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死间篇八癫货之家焰影门
鱼茂台镇官家驿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众多惊恐的百姓,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往驿站院子里看,这是镇子上最近起的第三起凶案了,众人议论着三起案情的相似之处,来往的百姓有的手牵骆驼,有的外披裘,内穿长袍,头戴动物皮毛的毡帽,还有人所穿长袍、乌靴与宋人无异,大部分身着典型胡服。
土地面上的鲜血还在汩汩流着,逐渐蔓延到了脚尖前方,霓月停下脚步,绕开地面血河,走向靠近尸体一侧的前方,眼前死的这个官人,死状恐怖恶心,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一样样摆在地上晒太阳,尸首被吊在大门口,风一吹就随风飘荡,像只被风干的鸭子,不知死了多久了,腐烂的肚子已经成了一黑洞,吸引来一群黑色的蝇虫,不知疲倦嗡嗡飞着。
应该是他们干的,自己所属的那个组织——焰影门。
霓月跟着孙有虞朋友所给的地图来到了辽南京道这个镇子,几日来一直在搜寻焰影门的痕迹,听说这里最近出了连环凶案,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死者多为路过驿站的高官,凶手杀完人若觉得不过瘾,有时候还会回到案发地,再摆弄一下尸体。
比如掏五脏六腑,挖走眼珠子放在办案官差的晚膳里之类。
霓月嗤笑,很有自己的作风。
正要上前查看一下案发现场,寻找一下这伙人的踪迹,突然来了阵邪风狂卷过来,百姓们纷纷皮袍带帽,细密黄沙弥漫在眼前,嘈杂的街头一个诡谲玩味的男子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好久不见。师妹。”
霓月皱眉,即将寻着声音来源回头,邪风吹乱了霓月头发,耳后蓝色焰火的标记在风中逐渐清晰,身后出现了三个人影,邪风同样略过三人编发,蓝色焰火在三人耳后熠熠生辉。
霓月回身,三个模样行头怪异的人抱着武器,在十步开外懒洋洋地看着她。
中间高个子男的一头暗蓝色头发,抱着把长砍刀模样的兵器,一脸怪笑,左边是个比她稍大点的女人,眼圈乌黑,衣服也乌黑发青,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右边是个一身白衣脸色煞白的公子,嘴唇红的发紫,手里抱着一把唢呐。
“在外面玩野了,知道回家了?”蓝头发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那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乌眼青女人挑眉道。
“不然就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白衣公子瞄着霓月。
一股更凛冽的邪风扑面而来,霓月暗中握紧了背后双刀,悄声往后滑退几步,余光瞄到身后人群疏散处,立刻倒退闪身撤退,速度之快在人群中划出了一道白色气旋,面前三人抻开武器迎面追来,霓月加速撤退,飞快观察三人招式,预判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一路引着三人到了镇子外戈壁处,蓝发男人兴奋地敞开了身手照着霓月一顿狂砍,乌眼青女人的长鞭则像条毒蛇一路纠缠着霓月撕咬,几个汇合下来戈壁石峰崩裂,霓月在混乱中吃力躲避着攻击,刚躲过蓝发男人的砍刀接着被女人长鞭卷住腰,狠狠摔在了石壁上。
“噗——!”霓月吐出一口血,喘着粗气看着面前三人,居然身手这么厉害,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焰影门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行啊你,这才几招?我记得你以前很厉害的,是不是最近谈恋爱分心了,武艺倒退了啊。”蓝发男子刚要蹲下审看霓月,霓月一拳击中他心口窝,将他打了出去。
“哈哈哈哈对对对!就得这样!白先生!再给她来点!”蓝发男人招呼白先生。
白先生死眉耷拉眼擡起了唢呐,唢呐声一响,一股撕心裂肺的痛钻进头皮,霓月捂着耳朵满地打滚。
唢呐还真是……
什么时候一响,都会把人送走啊!
“咚”霓月摔在地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被马颠得浑身颤抖,牵马的人猛地一停,霓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眼前似乎是个废弃的医馆,约莫八层高的木楼几十间房,一间间全都有人,拥挤怪异的房里传出嚎叫和怪笑声,霓月看了眼诡异破旧的匾额,安济院?
似乎是仿照大宋医馆建造的专门收治瘟疫病人的医馆,很显然这里早就荒废,病人也怕是被焰影门全都杀光了,只留下了每间房里的病床和破烂柜子,大堂的台面后面挂着也是各种兵器和战利品。
一群怪胎还住上正经楼了。
墙上挂着的那些牙齿和骨头越多,代表着干的脏事越多,相应的赏银就会越高。
管理很严格啊。
霓月找到了一公一母的名字,居然只排在中段,这业务水平不太行啊。
撑着身子刚要起来,被蓝发男人揪着头发就要上楼,霓月厌恶地甩开他。
“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我问你,谁给我喂毒?我戒了之后是谁又给我下毒?谁三番五次派杀手来杀我?这里面有没有宋人?你们是不是在机宜司安插了人?”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这严肃的小模样,出去这么久真把自己当官差了,还审问上我们呢?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宋机宜司的人了?你练手时期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宋人,你别给自己找归属感了。”蓝头发张狂大笑。
“别跟她废话蓝爵,到点吃饭了。”乌眼青女人揪着霓月把她扔进了一黑黢黢的房间,“这就是你的屋,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别瞪我,再瞪我扇你。”
“乌眼青,你欠骂。”霓月当着面骂。
“叫我缁娘。”缁娘扇了霓月一掌,霓月扇了回去,缁娘还想扇,蓝爵拉着她出去了,低声道,“别为了她惹了虎倌。”
霓月打量着狭窄的旧屋子,很小一间,墙角堆着零散的物品,还有件小女孩的衣裳,霓月立刻抓起随身背的花布袋放在一起比对,花纹一模一样,她真的在在这里待过,可是怎么都不记得了?
霓月又开始扒拉其他东西,白先生那唢呐声虽然催人头疼,但头皮的抽搐似乎让脑子更清晰了,眼前逐渐浮现从前的回忆,在一片死人的荒地差点被饿死后,有个辽人将军虐待养了她一阵,然后她就跑了,被人抓到一个什么地方,像是马厩,围栏都是暗蓝色的,霓月猛地起身趴向窗外,楼外一圈装杂货的马房围栏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只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就被门主送出去当赏金杀手,到处游蹿,一直到二十五这年,机宜司缺个给祁国公女儿当替死鬼兼保镖的人,被二处的肖崧找到?
肖崧怎么会找到我?他之前认识我?
肖崧……知道我是焰影门的人吗?
霓月翻找着有价值的物件,狭小的房子很快被翻得一团乱,蓝爵和缁娘扒着门口的窗户盯着霓月,窃窃私语。
“她都想起来了?看着挺灵光一人,这会儿怎么跟个痴儿一样。”
“她那批小孩都是那么被喂大的。脑子有点不正常不知道尊老爱幼也是正常的。”
“真是命硬啊,被喂了那么多底野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其他那些死的死,疯的疯,就她还活蹦乱跳。”
“那谁不是给她戒了吗?”
霓月耳朵一竖,瞬间闪到门口,一把揪住了蓝爵的领子,“这哪里?是在辽还在宋?”
“这里哪里都不属于,这里是三不管。哦,不,焰影门就是这里的老天。”
“你们是哪里人?”
“高丽国。”
“白先生是辽人。”
蓝爵张狂大笑:“我……可能是夜郎人?不过不重要,我现在不是人啊哈哈哈哈!谁也管不了我!”
“那我是哪里人?”霓月掐着蓝爵脖子问,“我有家人吗?”
“焰影门的人从来不会问自己是哪里人,只有被抛弃的人才会被招募进来,你问这些有用吗?你要是有家人,他们不会找你吗?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要,放着你在外面风餐露宿、杀人喝血,这种家人有用吗?”
霓月听罢,眼底闪过一丝凉意,紧接着将蓝爵摁在墙上。
“谁给我喂的毒?”
蓝爵懒洋洋地推开霓月,准备和缁娘下楼。
“我问你谁给我喂的毒?!”霓月一拳打过去,蓝爵头磕在地上喷出口鲜血。
“谁想害我?谁还想让我死?不说,今天你俩都死在这。”腰后双刀已经出鞘,临行前李鸦九特意给改制过,双刀按下机关会飞出八片刀叶,只要霓月正常发挥,眼前这一公一母即刻化成肉泥。
缁娘按着霓月的刀,这霓月就是个倔驴,谁给她递的信儿,到底谁让她回来的?偏要回焰影门是什么意思?!焰影门到底有她谁在啊?“我劝你不要多问了,知道的越清楚,活着越难,回来了你就找准你的位置,想脱离焰影门的人没有好下场,想过好下半生,除非……”
缁娘没再往下说,拉起蓝爵白了霓月一眼下楼了,“以后别跟老娘打官腔,老娘最烦这一套,明晚别出门,在屋里老实待着,好听的话我只说一次,你爱听不听,若是惹出什么事,没人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