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我知道你是在跟踪罗宇璇。”小焦说，“你也知道。”
车开了一会了，韩嘉朗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不服的样子。
“死缠烂打只能让人更加地讨厌你，而你呢，再这样下去就要把自己搞到身败名裂，弄不好后面还会进监狱。”小焦说，“你别以为我是放狠话吓唬你。我是刑警，办过的不少案子，追根溯源，都是从你这个年龄开始就出了问题，然后没有正确对待和处理，一步错步步错，后面就出了大问题。”
小焦的话没什么用，韩嘉朗只是把头偏到一边，冷笑了一声。
“你哥呢？”小焦问，“他不是周末的时候会回家么？你这样跟踪罗宇璇，很明显是还没有放下，他那么疼你，你有心事，怎么不跟他说？还是他忙着自己的大学生活和交友，每个周末都往外地跑，所以没时间管你？”
小焦注意到韩嘉朗的表情有微微的变化。小焦把车开到了当初帮罗家和韩家解决纠纷的派出所外面，停下。
“你和你哥其实挺像的。都很执着。”小焦说，“你一直喜欢罗宇璇，你哥也一直喜欢同一类的女孩子。”
“你提我哥干什么？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韩嘉朗的口气很不好。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都不害怕吗？”
“我害怕什么？”韩嘉朗说，“莫名其妙。”
“心里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快要压不住了，你也知道火烧出来你自己也会受伤，可你就是压不住。”小焦说，“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罗宇璇，也不知道你哥为什么会喜欢那一类的女孩子，直到我看到这个。”
她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给韩嘉朗看。照片里是一个长相清秀正在微笑的年轻女人。
韩嘉朗明显抖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是韩嘉明韩嘉朗哥俩的生母。那张照片的年代久远，拍摄那张照片后没有几年，她就出国了。从此以后她的身影在兄弟俩的生命里变得越来越淡。
“我们找到了你妈妈的好朋友，照片是她给的。她和你妈妈还有联系，她说你妈现在生活的很好，对了，还给你们生了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
“够了！别说了！”韩嘉朗使劲别车门的把手，“开门，我要下车。你这是绑架，是犯法的。”
小焦按下钮，韩嘉朗把门打开。
“你要不然就在派出所门口等吧，你哥在来的路上。”小焦冲着他的背影说。
“你凭什么叫我哥过来。”
“凭什么？就凭你跟踪罗宇璇啊。当初就在这个派出所里你可是立了字据的，说以后再也不骚扰罗宇璇，指天誓日的，你自己不记得了？”小焦说，“是你先犯规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踪她？”韩嘉朗的嗓门越来越大。
“你先别喊，等你哥来了，咱们就调监控，从学校一路到清江路你都跟着罗宇璇。”
“路是给人走的，哦，就只能她走，我就不能走？我回家，行不行？”
“回家？你家住在清江路的反方向，你往那边走干什么？”小焦说，“你现在还是留校察看期间吧，你跟我说没用，到时候看你们校长，教导主任还有班主任是相信你还是相信监控。你如果不想被你们学校开除，你就乖乖地听我说。”
韩嘉朗不动了。他有点不甘心地杵在原地。
“你喜欢罗宇璇，可她不喜欢你，所以你觉得不甘心，没面子，甚至觉得恼火生气不公平。但她是人，不是物品，她有说不的自由和权利。逼着不喜欢吃香菜的人顿顿吃香菜只会让人更讨厌香菜，提起香菜就想吐。你可以喜欢她，但别再去打扰她，伤害她。”
“我忘不掉……”
“忘不掉也得忘，凭什么你喜欢别人别人就非得喜欢你？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你可以去跑步去打球，多刷几本题，你就把忘记罗宇璇这件事当成是对你意志的磨炼，你已经不小了。从情感上来讲，你以后要面对的问题只能会越来越难，所以你现在必须学会自我调节，要不然你只会越来越痛苦。”
有人叫了韩嘉朗的名字，越走越近。是韩嘉明。
今天派出所里正好是小琳值班，韩嘉明是她负责联系的。小焦在冬青树丛那抓到韩嘉朗前就给小琳发了微信，拜托她帮忙联络韩嘉朗的家人。
小焦下了车，韩嘉明笑着跟小焦打招呼，又黑着脸喊韩嘉朗回家。韩嘉朗没敢还嘴，只是忿忿地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然后跟着哥哥走了。
小焦看着这哥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从车里找到一个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口香糖包好。几天后，法医把从口香糖上提取的DNA和从万星怡家里找到的那把锤子上提取的不明男性的DNA进行了对比，确定有了亲缘关系。韩嘉明被捕。当即提取了他的DNA再做对比，确定了他在方泉伤害案里的嫌疑人身份。
韩嘉明一开始拒不承认，对于警方甩出DNA的证据也不屑一顾，怎么问，他都咬死了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至于DNA，那是警方的栽赃陷害。
警方从韩嘉明的手机里恢复了大量被他删除掉的数据。除了不少他偷拍的美女路人的照片之外，还有不少网络搜索，“纯情黑丝美女”“女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打人的哪里可以一击毙命”“监控里的内容会存储多久”之类的内容。
但是真正的突破还是发生在警方联系到韩嘉明生母的时候。她依旧生活在国外，也没有回国的打算，韩家父子和她的缘分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谈起她和前夫婚姻的破裂，她说那里面自然有不足以向外人道明的原因，但她自己也承认，对嘉明和嘉朗两个儿子她的确亏欠太多。她在大洋彼岸对着摄像头含着热泪向屏幕里正坐在审讯室里的韩嘉明道歉。
韩嘉明的防线就是在看到她的脸，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彻底垮了的。他在审讯室里声泪俱下，发出愤怒的嘶吼。
他承认了伤害方泉和段美溪的事实。警方按照他的交代，在樽田郊外的一个小河沟里发现了另外一把铁锤。
“方泉就是贱。明明已经有对象了，可每次见到我还是笑嘻嘻的。尤其在我跟她表白以后，她见了我不避嫌也就罢了，反而笑得更欢。那感觉就是，她特享受男人对她的喜欢，让她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韩嘉明皱着眉头，“跟我妈一样。我妈当初第一次出国肯定就和那老外勾搭上了，结果后面一跟我爸办完离婚手续，马上飞过去就跟那洋鬼子结婚了。让两个男的都对她牵肠挂肚的，她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妈的，都是贱人。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又发现她和我妈竟然长得还有点像。我当时真的是又气又恨，我觉得自己怎么跟我爸一样窝囊，看上的都是同样的女人。我就觉得，我得教训一下方泉，要不然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那你说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锤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想到要在那天，在那里动手？”
“锤子是从我家拿的，很早就有，一直放在阳台的壁橱下面没人用，我就装到书包里了。那会我们学校高二高三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一样的。决定动手了以后，我就开始在放学的路上跟踪她。其实我放学回家和她走的路差不多，所以她也没有意识到我在跟踪她。那天晚上下雨，我眼看着她和另外一个女生挽着胳膊一起走进了城中村，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她俩却分开了。我又跟着她走了一段，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就动了手。”
“接着说，具体是怎么动手的，砸了几下？”
“就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就倒了。”
“那锤子呢？”
“我当时害怕的不行，锤子我忘在现场了，后来我又后悔了，就回头去找。可我发现锤子被一个挺壮的男人捡了起来，他还跑过去拨拉方泉。我害怕他发现我，就赶紧跑了。”
“那男的长什么样？”
“没看清脸，反正高高壮壮的。”
“那段美溪呢？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她也贱啊。她看上一个天天练块儿的小子，想追人家吧还不明目张胆地追，就那么端着把着，还闷骚地给人家手写信，还是全英文的。这不就是想标新立异拐弯抹角地勾引么，我一想到我妈当初说不定也给那鬼佬写英文信我就受不了。”
“那你既然从心里讨厌段美溪，怎么还在人家受伤后频繁地去人家家里探望？”
“就是觉得有意思吧。看她难受，看她失落，看她丧失了希望，我就觉得解恨。这就是当贱人的下场。”
审讯室里的几个人都互相看看，都是一副无语了的表情，很明显的，韩嘉明的心态已经扭曲了。
“我本来不喜欢登山的，但为了让我那天出现在慕宁山显得不那么突兀，我从那之前的一个月开始就每个周末都去爬山，还给我们宿舍的人说是为了减肥。我知道段美溪经常去爬山，山上没有摄像头，是动手的好地方。可那天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有几次差点被她看见了。我有点丧气，就去了商业街，本来都打算放弃了，谁知道后来她也来商业街了。我看着她走进一个巷子里，和一个人擦身而过，后来那个男的刚一从巷子里出来我就过去把她打晕了。”
“为什么用锤子？”
“我想过用刀的，但是拿刀太危险，她如果反抗的话，我弄不好也会受伤。拿锤子从后面砸，她也看不见我。即使死不了也不会知道我是谁。而且，方泉的事以后，我提心吊胆了好久，可警察一直没有来找我，我就觉得还是用锤子好，用锤子保险。”
“锤子是哪儿来的？”
“我在新建路建材市场的一个五金店里买的。”
“继续说，砸完她以后呢？”
“我把她的雨伞拿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隔着雨伞砸到她头上的，我的劲儿应该挺大的，一锤子下去，把雨伞都给打破了，上面还沾了她的血。我把伞拿走，也算是少了一个破案的线索吧。就是不想让你们那么快就看出来是用的锤子吧。”
“那伞呢？”
“我扔了。”
“扔哪儿了？”
“我们学校的垃圾台。每个周三都有垃圾车来把垃圾装走。我是周二晚上把那伞扔到垃圾台那去的。”
“扔伞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没有。”
“那之前的那几天伞都放在哪？”
“我把伞装在我的双肩包里。”
他的双肩包在他的宿舍里被找到，那只包有年头了，但他一直没有舍得扔掉，因为那是有一年他生日的时候，妈妈从国外寄回来给他的。两次作案的时候他都特意背着，就是想让妈妈看一看因为她的抛弃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法医从那个背包的内衬里提取到了少量的血迹，后经对比，血迹的确属于受害人段美溪。
方泉和段美溪的案子破了，可章晓勇，小夏和小焦的心情却都挺沉重。小夏说：“我记得当初我在派出所那会，办过一个女孩的案子，她在夜市上跟人打架给人开了瓢，后来一查，这女孩家里是单亲，本来是个好学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抽烟喝酒打群架，被学校开除以后，又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后面就吸上了毒，还卖过淫。在夜市上跟人打架的时候才刚从戒毒所里出来没几天。”小夏比划着说，“她那手腕上，一道接着一道全是自残的刀疤。我们出警的时候发现她的神志明显不清醒，一测，好嘛，又复吸了，而且梅毒阳性……”小夏摇摇头，“后来她跟我们说她就是想毁了自己，她恨她妈，但是又想不到别的办法报复她，所以让自己堕落的越深，她心里就越有报复的快感……”
“太惨了。”小焦说。
“所以不少女生选择报复父母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痛苦堕落毁灭，而男生往往选择去伤害别人。”小夏说。
“章哥，你从一开始就有的直觉是对的。”小焦说，“方泉和段美溪长得都有点神似韩嘉明的妈妈。而且，你猜怎么着，韩嘉朗知道他哥被捕以后，哭着跑过来说，说他追女生死缠烂打的主意就是他哥给他出的，还说了，如果女生不从的话，适当动手也是可以的，说什么‘女人都是贱骨头，就不能惯着’。这简直是带着他弟一起当变态。”
见章晓勇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小夏凑过来问，“章哥，怎么了？”
“你们还记得万星怡交待的，她把呼呼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围巾和鞋都放到了梁清蓉的家门口那事吗？现在想来，这简直和韩嘉明背着他妈送的书包去伤人是异曲同工。因在母亲那里，果在自己这里。”
他叹了口气，又说：“我给段美溪的妈妈说案子是韩嘉明做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哭了一场，现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段美溪说，就怕她一时间还承受不了。”
“是啊，一想到他还假惺惺地围在段美溪的身边跟她合影……”小焦摇了摇头，“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所以现在确定了方泉和段美溪的案子都是韩嘉明做的，与华宇航无关，那李妍君呢？”小夏问，“刘哥和小钟那边有消息吗？”
章晓勇点点头，“快看工作群，刚发的消息。说是找到了梁清蓉和华宇航了。”
小夏和小焦都赶紧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也没说具体在哪儿找到的啊。就说是一个村里，哪个村？他俩怎么躲村里去了？”
“这会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章晓勇说，“大家打起精神吧。杨建宏那个案子还有的查呢。”他伸了一个懒腰，“刘哥一直就觉得梁清蓉这女人身上有大问题，接下来就看他的直觉准不准了。”
标题的“她”是谁？光辉又指什么？好激动啊，感觉一切都要浮现出来了
好鸡冻，终于快揭开谜底了
“她”是不是指本文的各种“母亲”角色呢，“光辉”是指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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