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过后,万籁俱静。
夜风袭来,河边成排的柳树轻晃,发出沙沙声响。
曹世原剥了颗糖放嘴里,“封队,这么晚了把我叫出来,可不像你的做事风格,是小朋友跟你告状了吧。”
封北捏着烟抽一口,“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你吓到他了。”
曹世原更正,“那不叫恶作剧。”
封北的嗓音徒然一冷,“你什么意思?”
曹世原淡淡的说,“字面意思。”
封北吐掉半截烟拿鞋碾灭,“你来真的?”
曹世原手抄在口袋里,风吹乱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那双狐狸眼,“有问题吗?”
封北的胸腔里烧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扯开同事间的那一套,点名道姓,“曹世原,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他妈正不正常跟我无关,但你如果敢招惹他,我不会放过你。”
曹世原还是那副姿态,“封队,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封北的面色变了变。
曹世原说,“你只是他的邻居而已,不是他的监护人。”
封北绷着下颚,“他是我弟。”
曹世原轻笑出声。
封北的青筋暴突,“操,你笑什么?”
曹世原讥讽道,“他爸妈都还没找我,你这个认的哥哥倒是先找过来了,封北,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吗?”
封北如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心里划过某个念头,转瞬即逝。
曹世拨开掉在肩头的一片叶子,语气清冷,“提醒你一句,他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私有物。”
私有物?封北被这个形容词给整的有些愣怔。
他虽然没谈过对象,但也知道形容词用在他跟少年之间,很不正常,也不应该那么用。
河边静了下来,烟草味散了,又有。
封北一言不发的点了第二根烟,他还在想那三个字,越想越怪。
曹世原微微阖了下眼帘,“小朋友没良心,今晚要不是我,他那张脸会被几个小混混揍成猪头。”
他扯了扯嘴角,“不过我不生气。”
封北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如果不是这件事,封北还真不知道曹世原不正常,不但不遮掩,还明晃晃的承认,丝毫不担心被传出去。
曹世原是什么性取向,封北懒得管,可如果他真的要去招惹那个孩子,就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
封北接受不了,做不到坐视不管,“你跟高燃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曹世原不答反问,“没交往过对象吧?”
封北哑然。
他半响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他妈是想告诉我,你对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一见钟情?”
“谈不上,就是好奇,他的身上有……算了,你不懂。”
曹世原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果,“麻烦帮我带给小朋友。”
封北当曹世原在放屁。
他心有疑虑,小混蛋跟同龄人不同,有很多秘密,看不透,又让人忍不住去探索,深究,像是掉进一个怪异的漩涡里面,没法出来。
难道曹世原已经看透了?
封北一下子没了把握,毕竟曹世原的爷爷是个挺有名气的催眠大师。
“你上回对他用阴招了?”
曹世原说,“我不屑对一个孩子用。”
封北面沉如水。
那孩子失眠的情况很严重,如果没使旁门左道,绝不可能在车里睡半小时。
封北早就想问曹世原了,只是石河村的案子刚结束又有新案子,事儿太多了,忙不过来。
再有就是大家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闹僵了,处事会不方便。
结果倒好,人曹世原可不这么想,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人,还招。
封北嗤笑,“用没用你自己心里清楚。”
曹世原的眼神瞬间变的阴冷,“封北,我不希望跟你在私事上有挂钩。”
人走了,封北在河边打水漂,大半夜的还这么上火,“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
薄薄的小瓦片从封北手里飞出去,在水面上弹跳两下沉进了水里。
封北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点儿挫败。
妈的,好像是不懂。
高燃知道男人还会回来,所以他把门开着,没关。
结果人是回来了,却一声不吭。
高燃被看的浑身发毛,他挪挪屁股,“怎么了嘛?”
封北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搓,哑声说,“香港有一个歌手……”
高燃一听就知道是哪个,“我听班上的人说过。”
封北又不吭声了。
高燃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说出心里的大胆猜测,“小北哥,曹狐……曹队长是那种人?”
封北沉沉的叹息,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各有各的生活要过,各有各的路要走,他的身边没出现过那种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并未发觉。
不过他不会歧视,也不会鄙夷,反正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封北只是怕曹世原把小混蛋带坏,比他想象的还要怕,怕的要死。
正如曹世原所说,人是独立的个体,小混蛋很聪明,有自己的想法,他干预不了。
这么想着,封北也这么说了出来。
高燃翻白眼,“我又不傻。”
他笑嘻嘻的说,“小北哥,你把我带坏倒是很容易。”
封北看着少年灿烂的笑脸,“没个正经。”
高燃突然不动了,眼睛错愕的瞪大。
封北把手放在了少年的腰上,“什么感觉?”
高燃说,“没感觉。”
封北撩开少年的褂子下摆,骨节分明的粗糙手掌伸进去,食指动了动,“这样呢?”
高燃哈哈大笑,“痒啊,小北哥你别挠了。”
封北黑着脸低吼,“挠个屁,感觉不出来我是在摸你?”
高燃傻眼,这是摸吗?不是啊,“不一样,曹队长摸我腰的时候跟你这个不一样,他才是摸,你不是,你就是挠我痒痒肉。”
封北莫名其妙的受到了打击,怎么就不一样呢?他的食指换成整只手。
高燃痒的上蹿下跳,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他喘着气求饶,眼角红红的,眼里有水雾,“小北哥,你饶了我吧,我快痒死了。”
封北被烫到似的将手抽离,他的脸红了,发誓那一两秒他什么都没想。
要是想了,那他就是……
封北的念头戛然而止,还是别坑自己了。
妈的,都是曹世原害的。
封北大力按太阳穴,心神怎么就乱了呢?太诡异了,不行,他要静下来思考思考。
高燃正要说话,面前的男人已经把背对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怎么又走了?”
高燃不高兴的躺倒在床上,完了,睡前故事没了。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撩起褂子看自己的腰,咕哝了句,“奇怪,小北哥碰我的时候,我不反胃哎。”
就是痒,小北哥的手掌好大,也宽,掌心有茧子,硬硬的,戳得慌,还烫烫的。
高燃回过神来,十分大方的送了自己三字。
个傻逼!
封北一晚上没睡,烦得很,却又不晓得烦的是什么,死活就是睡不着,他顶着张胡子拉碴的脸去了局里。
碰巧在后面进去的警员目睹封北直直的撞上大花盆,在原地暴躁的骂了几句,又自言自语了会儿才走。
局里很快就传出一个惊天大新闻。
封队长失恋了。
队里的杨志一伙人都呵呵,扯淡呢,他们头儿压根就没恋过,哪有什么恋可失。
吕叶看了眼扎堆的几个男的,“一群长舌夫。”
封北上午去了死者许卫国的家。
许卫国的妻子是普通家庭主妇,把家里收拾的仅仅有条,他们有一个女儿,十九岁,在外地读书。
封北待了二十多分钟,许卫国的妻子就哭了二十多分钟。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意外,生病,被杀等,摊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封北站在路边喝水,“那一带的居民区都一家家上门查问过了?”
杨志点头,死者出事的地点是个拐角,那个拐角虽然有路灯,但对居民区的住户来说,是在视线盲区,找不到目击证人。
他把查到结果说了,叹口气道,“头儿,这案子比石河村的还要棘手,跟2.15碎尸案有的一拼,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完美,像是用的意念杀人,太邪门了。”
封北皱着眉头说,“别忘了,世上有一种人,叫天才。”
杨志头本来就大,一听这话,就更大了,人聪明不要紧,要紧的是用自己的聪明干犯法的事儿。
“头儿,我跟叶子讨论过,凶手很有可能是个累犯,所以我们调过近两年的卷宗,花了一个通宵查看,结果你猜怎么着?”
封北说,“没有能对得上的。”
杨志一愣,“你也调了?”
“废话,你们几个都能想到,我还能想不到?”
封北盖上杯盖,“今儿是中秋?”
话题转太快,杨志反应慢半拍,“是吧。”
封北不再多问。
晚上七点,高燃,贾帅,张绒三人在巷子后面的河边碰头,离家不远,方便来回。
高燃按照约定趁机开溜,让贾帅跟张绒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
调节气氛的开心果一走,尴尬就蔓延了出来。
张绒是个慢热的性子,人又内向,得有个人不断找她说话,把她逗乐,她才能放松,也才会一点点被感染。
可贾帅是个内敛沉静的人,嘴上话不多,内心丰富。
这才没一会儿,张绒就很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她垂着头看脚尖,“我先回去了。”
贾帅抿了抿唇,“好。”
他转身冲一条巷子里喊,“出来吧。”
高燃一脸血,“我问你是不是傻,让你表白吧,你说会给她添加烦恼,还说散散步就行,步呢?散哪儿了?你俩跟小说里的人一样,站着不动,用的神识?”
贾帅的嘴角抽了抽。
高燃打量着贾帅,长得挺俊的一小伙子,又是个学霸,就是挑剔了点儿,其他没毛病,怎么就在感情上面这么不开窍呢?
温水煮青蛙也成,可你倒是煮啊,就知道扒在锅口看。
“好好的中秋,我不在家陪奶奶吃月饼,费脑细胞来凑合你俩。”
高燃像个对自家娃很失望的老头子,唉声叹气,“今天我连块月饼都没吃。”
贾帅拿出一块月饼,外面包了好几层纸。
高燃一层层剥开,他不爱吃里面的冰糖,全抠出来丢给贾帅,“算你有良心。”
刚咬了一口,高燃想起来什么,“帅帅,这是给张绒准备的吧?我吃了多不好意思。”
贾帅说不是,“月饼是给你带的,张绒的是花。”
高燃看贾帅从口袋里拿出一朵花,啧啧两声,“玫瑰啊。”
他拿手摸了摸,又摸了摸,震惊的瞪眼,“纸折的?卧槽,帅帅,你这一招也忒浪漫了吧,回头教教我呗。”
纸折的好啊,能一直放着,不会枯萎烂掉,寓意非常美。
贾帅把花有点皱的两片花瓣抚平了才给高燃,“拆开再照着原来的折痕折回去就会了。”
“我的手工有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个七八遍是不行的。”
高燃把玩着玫瑰花,哎了声,“帅帅,要不我帮你把花转交给张绒?”
贾帅说,“多此一举。”
高燃瞧着这个世界的发小,跟他那个世界一样,可他这会儿又隐隐觉得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好像就是更闷了,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夜里高燃等啊等,巷子里始终都没出现车铃铛声,也没开门的响动,男人没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见着人。
高燃开学了。
他不住校,跟班上的人闹一闹就回来了,但是他浑身不得劲儿,干脆就在巷子里晃悠来晃悠去。
这都几天了啊,该回来了吧。
年纪也不小了,自个的家不回,晚上在哪儿睡的?
高燃烦的一脚踢在墙上,耳边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跟墙较什么劲,它惹你了?”
封北望着扬起脸看自己的少年,眼里有笑意,“傻了?”
高燃不假思索的问,“你为什么几天不回来?”浑然不觉自己像个被冷落的小媳妇儿。
封北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的,“在查案子。”
高燃揪着眉毛,“你扯谎。”
封北面不改色,“没扯。”
高燃狐疑的盯着男人,“你别不是在躲我吧?”
封北继续面不改色,“我要是躲你,现在跟你说话的是哪个?”
高燃说,“你想通了呗。”
封北心说,屁,没想通,太费脑,只能暂时搁一边了。
他捏捏少年的脸,刚胖了一点又瘦回去了,这几天肯定没睡好。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馄饨吗?说两回了,该是时候兑现了。”
那地儿很偏,高燃带封北拐过去的时候,老奶奶没支小摊子,馄饨吃不成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吃了碗牛肉面。
小老板人还算实诚,卖的不是没有牛肉的牛肉面,放了三四块薄薄的肉片。
高燃是个好养活的孩子,一碗牛肉面下肚,心满意足。
封北买了两根里脊肉给少年,“中秋节的礼物。”
高燃嘿嘿笑,“实惠。”
封北瞥一眼,“我们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
高燃给他一根,“中秋节快乐啊哥。”
封北,“……”
街上人不少,闹哄哄的,空气里弥漫着小吃的香味,不饿的闻着味儿,嘴也馋了。
高燃边吃肉边走,“又有案子了?”
封北拿着那串里脊肉,没吃,“哪天没有?”
高燃想起了表哥,村长和他女儿,李疯子,还有大姨,那些事儿仿佛就在眼前,“要是世上没有案子就好了。”
封北说,“真到了那天,人类就灭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谋杀多,意外更多,人一倒霉,出门遛弯都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高燃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他要珍惜老天爷给的第二次生命。
希望原来那个世界的爸妈能平安,健康,还有另一个自己,这个世界的爸妈,奶奶,帅帅,小北哥……所有人都好好的。
封北调来这里以后,没时间熟悉县城的环境,他让高燃带自己转转。
高燃看时间还早,就带他四处转。
封北发现少年带他来了许卫国出事的那条路上,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说,“这条路很不好走。”
“你走过?”
“走过好几回。”
高燃说他刚搬到县里的那段时间有时间就骑着自行车四处瞎转,迷路了再原路返回,换条路继续转,整个县城有三分之二的巷子他都转过。
那些弯弯绕的大街小巷里面,这条路是最难走的之一,很昏暗,小偷最喜欢了。
封北看看前面,又往后看,哪儿站个人,还真不好发现。
高燃咽下嘴里的事物,“我跟你说啊,去年冬天,我晚上放学吃晚饭补习到十二点回家,看见对面有一辆摩托三轮车慢慢过来,发现那个人没有头,觉得是看错了。”
他手指着一处,“我就站在这个位置,路灯亮着呢,那人到面前了还是没有头,我吓的心砰砰直跳,对方从旁边过去,脖子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无头鬼,只是天冷,领子拉起来了,事后我才想明白的。”
高燃心有余悸,“我那会儿吓的心跳到嗓子眼,想喊又喊不出来,真的,人在极度受惊的时候是喊不出来的,就是个傻子。”
封北忽然说,“你手指的那个位置前几天死过人。”
高燃正准备咬掉最后一块里脊肉,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没了胃口,“你不早说?!”
“你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我插不上话。”
“真是的,你不会硬插吗?”
“……”
封北扫视四周,不时有人路过,骑车的,步走的,凶杀案并没有打乱别人的生活节奏,他沉声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侧卧的,头朝的方向在两点钟。”
高燃愣了愣,“侧卧?不对啊,按照常理,尸体不是俯卧,就是仰面。”
封北点点头,“确实如此。”
高燃的脑子里像是有个开关,这会儿被拨开了,不自觉的转动起来,他主动询问,“怎么死的?”
封北说,“颈部动脉被割开了。”
高燃问,“一刀吗?”
封北说,“对,一刀。”
高燃倒吸一口凉气,他喃喃,“好快的刀,相当牛掰了,可能是哪个世外高人。”
封北的面部肌肉微抽。
高燃嘀咕了起来,“凶手当时杀完人后没立刻离开现场,反而蹲下来把尸体摆了摆姿势?”
他突然大叫一声,“完了!”
封北绷着脸吼,“操,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小点声。”
高燃做了个嘘的手势,他咽了咽唾沫,“我怀疑凶手是个变态。”
封北揉额头,从目前的屁也没搜到来看,十有八九就是,还是个高智商的变态,案发当晚他抓了个有前科的,可惜那小子口中没吐出有价值的信息。
那小子说前一天晚上碰见过死者,但考虑是个男的,体型又比自己健壮,即便真得手了,恐怕也得吃点儿苦头,想了想还是没上去。
他鬼鬼祟祟寻找目标下手,却一个都没找着,又不死心,就一直到处转悠,凌晨三点多才回住处。
也就是说,从死者遇到凶手,到他被害,那小子就在附近。
封北有一个瘆人的想法。
凶手知道那小子,却丝毫不当回事,从容的杀人,离开。
高燃喊了声,“小北哥,等第二起案子发生了,我没准儿能琢磨琢磨凶手的心理。”
封北的双眼微眯,“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二起?”
高燃神秘兮兮,“直觉。”
封北觉得少年鬼机灵的样儿很可爱,“那你再动动你的直觉,凶手会是什么性别,什么职业?”
高燃看了看地面,“男的呗,还是个成年人,一刀割开动脉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十个我都不行,至于职业……”
他思考了会儿,“我猜是个拿刀的,医生?”
封北挑挑眉毛,“县城所有医院的医生档案都在我的桌上,翻几遍了。”
高燃的脸抽抽,得,看来是一无所获,可假如不是医生,还会是什么职业?裁缝?那是拿剪刀的啊。
杀猪的?不太像。
高燃的眼睛一亮,“法医呢?你查过没有?”
封北拿烟的动作猝然一停,法医?这个职业没查,漏掉了。
他低头俯视着少年,杨志那句话说对了,少年会成为他们的同行。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高燃又摇头,“不一定就是法医,小北哥,你查查在县城的外地人,我觉得本地人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封北看着少年,“又是直觉?”
“什么线索都没有,除了推测就只能是直觉。”
高燃啃了啃嘴角,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小北哥,你刚才说死者是侧卧?”
封北说,“嗯。”
高燃又问,“头朝两点钟方向?”
封北嗯道,“你要做什么?”
高燃把手里没吃完的里脊肉递给封北,“帮我拿一下。”
他说完就躺在死者躺的位置,调整好角度,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