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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半圆 正文 第44章 戴守峥无奈道:“不给你,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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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戴守峥无奈道:“不给你,给谁?”

    两人把登记员看得直想乐,“女士最后怎么都没声儿了?”

    林芳照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赶紧把扶着誓言的手收了回来。

    戴守峥扶起她丢下的那一半,又把誓言轻轻合上,笑着对登记员道,“她是太高兴了,激动的。”

    随后,林芳照满心狼狈地走出了宣誓的屋子。一到大厅,便看到又有一些新人,刚刚拿到属于他们的结婚证,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她禁不住打开自己的拎包,又拿出还热乎着的结婚证。手里握着这个小红本,刚才宣誓时的尴尬就都散了,她开心地对戴守峥说,“我一回去,就给我妈看。而且,你也有的交差了。”

    看着林芳照是真高兴了,戴守峥笑道,“那我把我的也带去,两本结婚证,一起拿给阿姨看。”

    “好!那就更像真的了。”林芳照看了眼手表,“这边的事,我们就算彻底都办完了吧?”

    “办完了。”

    “那,我们走吧?”

    “行。”

    于是,两人一起朝外走去,戴守峥先一步帮林芳照推开了大厅的门。两个人又站在登记处的外面。

    就在刚才,站在门外这处时,他们还是两个单身。而现在,他们的名字和照片,就都已经进了对方的结婚证。

    林芳照站着感受了一下,还是那些天地万物,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不同。她一擡眼,见戴守峥正在看着她。

    她笑着问道:“请你吃饭吧,你帮了我大忙了。”

    戴守峥摇头,“咱们回家吃饭。”

    “回家?”林芳照一顿,“回哪个家?”

    “我出门前,高压锅里定时炖了牛肉,现在应该好了。”

    林芳照抿住嘴唇,眼珠微微转了转。

    戴守峥继续道:“记得上次你闺蜜搬家给的牛肉么?这次炖的,就是上次的那个味儿。”

    林芳照有点犹豫,“应该我请你的。”

    “证都领了,就别计较那些了,谁请都一样。”戴守峥往前走了两步,“走吧。”

    “那……好吧,切薄片蘸汁儿好吃。”两人的车都停在路对面,要过路去开车,林芳照跟到戴守峥身边,“上次,你切太厚了,塞牙。你给我带回去的那些,我爸给切成了薄片,更好吃。”

    “好,今天切薄片。”

    其实,他早起就在家里准备了好些好吃的。这两个月的相处时间里,林芳照念叨过的、表现出兴趣的所有好吃的,他都准备了一份,还有莲藕排骨汤,海带排骨汤,等她到了,可以给双拼到一起混着喝。看看是不是当年大学食堂的味道。

    这是他们一起过日子的第一天,也是他们领证之后的第一顿,他要让她有个吃得美美的开始。

    绞尽脑汁多少番斗智,才把证领了,他心里总算踏实了。和她往地下通道走时,他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刚下了台阶,林芳照电话响了。

    她皱了一下眉,看了眼戴守峥,然后便站在地下通道的墙边,接起了电话。

    戴守峥则是站在她身旁,双手抄着裤兜,安静地等着。

    地下通道,有一半摆满了卖水果的,有些路人会驻足挑选。卖家们则一边忙活着生意,一边看起来戒备心十足,看来是随时准备收拾东西跑路的。

    离戴守峥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个人摆了个摊儿。和那些卖水果的不一样,那人坐在马扎上,面前铺了块布,仔细一辨认,上面写着“测算八字”之类的内容,看来,是个算命的。

    戴守峥的手碰到西裤兜里今早揣进去的那个小东西,他捏在手里握了握,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曾在钓鱼时认识了个朋友,据说是个会算命的。

    爸爸早年做生意挣了钱,总说是得了高人指点,搞得越往后就越信那些。

    之后,爸爸就请这钓友,给那时还很小的他算了一回。

    那老半仙一顿掐算,算出他五行缺木,让他赶紧去认一棵老树当干娘,可保健康平安。之后又算了姻缘,爸爸问他将来会不会离婚,算命先生说,他动婚晚,会有波折。

    一听“有波折”,爸爸就不淡定了,赶紧问怎么破。那半仙钓友支招说,他会写三张破解的符,再烧成灰,之后用新鲜的艾蒿,配上这符灰,在端午节当天煮水喝,连喝三年,可保婚姻和睦,儿孙满堂。

    这又是算命,又是破解之道的。爸爸是信神有神在,之后专门买了一套顶好的钓具,送给那个朋友做答谢。

    可是被算命的他,那时却并不喜欢那个半仙,神神叨叨的,像动画片里的老妖怪。尤其那人一见到他,就伸手掐他脸,一扯扯老长,令他愈发反感。

    后来,爸爸出事之前的那些年,每年雷打不动,都会在儿子生日那天晚上,到老房子附近的那棵老柳树下,对着树根烧一堆黄纸,还念念有词的,诸如儿子五行缺木,请柳树娘娘多多保佑。

    开始的两年,爸爸会带着他去,还让他给树磕头。可是他连亲妈都没给下过跪,怎么可能对那老柳树磕头?更何况他小时候还在这树下偷偷撒过尿,每次都滋得高高的。所以,他是说什么都磕不下那个头。

    见他不干,爸爸也不强迫,就自己对着树念叨。后来叫他叫不动了,爸爸就自己去烧纸。

    以至于现在他每次开车从老房子经过,都会朝车外望一望,看看他那棵“老干娘”,是不是还依然枝繁叶茂着。

    但那艾蒿符咒水,他是没躲过去的。爸爸为了保证效果,每次都煮整整一锅,非要让他在一天里全都喝下去。等到喝够三年时,他已经看那口锅不顺眼到极点了,于是干脆把那锅拿出去丢掉。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这,他妈妈又和爸爸吵了一架,本来两人就老吵架,那次吵得尤其凶,最后把大姨都闹过来评理了。

    大姨那时候,干的还是最早的小饭店,不像后来摊子铺到这么大。

    当时两家住的不远,他妈妈一打电话,大姨就过来了。

    本来这妹妹就不省心,老是生事,再一听妹夫竟然搞了这么些乌七八糟的,大姨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把人好顿说——得亏这次开的方子是黄纸灰,下次要开砒霜,是不是也得让孩子喝?

    打那以后,大姨是越发不放心这不靠谱的两口子了。她经常把他接到自己家里,表哥出去报个什么兴趣班,就给他也捎带报一个。兄弟俩去同一个教学点,还能搭个伴儿。

    和他家不同,大姨的家庭非常和睦幸福。大姨夫的爸妈,在北京帮着带表哥,于是他也跟着表哥叫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很喜欢他,也把他当亲孙子带。

    大姨夫天资非常好,可惜当年没机会读大学,只念完了高中,就开始当工人。但是毕竟脑力在那,大姨夫很快就成了他们厂子的技术尖子。即便后来和大姨一起干个体,也经常自己组装东西,而且还很有耐心,愿意跟他和表哥解释其中的原理。他小时候就在那样的环境中潜移默化地受着熏陶。可以说,他后来的择校和选专业,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大姨夫的影响。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晚上回自己家睡一觉,白天则是跟大姨夫一家呆在一起的。

    是大姨和大姨夫,让他有了正常的家。

    好些相关的无关的画面,伴着地下通道里的果香,飞快地在他的脑中闪过。

    突然,他的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一转脸,是林芳照。

    “打完了?”

    “嗯,请了假,老板也不放过我。”

    “她找你干嘛?”

    “问我荣德工厂的事,找我支招。”

    “麻烦么?”

    “她那废物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挺让人开眼的。真就……不提了,走吧。”

    转身间,林芳照的目光也扫到那个算命摊子,刚打电话时,她就看见戴守峥在盯着那个方向看,她向那个摊子扬了扬脸,“你信那些?”

    “不信。”戴守峥扭头看林芳照,“你信么?”

    “没算过,不过……”林芳照擡手在胸前做了个握拳的手势,“我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今天上午心情好,比平日更显出几分活泼。

    戴守峥没见过林芳照这样子,又被她带来的小惊喜逗得一乐。他想了想,终于从兜里掏出那个小物件,抓起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给放进她手心,又合上了她的手掌。

    “什么?”林芳照愣住。

    “猜猜。”

    “嗯?”林芳照一皱眉,迅速又把手展开——

    原来是一枚黄金戒指,大宽边,上面还是个比拇指指甲都要大的……“福”字!

    啊……哪怕放到上个世纪,应该都不算时兴的款式吧。

    “这?你这是干嘛?”林芳照看着这古董一般的大金戒指,有点不知所措。

    “我大姨当年送我的,是一对的,我那还有一个。”戴守峥温声解释。

    “你大姨?”林芳照记起戴守峥说过他跟大姨一家的感情,而且这位长辈已经去世了,她连忙拒绝,“这种有特殊意义的,太珍贵隆重了,不应该给我的。”

    见林芳照皱眉瞪着他,戴守峥叹了口气,“不给你,给谁?”

    “不行不行,你不要瞎送,我肯定不能收。你请我吃饭也就罢了,送这么大个儿的金货,还有这么个吉祥的大……大福字,这可太难为我了。”林芳照见戴守峥不往回收,便径直给揣回了他的裤兜,“你好好留着,做纪念。”

    戴守峥没再坚持——

    觉得贵重是一方面,更多的,可能还是嫌丑吧。

    当年大姨把这两枚戒指给他,是让他当结婚对戒用的,一枚他留着,一枚要送给媳妇。大姨说“福”字寓意好,她是挑的最大的“福”买的。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大姨给他买戒指时,要是他跟去选选款式就好了,哪怕是个桃心是朵花,也会比这个……好看点儿吧。

    不远处,突然有人高声唱了几句京剧。

    他扭回头一看,是那个算命的。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像旗开得胜,很有几分得意。

    戴守峥突然有点泄气。

    他本来因为不喜欢爸爸的那个半仙钓友,连带着抵触那人当年给他算出来的命理说法。但现在一看身边这家伙,不管职场上多精明干练,一提起感情,立马就油盐不进。能给他的暗示明示,想出一千种一万种解释,却唯独就是不肯往感情上面靠。

    可不就是块榆木疙瘩吗?

    林芳照啊,林芳照

    戴守峥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突然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他猛地扶了一下额——

    还是个双木“林”,草头“芳”!

    他这五行的木,得是缺到了什么程度。

    感谢苍天与大地,一次给他补了个够,能管饱了。

    若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跟这块木头疙瘩,看来,是有的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