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戚校出差期间想起给杏瑶母亲迁坟的事，他打电话给折铠，想让他帮忙找个大师。
折铠觉得好笑:“咱们戚总连这点事都需要求人？”
“不是求人。术业有专攻，你们家祖传的缺德门风，想必在这方面……很专业。”
“你才缺德！咱家门风一向积德行善。”
“帮吗？”
“小事一桩。谁家坟？”
“我女朋友的母亲。”
“我妹啊，好说好说。八字生平死因拿来，挑个日子选个地儿就办了。”
“回头给你。”
“行。你说到这个倒提醒了我，你知道赵坤儿子被人偷走的事不？”
“不知道。”
“你看你多冷漠，人命关天不为所动。”
“这不有你出手找孩子吗？”
“关键是找不到啊，你说说，这座城市居然有我找不到的人，离谱不？”
“去找大师算一卦。”
“对对对。”
折铠说的赵坤是娜娜的前男友，也是她儿子的父亲。
前段时间赵坤骑马摔下来，在医院躺了。
然后余娜就趁着家里人都在医院看赵坤，把儿子偷走了。
要说这女人也是厉害。
她一路尾随月嫂去了商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月嫂是人贩子。
她哭得情真意切，把手机给围观路人报警，她那手机屏保都是跟孩子的合影，孩子脖子里戴的小金猪就是铁证。
与此同时，她的同伙抱走了孩子，余娜留下跟月嫂去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她改口了，说因为没见过这个月嫂误会了。
余娜是孩子亲妈，孩子爸住院，她发了短信告知要带孩子回去照顾，孩子爸胳膊都摔断了没回短信犯法吗？
母亲抱孩子犯法吗？
警察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
赵坤妈妈赶来派出所，以为余娜把孩子抱回她住的那套别墅了，谁知她说孩子在她朋友家，她稍后去接。
这一接，就没下文了。
赵家判断余娜是想要更多钱，他们不想太被动，就悄悄拜托折铠家帮忙找到孩子直接抢走，不跟余娜谈。
可这余娜也不知把孩子藏哪了？帮她抱走孩子的那个女人倒是一路开着车出了趟城，可也没见孩子啊。
折铠这些天连她七八年没见面的爸都调查了，就是找不到。
余娜呢？
天天逛大街睡大觉，悠闲得很。
这也不是折铠的儿子，他不在意谁抱走，但余娜能在这个城市藏人，他不服气。
必须找出来。
跟戚校说找大师算本来是玩笑话，说出口又认真了。
不过不等他走玄学，余娜有动静了。
手下拿来一段监控，余娜在一家超市买了好些婴儿纸尿裤。
“超市出来她去哪了？”
“去了城郊一家福利院捐了……”
“操！”折铠怒了，挑衅是吧？
他回看视频，这回注意到给余娜换装的人。
同伙？
“正脸有吗？这个女的。”
“有。出来后上了戚校老板的车。”
“唉我去，这不我妹妹吗？”
折铠也顾不上给戚校打电话了。
余娜得罪他了。
他直接让手下把杏瑶的地址找出来，亲自找过去。
杏瑶一下班就被一帮人堵了，吓得她魂飞魄散。
“你们要干什么？我男朋友是戚校！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折铠从车上下来踹手下一脚后安抚杏瑶:“别怕别怕，自己人。”
杏瑶松了口气。
下一秒，折铠说:“妹妹啊，你可闯大祸了，戚老板都帮不了你的那种。”
“啊？”
杏瑶还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上折铠车前，她给戚校打电话。
戚校问过折铠跟她说没事，她才跟他走。
“余娜把孩子抱哪去了你知道吗？”折铠问。
“余娜是谁？”
“娜娜。”
“她把孩子抱走了？她的那个儿子吗？我不知道啊。”
折铠把监控给她看，说:“杏瑶，余娜的前男友是赵坤，赵坤他爸可是军区领导，别说你，我都惹不起。这视频能到我手里就已经到了赵家手里，赵家一看你上了戚校的车，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找戚校要人？”
杏瑶都要被吓哭了:“可我真的只是在超市遇到她，她衣服破了，我把我的借给她。我不知道什么孩子啊。”
“真的？”
“真的。她还说把衣服洗干净还我，可是我们没联系方式，我以为哪天我和戚校去南城别墅住的时候遇到，就会给我。”
“行吧。送你回家。”
到杏瑶家门口，折铠放下她。
杏瑶走了两步返回，问折铠:“赵家找到孩子，余娜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
杏瑶猜不到。
“孩子是她自愿生的，钱也拿够数了，赵家是她能嫁进去的？现在还敢把孩子偷走，你猜她什么下场。”
折铠有心替兄弟警醒杏瑶，可一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有心机的。
至少不可能玩得过戚校。
“你以后别和余娜牵连，街上遇到跑快点。”
“嗯。”
杏瑶一到家就给戚校发微信。
“我给你惹麻烦了是吗？”
“没有。别胡思乱想。”
杏瑶做不到。
其实她不是很理解赵家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娜娜。
刚出月子就把孩子抢走，身为母亲怎么放得下。
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想认娜娜这个儿媳，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只要说清楚，娜娜及时打掉孩子也好，自己有能力抚养孩子长大也好，总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就因为娜娜的条件和赵坤天差地别，就能被当作没有感情的生育工具对待吗？
因为没钱没势，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能亲自抚养吗？
那么自己呢？
无父无母，高职学历，还是个寡妇，这样的她，会变成第二个娜娜吗？
戚校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她怎么能不想。
*
戚校在听说这件事后最担心的就是他爸妈找上杏瑶。
如果他们把杏瑶当成娜娜一样的女人，杏瑶会受到伤害。
他主动打电话回去，父母确实问起了在停车场上他车的女孩是谁。
戚校说是女友，戚子君便不再关心杏瑶本身。
“赵家孩子跟那女孩没关系吧？”
“没有。就是遇上了。”
“她怎么会认识余娜？朋友吗？”
“之前我带她去城南别墅小住，余娜主动找上她，可能是太寂寞了想交朋友。”
“这事你得重视，不要得罪赵家。”
“我明白。放心吧，我来解决这件事。”
“你怎么解决？不是跟你没关系吗？”
戚校耐心解释:“赵家真想找孩子还用这么费事？他们现在就是在等余娜出牌，看她要什么，余娜也在等赵家去和她谈判。她是把自己和孩子看得太高了，拎不清。这事跟我没关系，但余娜害得赵家怀疑到我头上，少不得给赵家帮个忙。”
“那也好。你跟折铠关系好，让他上点心。”
“嗯。”
“还有……”
“嗯。”
“你交女朋友，也要管好，不该接触的人别接触，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
挂了电话，戚子君看着手上陈杏瑶的资料，头痛不已。
她的儿子她了解，什么时候这么耐心解释跟自己无关的事？这是护着陈杏瑶，不想家里多问。
是那个去世司机的妻子啊。
戚子君看着儿子为了这女孩在她老家那边做过的事，这般大费周章，是单纯对陈杏瑶的示爱？还是掩盖不能见人的罪恶……
戚子君不敢往下想。
戚校回来后没有见杏瑶，这让杏瑶不安，怀疑自己真的闯祸了。
不过周五下班后，戚校就来接她回别墅了。
“我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她一上车就问。
“没有。”
“那昨天怎么没来找我，很忙吗？”
“很忙。”
杏瑶还是不太安心。
戚校把她抱腿上:“遥遥，答应我一件事。”
“嗯？”
“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
“我是说，不要因为任何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对我们的关系产生动摇，你只需要看着我。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会亲口告诉你，如果我没说，就是要你。”
“可是……”杏瑶张不开嘴。
戚校替她说:“余娜的下场让你担心自己。”
“嗯……你家里也不会接受我的。”
“这个问题，等会儿我再回答你。”
杏瑶不问了。
“其实也不需要你家里接受，我没想过和你结婚。”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尽可能多和你在一起。”
戚校沉默片刻，许诺:“以后我会多陪你。”
“嗯。”
回到南城别墅区，司机开到家门口却没停，径直来到余娜住的那栋。
杏瑶疑惑地看向戚校，戚校没解释。
下车后，他吩咐司机把车开回去，把皮皮交给阿姨，然后牵着杏瑶去了余娜家。
他本不该多管闲事，也没兴趣多管闲事。
但今天他必须当着杏瑶的面把该说的话说了，省得杏瑶总因为这个拎不清的余娜胡思乱想。
*
余娜见到戚校很惊讶，但她没理会，直接对杏瑶说:“来要衣服啊？等会儿，我拿给你。”
戚校直接带着杏瑶登堂入室，不顾余娜尖叫。
“来当说客？”余娜站着，随时要送客。
“你抱走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戚校问。
“关你什么事！”
“从商场帮你抢走孩子的是你朋友，她把孩子抱上车后交给了后备箱藏着的女人，也就是你舅舅的女友王小梦，你朋友故意在一段没有监控的分叉口停了十分钟，误导我们孩子是从那个路口换道走了。实际上，孩子一直被藏在后备箱，跟着出了城，然后在没有监控的路边快速放下了孩子和王一梦。我查了沿路没监控的地段附近所有的村落，最后在王家村找到了那个孩子。”
戚校从口袋掏出一叠照片扔在她脚下，余娜低头一看，瞬间脚软。
她扑上来要抓戚校，戚校推开她。杏瑶赶忙去扶，被余娜一把推开。
戚校表情更不悦了。
“你还我孩子！”
“别激动，你儿子还在王小梦家，我也没有通知赵家。”
“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你这样闹一回，目的是什么？”
余娜瘫软在地，不回答。
“你有这骨气，就该在生下孩子后抢走，而不是拿赵家钱，等赵家把孩子养出感情后偷走。”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都不知道他们把孩子抱去哪了！”
戚校轻蔑地笑:“赵坤自己都是靠父母养的，他给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他父母，他从来没有能力肩负起让你生孩子的责任，你怀孕后跟他商量了吧？他跟你说生吗？那不是他说的，是他父母说话的，他父母肯定明确跟他说了生下孩子抱回去不许你进门。赵坤跟你说过这话吗？肯定没有。他要么是为了不让父母催婚骗你生个孩子哄老人，要么就是觉得你是一个能拿钱打发走的女人，没别的可能。你们俩关系好，你觉得他怎么看你？”
余娜站起来指着他骂:“你住口！你凭什么来指责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牵连了不该牵连的人，给我惹了麻烦。”
余娜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多说:“马上滚出我家！我报警了！”
戚校根本不理她的威胁。
“如果你够聪明，就拿着赵家给的钱重新开始，那笔钱应该足够你下半生不工作了。或者你也可以把孩子留在身边养大，等他到了你当初遇见赵坤的年纪，你看他会不会像你为了钱拿生孩子赌博一样充满冒险精神。”
“是赵家派你来的吗？你去告诉他们！我不要钱我只要我的孩子！”
“别装爱子情深了。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你就是看上这一点，不甘心你的儿子进了赵家，而你被踢出局。你想留着孩子，占住这个孩子母亲的身份。”
余娜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戚校又说:“你觉得像你这样连个名分都没有就主动给赵家延续香火的女孩少吗？你以为赵坤的婚姻他自己能做主吗？早早晚晚，他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有他们婚内生下的合法继承人。现在赵家愿意把你生的这个养在身边，就是为了认个脸，从小养在膝下，长大再不成器也有几分情面在，多少会给他口饭吃，但要是过个二三十年，突然被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上门来讨钱，你觉得赵家会愿意吗？那时赵家长辈都去世了，只剩下赵坤的妻子甚至是他婚内生下的儿女当家，你觉得你和你儿子能讨到钱吗？”
余娜要反驳。
戚校抢先:“你确定你能培养出在赵家继承权面前不动心的儿子吗？”
余娜痛苦地捂住耳朵。
戚校太狠了，句句往她心口扎。
“我言尽于此。我能查到下落，赵家也能。留给你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主动点或许还能保留几分情面。”
戚校起身牵着杏瑶离开。
杏瑶不知道戚校的话会对余娜造成什么影响，但对她来说，方才的信息量足够她消化半天。
两人慢慢往家里走，一路无话。
快到门口时，杏瑶停下，戚校也跟着停下。
他知道她有话说。
“你是让余娜给那个孩子在钱和亲情之间做选择。”
杏瑶总结。
戚校重新牵着她散步。
“你说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余娜一定会把孩子送回赵家，因为她也没有多余的母爱可以给那个孩子。”
“不是的，她很想念她的孩子，没有母亲会不爱孩子！”
“爱当然会有，但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像你的母亲一样，为了你的学费冲回着火的房子。”
提到母亲，杏瑶哭了。
“别说了。”
戚校抱住她。
“遥遥。你和余娜不一样，我和赵坤也不一样，我的人生握在我自己手上，我有足够的能力也很愿意为你负责，而你……”
杏瑶擡起头看他。
戚校抚摸她的脸庞:“我的遥遥，这一生该吃的苦头都已经吃完了，我向你保证，未来的人生，你不会再吃一点苦。”
杏瑶好难过，她哽咽着:“总有一天，你也要和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我会失去你……”
戚校搂住她往回走。
他望月叹息:“伤心死了……我的遥遥真的不想嫁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