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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真的好喜欢你 正文 第23章 奇奇怪怪的忌口

    第23章奇奇怪怪的忌口

    农历腊月二十四,是洛镇的小年夜,也是我爸的生日,还是期末考试下发成绩的日子。这一天我们两家照例聚在一起。

    我身在做题,心在客厅,就怕等会儿短信到达以后自己发挥的不好,过不了个安生的年。

    许嘉允岿然不动,在草稿纸上挥斥方遒,淡定自如。

    瞧瞧这第一名的气度。

    真碍眼。

    我把手盖在他的本子上,“你说,这回我有望冲进全校三十吗?”

    许嘉允把本子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一边计算一边回道,“有点信心,毕竟上次月考你已经是三十四名了。”

    “那是因为上次题难啊。”

    一中考试考的勤,但也颇有人情味儿。过年的时候卷子总会出的简单点,让大家能拿一个漂亮点的分数回去过个好年。

    但是我现在也属于尖子生那一挂的了,我们这一挂的,看重排名更胜于分数。

    卷子难是最能拉出差距的,毕竟不会的话大家就都不会,这时候想要出彩就简单多了。而年前这种简单模式,就意味着高分多,排名咬的紧。

    我无比期望出难题,毕竟做总分五百多的年级三十远好过做总分六百多的年级八十。

    “这次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数学后面两个附加题你都做出来了,虽然选择填空错了俩,但大题应该不会丢分了。语文的选择题你也全对了,就是作文有点点跑题,不过你不是说后来你拗回来了吗?问题应该不大。至于物理……虽然磁场那题写错了,但是用的几个公式是对的,老师应该会给你两三分感情分。”许嘉允一本正经地给我分析。

    他越说我心里就越没谱,尤其是听到物理的时候,我干笑两声,“呵呵,我谢谢您啊。”

    您可闭嘴吧。

    许嘉允把笔放下,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后倚,“阿姨说了要是考进前三十给你奖励,你想好要什么没?”

    我点点头,凑到他旁边,“我想出去玩,去远点的地方。”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长这么大,我还没怎么出过潞州,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时候跟着我爸妈去邻市的批发部进货。

    一来是因为我爸妈开店都很忙腾不开身,二来是因为我对出去旅游完全没有概念。

    旅游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大家人挤着人的,在景点前面拍拍照,在当地的饭馆吃吃饭吗?一项多么无聊且烧钱的活动啊。

    放假前,老杨以前的学生来看他,顺势就被带到我们班上来做了个分享会。

    学姐在读研二,本科是个985后来放弃保研,又考去了别的城市。

    她讲了很多,什么学习经验啦,大学社团啦,各种晚会啦,公费比赛出游啦……我只记住了出游。

    她说:“我在省会读大学的时候,会跟室友一起出去逛街,看到街上热热闹闹的人就觉得自己留下来工作也很不错。后来我在上海读研,又觉得这个城市真美,但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想要活着也很不容易。再后来我去到扬州,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城市,有漂亮的苏式园林还有精致的茶社,呆在那里你的生活就好像被按下了0.5倍速,光是走着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你们现在呆在这里,觉得眼前看见的就是自己可以得到的最好的。其实不是的,你越长大就越会发现,世界的美妙在于,你每努力一点往前进一步,它就越迷人。这种迷人和幸福是得过且过地上一个一般般的学校,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人所体会不到的。”

    “趁着现在去看看别的地方吧,不要把自己禁锢在这里,在十八岁的年纪守在潞州考虑八十岁死后葬在哪里,这样的生活真的非常无趣。”

    班会结束以后,大家学习激情被全面点燃,小贾甚至主动做了两张数学卷子,当然这股学习浪潮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被大家忘掉了。

    而我一直在想,省会能有多热闹?上海能有多大?扬州能有多慢?

    想要出去看看的情绪迅速发酵,我没办法光等大学这个契机了。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博得家长同意呢?应该没有比突飞猛进的成绩更好的筹码了吧。

    回首这段时间的勤奋,我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赵喻津,真是太辛苦了。

    许嘉允转头看我,“现在?”

    “当然不是。”我摇摇头,这过年的边上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回来赶上春运,票都抢不着,“我想暑假去。”

    现在的年级三十,只是我提前埋下的包袱,给我爸妈打上一针强心剂,顺带着表表决心,只等我用下一个学期冲进二十来证明我可以。

    “想去哪里?”

    我又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想好,我想出省,但也不能太远。”

    选出游城市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虽然我无比想要出去,但是一想到出去要解决住宿出行等等等问题头就大了。至于我爸妈,他们就算跟我一起,也一定就是去几个景区带我欣赏一下人山人海,然后说些诸如“都说了没什么好玩的吧”之类的丧气话。

    现在的我好比一架飞机,机长准备就绪,起飞时间已定,可惜燃料未满,航线待批,目的地依旧成谜,“没关系,可以慢慢想。”

    我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三十名?”

    我摇摇头,其实我担心的是我爸妈没时间陪我去。

    我是独生女,从小到大就没跟家里分开过。唯一一次高中军训住了七天的宿舍,我爸妈还每天晚上都从洛镇骑车赶来看我,就怕我一个人出点啥事儿。而后我走读,每天起早贪黑的,午休时间紧的要死也还是必须赶回家吃饭。

    我爸妈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出去玩的,尽管我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儿,而且傻得可以,是人贩子最容易盯上的那种。

    所以我的出游计划非常有可能陷入困境:他们陪我,玩不尽兴;他们不陪,我出不去。

    但这些我并不打算告诉许嘉允,因为我知道,一旦说了,他一定会说陪我,我不想这样。

    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出门,是不想他因为我抱怨了才说陪我,我希望他是因为想和我一起才说陪我。

    许嘉允曾经告诉过我,想要什么就说,不要等别人去猜,你说出来最坏就是挨一顿骂,不会什么损失,更何况还有一半的机率可以得偿所愿。

    这些年在他面前,我一直把这条法则融会贯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我就是难以启齿。

    我想,可能是长大了,所以开始不好意思了吧。

    不对,这话说的,我以前也没有不要脸好吧。

    这厢我还在思索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化,外面喻女士“邦邦邦”地敲着门,嗓门扯的老大,“你们两个出来歇歇吧。”

    我和许嘉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些欣慰。

    一般情况下叫我们出去喻女士会胡乱敲几下门,然后直接扭门探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会省略敲门这一步骤,长驱直入顺便勘查我开小差没有。(不勘查许嘉允,因为没必要。)如今,她声音虽然依旧如雷贯耳,但是里面的喜悦也是藏不住的。

    这就意味着,期末考试,本人发挥的应该相当不错。

    饭桌上,我爸跟许叔叔抵在一起,一样一样分析完我们的期末成绩,开始了总结陈词。

    许叔叔:“津津这次一下进步了七八名,真不错。”

    我摇摇头,客气道:“哪里哪里。”

    老赵:“还是嘉允厉害,这么多回都是第一。”

    许嘉允不好意思地笑笑:“过奖过奖。”

    “嗐,他就是运气好。”许叔叔挥挥手仿佛不值一提。

    老赵:“可不能这么说,嘉允是既努力又聪明。”

    “不不不,津津也是聪明又机灵。”

    我默默扒饭,此情此景我只想给在做的两位爹点播一首蓝精灵。

    小时候,我和许嘉允一度怀疑过我们俩是被抱错了。然后两家人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开始楼上楼下一起生活,绞尽脑汁偏心亲生孩子。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因为我俩年龄不一样被无情推翻。

    但这也能窥见我们父母之间的奇妙关系。我早说过,虽然没认成许阿姨这个干妈,但是我们两家的关系比真正的干亲都要再亲一点。

    我爸这个人不抽烟不好酒,就爱没事下下棋钓钓鱼;许叔叔医院工作,烟酒也是两不沾,最近几年轻松些也开始跟着我爸一起到处找塘钓。所以吹捧完对方的孩子以后,很快他们的话题就从期末成绩转换到了“杨墩和陈湾哪个塘的鱼好吃些”。

    许嘉允把碗里剥好的虾分了我一半,顺带着从我刚舀的汤里夹走了一块猪肝。

    我这个人不怎么挑食,但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忌口,比如喜欢吃草莓但对草莓的一切周边敬而远之,爱喝猪肝青菜汤却从来不吃猪肝(猪肝的口感实在是太奇怪了)。

    喻女士觉得我是穷讲究,哪里惯着我这些,她说只要我舀到碗里了,就算是生的也得咽下去。

    每次我都小心再小心,生怕给弄碗里了。但是难免会有那么一两次,那就是我发挥自己手速的时候,要趁着喻女士不注意,快速甩到老赵或者许嘉允碗里。

    但人有失足,我也有不小心把猪肝递到嘴里咬下去才知道不妙的时候。彼时吐也不能吐,嚼得我整个人都打颤,只能孤注一掷直接咽下。

    那就是我人生的一大酷刑,比长冻疮搽辣椒水更甚。毕竟后者只是生理不适,前者确是生理心理的双重降维打击。

    我朝救我狗命的许嘉允投去感激的眼神,紧接着瞥见旁边的许阿姨老神在在地似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冲我眨眨眼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