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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娘子山食纪 正文 第91章 野狼夜袭 羊肠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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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野狼夜袭羊肠汤

    夜半风雪停了,山林间的鸟鸣兽吼都消失了,雪夜沉寂,一道道消瘦的身影从陵殿所在的山峦上蹿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绕过陵殿,一路径直奔向演武场。

    突然,狗吠声响起,如一道惊雷劈裂了安静的夜晚。

    邬常安听见黑狼和黑豹的声音,他赶忙穿衣出门,门打开,狗吠声朝东南边去了,其他地方的狗也涌了过去。

    “出啥事了?”陶椿穿上衣裳下床,她拿火折子点燃油盏。

    “估计是有野兽下山。”邬常安神色凝重,看他大哥出来,他正准备说话,听见东南方向传来三声急促的锣响。

    “是野兽下山了。”邬常顺回屋拿上弓,说:“红玉,你去老三屋里跟弟妹睡,我跟老三出去一趟。”

    姜红玉心里慌张,她害怕男人出事,但又说不出阻拦的话,只能胡乱穿两件衣裳跟着往外走。

    演武场,狼群舔舐着带血的冰碴和碎雪,冰冷的狼眼盯着不远处汪汪大叫的狗。

    胡家全和胡家文小心翼翼开门出来,天上无月,借着雪光他们勉强看清演武场上的情况,是野狼,具体有多少头看不真切。

    “啥情况?”陵长隔着门问。

    “是野狼,在演武场上舔血,估计是这两天宰猪杀羊,血气和肉腥味把它们引来了。”胡家全说,“爹,地上雪厚,人跑不过狼,不如不让其他陵户过来,都关紧门先熬过这一夜。”

    “人不出去,狼把牺牲所养的三畜咬吃了,今年祭祀的祭品哪儿来?”胡家文不赞成,“也不知道山上的猪牛羊咋样了,都是揣崽子的,它们出事了,明年的年景就惨淡了。”

    “人比畜牲重要,这要是打起来,指定有人丧命。”胡家全不高兴他这时候还惦记畜牲。

    “陵户的职责不就是保卫皇家陵墓的……”

    “什么时候了还吵嘴!”年婶子打断胡家文的话,她走出门估量一下情况,天色阴沉,积雪厚重,天象不利于人。她夺过铜锣重重连敲四下,继而吩咐两个儿子烧两个火把,指引其他陵户绕路往牺牲所和养牲畜的地方去,今夜只守不攻,等候天亮。

    最先赶来的是附近胡家的人,年婶子安排他们随她儿子一起先去牺牲所,要保住祭祀的三畜。

    陵里的狗都赶过来了,狗群壮大,气势上压过狼群,群狗跃跃欲试,狼群失了镇定,有了后退的苗头。

    年婶子跟陵长站在石碾子旁边一眼不眨地盯着,陵里的狗都是跟着陵户在山里闯荡的,都是不缺野性又通人性的好狗,老两口舍不得让狗有损失,此时不敢做出多余的举动,就怕误导了狗,让狗折损。

    另一边,邬家兄弟俩遇上他们的堂兄弟,四个人一起挎着弓箭在雪地跋涉,脸上都带着警惕之色。

    半路遇见陈青云,之后又被陈氏的族人追上,靠近陵殿时,遇上从西边过来的李氏族人。

    人到的差不多了,狼群受到威胁,狼嚎四起,狗吠声毫不逊色,上百只狗呈包拢之势一步步逼近狼群。

    狼群退了,乍然,一只狗扑上去撕咬,余下的狗一拥而

    上,狗和狼撕咬在一起。

    快要跑到牺牲所的陵户们立马折返,此时不敢用弓箭,狼狗混战,分不清是狼是狗,也不敢贸然用刀砍杀,只能追着撕咬的狼和狗跑,受伤的狗擡走,受伤的狼割喉。

    有狼冲着人来,不知谁被咬了一口,附近的人立马扑上去把狼砍杀了。

    邬常安没带砍刀,他爬上一棵树,居高临下地盯着混战的狼和狗,他来回扫两圈,盯上雪堆上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狼,它只发号施令,并不参加混战,是头狼。他拉弓射箭,一箭射出去,箭头直奔狼头。

    黑狼发现了,它矮身一跃,箭头插在狼胯上。

    头狼受伤,转身就逃,邬常安紧跟着连发三箭都没能拿下它,好在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开始逃命。

    早已跟胡家人汇合的杜氏一族见状,杜月的堂叔一挥手,带着十来个人绕路跑向另一座山。为防跟狼群撞上,他们往山上跑,赶在狼群赶来之前爬上树蹲守。

    狗追着狼群进山了,人也追了上去,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山里此起彼伏。

    夜越来越深,林中光线愈发暗淡,听见山外传来微弱的铜锣声,追击的人停了下来,不再往山深处追。

    “黑狼、黑豹,不追了,回来。”邬常安喊一声。

    其他人纷纷吹口哨,想要把狗唤回来。

    “追风——追云——回来……”

    “大脑袋——”

    狗群热血上头了,野性完全刺激出来了,这会儿哪还听指令,就是有犹豫的,转瞬又被嚎叫的同伴招走了。

    狼群被狗群追得狼狈逃命,中箭的头狼拖着受伤的后胯在雪地上淌出一条血路,它仓惶逃窜,不防一支箭从高处射下来,这次它无力再躲,惨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头狼一死,剩下的残兵败卒如一团散沙散开了,十几头狼一哄而散,狗群也分散开追了上去。

    树上藏的人又补上几箭,等狼和狗都跑光了,他们从树上下来,拖着五头死狼下山。

    起风了,天上聚集的阴云被风吹散,一轮圆月露了出来,山里山外都亮堂许多。

    “腊月半了,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陶椿透过门缝看圆月,“天也快亮了。”

    “月亮出来了?看样子明天不会下雪了。”姜红玉说。

    “可能吧。”陶椿侧着耳朵细听,狼嚎和狗吠听不见了,她拉开门,还真没声了。她走出去,说:“大嫂,狼群好像被撵走了,你在屋里待着,我去灶房看看火。”

    姜红玉也赶忙出门,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屋里一股子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过来时没想太多,邬常顺说让她过来睡,她还真就打算过来躺床上睡觉,衣裳都没多穿。进门之后,她一闻到熟悉的味道连床都没坐,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多时辰,可冻死她了。

    姜红玉回屋赶忙脱下衣裳钻进被窝里,她琢磨着年轻就是好,邬常顺杀了两天的猪,回来倒头就睡,狗叫那会儿还是她把他推醒的,可见睡多死。老三同样杀了两天的猪,夜里回来了还有兴致伺候媳妇。

    她叹了一声,有点羡慕。

    “大嫂,锅里的羊肠炖熟了,你要不要吃一碗?”陶椿问。

    “不吃,我再睡一会儿,你也赶紧回屋躺着。”姜红玉不想再起床,她缩在被窝里嘱咐:“你可千万别出门乱走,小心逃跑的野狼再拐回来。”

    陶椿应一声,她关上灶房的门,从门后的布兜里抓一把干辣椒,她坐在灶前扒一撮带火星的灰出来,把干辣椒一个个埋进去。

    灶里小火煨着,锅里的羊汤咕噜噜响,陶椿揭开锅盖先舀一碗羊汤小口小口地抿。一碗汤下肚小半碗,灰堆里火星灭了,她把辣椒扒出来拍掉灰,碾碎装碗里。

    烤熟的辣椒香味浓厚辣味轻,用醋和盐拌一拌,再淋半勺滚烫的羊汤,简单的蘸料就做成了。

    陶椿拿刀切两段羊肠,她嘶着气咬一口,再沾一沾辣椒水,跟着再咬一口,滋味丰富多了。

    羊肠没有油膘,嚼着挺有韧劲,咬断的时候能拽出肉丝,一口二口韧,三口四口弹,最后两口吃羊小肠,又是粉粉的口感。

    陶椿忘乎所以地吃掉两根羊肠,又切一节牛肠和一节猪肠沾蘸水吃,炉火小,牛肠和猪肠还没炖到火候,刀能切断,牙齿却嚼不烂,她把腮帮子嚼酸了才给咽下去。

    从灶房出来,天上的圆月暗淡许多,天边泛起微微亮光,天要亮了。

    陶椿瞥一眼敞着的房门,估摸着屋里的味散了,她叹着气去关上门。之后她也没睡了,换上长靴,她拿锹铲院子里的雪。

    另一边,邬常安他们在山里挖个坑把被狼咬死的五只狗埋了,下山的时候遇见杜氏一族的人,得知狗追着狼群进山了,他们不免忧心。

    “狼死了多少头?”杜月问。

    “有二十七头。”邬常安说,“你们去圈里看猪牛羊了吗?它们没被狼咬死吧?”

    “没有,这群狼估计是才过来的,不了解情况,没找到那儿去。”杜月说,“我们白天巡逻的时候没有发现狼脚印,这些天也没听见狼嚎,应该就是今夜才从旁处过来。”

    “还好演武场上血腥味大,直接把狼引过来了,没让牲畜受损。”陈青云说,“就是可惜了死的狗。”

    人群里一静。

    回到演武场,陵长已经回屋歇着了,年婶子身子康健,还顶得住,她让这些人趁着狼尸还有热乎气把狼皮剥了,狼肉斩块儿,各家各户分一分。

    一共三十二头狼,要狼皮的人少分十斤肉,邬常顺想给小核桃做件狼皮袄,于是挑一张狼皮再分四十斤狼肉和一副狼内脏。

    忙完这些天也亮了,年婶子嘱咐说:“这两天都在家躲一躲,没事别出门,出门也不要单独一个人,防着逃跑的狼再下山。今天忙了一夜,我晓得大伙儿都累,但巡逻不能放松,这两天负责巡逻的人打起精神,别让野狼下山偷袭我们的孩子。”

    其他人应是。

    “散了,趁狗还没回来,你们回家歇歇。”年婶子一挥手,她满脸疲惫地往回走。

    其他人也扛着肉跟上,受伤的狗都在大棚里,他们要去认一认,要是有自家的狗,他们还得把狗扛去看大夫。

    邬常安也去看了,没有黑狼和黑豹,他往山上看一眼,转身往回走,这一放松下来顿感饥饿。想到家里还煮着肠子,他又来了力气,步子跟着迈大了。

    “还有劲啊?走这么快。”大堂哥有气无力地说。

    “我饿了,回去吃饭。”邬常安脚步不停,“我家昨晚没断火,锅里煮了羊肠和猪肠,到家就能吃。大堂哥二堂哥,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两碗,我小婶这会儿估计还没做饭。”

    大堂哥闻言毫不犹豫地应了,他又冷又饿又累,这会儿急需要吃点热乎的东西,不然能冻病。

    堂兄弟四个快步往家赶,远远看见邬家的灶房顶上在冒烟,脚步抡得越发快。

    陶椿清雪的时候看见人,看他们一副饿狼附身的样子,她丢下铁锹转身进灶房,揭开锅盖捞出羊肠子搁盆里切碎,一人盛一碗,加上醋和辣椒,再淋上汤。

    门推开了,屋里的热气席卷裹着寒气的四个人,一冷一热,屋里的雾气更盛了。

    “活过来了。”邬常安大松一口气,“可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