日一早,陈又站在窗户那里,望着小孩离开的冷漠背影,莫名的觉得浑身哪儿都凉。
操蛋的,等小孩学成归来,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二狗子走后的第一年,陈又在后院养了条狗,取名三三。
二狗子走后的第二年,冬枣跟一个公子坠入爱河,不到一个月就黄了,原来公子家里都有好几房了,满嘴虚情假意。
二狗子走后的第三年,陈又带着三三上街玩,还去二狗子他娘的小院子门前转了转,知道那个药罐子快不行了。
……
二狗子走后的第十年,陈又去看,那个药罐子竟然还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很坚强的保持着。
十五年后
江城最大的变化就是风月产业的龙头变成了清风楼,里外都重新装修过,据从都城回来的人说,清风楼比那里的还要气派。
清风楼的楼主廖清风至今未娶,四个头牌亦是如此,他们似乎都在等什么人回来。
这天上午,胡老爷家的千金绣球招亲,热闹非凡。
陈又被胡少爷拽着去阁楼对面的茶馆喝茶,“你妹妹都要招亲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胡少爷的目光里有东西,“那你呢?”
陈又喝口茶,哥哥我来这里是要完成任务的,不是为了娶美娇娘生大胖小子,说起来,那个二狗子怎么还没出现啊?系统说的就是这两天哎。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二狗子长成了什么样子,他问系统,系统只是说,二狗子已经不是以前的二狗子了。
光是这一句话,就把陈又吓出一身的汗。
胡少爷目光里的东西还在,“廖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陈又说没有的事,他看向对面,“你妹妹出来了。”
胡少爷没有得到答案,无精打采的哦了声,低头拿手指沾沾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陈又看的津津有味,“你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胡少爷刷地抬头,发现面前的人眼中没有爱慕,就松了口气,“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都看不上。”
陈又支着看阁楼上的紫衣女子,“作为胡家的千金,眼光高一点也是正常的。”
“得了吧,她那哪是高一点啊,是高上天了。”
胡少爷撇了一下嘴角,“她说她的如意郎君要身骑白马,还得是快意恩仇的侠客,愿意带她去闯荡江湖。”
陈又的面部一抽,我知道,重点一般都在最后。
阁楼下面一大片爷们在仰着头等,虽然胡家已经说了,有家室的请离开,身有残疾的请离开,三十以上的也请离开,但是那三种人都很不配合,一副我就是要凑这个热闹,你能把我咋地的样子。
听着外面的动静,陈又的身子前倾一些,开始了。
电视里看过的情形就在眼前发生,那感觉,没法说,像梦,又不是梦。
胡小姐往下看看,咬咬唇就闭上眼睛把手中的绣球一抛,她立刻睁开眼睛去看,满脸的焦急。
陈又看的兴致大起,人都站起来了。
这时候,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街的另一边过来,近了,才看到马上之人是什么模样。
左边的是一匹白马,上面坐着一位英俊不凡的青年,中间的黑马上面是个俊俏少年,神情冰冷,最右边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妙龄女子。
这三匹马,和三个人一出现,就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外地来的,总会被特别关注,更何况还是这般出众的。
那绣球从一个乞丐手中出去,正好掉在白马上的青年怀里。
胡小姐一看对方是什么样子,她当下就高兴了起来,按耐不住的叫出声,恨不得立刻飞下去。
陈又奇怪的看着那个青年,有点熟悉啊。
他的眼睛猛地一睁,像当年那个大侠的徒弟,越看越像。
那对方旁边那个……
胡少爷趁机往茶杯里丢进去了什么东西,“看什么呢,咦,那人谁啊,外地的吧,又是白马又是侠客打扮,我妹妹这回难不成要如愿以偿了?”
陈又愣愣的瞪着黑马上的少年,不禁热泪盈眶,二狗子是你吗,是吧是吧,卧槽,你终于回来报仇了,哥在这个世界等你等的都快吐了你知不知道?
胡少爷把茶杯端过去,“廖大哥,你的茶。”
陈又在呼叫系统,想也不想的就接过来喝了一口。
眼中一喜,胡少爷刚要开口,就见人身形匆忙的下楼,他赶紧跟上去。
陈又跑出茶楼,推开人群站在少年的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