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立目发薪陈雪和离
“没叫错。”年婶子朗声一笑,她拍下门框,说:“这才是我年芙蕖的儿子,堂堂大丈夫,要有点心胸,能坦然服人也是一种本事。”
胡家全:……骂他呢?
年婶子高高兴兴地回灶房盛菜,她往外喊一声:“摆桌子吃饭。”
胡家文回屋拿饭槽,这是个带槽的木板,能嵌在椅子的扶手上,木板上还有个圆孔,能卡碗,有这个东西,他爹能自己挟菜吃饭,也不会把碗戳翻。
胡家全端拌着蛋羹碎肉和菜叶子的饭碗出来,饭槽嵌好,他把碗放进圆孔里,转手递筷子过去,没想到挨了他爹一巴掌。
“打我干啥?”胡家全问。
老陵长说不出话,他接过筷子没吭声。
胡家全一头雾水,他进屋再盛两碗饭,出去坐下吃饭。
胡二嫂接过一碗,她小声说:“爹估计是为咱们的陶陵长打你。”
胡家全看老爹一眼,觉得挺有可能。不过他没在意,在作坊忙了半天,他累了,惦记着吃完饭要回屋躺一会儿,他抓紧功夫吃饭。
牺牲所有三个人轮值,胡家文负责早上喂猪和清扫粪便,下午是由他一个堂叔带小堂弟负责中晚喂食和清扫粪便。按说他下午不用去了,但胡家文想起他娘嘱咐的话,要叫他去学一个本事,之前他没当回事,现在有心思做了。
故而他吃完饭就出门了。
*
陈雪晌午在娘家吃的饭,她爹晓得她被陶陵长重用,高兴得喝了大半碗酒,饭没吃多少,一撂碗筷,他精神抖擞地出门去找他兄弟还有堂兄弟们说话。
康陵的陵户刚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午觉,眼睛还没闭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送粉条的人来了,快起来。”
“哎呦!他们不歇晌啊?”
一出门看扛粉条捆的男男女女都扬着一张带笑的脸,跟上午的还不是一波人,也没有陶陵长跟着,可见是真心乐意跑这一趟。康陵的陵户暗暗吸气,这公主陵的风水好啊,陵户们干活儿真是积极,丝毫不带偷懒的。
“老叔,你们要歇晌是吧?耽误你们一会儿,我们先把粉条称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上工。”陈雪说。
“你们不累啊?”康陵的陵户问。
“不累,我们都是坐着干活儿的,不像你们,一路跋涉,走这一遭肯定是要受累。”陈雪把秤杆递给她两个哥哥,转而问:“你们昨天动的身?咋是上午到的?昨晚在山里过夜?”
“对,是在山里过夜,不过不是宿在野外,我们上次回去的时候在路上伐木盖了两间屋。有个歇脚的地儿,我们以后不用天不亮就出门。”康陵的负责人说,“有这个歇脚过夜的屋,日后我们康陵跟你们来往方便,走亲戚的过路人、或是送俸禄的录事官都能过去歇一歇。”
“这个法子极好,我把这个消息写在交易牌上,旁人也能效仿。山里歇脚的地多了,日后我们来往方便。”陈雪说,“你们看你们陵里有没有要出售或是要买的东西,贴个单子在告示牌上,若是其他陵看见了,保不准愿意送货上门。”
“在想了,会贴的。”
“大侄女,一千八百斤粉条称够了,剩下的我们送回作坊啊。”陈庆说。
“行,劳烦堂叔了。”陈雪客气道。
“小事,你在陶陵长身边做事,她要是有要人跑腿做事的,你惦记着你嫂嫂妹妹们。你兄弟跟我们要巡山是帮不了陵长的忙,你嫂嫂妹妹清闲,也让她们去陵长身边学一学本事,回头养出个机灵的孩子。”陈庆嘱咐,陶椿一个外陵的媳妇能夺走陵长的位置,他们姓陈的未必不能从胡家手上再夺一次。
陶椿的出现让陵里的陵户明白这陵长的位置不姓胡,也不分男女,谁有能耐谁爬上去。
送粉条的陈家人带着剩下的粉条走了,康陵的陵户忙着用他们带来的麻布打包粉条,陈雪询问他们这儿有没有缺的少的,再告知他们若是有事可以打发陵里的孩子去找她。之后她回家一趟,打算把她得陶陵长重用的事告知婆家人。
“你晌午跑哪儿去了?孩子不管,饭也不做,我们饿着肚子回来还是冷锅冷灶。”一见人,李母就恼火地发作起来,她拽掉围裙扔给她,说:“锅碗还没洗,你去洗,我去睡一
会儿。”
“我回来的时候看其他人已经去上工了,你们也该去了。”陈雪说。
“我们不去,想要我去干活儿,叫陶椿来请。”李母哼一声。
“那你不分粮不分粉条不分肉了?”陈雪问。
“我、我……”李母心想大不了她自己做粉条,随即又想起分粉条事小,主要是分粮分肉。这还真把她治住了,她气得想砸东西。
“嫂子,你上午跟陶椿那个贱人出去了?”李玉梅瞪着眼问。
陈雪捡起地上的围裙朝她砸过去,转而说:“李方青你给我出来,我们这就和离,我不受你们一家子蠢货的气了。”
说着,她就要走。
李方青从屋里蹿出来,赶忙把人抱回来,他指着老娘和妹妹说:“你俩消停消停,把我折腾得妻离子散你们就满意了?”
“你怕和离,我和离的时候你咋还高高兴兴的?”李玉梅忍不住问,她嫂子提出和离的时候,她爹娘兄长一个个低三下四地说好话,为了留下人还当众立誓,她那时才发觉不对劲。
“又不是我叫你和离的,你自己和离的,怨我做啥?”李方青用高声掩盖心虚,还反过来质问:“你和离我也得和离不成?她是我三个孩子的娘,她走了我们一家不过了?”
李玉梅看一眼爹娘,她这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念着好好好,哭着跑回屋里。
李父沉着脸出来,他盯陈雪一眼,问:“能不能过日子了?天天拿和离威胁谁啊?我们听你的,我跟你娘还有方青都带孩子去演武场干活儿了,你还要折腾?”
“不是威胁谁,是真要和离。”陈雪说。
李方青变了脸,“我们答应你不会泄密,你跟孩子不会受牵连,你还和离干啥?”
“我上午跟陶陵长出门了,她让我以后负责接待外陵过来的人,陵里的人不相信我,我说我会跟你和离,搬回娘家过日子。”陈雪交代,“还跟之前说的一样,孩子两头住两头吃,我们也能当对有实无名的夫妻,但我得搬回娘家。你们已经在陵里擡不起头了,要是不想害孩子,就规规矩矩的,我是三个孩子唯一的指望了。当然也是你们的指望,你们之前指望胡家文当上陵长你们脸上有面子能摆谱,眼下是不成了,指望玉梅生个姓胡的孩子,不如指望我让你们和孩子脸上有面子。”
李父一听顿时有了好脸色,“陶椿真叫你负责招待外陵的人?”
“对,我一柱香前才带着我娘家人送了一千八百斤粉条过去。”
李父想不明白陶椿怎么会用他这个儿媳妇,不过不耽误他高兴,他孙子孙女晌午回来才哭了一场,陵里的贼孩子们不跟他们玩,还骂他们是小叛徒,他跟老婆子这才气得说不去干活儿了。
“行,都由你说的来,三个孩子跟你走,两头住两头吃,你跟方青当对无名的夫妻。”李父松口,“不过你可别带我孙子孙女改嫁,你把事做绝了,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我还不是兔子。”
陈雪暗悔她怎么嫁进了这个家,这老畜牲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说得出也做得出,她保证说:“不改嫁,方青待我跟孩子都好,为了孩子我也不会改嫁。”
事说定,陈雪立马收拾东西,冬衣和夏衣不急着穿,都还搁在这儿,她简单收拾一下,但有三个孩子,还是收拾出来一木箱衣裳和一个大包袱。
陈雪没叫李方青送,她抱着木箱挎着包袱带着三个孩子出门,故意绕路去演武场找娘家人,不想看见陶椿跟年婶子一起练箭,她抓住机会高声说:“陶陵长,我跟李方青和离了,三个孩子归我,以后别再发错俸禄,我们娘四个的俸禄都在我爹名下。”
“好,我回去就修改陵户册。”陶椿说。
演武场上一寂,随即沸腾起来,离得近的人纷纷询问她真就和离了?
“这才几天,陵里离了两对,还是一家的,女儿回去了,儿媳妇走了,也是好笑。”大棚里剁番薯的人大声嘲笑。
“真和离了,他们一家德行不好,我待不下去,也担心他们教坏我的孩子,我还是带孩子回去投靠我爹娘吧。”陈雪说。
“这事做的对,可不能让他们教坏三个娃娃。”邬小婶赞同。
“我姑娘回娘家住,三个孩子也是我陈家养,劳大伙儿回去教教孩子,别欺负他们了。他们不随爹,随我陈家的人,随他们娘,能为陵里操心跑腿,不是小叛徒也不是小贼。”陈伯接过陈雪怀里的木箱,趁机高声说。
“对,陈雪有主见能扛事,愿意带着孩子监督她前婆家,为陵里分忧。我安排她日后负责接待外陵过来的人,大伙儿给她们母子四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啊。”陶椿接话,“以后陵里再来外客,你们见到了就跟陈雪说,让她去招待。再一个,要是缺什么少什么,或是要出手什么好东西,以及外客多的时候摆摊卖货,都去找陈雪,由她下去安排。”
之前陵里的人对陶椿重用陈雪的举措还颇有微词,眼下听她说陈雪是给他们跑腿办事的,他们立马没意见了,纷纷应好。
陈伯看他忧心的事就这么摆平了,他感激地看陶椿一眼,忙带着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回家。
热闹看完了,大伙儿继续忙手上的事。
陶椿射出一箭,这把弓跟邬常安的弓是一样的,弓身重,木质坚硬,再怎么用力,弓臂都不会变形,用这把弓射箭,箭射出去的力道极强。
箭头扎在箭靶上,箭靶受力晃动好一会儿。
陶椿活动一下胳膊,说:“婶子,我有意以陵里的名义给我、陈雪、胡二哥、石慧还有你和老陵长发年俸,也不单是我们,山上养牲畜的也选出两个管事的人。我们这些人各负责一部分事,不仅出力还耗心思操心,理当要有额外的俸禄,要跟陵里的陵户区分开。不然大家同为陵户,为什么要比旁人多操心?对吧。”
年婶子想了想,问:“我接管演武场上的事?我领俸禄是可以的,但你叔领什么俸禄?”
“他是老陵长啊,为陵里操心半辈子,咱不能卸磨杀驴啊。这在山外叫荣养,荣养的大官,皇上还要慰问呢。”陶椿说。
“行,依你。”年婶子不插手陶椿的决定,她提醒说:“陵户都有俸禄,陵里年年还分粮分肉,眼下更不缺吃喝,你别把年俸给高了,我们都不缺这点东西,有个名头是个荣誉就行,免得让人有意见。”
陶椿点头,“行,我回去琢磨琢磨。”
陶椿又练小半个时辰的箭,最后累得胳膊擡不起来,她跑回去找邬常安给她按摩。
邬常安在家凿木,准备做榨油的工具,陶母不叫陶椿劳烦她女婿,她回屋用蛇酒给陶椿搓几下。
“邬老三,陶陵长在家吗?”
邬常安擡头,他以为花眼了,低头再擡头,还是胡家文。
“陶陵长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胡家文又问一遍。
“在、在……”邬常安觉得他见鬼了,他扭头喊:“陵长大人快出来,有人找。”
陶椿听到声了,她穿上衣裳开门出来,诧异道:“胡大哥,是你啊,有事啊?牺牲所的牲畜出问题了?”
“不是,我晌午上山统计了一下猪牛羊的数量,母兽公兽还有小兽都清点了一遍,我写纸上了,给你送来,你留个底,心里有个数。”胡家文递出一张纸。
陶椿心想年婶子的动作这么快?她不由问:“你下山就过来了?回家过吗?”
“没有啊?咋了?出啥事了?”胡家文不解,他惊慌道:“我爹出事了?”
“没有没有。”陶椿心想真是活见鬼,没有年婶子的嘱咐,这人怎么态度陡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