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海韵这种手腕的女人,就算对我有意思,也是她谋划之下顺带的战利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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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周末林州行回来的比我还早,躺在沙发上用家庭影院看一部法国的老电影,特吕弗的《四百击》,讲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安托万的故事。少年有着平庸暴躁的父亲和只顾恋爱的母亲,在严苛的学校和冷漠的家庭环境中最终走向了盗窃的犯罪道路。
影史上有名的是这个片子的结尾——安托万从篱笆中的洞中钻出去,逃出了少管所,穿过农舍、田野、灌木丛边的房子,却没有碰到任何人,他一直在跑,看到了大海,正要跨进大海,忽然回过头来,凝视着观众,镜头越推越近,最终在一片模糊中结束,这就是片子最终的结局。
这片子光是我陪他就看了两遍了,随时都能停止,林州行丢开遥控器坐起来,提起来一点精神说:“我有事和你说。”
“哦。”我放下包坐了过来,“你说。”
“李享之提出了一个合作构想,签下丰海旗下的南海韵美的独家推广和销售权,条件是由百乐和丰海共同出资重新成立新公司运作新品牌,把南海韵美从丰海中独立出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说,“推动享之去和罗家接触还是我的提议,林董怎么说?”
“他很赞同,罗海韵刚接手的时候被他坑过不少市场份额,百乐也因此一直压丰海一头。”林州行道,“但这女人的确厉害,不和百乐正面竞争,走了另外一条路子,不局限于当零售商,开发自有产品,造血能力更强,等他回过头来想和丰海合作,罗海韵却一直避开林家,现在小辈出面她肯合作,他当然求之不得,你给李享之的确出了个了不起的好主意。”
“不对。”我发觉出异样,“既然这么清楚顺利,那你要讲的就不是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快点,别卖关子。”
林州行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开口道:“罗海韵答应和李享之接触的条件是……”
“什么?”
“我要在场。”
“你?!为什么!!”
林州行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到轻轻眯了下眼睛,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那罗海韵是怎么说的?”我问道,“她总不能不讲理由硬是点名你林州行吧!”
“她说,她听说兰堂科技刚刚拿下了百乐的系统订单,也想一起确定一下,如果丰海能和百乐达成新公司合作,是否南海韵美的技术支持也是由我负责,她提出我可以担任新公司的技术总监。”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我上下扫了林州行两眼,轻轻哼了一声说,“罗海韵是不是看上你了?”
“啊……”林州行舔了一口虎牙尖尖,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啊,我是有妇之夫。”
他这表情真欠打,我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往他身上丢:“绕个大圈子就是想让我吃醋是吧?显摆你林公子多么人见人爱?能不能正经点?”
林州行躲了一下没躲掉,索性把抱枕搂在怀里,勾着嘴角笑道:“是你想太多了,罗海韵这种手腕的女人,就算对我有意思,也是她谋划之下顺带的战利品而已,我都没有那么自恋,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
“那你说她是为什么。”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还在想啊。”
“那你没想出来告诉我干什么?”我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无效信息!”
“免得你生气。”林州行这次没躲,挨了这一下,把抱枕摆好,笑意淡了一些,“约好了后天来百乐总部开碰头会,总得提前告诉你啊,我们邓总消息多灵通,要是被你发现,我又得赔礼道歉。”
“那你做的对。”我表扬道,“进步了。”
林州行得意道:“那当然。”
“对了,你要参会,还要去总部,林董知道吗?”
“他暂时不知道。”林州行道,“他很清楚罗海韵不想见他,就专门安排了那天外出群访,不在公司,罗海韵提出要我参与,是李享之答应的,不是他。”
“享之没有向林董汇报?”
“没有,李享之私下找的我。”
这孩子想事情太单纯了,真以为罗海韵找林州行来是为了什么技术,人家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大概还满心以为他哥是来帮他的,根本想不到很可能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和“电灯泡”。
我有点担心,问道:“他私下找你,你居然答应了?”
“我是想去看看情况,又不是为了去帮他的,当然答应。”林州行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无奈又无语道,“但我也不会故意害他,你别这么看着我。”
“如果真的成立新公司,你要把享之踢出局吗?”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林州行淡淡道,“只要他不出面,这盘棋上,罗海韵就是老大。”
卸了妆,我拆开一颗薰衣草味的沐浴泡泡球扔进浴缸,打开手机放了一首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四季》协奏曲,倒上一杯昨天没喝完的红酒,轻轻跟着哼了两句,本来心情很好的,林州行跑进来找剃须刀,找完了还不走,我扬起指尖上的水珠扔他:“出去啊!”
“已婚,合法,看两眼怎么了?”这家伙就是不动,“这么小气。”
气死,我又不能立刻站起来赶人,只能从浴缸里扬起一捧水泼他:“出去。”
“喂!”林州行躲闪不及,上半身湿了一大半,从墙上取下花洒反击,我被他浇得满脸是水,半眯着眼睛侧开脸避开,手上抓起旁边的一个水桶,胡乱舀了半桶水眼睛一闭向前泼去。
这下可好,淋个正着,林州行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再没有顾虑,他甩掉拖鞋光着脚跨进浴缸要来抓我,我见好就收,求饶道:“不玩了。”
“现在才说,晚了!”
趁他不注意,我拉着林州行的T恤领口狠狠一扯,他毫无防备“噗通”一声栽进浴缸里,我畅快地大笑起来:“让你跟我斗!”林州行顶着水狼狈地爬起来,差点呛了一口,但是也笑,“你给我等着。”
“不闹了,休战了。”我靠上去讨好地去吻他的喉结、脸颊、然后是嘴唇,水流随着动作一起推过去,在浴缸中荡漾起小小的波涛,林州行的手指插入我脑后的湿发间,慢慢压着我往下沉,我们在水中渡气,温热的水流温柔的接纳了一切,衣料湿漉漉的贴着皮肤。
你也要洗吗?我明知顾问,穿着衣服洗?
那怎么办?林州行答得也狡黠,眨眨眼睛低声说,你帮我。
也许是水太满了,浴缸里的水一下、又一下的拨开,盛满了就溢出来,泼到地上的水声中夹杂着轻轻的喘息,蒸腾出来的热气,一触到冰凉的瓷砖,又凝成滴落的水珠,于是整个屋子都是湿漉漉的了,洗到最后水已经快凉了,林州行裹着一条大浴巾把我抱起来,我勾住他的脖子,安心躺在怀里。
“清清,今天去我那里睡吧?”他轻声说。
“嗯。”
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罗海韵、李享之和林州行的这一场“三角恋”,居然还有我的事。按说这本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我老老实实的在店里点我的货,准备安排郑郑发快递。
自从上次限量活动打开了用户群体,我们这个小店就建立了自己专属的“羊毛群”,在限量发售完毕之后,虽然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有翻十倍的光辉业绩,但成交量是以前的三五倍是没有问题的,完全能够超额完成总部要求的业绩额度。我的持续耕耘也终于被区域老大观测到,特意安排我这个月底做店长经验分享,看来我这匹小马终于等来了“伯乐”,我已经在规划自己成为区域老大取他而代之的一天了。
可这世上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机会要么一个不来,要么一起都来,我刚回店里郑郑就特别吃惊地跟我说:“店长,门口停的那是什么车啊!牌子我都不认识,那车牌号里面全是六和八!”
我们这里是地下,郑郑说的门口,应该是地上原来粤海天地那个废弃的小区大门,这里平时一根毛都没有,别说什么豪车了,他这一嚷,着实给我嚷出疑惑来了,决定去看看情况。
车,是好车,牌照,也是难得的好牌照,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明显是司机,车上的老板不晓得哪里去了,这样很难认出身份。我仔细又看了看,总觉得这车有种让人萦绕不去的熟悉感,使劲在脑海中翻找,忽然在车旁看见了正往这里走过来的远影,电光石火间,我认出来了,也想起来了——这是罗海韵的车!
和陆鸣东吃饭那次,我见到过她和林州行从车上下来,难怪觉得眼熟。确定是她之后我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和郑郑,加上我和郑郑的店,排除掉郑郑,罗海韵就是来找我的,百分之百。只是这里按地图导航是不指向地下的,我怀疑罗海韵一时之间没找到地方,因此才下车查看。
我想了想,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试试机缘,我回店里拿了一些南海韵美的产品名册和试用装,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服,调整出一副营业笑脸迎了上去,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您好,女士,请问您现在有急事吗?是否能抽出两分钟时间体验一下我们新品的试用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