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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吻的副作用

    时常牵挂的那个人

    并非起初便读懂了你,

    并非起初就爱上了你,

    并不相信人们所说的一眼便能看穿人心思的话,

    也不相信人们所说的“一见钟情”。

    ——具洸本:《三十年》

    与不应该的对象出乎意料地接了吻,这个举动带来的副作用是非常严重的。这些日子,三顺和道营像惟恐被恶性病毒传染了一样互相躲避着对方。但是公开了恋爱关系的情侣不可能总是愁眉不展地整天躲着对方吧。

    几天后,男方向女方提出了面谈的要求。

    “像躲恶性病毒似的总是躲避对方是不行的。我们现在好好整理一下吧。”

    在那个他们签合同时去过的咖啡馆,面容略显干涩的道营对三顺说。

    “好啊,那你就好好整理一下吧,我洗耳恭听。”三顺回答道。

    “首先,我们是假装谈恋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

    “对呀,可那天你为什么突然扑向我?”

    三顺用气呼呼的语调问道。其实,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挖苦他。毕竟挖苦人是他张道营的专长,而不是金三顺的。今天她应约来到这里,原本是想坦然地对他说,自己在那几分钟里纵容了他的无礼举动,也算犯了错误,既然他们双方都有过错,干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算了。因此三顺对那男人说了上面那番气话。谁想那个男人并没有被激怒,而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的责难。

    “嗯,当时,那个瞬间你看起来的确很诱人。”

    这个妖怪厚颜无耻的话让三顺的脸顿时烧得滚烫,什么?他竟然不说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而说是因为自己看起来诱人?

    “真下流!”

    “既然事已至此,我还是坦率地承认了吧。我也觉得我当时的行动不可理喻,可恶,还以为只有道镇那家伙才会干出那种没头脑的傻事,没想到我……过了几年的禁欲生活,没想到那一刹那竟丧失了理智,就算你那时看起来忽闪忽闪发着亮光,怪诱人的,也不能就那样扑上去了啊。”

    即使是他一时冲动,但如此坦白地承认那仅是一次失误的这番话,让三顺听起来不怎么舒服。但听到他说自己看起来亮闪闪的,三顺的心情又变好了一些。此刻三顺的心情既说不上是愤怒也说不上是高兴,竟变成了一片空白。说自己亮闪闪很诱人,这分明是在称赞她。多久没有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了?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比和他接吻还要美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看起来亮闪闪的吗?”

    “是啊。”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此刻脑袋里却非常复杂。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忽闪忽闪地放着闪亮的光?她只不过是个快三十岁的,没什么看头的老处女。

    但道营觉得有时她就像一枚玻璃珠,在被阳光照射的那一瞬间会发出炫目的光芒。以前别的女人也曾给过他这种感觉,仅有过一次,是在很久以前。偶尔他竞能从这个叫金三顺的女人身上看到以前那个她的影子。虽然长相有着天壤之别,年龄、性格也都不同,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女人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最初,三顺告诉道营自己叫金希真的时候,不禁让道营联想到了另一个希真,那个他曾经爱过的柳希真。他有些吃惊,心里又有些酸涩。当三顺第一次去他家,恳求他弹奏《彩虹之上》的时候,这种吃惊变成了不寒而栗。在三顺谈起自己梦想时,那极为可爱的模样和希真也非常的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甚至曾有过这样一种荒唐的想像:难道是希真钻入了这个叫金三顺的女人的躯体里,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昨天他吻的到底是那个兴奋地讲述梦想的、晶莹剔透的金三顺还是扮成金三顺模样的柳希真?连他自己都开始混乱起来。这让向来做事井井有条、干净利落的张道营非常不痛快。但是道营知道这种混乱的感觉是自己造成的,因此,他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不快对三顺说道:“再重新整理一下当时的情况吧,只能说是因为你那天晚上亮闪闪的太诱人了,所以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违反了合同。但是我敢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会按照合同上说的去做,不会妨碍你未来的婚姻大事的,你就放心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道营用看似平淡的语气干净利落地作了总结,似乎要给三顺吃下一颗定心丸。可说来奇怪,这一刻三顺并没有安下心来,反而有些烦躁,但她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的感情,淡淡地说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那天那个接吻事件对他们两人来说只是意味着一时的冲动和不会再有下文的偶发事件。至少在那一瞬间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有个男人,而且是条件很不错的男人,对我说想拥抱我吻我的话,这不是件坏事吧,不,应该说是件不错的事吧,难道不是吗?这说明虽然我现在有些发胖,但还是散发着女人的魅力的,难道不是吗?”

    望着下班回家后,已经解决了两袋炸薯片,正在撕开第三袋的妹妹,姐姐二英用迷惑不解的神情问道:“谁吻你了?哎,快放下那袋薯片,再怎么说自己有女人的魅力,也不能三更半夜吃三袋薯片呀,会长胖的,你的魅力眼看就要葬送在一身肥肉上了。啊,对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说说哪个不错的男人对你耍花招了?是谁啊?”

    二英一直因为这场没有意义,又危险重重的合同恋爱替妹妹担心,这时,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你和那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是妖怪,只不过是个行动有点怪异的人而已。”

    什么?这个总是念叨自己老板是“披着人皮的妖怪”的人,现在竟然在偏袒对方。

    二英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妹妹,强调说:“是你告诉我那个人是妖怪的。你现在已经是奔三十的成年人了,我原本不想多说什么,但那个男人不管对你耍什么花招,你也千万不要上当,记住了吗?你不是还曾经对我说过,如果看到你钻进无聊男人的圈套,让我给你敲警钟。这是不久前你对我说的话,不会已经忘到脑后了吧?”

    姐姐的话没错,三顺当然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话。但是姐姐那种把她当成小孩子的态度让她非常生气。于是,她把火发泄到了美丽的姐姐身上。

    “我做了什么?姐姐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事吧,我知道你是后悔当初上了姐夫的当,可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一概而论。”

    气头上的话脱口而出,三顺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心里“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收回说出去的话了。看着姐姐脸上露出自我解嘲似的笑容,三顺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再也不能在房间里呆下去了,她快速地走了出去。

    望着妹妹的背影,姐姐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去哪儿?”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去商店买一大堆好吃的,吃成个胖猪!管得着吗?”

    说着三顺飞快地跑出门去。

    “你早晚会后悔的!”背后传来姐姐的冷笑。

    在商店里,三顺泡了盒碗面,并挑选了各种各样的点心,这时她开始回味起姐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早晚会后悔,她现在就已经后悔了,而且后悔很多事情。

    和那个妖怪签订了假恋爱的合同,还和他接吻,竟还忍不住对姐姐讲了这些事,所有这一切都让她后悔不迭。最初在姐姐面前骂那男人是妖怪,惹她担心,还嫌姐姐多管闲事,对她说了那么多没心没肺的话,现在还跑到商店里来吃方便面,这些都让她后悔不已。

    “就连比我聪明上百倍的二英姐姐还吃过后悔药呢,更何况我呢。”

    三顺边自我安慰着,边将剩下的方便面汤一饮而尽,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提起那一大兜零食走出了商店。虽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但总是掂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愚蠢的举动。还是谋划一下怎样做才能不后悔吧。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零食拿回家去送给喜欢点心的外甥知悠,再给姐姐赔个不是,至于那个叫张道营的男人,还是跟他划清界限为好。

    三顺拖着沉重的双腿朝家中一步步挪去,边走边努力地盘算着,突然一个在她家门口等着她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好久不见啊,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

    当看清门口那个男人的时候,三顺惊得顿时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贤宇君?”

    这个男人此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个移情别恋、冷漠地从她身边离去的男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为何又出现在她家门口?而且看他的表情,仿佛是刚从不远处旅行了一遭回来了似的。顿时,三顺觉得胃里的方便面剧烈翻腾,像要从嗓子眼里涌出来似的。呃,呃。

    早上起床后看到自己肿得像大馒头一样的脸,三顺不禁皱起了眉头。晚上睡觉之前吃方便面的话脸会肿的,这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三顺又证明了另外一个新的事实,那就是如果某天晚上分手了的恋人突然找上门来,第二天醒来后,脸也会像临睡前吃过方便面那样肿胀起来的。

    “昨晚睡觉之前是不是吃方便面了?脸看起来又圆了一圈呢。”

    这个假男友简直把挖苦别人、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当作了自己的专长,三顺怒目圆瞪回答道:“你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说我也是你正式交往的女友,哪能数落自己女友的脸圆呢?”

    “本来脸就圆嘛,让我怎么说?总不能把圆的说成方的吧?啊?圆通通的金三顺?”

    这个男人仍旧冷漠地挖苦着她,她也仍旧为此而冲这男人发火。他们之间,那天那个热吻带来的后果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三顺一边默默庆幸着,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吼道:“小声点,大家都在看着呢!”

    在此之前,三顺曾嘱咐过他在大家面前要叫她“金希真”,因此,刚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金三顺几个字在她听来十分刺耳。但这个男人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说:“再小声大家也会注意我们的,因为我是放弃宾馆事业开起了餐厅的傻子,伤了腿的张道营,你呢,是我带过来的随行。”

    正如他所说,周围人们的视线毫无遮拦地齐刷刷地射向他们。道营的父亲和叔叔们经营的酒店集团在济州岛建了一家新的连锁店,今天是新店开业的日子,道营是不能不参加这样一个庆祝会的,同样,三顺也不得不随他出席。这对迫于无奈的男女在心中默默地叹着气。

    “又来到这种乱糟糟的地方,真可恶!简直把人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耍,幸亏今天父亲没有从国外赶回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关。”

    道营心里忿忿地想。

    “真该死,在这么嘈杂的地方还要装腔作势扮他的恋人!还是二英姐姐说得对,这里的人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该不会有遇到熟人的危险。”三顺也在心里揣摸着。

    姐姐曾说过,那个世界的人们不会把我们看成是他们的同类,他们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地球人,而把我们看成是从火星木星上来的外星人。

    但是,三顺脑海中又闪过另外的念头,脸上随即露出狡黠的微笑。地球人当然认为自己是地球人,其他的人则是来自月球上的外星人,月球上的金三顺暂时来到济州岛参加地球人的聚会,又能有什么非议呢?给自己介绍过对象的大婶,父母糕饼房里的老主颐绝对不会看到她今天穿着新衣,做了头发,化着妆来参加聚会的样子。这里不是自家的糕饼房,也不是自己住的小区,这里是济州岛,地球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三顺安下心来,随即将桌上银盘子里各色各样漂亮的蛋糕一一夹到自己盘子里。她一口接一口地吞着蛋糕,既填饱了肚子,同时又长了见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向正埋着头集中精力品尝奶油蛋糕的三顺。

    “怎么在这儿又见到了你。”

    这个声音在几个月前听起来还颇有磁性,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非常腻人,不错,正是她的前男友闵贤宇的声音。三顺这才感觉到世界真的很小,小到竟然连她这个月球人参加地球人聚会时还能碰到熟悉的面孔。是啊,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张道营,真没想到你的眼光竟然变得这么独特?”

    在离三顺二十步远的地方,有个人上下打量着道营带来的这个女伴如此评价道。他是道营的朋友宰硕,和道营同是出生在酒店世家,从小一起长大但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听到对自己名义上的恋人这样涩涩的评价,道营笑嘻嘻地反问道:“我的眼光到底怎样啊?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我是说,和你先前的女友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曾经有那么多女人死心塌地钟情于你,现在你却选择了这样一个女人……”

    其实,道营的朋友接下去想说:“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因为听到了他苛刻的评价后,道营不但没有生气,倒是反常地咧嘴笑了起来。记忆中道营是个看不透心思的妖怪,这个妖怪在并不可笑的场合露出笑容的时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难道是自己没看出那女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宰硕再次打量了一下几步之外正专心用勺挖着蛋糕的女人。唔,再怎么看也还是胖嘟嘟的。

    过了片刻,道营的话在宰硕耳边响了起来:“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在你道营眼里,那样子很可爱?”

    瞧着那几乎将头埋在蛋糕盘里的胖嘟嘟的女人,宰硕反问道。那个模样?可爱吗?听到朋友的质问,道营凝视着那女人不知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十秒钟后他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嗯,我这么觉得。”

    虽说只是假装在谈恋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关系,虽说不会吻她第二次,但在他眼里她确实是很可爱的。当她脸颊泛着桃红,叽叽喳喳讲述自己梦想的时候是那么的可爱。哪怕苗条女人中流行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显得并不合适,但她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可爱。

    听了道营真挚的回答后,宰硕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便是爱情。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毫无疑问妖怪张道营真的坠人情网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解释这妖怪小子脸上那柔和的表情?其实,今天宰硕见到道营原本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但现在看到道营的表情,他却迟迟张不开口。犹豫了许久,好容易鼓起勇气刚要说话,道营的心思已经转向了其他地方。

    “道营,我……”

    “不好意思,下次再聊吧,我现在有急事,回头见!”

    这时,宰硕发现道营脸上的微笑迅速消失,顺着道营冰冷的视线,宰硕看到那在道营眼中十分可爱的女子身边不知何时竟凑过去了另外一个男人。是啊,还有什么事情比看到其他雄性接近自己的配偶更十万火急的。望着疾步朝自己恋人走去的道营,宰硕脸上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微笑。

    “这小子,真的陷进去了。”

    几年前经历了那场交通事故后,道营变得万念俱灰的样子至今还留在宰硕的记忆里。虽说新闻里每天要出现数十起交通事故,但是那场事故让朋友道营失去了哥哥、嫂嫂,失去了可以行走自如的双腿,也失去了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当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就像一触即发的爆炸物一边将花瓶砸向宰硕,一边朝他吼道:“滚开,来看什么?反正是具死里逃生的空壳,想来看看了不起的张道营被毁成什么样子是吗?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呜……呜……呜!”

    记得道营曾说过,即使以后能独立行走了,自己也不会再去谈什么爱情。那场交通事故让自己失去了哥哥,伤了双腿,也让他对爱情死了心。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再死而复生。曾是这样一个不像凡人倒像是个妖怪的朋友,现在竟然称赞一个胖乎乎的女子说她可爱,看样子道营是从妖怪变成正常人了。想到这里,宰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望着走向恋人的朋友的背影,半晌,他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样子比传闻中你相亲时的霸道态度强上千百倍。看到你这样,我怎么忍心将希真已经回国的消息说出口呢?你的这次转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这时,道营已经走远,因此并没有听到朋友这几句喃喃之词。宰硕耸了耸肩最终决定守住这个秘密。毕竟张道营和柳希真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们之间将作个完全的了断,还是继续维持关系,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没有人知道张道营和柳希真之间将作完全的了断,还是继续维持关系。但是金三顺却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她和闵贤宇之间是彻底结束了。而且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贤宇主动对三顺提出了分手的要求,三顺只得将苦水咽到了肚子里。第二年春天当得知分手的真相时,她内心仅存的那一丝丝留恋也被斩得一干二净。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曾主动提出分手的男人最近总在她眼前晃悠?

    “贤宇君,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想昨天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

    三顺冰冷的语气似乎与她的气质不太相符。贤宇用急促的语气几乎哀求道:“三顺,你别这样。”

    要是在以前,贤宇用这种表情向自己提出请求时,无论是什么,三顺都会答应他,但是说来奇怪,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声音,当时感觉是那么的帅气,曾一度让三顺产生自卑感的这个贤宇,现在竞像个乞求主人怜悯的小狗。天哪!变化竟然如此之大,是他变了呢?还是三顺变了呢?

    ——应该是两个人都变了吧,

    是闵贤字先改变的。由最初那个爱着金三顺的多情男人变成了移情别恋,为和三顺分手竟公然撒谎的感情骗子。在这之后,金三顺也变了,不仅脸颊变圆了,肩膀变宽了,而且眼睛也擦亮了,现在成了什么都不会看走眼的硬朗女人。人改变了,心也变了,爱情也随之改变了。总之,一切竟是那么的悲伤。

    一丝惆怅涌上她的脸庞。贤宇误认为这个女人还没有彻底忘记自己。真是再好不过了,贤宇在心里默默喊了声“有戏”,于是作出更加惹人可怜的表情靠了过来,咬着三顺的耳朵小声说道:“这是世真集团的宴会,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昨天已经跟你说过的,我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后悔,当时真是一时昏了头,怎能被惠莲那个不正常的女人勾引了呢?怎能就那样把你抛弃了呢?那个女人虽然长相还说得过去,但其实是个娇气的公主,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我去给她守门。幸好,现在我的精神又恢复正常了,我发现我还在念着你,三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我……”

    怎么和昨天晚上说的一字不差如出一辙呢?简直比录音机的记忆力还要好。三顺默默地感叹着,虽说曾两次去外国留过学,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子的确有些问题。难道他不知道,和昨天说一样的话得到的回答也会是一模一样的吗?

    “贤宇君不知道啊,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是惠莲原本就有的习惯,如果爱惠莲,陪她一起去厕所也是应该的嘛。”

    听到三顺和昨天一样的冷冷回答,贤宇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他急忙抓住她那并不纤细的手腕,恳切地重复着:“三顺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呀?你现在正和世真集团家的老二谈恋爱,心里欢喜得很吧!可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家伙的口碑非常不好,与女孩子交往从来没有长久过,还有传闻说他喜欢男人。”

    竟然调查了别人的底细!而且还在背后嚼人家舌头!

    三顺顿时火冒三丈。是因为后悔自己曾喜欢过这样一个男人,还是因为贤宇说了妖怪张道营的坏话?她也说不清楚。她一边努力地想挣脱拽着自己手腕的贤宇,一边吼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也没想到贤宇君是个背后嚼别人舌头的俗人,我们算扯平了。还有,不要总是叫我三顺,我现在叫金希真!”

    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贤宇也不肯放开她的手腕。三顺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是用脚上穿的尖尖的高跟鞋踹他的小腿呢?还是用手中的提包狠狠砸他的头呢?要不是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个颤抖的女声,说不定她真的就那么做了。

    “三顺,到现在你也还是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啊?这倒让我想起了咱们上学的时候,你动不动就做个金希真的假名牌带在身上,经常被班主任发现了没收去。哦,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三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便是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的公主惠莲。她正用愤怒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和贤宇,那目光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秃鹫。看来,就算是公主,在特定的情况下也会做出这样出格的表情。

    三顺感到有些突然,但随即眉头就像这个伪公主的一样紧皱了起来。自己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被这伪公主叫了出来,并且当初是她抢走自己的爱人,现在反倒好像自己是个被她抓住的第三者,真是忍无可忍了!想到这儿,三顺使出全部气力,用最尖利的声音喊道:“你难道没看见吗?你的男朋友说受够了陪你一起去厕所的折磨。这不,正抓住我的手腕求我回心转意呢!”

    这时那个抓住三顺手腕不放的男人也赶紧点点头,鼓起勇气说:“是的,惠莲啊,我想我是忘不掉三顺了。你我之间也许并不合适,当时我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几个月没见三顺一时难耐寂寞,你却偏偏在那时出

    现在我的面前,所以……”

    被抓住手腕的三顺心里忿忿地骂道:“大骗子!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说终于等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见到惠莲时竟又对她说同样的甜言蜜语,简直是信口开河,鬼话连篇!放开我的手,放开我!”

    正当她想大喊“放开!”的时候,从惠莲的对面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放开那只手!现在那只手的主人好像是我,而不是你。”

    三顺转身望去,看到的竟是那个背着妖怪、同性恋、花花公子罪名的男人,无框眼镜的后面,一双眼睛放射出愤怒的光芒。只见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

    两男两女四个人都互相逼视着对方,又不是什么四人会谈,到底是干什么!如果只有三个人的话,也许会咆哮着厮打成一团,但四个人碰到了一起反而安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最后插进来的道营的缘故。虽然传闻中说他是喜欢男人、又频频更换女友的恶棍,但现在他盯着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他用严厉的语气再次命令道:“我不想再重复说第二次,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放开她。”

    但是,在两个男人的争斗中,贤宇自然也不会轻易示弱,他更加抓紧三顺的手腕,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虽说两人是第二次见面,说话本应该礼貌一些,但道营对贤宇用了毫不客气的语气,贤宇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硬起来。

    “我和三顺从在巴黎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已经交往了很长时间。她和我的关系有多深,你知道吗?她是因为一时耐不住寂寞才和你谈朋友的。昨天晚上我见到她时,她一脸的忧郁,如果她和你在一起真的幸福的话,为什么还那样愁眉苦脸的?我绝不甘心把三顺拱手让给一个名声极其恶劣的男人,所以……”

    看着贤宇,道营的嘴角微微翘了上去,脸上竟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这个名声极为恶劣的男人打断了对方的话:

    “听你的意思,是想当个有骑士风范的王子把公主从妖怪手中救出来喽?”

    道营那平和的语调,温和的笑容显然很不合时宜。贤宇以为道营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又重新闪现出喜悦的神色。但是作为女友和妖怪张道营交往了几个月的金三顺,此刻听到这一反常态的声音和微笑,恼子里立刻响起了警笛。在那一瞬间,三顺真想冲前男友喊:“贤宇君,快点躲开!”说时迟那时快,仅仅两秒钟后,贤宇嘴边的微笑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呜啊啊啊啊!”

    在公众场合惨叫不已,出尽洋相的经历对于自认为是王子的闵贤宇来说还是第一次。但是他现在却颐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因为金三顺新任另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穿着名牌皮鞋的右脚上。而且似乎暗暗地将全身约体重全压在了他的脚上。这个体重超过七十公斤的男人在用力碾压贤字的脚的同时脸上竟还保持着自然的微笑,如果不看两人的脚,真还以为他们正谈笑风生呢。

    “最后一次警告你,小子!放开她的手。”

    道营似乎猜到了一些这个男人的心理。这个愚蠢的男人和三顺分手后与别的女人订了婚,即便如此,看到被自己抛弃的女人悲伤过后竟勾搭上一个出入上层社会的不错的男人时,自尊心还是受到了重创。另一方面自己也渐渐厌倦了现在的女友。但无论怎样,也不能厚着脸皮再去招惹以前的女友吧,而且众所周知这女人现在已成了他张道营的人。对,不能饶恕他,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道营故意将力量集中压在了对方的脚趾部位。贤宇似乎觉察出如果再僵持下去的话自己的脚趾会被踩断,于是他无奈地放开了三顺的手腕。这时,仍旧保持着良好微笑的妖怪最后一次使出全身的力量压住贤宇的脚,说道:“你终于听懂韩国话了,真为你高兴,虽说两次出国留过学,但总不至于那么愚笨吧,要是再听不懂我的意思,我还想着要把你的鼻梁揍断呢!”

    听到侮辱自己的话,贤宇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但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那尖利的目光,而是将视线转向刚被别的男人抓住过手腕的女友。三顺顿时被道营看着自己的冷峻的表情吓得一激灵。这个男人要干什么?干吗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这个刚踩过别人脚的男人脸色竟比被踩的人还要不好看,愣了半晌,他冷冷地丢过来一句话:“今天看样子要结束得很晚,原本想当天返回的,现在恐怕不行了。”

    停了一下,他用胳膊一把揽住三顺的腰,用捉摸不透的神情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说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他清晰的语调让在场的其他三人听来竟那么的缥缈,尤其是三顺,竟感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实。

    道营的眼睛透过无框眼镜霸气十足地凝望着三顺,好像是公然标记自己领域的雄性动物。他将手机交给了三顺命令她今天晚上不要回家,守在自己身边。犹豫了片刻,三顺在前任男友和前任男友准新娘的睽睽注视下接过了现任男友的手机。闵贤宇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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