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溪搂紧着陆舒,嗅着陆舒后颈传来的清淡香水味,越发喜欢。再凑近一点——
抱得黏糊糊的。
陆舒沉闷的心情暂时扫空。被喜欢的人慢慢需要的感觉很好,此刻她抱着裴知溪,正是这种心情。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情趣啊?”陆舒暖着裴知溪,小声说。
她想缠着裴知溪腻歪,可裴知溪偏偏不是爱腻歪的性子。
日常被吐槽没情趣。裴知溪知道自己不擅长这方面,她性格天生寡淡如水,从来缺乏热情。
“你想怎么有情趣?”裴知溪抱着陆舒的腰,问道。
陆舒被问住了,同时也被裴知溪这声低语勾得心神荡漾。她没出息,其实裴知溪只要站在她面前,一点一滴都自带“情趣”,充满了吸引力。
“算了。”陆舒口吻轻快跟裴知溪说着,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不用勉强。”
裴知溪盯着陆舒眉眼。虽然陆舒从见面开始就在咧嘴笑,可她还是能察觉到陆舒有心事。
她能分辨出陆舒什么时候的笑是真开心,而什么时候,是硬凹出来的。
“走吧,我们回去。”风一阵阵地吹,陆舒见裴知溪穿得不够厚,别给着凉了。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陆舒比平时话少,在走神。
裴知溪一一看着眼底,惦记在心上,“怎么了?”
陆舒从自己的心事中走出来,她回头看裴知溪,“什么怎么了?”
装着傻。
裴知溪默了几秒,她很清楚让陆舒难以提及的事,便是重返舞台。
这像是尖刺扎在陆舒心脏上,一旦提起,就是在揭着陆舒尚未愈合的伤疤。可如果不忍痛把刺拔。出来,伤口怎么能痊愈?
“双人舞……”裴知溪温声问,“你想跳吗?”
问到了陆舒敏感。
她自然想跳,可想到自己在舞台上的窘态,她一时又丧失了承认的勇气。
她变得哑然。
裴知溪明白这件事对陆舒来说很难很难,如果不是实在不能面对舞台,陆舒绝不会退缩。她也是舞蹈演员,她能想象这一切的经历对陆舒来说,是多么残忍。尤其是对本该阳光灿烂过一生的陆舒来说。
陆舒迟迟没给出回答。
车辆在夜色中又行驶了长长一段路,闯过让人迷茫的灯红酒绿。
裴知溪再瞧了瞧陆舒,牵过她清瘦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陆舒看一眼裴知溪。
裴知溪多余的话没说,只是轻轻告诉陆舒:“我会陪你。”
这次说得明显与上次不同,多了温柔,还有心疼。陆舒凝神看着裴知溪,“嗯。”
但这晚陆舒心底犹豫着,还是没跟裴知溪提及训练的事。她下意识想逃避,不愿裴知溪直观看到那样的自己。
陆舒虽然娇生惯养长大,但性格骄傲,骄傲的人身上有股韧劲,经得起挫折跟变故,不管经历多少糟糕。
但唯一让她走不出来的,是被舞台的“抛弃”。
挫败一个骄傲的人其实很容易,只需要让她在最引以为傲的事上,一败涂地。
海城的天气比北临舒服。冬季很短,冷过一阵子,便是春暖花开。
这天演出过后的签售会取消了,裴知溪提前收了工,但也十点了。她往排练厅的方向走去,陆舒却没在厅内。
“裴老师,又来找陆老师?”
裴知溪闻声看去,是团里一个性格活泼的女演员,正准备离开。她便问:“她今晚不加班排练吗?”
“没说加班呀,大家都走了,陆老师也走了。”女演员说完挥了挥手,开开心心溜了。
裴知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陆舒跟她说的是,晚上要加班排舞,正好可以跟她一起回去。
拿起手机,裴知溪正准备给陆舒打电话时,指尖停了停。她没拨号码,而是又往演出中心那边走了去。
裴知溪凭着直觉,最后,在空无一人的小演出厅里,找到了陆舒。
望过去,灯光冷清幽静,让舞台上的单薄身影更加寂寥。
裴知溪没出声,就藏在暗角默默看着,陆舒在跳她们先前改编过的双人舞。本该飘逸的舞姿一次次中断,再一次次重拾继续。
每次看到陆舒停下,站在原地喘不过气,裴知溪心就被狠狠揪一下,同样反复着难受。
陆舒不停歇太久,咬咬牙继续跳,再停下,稳住呼吸,再继续……
裴知溪不忍继续看,尤其是对比起曾经陆舒在舞台上的风华无限。她懂了陆舒为什么不愿让她看到这样一面。
陆舒还在坚持着,同一个动作反复尝试,一遍又一遍,倔强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裴知溪静默看了许久,鼻子直泛酸,眼眶也温热。
又一个翻身落地,陆舒没站稳,摔倒在舞台上。
她失神盯着地面。
裴知溪慌忙赶了过去,蹲下身子,走近以后才发现,陆舒瘦弱的肩膀在轻轻抖着。
陆舒扭头看,她不知道裴知溪是什么时候过来。
裴知溪又找到了她。好像永远能找到她。
陆舒坐在地上,有些木讷地望着裴知溪,如鲠在喉。
沉默间,裴知溪瞧见陆舒眼眶里慢慢充盈起泪水,不停闪烁着。
“我跳不了……”陆舒抿了抿嘴,盯着面前的人,低沉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说完,陆舒咬唇笑了笑,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可这一笑,反而把眼泪笑了出来。
一看到裴知溪,她便压不住倾泻而出的脆弱和委屈。怎么一看到裴知溪,就忍不住想哭?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划过脸颊。陆舒唇紧紧抿着,尽管流着泪,但脸上却没有难过丧气的表情,像是最后的不服输。
裴知溪吸了吸鼻子,将陆舒抱到怀里,低头帮陆舒擦眼泪时,眼尾也湿润。
陆舒身子在裴知溪怀里颤着,她靠在裴知溪肩上,闭眼深呼吸几下,“裴知溪,我好像不会跳舞了。”
“不是。”裴知溪揉揉她脑袋,轻声告诉她,“你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是这样吗?”
陆舒带着鼻音问。
“嗯。”裴知溪摸着她头发,回答时目光坚定。那晚陆舒喝醉卑微说自己是毛毛虫时,她就想告诉陆舒,她不是毛毛虫,她还是蝴蝶。
她想问陆舒怎么不告诉自己,但又觉得没必要问,她理解陆舒。
“我们慢慢来好不好?”裴知溪摸着陆舒脸颊,低声说着,“让我陪你。”
要不要这么温柔?陆舒一下踏实许多,她含泪笑,迷糊点头。
只要有裴知溪在她就安心许多,裴知溪能给她勇气。
“裴知溪。”陆舒眸子红通通的,带着执着,“我想回来和你一起跳舞。”
“嗯。”裴知溪看着这模样的陆舒,满眼心疼,“今天先别练了,我们回去。”
“嗯。”陆舒好喜欢听裴知溪说“我们”。
她们回去已经很晚了,再洗个澡收拾一下,将近十一点。
陆舒正准备上床睡觉,听到有敲门声,她拉开门。
裴知溪长发后披,穿着一袭睡袍站在门口,腰带裹着,勾勒出优越漂亮的腰身。连穿睡衣都优雅的女人。
陆舒眨巴眼看着裴知溪。
裴知溪直接轻车熟路走进了房间,然后,帮陆舒把门关了上。
陆舒刚想问什么。
裴知溪先问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没有。”
裴知溪怕陆舒嘴硬,她都不知道陆舒瞒着她偷偷训练了多久,看今晚的情形,应该没少摔。
想了想,裴知溪走到陆舒跟前,看看她的腿,跟她说:“让我检查一下。”
“……怎么检查啊?”陆舒承认自己想歪了,她瞧着裴知溪,一时间脱口而出,“要我脱衣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