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饭店第一批工人的花名册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饭店负责人,一个是会计。
负责人至今仍在逃逸。
项目停工一年后,会计也不知所踪。
当年会计的遭遇很惨。
负责人跑路,溜之大吉,会计成了那个背锅的倒霉蛋,不但被政府调查,还被所有工人盯上。
按理说,工人们讨工资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那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该得的。
可问题是,人会计也是打工的,手上没钱。
工人们不懂那里面的一套,以为会计肯定给自己留了一大笔钱,只要有几个说一说,所有人都会那么想。
况且他们就是小老百姓,遇事六神无主,没别人可找,只能找会计。
管钱的嘛,不找他找谁?
事儿闹得厉害。
工人们要不到一分钱,家里揭不开锅,生病的等着钱救命,愤怒让他们失去理智,把会计家砸的稀巴烂。
会计的老母亲因此气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
“生死不明?”
封北问道,“这几年县城的失踪人口查了吗?”
杨志说查了,没有线索,“头儿,我看八成凶多吉少。”
封北皱眉,“怎么说?”
杨志说,“据查实,会计失踪前已经不人不鬼。”
封北揉了揉额头,“他家在什么地方?”
杨志说,“当年他在县城的住处是在民工楼里,那楼早拆迁重建了,就是现在的苏果超市,老家在大福村。”
封北起身,“走,去他家看看。”
杨志跟在后面喊,“头儿,马上就要天亮了,不休息会儿再去?”
封北头痛欲裂,休息个屁。
抵达大福村时,已见天光。
封北,杨志,还有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村长四人站在会计家门前。
门头挂着蜘蛛网,木门上到处都是腐蚀过的坑坑洼洼痕迹,门锁锈迹斑斑。
杨志揣了门一脚,没揣开。
封北叫他让开点。
杨志灰头土脸的挪开位置,一张老脸臊热,他迎上民警跟村长的目光,哈哈干笑道,“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觉也没睡,虚。”
“那真辛苦。”
嘭——
门锁断裂了掉在地上,门重重撞上墙壁,震了几下,灰尘扑鼻而来。
封北放下那只脚往里面走,“你再不把你那几下子练练,就从一线退出去。”
杨志心惊胆战,“练,一定练!”就是没时间啊。
屋里一片狼藉,桌椅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四分五裂,显露着曾遭受过怎样的暴力对待。
封北弯腰吹一下床,飘起一层灰尘。
杨志问了村长几个问题,进来汇报,说会计失踪前,村里来过一些工人,找他要钱的。
那一年里隔三差五就有工人来闹。
日子过不下去,没有活路,谁知道会干出来什么事,村里人怕受牵连,就都没有露过面。
再说了,当初会计在县城混,村里不少人希望他能给自己搞个名额,做份工赚些钱,他却没同意,说什么要讲究公平公正。
扯那么多,反正就是不帮忙呗。
所以他家后来遭难,村里一些人都在幸灾乐祸。
半个多小时后,封北离开会计家的老屋,没走多远,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到遗像了吗?”
杨志反应过来,“没看到。”
他说,“也许是没有留,那个时候我外婆去世,就没遗像。”
封北说,“问问村长。”
杨志很快回来,“头儿,村长说会计他妈是有遗像的,就放在堂屋,听说有一次被工人给砸了,后来就没再见过。”
能想象那场面是什么样子。
封北若有所思。
会计一年前应该是有计划的逃离,他带走了亲人的遗像。
封北加快脚步,“回局里。”
杨志吞了口唾沫,两条腿发软,他饿的胃里冒酸水,金星在眼前一闪一闪。
人是铁饭是钢,警察也是人,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真扛不住。
头儿的体力似乎永远消耗不完。
抽烟管饱?
回到局里,封北敲了敲桌面,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去刷个牙洗把脸吃点东西,活动活动筋骨就赶紧回来,我会将刚查到的核心部分告诉你们。”
挪动桌椅声响了会儿,会议室里只剩下封北自己。
烟是不管饱的,他饿过头,没感觉了。
封北伸出双手使劲搓搓脸,疲惫的叹息,还有六天。
六天啊,能发生很多事,也能保持原样,什么都发生不了。
封北搔搔下巴上的胡渣,叼着烟靠在椅背上面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两分钟,或者是四五分钟,封北的额头渗出冷汗,面上的血色渐渐被抽空,浑身肌肉紧绷,无力,整个人像是濒临窒息。
嘴边的烟掉下来,封北醒了。
茫然了一瞬,他把裤子的烟拿起来,看看烫破的小洞,额角抽了抽。
“等这个案子破了,一定要抱着小混蛋好好睡上一觉。”
封北还有别的想法,譬如让小混蛋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但一切都得排在这个案子后面。
不然别说他了,连小混蛋都没心情想别的事儿。
不多时,所有人回到位子上,从他们老大嘴里得知2696的密码后都满脸震惊。
这他妈的谁能想得到啊,凶手真能搞。
杨志竖起大拇指,啧啧道,“头儿,可以啊!”
“少来。”
封北把烟灰弹烟灰缸里,“这次的工作量大,就看你们了。”
大家没有耽误片刻,马上就开始投入进工作状态,照着花名册排查凶手留下的63856这几个数字,尽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破解出密码,阻止第八个人遇害.
贾帅昨天没来学校,今天又没来。
高燃眼皮直跳,他上课老是走神,听不进去。
钱肃叫高燃起来回答问题,叫几遍都没动静。
同桌撞了撞高燃的胳膊肘,他才回神。
结果肯定是没答上来。
高燃坐回座位上面,打量着讲台上的老师,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趴桌上跟同桌交头接耳,“老师那个女朋友最近好像没来学校啊?”
同桌也趴下来,“没听说哎。”
高燃说,“吹了?”
“有可能。”同桌说的头头是道,“我早看出来了,老师跟那女的成长背景不同,三观不匹配,吹是最合理的结局。”
“……”
高燃转着笔,“你喜欢看悬疑,推理,灵异,恐怖小说吗?”
同桌说,“还行吧。”
高燃摆出好奇的表情,“你说,写那类小说的作家平时上哪儿取材啊?”
同桌趴的更低,“看电影,看书,看报纸,看新闻,道听途说呗,老一辈谁都有几个‘从前’开头的故事,改一改用就差不多了,总不能亲自去实践,再把感悟写进去吧?”
“真要那么来了,一次就得坐牢改。”
高燃没有再说话。
王东平,李娟,钱老师,这三人之间一定有联系。
中午高燃回去,一碗饭刚端到手上,接了个电话就慌忙跑去医院。
贾帅的妈妈走了。
发生的太突然,高燃站在贾帅身边,亦步亦趋,人是懵的,像是睡午觉做了个梦。
睡醒就好了。
反观贾帅,他很平静,没有哭没有喊叫,只是眼睛红红的,脸色也很差。
高燃吸吸鼻子,“你爸爸呢?”
贾帅垂眼收拾衣物,“还没回来。”
高燃欲言又止,“他知不知道你妈妈已经……”
贾帅说,“知道。”
高燃一下子没了声音。
帅帅现在的爸爸不是亲爸,是继父,他常年在外工作,一年里头,只有过年才会回来。
高燃见过帅帅跟继父相处,跟平常父子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帅帅性格内敛,不会出现嘻嘻哈哈,活蹦乱跳的活跃一面。
至于帅帅的亲爸,多年前就不在了。
那时候高燃还很小,具体怎么了他也不记得。
这里又是平行世界,存在偏差。
高燃看着始终都很平静的发小,“晚上去我家吧。”
贾帅摇头。
高燃哽咽着说,“帅帅,你不要憋着,想哭就哭出来。”
至亲去世,憋会憋出事的,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高燃是这么想的。
贾帅抿了抿唇,“人都会死,我也会有这一天,谁也逃脱不了,只是有早有晚而已。”
高燃呆愣住了。
这话真不像是一个刚到十八岁,还在读高二的少年会说出来的。
是,没错,生老病死的道理谁都懂。
可是,这事儿一旦搁在自己身上,道理就是泡泡,不戳都会消失,变成悲痛砸下来,把自己砸的鼻涕眼泪糊一脸。
高燃做不到帅帅这样,永远都做不到。
他不假思索的问道,“那等我哪天走了呢?”
一秒,两秒,三秒……贾帅迟迟没说话。
答案明了。
高燃倒吸一口气,他原先以为这个世界的发小跟他那个世界的没有区别。
现在才惊觉有区别。
只是离的太近,他没发现。
那个世界的发小是学霸不错,人也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冷静,成熟,但不会……
不知道怎么形容,高燃沉默了下来。
来的路上,高燃视野模糊,哭了一路,这会儿他的眼睛还肿着。
贾帅的声音响起,“高燃,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冷漠了?”
高燃没回应。
贾帅把叠成方块的衣物放进衣柜里面,“我妈已经走了,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会有所改变。”
高燃靠着桌子,“帅帅,你难过吗?”
贾帅反问,“你说呢?”
高燃看着发小,不语。
贾帅微侧头,有点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
他说,“高燃,我心里难过,所以你看不到。”
高燃抠抠手指。
这是他想不通时会做的小动作。
贾帅把柜子门关上,“不是只有痛哭流涕才是悲伤。”
高燃下意识的不想去理解。
从七月底到现在,两个月都不到,发生了太多事。
有关于高燃自己的,他溺死,来到平行世界,牵挂他那个世界的爸妈,顾虑另一个自己的去向,拥有一个附带后遗症的能力,还换上了重度失眠症,踩在崩溃的边缘线上,一直在煎熬着,很痛苦,又没有人可以说,他不敢,害怕。
接着是老家的事,大姨,表哥,村长……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变得陌生。
那些记忆里的东西明明没有褪色,却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去回忆。
紧跟着就是跨越五年时间的连环杀人案,一个接一个人死去,
现在帅帅的妈妈也走了。
生命如同纸扎的花。
高燃抹把脸,眼角发红,肩头颤动,他突兀的说,“帅帅,你会转学吗?”
贾帅的手轻微一顿,半响说,“不知道。”
两个少年都安静了下来,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面。
还没有长大,就已经体会到了彷徨。
未来的路就在脚下,看似清晰,却并不是直的,充满无数转折点。
没人知道转过去是泥巴路,还是石子路,又或是平坦的柏油路。
高燃下午请假了。
刘秀难得的没有叨唠,她坐在竹椅上缠毛线团,时不时叹口气。
前两天在街上碰到帅帅他妈,还有说有笑的,聊着孩子的学业,临走前约好了周末一起去逛农贸市场,买一些粉条跟山芋回来。
哪晓得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人事无常啊。
刘秀又是一声叹息,她看了眼老太太,虽然这几年不记事了,瞎折腾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但还有口气,不管怎么着,都比躺地底下强百倍。
“小燃,你怎么不让帅帅到家里来啊?”
刘秀看看趴在桌上的儿子,“他爸没回来,这会儿他是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
高燃直起腰,“我说了的,他不来。”
刘秀蹙眉,“那他大伯二伯呢?什么个态度?不帮着点?”
高燃又趴回去,“帅帅有自己的打算。”
“帅帅不像个小孩子,像个老头。”
刘秀说出一句感慨之后就没多说,自家孩子说多了都不顶用,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小燃,过来帮妈绕一下毛线。”
高燃用脚勾了张板凳坐那儿,一圈一圈绕着毛线,“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秀说,“天凉了,过两个月再降个温,就该穿毛衣毛裤了,你那毛裤的裤腿短了,妈得给你接上一截。”
“……”
高燃无语,“不是,妈,那毛裤我都穿好多年了,裤腰越穿越松,裤腿越穿越短,你隔一年就接一截,还都是不同颜色,你是要拿来当传家宝?”
刘秀没好气的说,“重新打一件废时间,我这一天天的有老小要管,哪儿有那个空。”
高燃撇嘴,“那你教我,我自己来。”
刘秀当儿子是在胡闹,“你怎么来?别糟蹋毛线了。”
高燃把玩着毛线团,等他放寒假研究研究。
他叹气,暑假才结束没多久,就盼着寒假。
绕好毛线,高燃趁他妈去隔壁张绒家串门,奶奶在里屋睡觉,就偷偷给封北打电话询问侦察进度。
封北还在会议室,桌上乱七八糟堆着地图,写满数字跟地点的纸笔,案卷袋,还有没吃完的包子馒头。
手机响时,封北刚咽下一口放硬的馒头,他的嗓子刮到,说话时声音混浊,“请假了?”
高燃嗯了声,“小北哥,你嗓子怎么了?”
封北不自觉的撒娇,“疼着呢。”
高燃说,“少抽烟,影响身体健康,百害而无一利的玩意儿。”
封北心里乐,嘴上说,“罗里吧嗦的。”
“说吧,出什么事了?”
高燃轻声说,“帅帅的妈妈去世了。”
封北皱皱眉头,“所以你就请假在家陪他?”
高燃说没,闷闷的说,“他不要我陪,我是静不下来心听课,干脆就没去。”
封北拉开会议室的门出去,“人生分好几个阶段,哪个阶段就该有哪个阶段的样子,小孩只管考虑小孩考虑的东西,别抢大人的,等你长大了,那些东西多到你甩都甩不掉。”
高燃说,“我晓得啊。”
可就是做不到。
死过一次的人了,揣着惊天大秘密,哪可能继续无忧无虑。
都是装的。
封北在走廊的窗户那里呼出一口气,单手按着太阳穴,“除了这事,还有没有别的?”
高燃说有,“凶手留下的数字密码破解出来了吗?”
封北的面色一沉,“你毛都快秃了,还想这个?”
高燃很苦恼,“我控制不住,不把原委搞得明明白白,我心里就老想。”
封北心说,怎么不想想我。
“2696破出来了,63856还没有,正在解。”
高燃立马问2696的密码。
封北简短说了。
高燃激动的问道,“谁想出来的?你们请来的专家吗?”
封北说,“我。”
高燃惊诧了好一会儿,“小北哥,你不是行动组的吗?”
封北说,“行动组也要有脑子。”
他调侃,“别自卑,你哥我可是接受过专业刑侦训练的,你还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儿,慢慢来。”
高燃说,“我没自卑,就是觉得你特牛。”
封北的喉头滚了滚,笑着说,“还有更牛的,以后让你见识见识。”
“是吗?那我等着。”
高燃试探的问,“小北哥,你能不能把花名册上的名单告诉我?”
封北抚额,“弟啊,花名册有好几十页呢,哥哥没法一个个报给你。”
高燃连忙说他过来拿,“我现在就去!”
少年的干劲感染到了封北,他的疲意褪去一些,“行,你来吧。”
高燃猛踩自行车去局里。
封北在门口等着,将复印的花名册交他手里,“保管好,看完了给我,要确保两点。”
“一,花名册一页不缺,二,除你之外不会有人看到。”
高燃像模像样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封北被少年逗乐,“傻样儿。”
高燃拿到东西就走。
封北举到半空的手放下来,没摸到少年的头发,他气的脸黑成锅底。
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小组成员忙活一天,将排查的范围一再缩小,从五十多到二十多,再到二十以内。
所有人熬了一晚上没合眼,到第二天清晨时,终于破解出了密码。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结果。
封北拿起外套穿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心中有了猜测,“晚上又没睡?”
高燃心虚,“没事儿的,我白天补,小北哥,我用排除法圈出了垵沙路,但是不能百分百确定,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你那边呢?”
“一样。”
封北勾勾唇,他压低嗓音,“等着啊,哥晚上回去陪你睡。”
那头的高燃摸了摸耳朵,麻麻的,像是有电流划过。
他反应过来,臊着脸嘀咕了句,“什么跟什么啊。”
睡得少果然影响脑子发育。
封北下令,“去布控吧。”
吕叶看看地图,“头儿,有垵沙南路和垵沙北路,两条路都布控的话,我们人手不够。”
封北立刻去跟郑局申请调动警力。
郑局跟封北开了个会,决定调其他支队的骨干参与进来。
这次必须将人捕获,要万无一失,绝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六个死者的死亡时间都是在夜里,凶手挑那个时间段,是为了方便作案,更方便清理现场。
垵沙南路靠着运河,有一个地段较为偏僻,路又不好走,有时候个把小时都不会有个鬼影子。
封北负责那个地段。
今晚下起了大雨。
高燃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玻璃上爬满了一条条小水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会儿下起来了?
老天爷还真是会挑时候。
高燃往嘴里塞两颗大红枣,凶手今晚作案的几率跟不作案的几率各占五成。
警方肯定希望是在今晚,以免夜长梦多。
不过凶手现在已经膨胀了,不会以为自己设置的数字密码会被破掉。
高燃把枣核吐进垃圾篓里,捧着杯子喝口水,他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动,难掩焦虑跟紧张。
希望小北哥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平安顺利,千万别又是个死结。
这样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十点多,垵沙南路。
一个小伙子拎着啤酒瓶走在雨巷里面,他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满脸不得志的怨恨。
路湿滑,小伙子踉跄了一下,他大力踢着砖地,“我操你大爷,连你也跟我做对!连你也跟我作对!都他妈去死!”
左后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早就藏匿起来的封北辨认出是谁,他的瞳孔紧缩,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小伙子发泄完了,他冒雨往前走,仰头喝几口酒就把啤酒瓶随意扔了,扒了褂子搭在肩头,耍起酒疯。
那人影一直跟着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一遍遍重复的说话声响在巷子里,显得异常诡异。
时机一到,封北快速把手往腰后一摸,提枪从阴影里走出来,“王东平。”
人影顿了顿后转过身,手拿着把刀,平静的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