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包子
今天早上养老院包了包子，头菜香菇猪肉馅儿的，王多多真是饿得不行了，一口气吃了四个，张大厨正在把蒸好的包子用搅拌机打碎，那是给只能吃流食的老人准备的，他看见王多多正要伸手去拿第五个包子，忍不住提醒她：
“慢点儿吃。”
“张师傅你做的真好吃！”王多多嘴里塞得满满的，一笑，包子皮儿都要掉出来了。
张大厨也笑，50多岁的人了，脸上一点儿褶子都没有，张大厨曾经告诉过她，这叫烟火气养人。
“那是咱们这儿食材好，老板舍得让我给料。”张大厨说。
“张师傅，养老院很赚钱吗？”王多多早就好信儿了，在这个经济萧条的小城里，于思野就像个土大款，穿大牌，开大车，带大手串。
“那肯定赚钱啊，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少，老年人越来越多，咱们这儿，年年涨人，都快装不下了，老板还想再开个分院呢！”
“这么火爆……”
“那当然了！我可希望他开分院了，开了分院我这儿的压力还能小点儿，不过呀，分院可能是够呛喽……”
搅拌机嗡嗡嗡的声音很大，王多多得看着他的嘴才能听懂他的话。
“为啥够呛？”
张大厨手里的活儿停了下来，又向窗外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听说他开分院的启动资金没了，前不久让他拿去还债了。”
王多多嘴里的包子马上就咽不下去了。
接着张大厨的声音被压得更低：“听说还是风流债，这小四儿，唉，可能在老太太圈里待久了，一近小姑娘的身，就老房子着火了。”
“哎，你见过那个小姑娘没？”张大厨也是好信儿的人。
王多多嘴里的包子不仅咽不下去了，还险些要吐出来，就这样在嘴里来来回回的折腾，她终于噎着了。
“你看你这孩子！”张大厨赶紧给盛了碗粥喝。
于思野走进来，正好看见王多多掐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是一张涨红的脸，他指着王多多问张大厨：
“她怎么了？”
张大厨说：“噎着了。”
于思野问：“还有包子吗？黄明来了，没吃早饭。”
张大厨很喜欢黄明，他对警察有执念，年轻时候警校和厨师学校挨着，但他报名的时候找错门了，最终成了一名厨师。
包子没剩多少了，除了需要给老人做成流食的，就剩十个了。
于思野让张大厨都盛个大盘子里，张大厨把盘子递给于思野，结果于思野没接好，盘子微微一斜，就有个包子从盘子里滚了出来，滚到地上，被王多多迅速弯腰拾起，她对着包子仔细看了看，不脏，连吹都不用吹，正好还没吃饱，于是张嘴就要咬。
没想到于思野马上阻止了她：“脏了，别吃了。”
“没脏。”王多多不以为然，特意将包子举起来让于思野看“好好的，不吃多浪费。”
于思野突然就有了出口，他的那股力量，在王多多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说：“放下。”
盘子停在空中，于思野皱着眉。
“干嘛，这根本就没脏，就算脏了，把脏的地方揪掉就可以了。”她现在可是债务缠身的落魄大学生，跟这位养老院土大款可不一样。
“我说，放下。”
于思野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坚定。
王多多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来，于思野的这副死样子，跟脏包子压根儿就没关系，其实就是故意找茬儿。
王多多静静地坐在那里，举着包子，仰望着于思野，然后她缓缓的，把手里的包子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于思野心里的火蹭地窜了上来，他“砰”地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一把抢走了王多多的包子，大口吞了起来。
王多多也火了，冲过去就抢，于思野就不给，把剩下的半个包子高高举了起来。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架似乎早晚得打。
王多多想，让你算计我，还不给我吃包子，我一定要夺回来。
于思野想，说话不算话，昨晚说好的回来给他带好吃的，不仅没带，早上还蹭他的包子吃，他就是不能给她。
一旁的张大厨都看呆了，他心想，于思野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平时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今天跟个小姑娘抢包子。
他劝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就一个包子，不至于……”
厨房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老头儿老太太，后续的围观者更是源源不断，腿脚好的告诉腿脚不好的，腿脚不好的让腿脚好的帮忙，是推也好，擡也好，住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蹦也好，连麻将都没人打了，所有人都往厨房冲。
真是难得一见。
黄明也过来了，他本来在地下室等于思野，结果他好半天也没回来，他想着上楼看看，没想到一上来就发现出事儿了。
黄明赶紧挤进去，看见王多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去拉于思野。
张大厨看见黄明马上说：“行了行了，拉倒吧，警察来了！”
王多多趁着于思野一个走神，两步登上桌子，一把将于思野高高举起的包子夺了回来，塞进嘴里，双手叉腰俯视着于思野，嚼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来，于思野不喜欢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刚想抱住王多多的腿，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就被黄明直接拉了出去。
拉出去老远，黄明才停下来皱着眉头问：“你咋的啦，你又要疯啦？”
他指了指于思野手腕上的珠串又说：“带这些法器还没给你封印住？你跟她抢包子？”
痛失包子的于思野看了黄明一眼，开口道：“走吧，带你出去吃。”
两个人出来喝羊汤。
黄明问于思野：“那个小姑娘怎么在你那儿？”
“我替她还了债。”
“呦，你是什么男菩萨？”黄明酸他。
“她不跟我说实话。”于思野给自己的羊汤加盐加味精。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黄明问。
“还是当年那句话，没看清。”
“也许她说的就是实话呢？”
于思野说：“不可能。”
“你有证据？”
“目前没有。”
黄明给自己的碟子里倒满了醋，笑着说：“就因为怀疑，你就把人家绑身边？”
这事儿正常人确实干不出来。
于思野擡头看向黄明：“我总得让她待在我身边才能找到些证据，而且，她是捷径。”
黄明点点头：“你牛逼。”
于思野问：“帮我查了吗？”
“查了”黄明边说，边展开一页纸，上面是于思野想要的信息，差不多半年前，他刚刚怀疑他哥哥的死有蹊跷，就让盅叔帮忙查过他哥死那年的失踪人口，尤其是同厂的，可盅叔严词拒绝t了，让他回去好好读出，说你个小东西，不要回来气他们一群老东西，后来，黄明考上了公务员，他又让黄明给他查，盅叔却几次阻止，这让于思野更加坚定，他哥的死，并不是见义勇为那么简单。
但是让他更加确定的，是他父母对他哥这件事的态度。
“没被盅叔发现？”
“老爷子下个月20号就退休了，最近天天被我们派出去……”
黄明低头吸了口羊汤。
“他都要退休了还天天出外勤呢？”
“排队代购老赵家熟食。”黄明咽下汤，终于把话说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