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城市里，人们下班后的消遣选择有很多，有时候多到时间可能不够用，晚上刚过九点，来江边散步的人不多。
两个人在江堤岸上的小路上并排走着，晚上江面看不清楚，只有两岸的建筑灯光倒映在水上，江面在各色光影中波光粼粼。
之前人们嫌弃这条江水不够清澈，但在这个时候，水浪拍打堤岸的声音，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水汽味道，还有江上过往船只鸣笛的声音都让苏蒙想起小时候。
苏蒙的父母年轻时来到这个城市工作生活，是家里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代移民，苏蒙不在这个城市出生，但是从记事起就在这里长大，这里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故乡。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好像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没人谈论任何话题，情绪好像正一点点被磨平，一切变得淡淡的。
苏蒙：“你看上去很不错。”
陈迈听完笑了笑：“我有点理解你之前说的不想相亲不想恋爱了，一个人确实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苏蒙点头：“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有利弊，两个人在一起会有很多琐事，让人快乐也让人麻木。”
她接着说：“自己一个人生活好像也不能太随心所欲，生活要有个主框架，每天做个大概的计划，这样才不容易迷失。”
陈迈：“有点相对论。”
“我们想要的自由就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自由。”
陈迈点头。
他拿出烟盒问：“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苏蒙说：“给我一支。”
陈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递给她一支，苏蒙把烟叼在嘴里，陈迈拿出打火机要给她点烟，她说自己来，江边有风，她点开打火机，一只手虚拢着来遮风。
点完烟之后她吸了两口，吐出烟雾望向远处，陈迈一直在看她。
察觉到他的眼神，她笑了笑：“之前在国外抽过几支，后来没抽过，看到你的烟我想来一支回忆一下。”
陈迈猜测：“因为写论文吗？”
苏蒙看他：“我也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去做一件事，单纯只是因为我想去做。”
陈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说：“抱歉。”
苏蒙摇头：“真实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学业，当时熬夜看参考书赶论文咖啡好像不管用，机缘巧合之下吸了一支烟，感觉不好不坏，可能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过程让我冷静了下来。”
苏蒙本科毕业后申请到英国的一所学校，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
她当年中意的地方是澳大利亚，遭到家里反对，原因是不在同一个半球，连季节都是反着来的。
毕竟林园维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女儿，直接说如果选澳大利亚一切费用自己解决。
一下亮出了杀手锏，苏蒙最后去了英国。
苏蒙读研前觉得自己在学业上所有的运气都用在申请学校这件事上，读完之后她才知道她大部分的运气都用在了能顺利毕业这件事上。
出国之前在社交平台看别人留学的视频，整天吃吃喝喝，时不时拿着相机在镜子前转几下晒晒今日穿搭，还有异国迷人的校园和城市风光，下面缀着几个非常时髦的标签和几行文字鸡汤。
出国亲身体会后，才知道看似美好治愈的表面之下的真实情况，那就是世界上任何一种生活都是波动的，有高峰和低谷。
在国内生活就已经是苦乐参半，出国后为什么就会理所当然地好很多？并且刚一去就开始了完全一个人的独立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糟心事发生。
刚开始苏蒙禁不住质疑自己的选择，自己为什么要花钱买罪受，有一段时间她非常的焦虑。
后续自然是度过一段文化休克的艰难时间后，苏蒙在观察和理解中开始慢慢适应。
人的生命力有时候就是预料之外的顽强。
对她个人而言，得体的生活和学习不能同时兼顾，苏蒙开始不化妆，穿着风格用家里人的话来讲就是越来越中性化。
第一学年期末的时候她要赶各种任务，熬夜去看书单上的各种书，写论文赶在死线前交作业。
有一次和家人视频，真的把林园维吓到，她差点没认出自己的女儿。
苏蒙刚染了头发，暗红色，素面朝天，脸色因为长期的熬夜暗沉，下巴因此还爆了一颗痘。
眼睛看着摄像头，因为长期睡眠不足，两眼无神精神涣散，一副身体被掏空，有点生不如死的表情。
处于异国学业的水深火热中，对于自己状态差，苏蒙当时察觉得不明显。
第二天苏科发信息暗戳戳地问她有没有参加派对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比如吃点不该吃的东西之类的。
对于平时看电影入迷经常脑洞大开的自家弟弟，苏蒙都懒得翻白眼，直接敲诈了他一笔零用钱了事。
回忆往事的时候，再枯燥挣扎的生活，如果这种生活带来的结果是好的，在回忆里，原本枯燥挣扎的生活也会酿成不一样的味道。
对于苏蒙来说，留学的生活带来的感觉很复杂，大体可以说是好的，但她不想再来一次，并且很感谢自己最终可以安然度过那段时光。
这会在江边，苏蒙突然想问：“你呢？你为什么抽烟？工作压力大还是失恋后遗症？”
陈迈很坦然：“之前工作压力也大，我并不想抽，最近好像抽得有点多。”
苏蒙点头，她发现别人失恋时，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安慰，多说无益，感情的迷障只能是自己走出来。
她又吸了两口，然后把烟熄灭。
周末，沈京邀请苏蒙一起去S大看篮球赛，是几支非专业球队进行的友谊赛。
沈京告诉苏蒙自己已经答应姜钧去看球赛，去进行精神上的支持。
苏蒙：“我为什么要去看你们秀恩爱？”
沈京：“我们两个尽量克制，重要的是，你想想篮球比赛，运动加对抗荷尔蒙，在那看各色各样的帅哥，那种感觉？”
边说边给了苏蒙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两个人坐在密密麻麻的看台上，看着场中的球队比赛前互相握手，不同的球队都有各自统一的球服，一个队十几个人，虽然高矮不一，但一眼看上去竟然有皇帝选妃时的脸盲症，又离得不近，苏蒙懒得再仔细去看脸，索性只看身材。
沈京一眼认出姜钧，指给苏蒙看。
姜钧所在球队衣服颜色不错，藏蓝色配白色，苏蒙看着一溜的长腿长胳膊，说：“长得白穿球服很好看阿，他们这衣服是定做的吗？”
沈京：“等姜钧下场帮你问问。”
两个人看着篮球场上的人比得热火朝天，就连苏蒙这个篮球门外汉也觉得两支球队好像水平不一般。
苏蒙问：“你说的非专业是不是帮家属自谦了？”
沈京：“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听姜钧说他们这个球队不错，大家都很有团队精神，一起打球很过瘾。”
接着她在位置不断变换的球员中辨认：“你看，那个是不是陈迈？”
苏蒙朝着她指的一角看去，还真是他。
陈迈头发已经被汗打湿，运动起来和平时见到的样子不同，之前是平和有点不可捉摸，现在在球场上竟然带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光芒。
沈京感叹：“我靠，这会看陈迈简直是帅炸了，”接着一指，“你看场边上那一堆两眼发绿光的女生，啧啧。”
苏蒙：“你的绿光应该只看姜钧。”
沈京拒绝：“在家有点看腻了，来之前我已经做好看点新鲜身体的心理准备了。”
苏蒙看了看四周：“这是看台区，可不是无人区，周围这么多人，你小点声。”
讲完两个人接着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的比赛。
比完一场，姜钧过来找沈京，沈京从包里拿出毛巾和水递给他还有一起过来的陈迈，他们两个今天在球场上都比较耀眼。
看他们下场后，有几个女生想过来送水，等看见他们身边的两个女生，心里不由发出帅哥果然都是有女朋友的想法。
晚上队友一起聚餐，姜钧让沈京和苏蒙一起去。
沈京：“你们男生聚餐，没有女生在场自由自在，我们就不去了。”
苏蒙点头：“有机会我们私下再聚。”
两个人走出篮球场，傍晚在校园里随便走走。
沈京：“我们没事就来转转吧，看着周围各种鲜活的脸庞就开心。
苏蒙：“我们毕业也不过两三年，再看大学生竟然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不是工作让我们感觉度日如年？”
沈京有同感，两个人决定大吃一顿，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韩国烤肉店。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一会位置，周围大部分是大学生。
等到位置后点完套餐上菜速度倒很快，先烤了一盘肉，两个人尝了尝感觉味道很不错，说以后这里可以作为聚餐的一个小馆子。
周围坐满了人，说话声此起彼伏，沈京问：“要不要来点啤酒？”
苏蒙有点心动：“一会车子怎么办？”
“姜钧他们肯定也喝酒，咱们可以找代驾。”
苏蒙克制:“我今天不喝了，你可以喝点，我一会送你回去。”
“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小心会喝成闷酒。”
话音刚落这时旁边桌突然发出惊呼：“哇塞，真的好帅。”
原来是几个女生在看朋友圈别人发的一个视频，是篮球比赛的一段视频，然后几个人叽叽喳喳一边讨论一边把视频转发出去。
沈京听完之后讲：“多来几个会长的男生，给我们多发点视觉福利。”
苏蒙点头：“应该是多来几个爱运动的男生，我发现运动真是让人很有魅力，你看场上有几个有小肚腩的，拼尽全力打球的样子也不差。”
沈京想了想：“你说陈迈的女朋友为什么跟他分手，他算是很优质的男生了。”
苏蒙突然想起陈迈的前女友就在S大上班，她手里包着烤肉：“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分手的真正原因只有两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