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公交车站前,我一边摇醒许嘉允,一边扫码问了车钱。
司机师傅打趣道,“哟,小伙子,人姑娘给你遮了一路太阳了,怎么临了还让她给钱呢?”
“啊?”许嘉允刚睡醒,经此没头没脑的问还没缓过神。
我输入支付密码,头也没擡地接茬,“您不知道,我们家都我管钱。”
庆市的秋天很短,如今正是难得的舒服天,太阳不烈照在身上也和煦。我拽着许嘉允往街边钻。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快走几步,从包里拿出身份证,推开玻璃门,回身看他一本正经,“我带你来睡觉。”
许嘉允有些扭捏,整个人都透露着不自然,嘴角抿的紧紧的,看上去不像来开房的,倒像是消协领导来调查服务的。
我从他兜里拿到钱包,抽出身份证跟我的一道递给前台。
“好的,大床房是吗?”前台小姐姐明眸皓齿,笑起来十分可人,“这边是到明天中午十二点退房,续订直接在APP上就可以了。您的房卡请拿好,祝您入住愉快。”
我十分自然地把东西收起来,冲许嘉允一颔首,“愣着干什么,身份证拿好。”
“啊?哦。”电梯里没有人,他声音放的很轻,“你什么时候定的房?”
“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
这次是真的,不讲颜色,我就是想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有研究证据表明抱着喜欢的人睡觉可以减压。看在他是个小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发挥一下作用好了。
房间很大,窗明几净的,床面看上去就很软,十分对得起它的价格。
我把包卸下来放在茶几上,拉上窗帘。回身发现许嘉允还站在门后面,双手不自觉掐在一起,看着我的表情略微凝重。
“过来。”我十分冷酷又不容置喙地丢下两个字。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乖巧地朝我走过来。
我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放平枕头,拍了拍床垫说,“睡吧。”
“什么?”
我边绕到另一侧,边脱掉卫衣和鞋袜,扔在被子上,掀起一角钻进去,蜷着腿侧过身嘟囔,“你不睡我睡,困死人了。”
没多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床垫一陷,他从身后将我抱住,声音低低的,“谢谢你。”
“谢你个头。”我闷声闷气地骂他,“快点睡,在这儿的每一分钟都折合老娘可多人民币呢。”
许嘉允低低地笑起来,将我散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擡头亲了亲我的脸颊,“好。”
这是恋爱以后,我们少有的什么黏糊都不做就睡觉的时候,但却是所有共度的睡眠里,最踏实的一次。
我开始明白许嘉允并不是无坚不摧,他也是个小朋友需要很多很多的偏爱和重视。
睡醒的时候,许嘉允正轻手轻脚的从厕所出来,他穿了件薄薄的T恤,见我睁眼说,“醒了?”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够手机,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点点。”他靠在床边坐着,将我捞到怀里。
我单手搁在他肚子上,脸枕在上头,“睡好了吗?”
他“嗯”了一声,用手指轻轻卷着我的头发。
很好,睡好了,就该算账了。
古人云,打一巴掌给颗糖是笼络人心的上上之策。我觉得这招反过来用在许嘉允身上效果最好了。
因为先前掏心的哄着,现在骂起来他也能知道我是为他好,不至于疑心我“移情别恋”。
“您老人家可以啊,每天五点多出门自习,七点半还回来接我吃早饭。怎么?夜里是不是跟我说完晚安还要通宵学习啊?”我发狠一拧他的大腿。
许嘉允吃痛却不敢躲避,皱着眉小声反驳,“没有通宵学习。”
“屁大点事儿,被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看你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恨铁不成钢,阴阳怪气道,“你不会是买了意外险,受益人填了我名,所以想把自己活活熬死吧?那我可告诉你,你这行为属于骗保,保险公司核实以后一毛钱都拿不到。”
“我知道的,保险诈骗罪对不对?”
“对你个头,你还真打算买是吧?”
“我没有。”
“那我问你下次还乱熬夜,乱发狠了吗?”
他乖乖地摇头,“不了。”
我满意地哼唧一声,给这场“敲山震虎”落下帷幕。
许嘉允捏了捏我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我可以亲你了吗?”
补了一下午觉后,他精神头好了不少,眼里也恢复起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现在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像只可爱小狗。
我起身,腿跪立在他身体两边,挺直腰自上而下看他,伸手抱着他的脸,一言不发亲了上去。
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落在他的脸上,偶尔还隔在唇间。许嘉允轻轻捞起,贴心地将头发握在手里。没有过多的缠绵,只长驱直入地描绘着他的每一点细致。
房间内温度急速升高,一吻毕,我喘着气同他分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可以找到工作,你很有出息,我不会喜欢上别人。以后你不许再这样了。”
对他而言最好的安慰永远都不是没关系,而是你一定可以。
许嘉允抱住我的腰,擡脸看我,眼眸湿漉漉的可怜又认真,声音微哑,“好。”
得到承诺后我心满意足,亲了亲他的脸算作结尾,擡腿欲离开,脚踝却被裹住,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扯了下去。
我措手不及惊呼一声,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别叫,宝宝。”许嘉允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再叫我就要硬了。”
似乎是怕我不相信,挨着大腿内的异样触感,正在证明他话里的真实性。
我僵硬地坐着,跟他两两对望,一言不发,但他却没有一点儿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变化的愈加明显。
许嘉允把手拿下,也有点尴尬,轻轻咳了咳,“不好意思。”
“你是人吗?”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刚刚才生了一遭气,他竟然还能这么快想到别的地方去。果然,狗男人就是狗男人。
许嘉允哼哼唧唧地抱过来,声轻如蚊,“啊呀,跟你在一起不硬才不是人。”
我嘴角一翘又很快拉平,掰开他的手,“那你硬着吧,我要回学校了,明天还一天的课呢。”
他不肯,又来堵我的嘴,耳朵羞的通红,“你不要说那个字。”
我顺势躺倒,趁他过来时候,敏捷地滚到一边,光脚踩在地板上,捞起打闹间掉在地上的卫衣。
“你这么无情吗?”许嘉允撑着床垫,面色虽正经,脸颊上却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语气可怜。
我麻利的穿上衣服,听他说这话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饶是如此我还是装逼的保持语气平淡,回道:“你自找的,这是给你长记性。”
“我已经长记性了。”他小声辩驳,尤不死心,“你就放着不管我了吗?”
“没关系,反正过一会儿就软了。”
曾几何时,我天真的认为,男生只要有反应就必须弄出来。为此还觉得每次做不到最后,长此下去许嘉允会出问题。直到许嘉允一板一眼地告诉我不是。
当时是在他家,闹完以后他抱住我,不遗余力地嘲笑我的无知,“怎么可能,那早晨还有正常生理现象呢,难道每天早上都要撸吗?”
“可是,我看别人都说会憋出问题。”
“骗人的。只有憋尿才会憋出膀胱问题。这种说法很大程度上就是自己管不住自己,还拿健康做幌子。”许嘉允笑了声,“反正我还没听说过谁因为憋性冲动憋出毛病的,什么都不做,过会儿也就自己软了。”
如今我把这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他,以期望他能好好吃点教训,别以后还这么无法无天的胡思乱想。
许嘉允没话讲了,磨磨唧唧地穿起衣服来。
以前那些藏在相处细节里的各种复杂情绪翻涌上来,我有些自以为是地揣测起许嘉允的心情。
万千种可能里,不管他出于怎样的心理对待我们这段恋爱,我万分肯定的是,我是被他偏爱着的。
我会沮丧自己算不上出色的外表,会懊恼对着他时肆无忌惮到有些伤人的举措,却从不曾想过他会不喜欢我。
他给我如此炙热浓烈的感情,让我的怀疑也无从下手。
说起来,今天他心理防线也崩塌了,刚浓情蜜意互诉完衷肠,如果乘胜追击也许真的能把他睡到手。
但是不合适。我不想事后他回忆起来,把这件亲密的事情当做我安慰他的一种手段。
许嘉允没有安全感,那我就身体力行的告诉他,我没有办法离开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深吸一口气,又想到他纠结许久的问题,打定主意要在寒假前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
当然也不是今天,理由和先前一样。
我希望他能明白,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踏出的每一步,都不是碍于他现在失落失意才做出的退让,而是我心甘情愿的想要给他很多很多的承诺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