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随便找了家餐馆草草吃了顿晚饭，饭后待在位子上，各自刷手机，蔡崇志负责找下榻宾馆——今晚肯定是走不成了，得找个地方住下。
“宾馆你有什么要求？”蔡崇志问乔盈盈。
乔盈盈正忙着研究富力酒吧的位置和内部情况，被蔡崇志连着问了两遍才心不在焉地答，“必须四星以上，起码保密工作到位。”
蔡崇志刚选定宾馆，贾总就给他打来电话，“乔小姐今天晚上真要跟小梁总见面啊？”
“嗯……贾总是不是觉得有问题？”
“嗨！问题倒也没什么问题，但你们要指望小梁总给钱那就有点悬啦！我跟蔡总说句实在话吧，梁总再疼儿子，也不可能在财务上让他胡来的，要不这公司早晚会给他败光。反正那一台机器的钱你们也拿到了，还是赶紧走吧！别在小梁总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明白了。”蔡崇志挂了电话，嘴巴一努，对还在忙活的乔盈盈说，“不用去了。”
乔盈盈擡眸，“啊？”
“贾总刚给我打电话，说找小梁总没用，那家伙估计是在耍你玩呢！”
乔盈盈冷哼，“你以为我不知道？”
蔡崇志诧异，“知道你还去？”
“因为这是个突破口。”
蔡崇志蹙眉，“你到底在琢磨什么？”
乔盈盈说：“我虽然不知道今天晚上小梁总会怎么玩，但我知道他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破绽，有破绽我就能逮到机会达成我的目的！”
蔡崇志望着乔盈盈，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赵晓芳，他现在有点明白赵晓芳的成功是怎么来的了，从她亲生女儿身上可见一斑。
但现在显然不是崇拜这对母女的时候，蔡崇志唯一关心的是怎么保住乔盈盈的安全，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乔盈盈出一点问题。
“搞半天你就是赌啊？”
“我不说了见机行事了吗？”乔盈盈敲敲桌子，“你就甘心被他们抢走一台机器啊？”
“我甘心……”
“我不甘心！”
“可我才是……”
乔盈盈伸手挡住，“你说什么都没用，我铁定会去，省点唾沫吧你！”
“可你去了也没用啊！”
“不去怎么知道没用？你神仙啊，能未卜先知？”
蔡崇志终于恼了，“你到底是为了追欠款还是为了追刺激啊？怎么就非去不可了？”
乔盈盈放下手机，盯着他说：“我妈教过我一个道理，成功可不是地上的破烂随便你弯腰就能捡到。干任何事都会遇到困难，但你如果认准了要做，就别摇来摆去！前面是河你游过去，前面是泥浆你滚过去，如果怕这怕那，你永远到不了那头！再说说你吧，你一年营收才多少，东一个三十万我不要了，西一个这点钱算了吧！你知道最后你会怎么样？全玩儿完！”
明知不该被乔盈盈说动，但蔡崇志内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起伏了，把那点患得患失抛下后一想，确实就像乔盈盈说的，自己这生意做得太窝囊了。热血一次又一次被泼凉，前路尽头除了心灰意冷还有什么？
自己总得有这么一回雄起吧？哪怕就一回，也行。
蔡崇志静默片刻，终于点头，“受教了！那就，开干吧！”
今晚不管将遭遇什么，他都会和乔盈盈共进退。
把乔盈盈送进富力酒吧后，蔡崇志不敢走远，在附近的商业街稍微溜达了会儿，买了包烟就回来。
他在酒吧门口拆开烟盒，取出一根点上，才抽两口，发现有个穿得很清凉的女孩正笑吟吟注视着自己，视线和他的一对上就要迎上来，蔡崇志忙调开视线，假装寻找垃圾桶，匆匆走开。
天完全黑了，而酒吧街灯火如昼，照得人无处遁形。
蔡崇志一边抽烟一边不时扫一眼手机，乔盈盈进去十分钟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颗心也像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又忍不住觉得荒谬，居然会允许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替自己出面谈判要债的问题。
一根烟抽完，他不再迟疑，果断走进那间目标中的酒吧。要确保不出问题，就不能被动等待。
走过一条灯光斑驳的走廊，喧闹声从里面轰然涌出，瞬间将蔡崇志包裹。在眼睛适应了不断变幻的彩光后，他开始搜索乔盈盈的踪影。
晚饭桌上，蔡崇志曾和乔盈盈商议过应急对策，其中一条是他？？？要乔盈盈必须牢记的：不能进包厢，会面地点必须在公共空间，尽可能降低危险系数。所以，当蔡崇志看见她就坐在吧台附近的一组沙发上时，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他站在暗影里观察那边的情形，乔盈盈和小梁总各占一条沙发的边，空开约两个人的距离，看上去是商务谈判的架势，不过小梁总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坐着两男一女，表情都很松弛。
蔡崇志犹豫片刻，终究放弃了立刻上前干预的打算，他去服务台要了一罐汤力水，站回那个视野绝佳的观察位置，一边喝饮料，一边继续盯着对面的动静。
乔盈盈进酒吧后没急着联络小梁总，挑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一名服务生立刻过来打招呼：“小姐，这个位子有最低消费。”
乔盈盈价格都没问，掏出信用卡说：“我包了。”
服务生笑道：“要点酒，服务费含在酒里——小姐是一个人么？”
“不是。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一位姓梁的先生在，是他约的我。”
服务生露出了然的神色，俯身问：“小姐是不是姓乔？”
“对。”
“那就是小梁哥约的您，他在206，我带您过去……”
“不用，你把他叫这儿来吧，我喜欢在外面待着。”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他。”
乔盈盈等了三四分钟，小梁总就带着几个年轻人一块儿寻了过来，一打照面，立刻笑嘻嘻问：“乔小姐为什么不去包间，不会是怕我吧？”
乔盈盈笑得坦然，“我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呢，当然怕了！”
小梁总在她侧面坐下，拍拍沙发面儿对同伴说：“这地方也不错，是吧？”
那几人嘻嘻哈哈地找位子坐了，都好奇地打量乔盈盈，其中一个女孩问：“你是吴都人？”
乔盈盈点头。
“专门来讨债的？”
“算吧！”
女孩扑哧一笑，“我只见过光头男出来讨债，你这样的靓女讨债很少见。”
乔盈盈看向小梁总，“如果是光头男约你，你愿意出来吗？”
“滚他妈的蛋！”
大家哈哈大笑。
女孩说：“小梁哥，那你把欠人的钱还了吧！从吴都跑这儿来，怪不容易的！”
“不是我欠她钱，是我家老头欠她公司的钱，这点要讲清楚！”
乔盈盈说：“既然小梁总门儿清，能帮着劝劝梁总么？自古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没用！”小梁总手一挥，“老头抠得要死！管他要不如从我这儿想办法！”
乔盈盈笑，“也对，反正都是你小梁总的钱，左口袋和右口袋的事——我先替我们公司谢谢你了！”
小梁总盯着她乐，“乔小姐，我的钱不是这么好拿的，得看你能不能过得了关！”
“小梁总尽管放马过来！”
“痛快！”
小梁总一打响指，叫酒保上酒，两瓶黑方，经调酒师一番操弄后，倒在十个酒杯里，整整齐齐码放在乔盈盈面前。
小梁总手一划拉，“乔小姐，一杯酒一万，一共十杯，你喝得了多少我就给多少，怎么样？够意思吧？”
他的朋友在一旁拍手起哄。
“这要全喝下去，乔小姐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喝醉了正好，小梁哥家里房子大，咱们一块儿过去打牌玩通宵，哈哈哈！”
乔盈盈蹙起眉头笑，“小梁总你藏着一手啊！”
“怎么说？”
“我就是把十杯酒全喝完，也要不回我那台机器的钱啊！”
“你想要全款？”小梁总翘起脚使劲抖，“也行，陪我睡一晚，我立马付！”
大伙儿又爆笑。
乔盈盈并未被激怒，微微一笑说：“小梁总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是打工的，不是出来卖的。为了公司的欠账搭上我自己可犯不着——行吧！十万就十万，我喝！”
众人劈里啪啦鼓起掌来。
乔盈盈又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前面，小梁总你别赖账啊！”
小梁总咧开嘴直乐，“哪儿能呢！我这么多朋友看着呢！赖账我多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