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诸多的原因,最后踏上开学路途的只有我和许嘉允。临行前,老赵和喻女士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路上碰见人借钱的也别搭理。
我拍拍胸脯示意他们放心,“我没那么傻。”
然而他们对望了一眼,纷纷开始拜托许嘉允受点累看好我。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那种在外面别人说句“跟着我”,我就屁颠儿颠儿跟着跑了的人。其实,我已经从诸多的刑侦剧和推理小说里,认识到了社会的险恶。
可尽管我再三表示自己真的很行,他们依然觉得我是个笨蛋。
某种意义上,许嘉允跟他们是持相同意见的。他说我的那些安全意识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要是碰上了个看上去可怜的人求助,我肯定是心下一软立刻就要拍马上前的。
学校的服务十分到位,出了高铁站以后,就有穿着庆大文化衫带着红袖章的志愿者们举着牌子候在门口。因为新生来自五湖四海,对陌生城市难免不熟悉,所以学校也租了很多辆校车用来接送。
潞州到庆市几乎跨越了半个中国,这也就决定了我和许嘉允的两手空空。
除了一个24寸箱子里放了些应季的衣服以外,我们俩的一切生活用品都主要靠买。
庆市是个大城市,消费水平高的吓人,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大学城物价依然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我们专业人挺多,女生人数除4还余1,这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即将住上混寝,和其他专业被孤出来的人住一起。
这意味着你无法和室友一起上课,很有可能作息也无法统一,老实说,是件不大好办的事情。
许嘉允路上宽慰我不用担心,大学里排名基本也是按录取分数来的。他看过我们专业的录取名单,我的成绩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是中等水平,不至于被孤出去。
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今年庆大为了显示自己并不强调分数,对排序进行了改革。
我成为了混寝的那位幸运儿,没办法,谁让我姓赵。
许嘉允帮我把手续办好,又把我送到寝室,这才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他走之后,几位新室友纷纷开始介绍自己,从籍贯到高考分数再到专业。
一番说说笑笑下来,各位都熟悉不少。其中一个就问我刚刚那个是谁,我解释说是我的发小,也在庆大读书。
她立刻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冲我眨眨眼,“青梅竹马嘛,我懂的。”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她这话里面暗藏着的玄机,顿觉脸上微微燥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否认。
另一个女生很失望,“啊呀,我还以为他是你哥哥之类的,还想着碰一碰,看能不能上手呢。”
不否认的想法即刻达到顶峰,我开始无比庆幸刚才的迟疑。
经此一事,大家的闲谈话题很快就转向了恋爱上。
我们寝室四个人,除了一个和男朋友异地以外均为单身,所以这根独苗苗就毫不意外地坐上了我们“304”恋爱导师的宝座。
就在她毫不吝啬地准备分享自己的撩汉大法的时候,许嘉允的电话来了。
我连忙请她打住,表示回来再听,随后拿这个手机就钻了出去。
寝室楼下,许嘉允站在树荫下,白色短袖领口宽松,可以看见锁骨瘦削和修长的脖颈。他站的很直,看着门口却并不肆意打量别人,眼睛清澈,碎发朝两边偏分露出光洁的额头。
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着我直直地走过来,嘴角上扬,眼里仿佛有光。
记忆似乎出现了些许偏差,四百米的那场短跑,他似乎也是这样,越过一切,眼里装着的只有我。
那样专注地神情在此刻再次重演,而契机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会面。
我突然在想,是不是自己注意的太晚了,也许在很早以前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被我的粗心大意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毕竟这种猜测的前提是,他喜欢我。
可是他喜欢我吗?我不知道。
额头冷不防被敲了敲,许嘉允已经走到了我跟前,“愣什么?”
我摇摇头说走吧,他就撑开手里的遮阳伞,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头。
庆市是一个天气泾渭分明的城市,来之前我就查过,它的夏天不像南方那么闷,紫外线却远胜于南方。为此我特地带了两把遮阳伞,所有夏装都是长袖,毕竟什么东西都没有物理防晒好使。
许嘉允对此毫不在意,最后还是拗不过我才买了一把放在箱子里。
可惜我最喜欢两手空空地出门,如果不把伞放在显眼位置就一定会忘记。他的来电匆忙,我自然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遮阳伞很大,用阴凉隔出两个世界,伞外是热闹的校园和喧嚣的人声,伞下是距离不到二十公分,拘谨的我和坦然的许嘉允。
感觉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它会在你幡然醒悟的时候,带动你的感官和思维,让人变得极其敏锐。
我目视前方昂首挺胸一步步走的极为自信,实际上全副注意力都在许嘉允身上。
一眼两眼,直到又一次偷偷摸摸之后撞上他的。
这种被现场逮住的场景,如果立马掉头会显得人心虚。于是我自做聪明地干笑两声,问:“你吃饭了吗?”
“你饿了?”许嘉允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15:23”似乎在嘲笑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要死,我们俩才在高铁站吃了饭出来,前后还没有两个小时,我怎么能说忘就忘了。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只能倔强着点点头,“饿了。”
他点点头,“中午的饭确实不好吃。”说着,重新撑起伞走下阶梯。
“你干嘛去?”超市门帘刚被我掀了一半,不知道该不该放。
“吃饭去。”
“都走到这儿了,我们买完东西再去吧。”
许嘉允摇摇头,上前握住我的胳膊,“挑东西要很长时间,但是现在你已经饿了。”
这话放在以前,我一定是要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换着法子说我馋,一刻也等不了。
醒悟以后,我从里面感受到的是他无比坦然的关心和照顾。
许嘉允对我好吗?那是肯定的,他对我可以算得上是无条件的纵容的,这种纵容跟我爸妈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例子不大妥当,但大多数时候在我们的相处中,许嘉允都在充当一个监护人的角色,为我操心的同时还得肩负替我扫尾背锅的重任。
对一个人好是会习惯的,习惯到你会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确认不了许嘉允对我的好究竟是哪一种,也无法确认。
在被他拉到身边的那一秒,我贸然叫了他的名字。
他把伞像我这里微微倾斜,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底下,然后转头来看我,“什么事?”
你怎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家人?还是说,你喜欢我?
喉咙微微发紧,一系列问题预备着脱口而出的前一刻,理智终于回笼。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掉,“也没什么,就是想吃皮薄薄的鸡汤小馄饨。”
许嘉允低头笑了笑,“你还真是会吃。”
可惜的是,庆市的馄饨各顶个的大,肉馅咬在嘴里极为扎实,我一度觉得自己吃的不是什么馄饨而是包成馄饨样子的小包子。
要死,我才刚离开洛镇,竟然就开始想念菜市场门口那家“盛园小吃部”了。
许嘉允坐在对面,双手抱胸,见我吃的不情不愿,眉毛微挑,“不好吃吗?”
我重重点头,用肢体语言宣泄不满之余还不忘强调感受,“是相当难吃。”
以前为了冲击庆大,我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吃饭这方面向来是速战速决。挑食的小毛病,也在这种情况下被治愈了干净。对我来说,有好吃的肯定吃好吃的,没有的话只要能入口也就吃了(猪肝除外)。
但是眼前的这碗馄饨,不知道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这次老板没有发挥好,总之味道一言难尽。
许嘉允拿了个勺,舀了一个放到嘴里,好容易咽下,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还是忍一忍等到晚上再吃别的吧。”
“那不行。”我毅然决然地又咬一口,“太浪费了。”
如今自力更生,可不比在家里舒服了,一碗馄饨一碗米饭,那花的可都是生活费。
今天在高铁站那碗平平无奇分量极少却要价48的卤肉饭已经给我上了一课,如今这碗8块钱的馄饨同样不能被放弃。少吃的每一口丧失的不仅有钱还有粮食。
食物,是要一视同仁的。
许嘉允叹了口气,把碗拖到饭桌中央,“那行吧,我帮你吃几个。”
他没有非要跟我一人一个,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碗不好吃的馄饨。
出店以后我准备往前走,发现没人撑伞,回身一看许嘉允昂首眉头紧蹙地盯着小吃店的招牌。
“怎么了?”我学他往上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我记一下店名。”他顿了顿,认真地补充,“下次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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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六点加更~小赵即将开窍,新帅哥登场,小许努力向前冲~
祝大家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