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霍时安受惊发愣,智商下降,战斗力也下降的功夫,重复问他,“怎么知道的?”
霍时安看我一眼就低头看他的西红柿鸡蛋面,小媳妇姿态。
他的睫毛遗传了他妈,又长又密,还有点儿上翘,很漂亮。
我下意识盯着霍时安的长睫毛,怎么也想不起来亲上去是什么感觉,什么心情。
时间是魔鬼啊。
桌上的气氛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莫名其妙,又让人心里揣了什么似的发慌。
我不知道霍时安慌不慌,反正我是真的慌。
那问题为什么在脑子里跑好几圈才被我甩出来?还不就是在犹豫。
问完了,我完全没有便秘得到解决的舒畅感觉。
反而更堵。
我维持着趴在桌在桌上的姿势,面上端着审问者该有的沉着与威风。
尽管我心里慌的一逼,可我的阵势没输。
让我失望的是,霍时安却没有被审问者的弱小无助,他平静的吃着面,声音模糊,“我找人问了教师公寓楼是哪一栋。”
我突突突扫机关枪一样问他,“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一层,哪个房间?”
霍时安很不耐烦,“不是说了问的人吗?”
我追问,“问的谁?”
霍时安皱眉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这个问题问来问去的,有意义吗?”
我不说话,就一直看霍时安,一直看他,把他看的浑身毛孔都炸了,乱七八糟的冲我一通吼,“不知道谁,老子管他谁啊,名字没问,爱信不信!”
我啧啧,“真该把你刚才的德行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你的粉丝们看看。”
霍时安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我屁也没问出来,很不爽的坐回椅子上,眼神复杂又古怪的看着霍时安。
一秒,两秒……
到第四秒,霍时安又毛了,“你没事看我干嘛?眼珠子能不能按回去?”
我像是问他,也像是问我自己,“我俩以前谈过,你一点都不尴尬吗?”
霍时安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凝固。
我露出和蔼的表情,看他的眼神像是一个老父亲在看儿子,眼里充满了鼓励与期待。
“有什么好尴尬的。”霍时安垂下眼皮,淡淡的说,“恋爱谈了两年多,兄弟做了十几年,没什么好尴尬的。”
我哑口无言。
霍时安突然气冲冲道,“一边去,别趴我跟前,影响胃口。”
我正要说话,就听到他来一句,“以后别那么恶心巴拉的叫我。”
“恶心巴拉?”
我提醒他这个大明星,“那是你的粉丝们给你的爱称。”
霍时安蹦着下颚线条,“她们叫起来不像你那样。”
“我哪样啊?”我呵笑,“难不成我说的不是中国话?”
霍时安说不出理由,词穷了,他憋了会儿开口,嗓音莫名的低哑,“就,就按以前那么叫。”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结巴整的有点儿懵,我俩同岁,生日就差两天,以前我都叫他时安,后面没跟哥哥两字。
一般出现那两字,要么是跟他调情,腻歪,逗他玩,要么是我做错了事,撒娇。
说起来,我上次除掉姓叫他,还是分手那天。
我抿抿嘴吧,“那你也礼尚往来,按照以前的叫法叫我呗。”
霍时安把脸一扭,“大哥,你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我怎么叫你叠音,多怪,多难为情啊?”
他态度强硬的说,“我不叫!”
我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不叫就不叫,用的着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真是够了.
霍时安把一碗面吃完,慢条斯理的拿筷子在汤里面捞啊捞的,一丁点儿碎面条都不放过。
我换完衣服出来,他还在那捞。
“碗你自己洗一下,别把水弄的到处都是,我出去吃早点。”
霍时安抽纸巾擦嘴,“我也要。”
我弯腰穿鞋,“一碗面都让你吃完了,还要个屁啊要?”
霍时安自顾自的说,“给我带份煎饼,不要葱,不要辣酱,不要火腿肠。”
我左耳进,右耳出,开门的时候,两只耳朵全空。
霍时安在我后面说,“你不给我带,我就跟你一起下去。”
我压根就不当回事。
霍时安似笑非笑,“不戴口罩。”
“……”我冷冷的回头,“霍时安,你越过越无耻了啊!”
霍时安回我微笑,带着点痞气,也带着点少年感。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一到我这儿就跟释放天性似的?平时在外面憋坏了?”
霍时安的笑脸立马僵硬。
我估计我是说中了,公众人物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有,束缚多。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霍时安挺可怜的。
“煎饼是吧,等着吧。”
我出了楼道,风中凌乱的站在台阶上。
可怜他干什么?
谁来可怜可怜我啊?我一个刚上任的老师,平白无故就多了个副业。
不光是A大,周围其他学校的粉丝也往我这儿跑,还有上班族,中学生。
霍时安的粉丝年龄覆盖范围很广。
我抹把脸,吃东西去吧,吃完了,吃饱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上午我的课在后两节,不着急,我晃悠着去常光顾的早点铺子。
有几个女学生往我旁边的桌上坐,我手一抖,筷子差点插鼻孔里。
那几个女学生只是正常的来吃东西,看我的眼神没有那种看到“时安哥哥老同学”的狂热,就只是小女孩子面对帅哥的羞涩跟好奇。
我不由得松一口气,又觉得好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心理阴影了。
除非霍时安过气,不然我的副业是不会歇火的。
依我看,指望他过气,不如我适应自己的副业来得靠谱。
填饱肚子,我拎着煎饼回去。
我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哗啦水声,忍不住抓住机会戳霍时安,“你是一边洗碗,一边搓澡是吧?”
霍时安没有跳脚,这不对劲,我警惕的放下煎饼往厨房走,发现他开着水龙头,人一动不动。
腰背弓着,额发微乱的搭在眉眼间,胡子拉碴,表情呆呆的,像不知道哪家跑出来的大傻子。
我愕然一瞬,连忙就进去关水。
霍时安回过神来,眉头打结,“你干嘛?”
“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节约用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我把他挤开,麻利的拿起水池里的碗冲洗,不假思索的说,“学校水房的墙上写了的,整个高中你天天挂嘴边糙我,忘了?”
说着,我就动作自然的把碗递给霍时安,他似乎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接。
我俩的手碰到了,像是同时被烫到了似的,仓皇而又慌乱的把手撤回来。
“垮嚓”一声清脆响在地上炸开,残忍的让我心头滴血。
我跑了几条街买的汤碗碎在了我的面前,太他妈的猝不及防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霍时安也是,他懵,我也懵。
厨房里一片压抑。
我看着脚边的碎片,心情五味陈杂。
看吧,还是过了几年,不是几天。
而且是真的分了手,并非只是一场吵架。
之前那是错觉,全是错觉。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我跟霍时安以前恨不得紧紧的黏一块儿,现在连不小心碰个手都不适应,局促的一塌糊涂。
我俩的相处模式表面上无缝连接,内里却有条裂口。
是时间那魔鬼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划拉出来的。
那裂口提醒我俩,早散伙了。
我忽然想起一句当年上学那会儿很流行,也很俗套的话。
——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
如果我跟霍时安没谈,还是好哥们,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脑洞开到这里,我想起另一句俗套的话了,可惜没有如果。
我跟他从决定谈恋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哥们了。
没有人想跟哥们亲嘴,也没有人想跟哥们探索人生的真谛,所以我跟他不是哥们。
我在心里叹气,我这都想什么呢?还能不能好了?
霍时安看我跟木头人一样,就沉默着去阳台拿了扫帚跟簸箕过来,“你站一边去。”
我无意识的照做。
霍时安扫扫碎片,喊我,“脚。”
我没动。
霍时安无奈,“抬脚啊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