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呼吸也很困难。
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了还是因为被晏航掐住了脖子。
但初一还是能在一片迷糊中感觉到晏航贴在他身上时的温度,有一点点烫。
他的脑子无法正常转动,还没有从天啊疯了吗居然亲了晏航和完蛋了要被打死了的紧张里回过神来,突然又陷入了这种被晏航的气息完全包裹的状态里。
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是僵的。
只有些残存的意识还死撑着没有石化。
晏航的唇很软,扑在他脸上的急促呼吸里带着暖意,把他衣服向上推起时滚烫的掌心和微凉的指尖。
还有舌尖。
晏航划过他唇间的舌尖,湿润柔软。
他残存的那点儿意识完全处理了不了眼下的这些信息,甚至呼吸已经消失在了意识深处。
直到晏航的舌尖往他齿间探索未果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的时候,他才从迷茫里猛地回过神来。
像潮水一样涌来的触感顿时淹没了他。
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感觉到了晏航往下探过去的手,也发现了自己仿佛要抵抗谁给他下毒似的咬紧的牙关。
晏航的手很漂亮,他甚至不需要看,只凭想像和感觉,眼前就能浮现此时此刻晏航手上的动作。
像是被电击了似的窜麻让他咬着嘴唇都没压住不受控制地那声哼。
接下来的感受他已经无法形容,也没有办法抵抗。
直到晏航掀开被子跳下床的时候,他都还是恍惚的。
“盖好。”晏航往卧室外面走的时候说了一句。
“啊?”初一应了一声。
他根本没听懂晏航说的是什么,他的所有的感觉,所有的智商,都被身体里刚才出现的强烈刺激拉住了。
晏航没再出声,走出了卧室。
初一躺在床上,看不见,也听不清,耳朵里全是嗡嗡声,他甚至无法思考晏航去哪儿了,去干嘛了,也无法思考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晏航走进厕所关上了门。
没有开灯。
厕所黑暗的小空间里,能听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事发突然,他能感觉到初一全程都是蒙的。
他自己也差求不多。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有些事儿得先解决。
其实在床上也行,旁边还有他的刺激源,可以更爽。
但毕竟还是有种说不清的羞耻感,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厕所,连灯都没好意思开。
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检阅过的那么多飞机里,飞得最神奇的那一架。
完事儿了洗脸的时候他才打开了厕所的灯,手撑着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挺帅的。
这种满脸写着“还挺爽”的表情。
非常不要脸。
晏航低头洗了脸,挂着一脸水珠子回了卧室。
卧室里还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透进来的那点儿月光,能看到初一还躺在床上没动,被子也没盖上。
甚至连衣服都都没拉好,还是推到胸口的状态。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一条腿跪在床沿儿上,手撑着床垫,低头在初一脸上摸了摸:“小狗?”
“嗯。”初一应了一声。
“没事儿吧?”晏航问。
“……啊。”初一又应了一声,声音有一丁点儿哑。
“不是让你盖好被子么?现在可还没供暖呢。”晏航说着伸手拉过被子想往他肚皮上盖。
“别盖。”初一轻声说。
“嗯?”晏航停了手,把他的衣服往下拽了拽。
“我……”初一动了动,非常艰难地说,“我要换,裤子。”
“哦,”晏航有点儿想笑,但努力忍住了,“我帮你拿条我的吧?”
“好。”初一点头。
“我开灯了啊?”晏航说。
“先别,别开吧。”初一说。
“行吧。”晏航手指在他鼻梁上轻轻蹭了蹭。
从衣柜里找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到初一已经坐了起来,盘腿儿坐在床上,低着头。
“给。”晏航把衣服递给他。
初一接过衣服,下了床,飞快地出了卧室,又飞快地进了厕所。
晏航笑了笑,把卧室的灯打开了。
看了看床上的东西,除了床单有点儿皱了,没有什么别的异状,更没有弄上什么东西。
毕竟初一一直穿着裤子。
他穿了件厚的居家外套,拿了根烟站到了阳台上。
升起的烟雾里他长长舒出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现在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就他自己来说,当然还是很爽的,但初一……可能爽不到哪儿去,毕竟太紧张,太突然……
晏航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儿挺那什么的。
这么想想,初一还是个小孩儿。
他啧了一声。
关于初一到底是个奶狗还是狗哥,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个世界难题。
初一在厕所呆了挺长时间的,回到卧室的时候手里拿着已经洗好了的裤子,看到他在阳台上的时候,站在床边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大半夜的还这么勤快,”晏航招了招手,“过来。”
初一走到阳台上,把衣服给晾上了,还把挂着内裤的那个衣架挂到了最边儿上。
晾好衣服低头往屋里走的时候,晏航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过来搂住了。
“怎么了?”晏航问。
“没。”初一身体还有些僵硬。
他在初一后背上搓了好半天,初一才放松下来,靠到了他身上。
换个别的事儿,晏航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怎么着也还能找点儿话题打个岔,但现在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了。
只能就这么搂着初一,一直到初一偏开头打了个喷嚏,他才注意到初一身上就穿了一套他刚拿的运动服。
“进屋吧,”他拍拍初一,“睡觉。”
“嗯。”初一点点头。
回屋关灯,躺回床上时,之前黑暗里的某种气氛再次弥漫,但这次感觉就不一样了。
晏航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晏航。”初一翻了个身,手放到了他胳膊上,掌心里暖暖的。
“嗯?”晏航应了一声。
初一那边却没了声音,只是往他身边又蹭了蹭,低头把脑门儿顶在了他肩头上。
沉默的时间很长,在他都快忘了初一刚叫过他一声的时候,初一又开了口:“你说我是,是不是……”
“嗯?”晏航偏过头,“是不是什么?”
“有什么毛,毛病?”初一说。
“毛病?”晏航愣了愣。
他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儿严重,大概一直到刚才,初一才把喜欢一个人,跟这种事儿联系到一块儿?
那这个刺激就有点儿大了。
“这算什么毛病啊,”晏航赶紧也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地侧躺着,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事……挺正常的。”
“正常吗?”初一看着他。
窗帘缝里透进来的月亮有一小块光斑落在他眼角,看上去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晏航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都觉得自己手心里能感觉到初一夹起来的耳朵了。
他有些费劲地组织着语言:“挺正常的,是个人都会……”
“你也这,这样吗?”初一问。
“啊,”晏航觉得初一的智商有可能是刚跟着某些蛋白质一块儿射掉了,“这不废话吗?”
“我觉得不,不是啊,”初一小声说,“也没有一,一碰就……你去厕所是,不是也……”
“等等,”晏航突然觉得这个话题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他伸手按着初一的脑门儿,把他脑袋往后扳了扳,看着他的脸,“你说的是什么?”
“就,就是,就……”初一说得非常磕巴,“就刚,刚才我一,一下就……”
“操,”晏航忍不住想笑,“你是说你一碰就射了吗?”
“啊,”初一晃了晃头,挣脱了他的手,把脸埋进了被子里,闷在里头低声说,“我是不是有,有什么毛,病啊?”
“操你大爷吓我一跳,”晏航没忍住笑了起来,隔着被子抱着初一的脑袋揉了揉,“有个屁毛病。”
“为什么这,么快,”初一闷着声音,“秒射啊。”
晏航乐出了声音,也顾不上安抚他了,翻了个身仰躺着一通狂笑,笑得都咳嗽了。
初一终于从被子里抬起了头,拧着眉看着他:“你,你他妈的笑没,完了啊!”
“哎哟好凶,”晏航边乐边捏了捏他的鼻子,“我都看到到犬牙了。”
初一拧着眉瞪着他不出声。
“哎不笑了,”晏航深吸了一口气,把想笑的那股劲压了下去,“你没毛病。”
初一还是看着他。
“你自己都没撸过,”晏航说完觉得略有些尴尬,但初一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咬牙说下去,“那肯定很……敏感啊,加上又不是自己的手……这个刺激比较大,所以就……”
晏航清了清嗓子:“一碰就射了。”
初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趴回了被子里:“啊……丢人。”
晏航没忍住又乐了起来。
初一往他身边拱了两下:“那你,呢?”
“我什么?”晏航问。
“也这样过吗?”初一问。
“没有,”晏航说,“我就左手右手。”
“一个慢动作。”初一念着经似地唱了一句。
晏航又笑了半天。
都笑困了。
初一终于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把鼻子露到被子外面,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本来以为这是件挺尴尬的事儿,但一通乐过之后又觉得没那么尴尬了。
可是晏航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像是回过了神,每一个细胞都清醒过来之后,尴尬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初一应该也差不多,闷头起床,洗漱,吃早点,出门的时候还略微顺拐。
“晚上你直接过去?”晏航问。
“嗯,”初一点点头,想想又看着他,“你要去,的话打,打车,别坐公交。”
“知道了。”晏航笑笑。
“那我走了。”初一打开门走了出去。
“狗啊。”晏航又叫了他一声。
初一又退了回来:“你叫我什,什么?”
“小狗,叫急了,”晏航指了指电视柜,“那个抽屉里有套钥匙,你拿着吧,再过来的时候就不用总敲门了。”
“……哦。”初一应了一声,有些局促地走了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了钥匙。
往门口走的时候非常标准地顺了拐,蹦了两下都没调整过去,最后只能是顺着拐出了门。
门关上之后,晏航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钥匙的事好像时机有点儿不是那么太合适。
初一一直走出电梯了,才总算放松了一些,脚步也不那么诡异了,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出楼门之后,迎面一阵寒风,他打了个冷战,整个人的思绪才终于回到了正常范围里。
没走几步他又猛地转过头,往身后的楼上看了看。
晏航家飘窗是关着的,但没等他松口气,窗户突然打开了,晏航伸出胳膊冲他挥了挥手。
他顿时一个踉跄,差点儿扑到地上,都没顾得上给晏航也挥个手,转头大步就往小区大门那边冲了过去,就差跑了。
今天他没有打车,天天这么来回打车花费太高了,今天出门比较早,他坐了公交车回学校。
一路上人很多,来回挤着,他从车头让到车尾,又从车尾让到车肚子那儿,最后被几个大妈挤到了后门上贴着。
早上起来还觉得尴尬万分,连看都不好意思看晏航,甚至都不敢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儿,现在在车上被这么来回一挤,所有的尴尬都被挤飞了。
脑子就剩了一个“快让我下车”的念头。
在学校那站下车的时候,人都被挤得细长了不少。
刚走进学校大门,旁边就有人叫了他一声:“初一!”
“啊,”他转过头,看到了一脸不满的班主任,“杨老师。”
“你有点儿太不像话了啊!”杨老师看着他。
初一愣了愣,没说话。
杨老师这意思,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昨天没有回宿舍。
“父母让你大老远的来上学,是学东西的,不是满世界乱玩的!”杨老师皱着眉头,“学校为什么要让本地学生都住校,还不就是为了严格管理吗!”
“嗯。”初一应了一声,低着头都没敢看他。
他很少会被老师骂,但老师不骂他的时候,他都会紧张,现在老师直接站在面前骂,他简直连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放假请那么长时间的假,我都没有说你什么,”杨老师说,“现在都开始夜不归宿了!出了事怎么办!”
“我知,知道了。”初一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来了学校,我就要对你负责,对你们每一个人负责,不要觉得上中专就比上普高轻松,就可以混日子了!”杨老师说。
“嗯。”初一应着。
“你专业课现在是班上最好的,”杨老师说,“你自己不要松劲!这是你以后吃饭的本事!”
“知道了。”初一说。
“行了,”杨老师挥挥手,“你去上课吧。”
初一松了一口气,转身跑开了。
上午就两节课,上完就没什么事儿了,初一跟宿舍几个人在操场边儿上坐着,看高年级的人打篮球。
“老杨还说你什么了没?”周春阳问。
“嗯?”初一从恍惚里回过神,看着他。
“你昨天晚上是去码头扛包了吗?”周春阳皱皱眉,“一上午都没睡醒的样子啊?”
“没,”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就搬了会儿,砖。”
“……你大爷。”周春阳看着他。
“我打工十,点才完,”初一叹了口气,“怎,么办啊?”
“没事儿,”周春阳说,“十一点之前你能回来就行,就走廊窗户外面那个铁楼梯,爬上来就可以了,舍管十点就在走廊上转转,听听动静,十一点了才会过来看一眼。”
“昨天也是寸了,”胡彪说,“老杨过来找苏斌那个傻逼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进来就看到空着一张床。”
“嗯。”初一笑了笑。
打工的事儿他不想放弃,毕竟他跟别的同学不一样,打工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不打工连饭都吃不上了,别说学费那么大一笔了。
还要还钱给何教练,人家那么肯帮他,他不能拖太久不还钱,最好过年前能把钱给还上。
“土狗。”身后有女生笑着的声音。
初一没回头,他不好意思。
周春阳偏了偏头:“不理人啊?”
“不知道怎,么理。”初一说。
“狗哥,”又一个女生说话了,“干嘛这么冷漠啊,打个招呼都不行吗?没礼貌!”
初一犹豫了两秒,转过了头,看到了三个女生正靠在后面的树下,边喝汽水边冲这边看着。
“嗨。”初一说。
几个女生都愣住了。
初一也没有多余的社交词汇储备,于是转回头继续看人打球了。
“我服了你了,”周春阳说,“有时候真想看看就你这样子是怎么追人的。”
追人?
追谁?
追……晏航吗?
初一猛然又陷入了单向尴尬之中。
但是他也突然发现,自己只是像晏航表白了,然后……并没有“追”的这个过程。
是啊,没追过。
要追的吗?
要吧?无论男女,喜欢一个人,不都得追求吗?
啊。
晏航要追吗?怎么追?
他转头看着周春阳。
“干嘛,”周春阳看着他,“不服啊?”
“随便看,两眼。”初一说。
周春阳笑了起来:“有病。”
初一正想说话,他手机响了。
是晏航吗?他很着急地掏出手机,伸手就直接接了电话。
但在把手机举到耳边的时候,他看清了来电显示。
不是晏航。
是一个没有存过的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一个南方城市。
他顿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来自首都的电话。
是老爸吗?
是同一个人吗?
一南一北,一夜之间就换了地方?
“……喂?”他站了起来,转身往一边没有人的地方走过去。
电话里没有声音。
“说话,”初一走到了教学楼的侧面,“喂?”
那边依然是没有人出声。
初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开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预感,还是别的什么感,很强烈,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这是老爸打来的电话。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很艰难地开了口,声音非常低:“爸?”
那边迅速挂掉了电话。
初一站在原地,盯着墙角的一小丛草出神。
是老爸。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无法回避。
他用了好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冲回头看了他好几次的宿舍的几个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然后拿起手机,拨了晏航的电话。
“小狗。”晏航接了电话。
“我又接,接到那个电,话了。”初一说。
“不出声的那个电话吗?”晏航问。
“是,”初一说,“我觉得就,是我爸。”
晏航停了两秒:“你叫他了吗?”
“嗯。”初一点头。
“那边什么反应?”晏航问。
“挂掉了。”初一说。
晏航没说话,似乎是在琢磨。
“要不要……报警?”初一咬了咬嘴唇。
这句话说出来,对他来说非常困难,他不知道老爸在那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警察抓到了老爸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是另一个人,他也许还会犹豫,可那是晏航。
“两次的号码不一样吧?”晏航问。
“嗯,”初一说,“一南一,北。”
“这种任意显示号码的,不一定能查得出来,”晏航想了很久,“先……不要报警吧。”
“你不,不想知道他,在哪儿吗?”初一轻声问。
“想知道,”晏航说,“但是这个不一定有用,而且……”
“什么?”初一有些着急。
“我不想让你来做这个事,”晏航说,“真需要报警的话,我去说就行。”
初一没说话,突然有点儿想哭。
“别哭啊,”晏航说,“再哭我抽你。”
“没,”初一吸了口气,“我是狗,狗哥。”
“狗个屁的哥,”晏航笑了,“你在我这儿就是小芝麻狗。”
“狗哥。”初一坚持。
“你还真倔强。”晏航笑着说。
“狗哥。”初一又强调了一遍。
“狗哥,必须是狗哥,”晏航说,“狗哥,晚上你别吃饭了,去你们那个咖啡厅,我给你做好吃的吧,你买单就行。”
“好。”初一笑了笑,挂掉电话之后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睫毛还是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