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慈父心肠和美一家人
日上三竿,陶椿和邬常安先后开门出来,院子里没人,外面有孩子的说话声,夫妻俩迅速钻进灶房端出温在锅里的早饭。碗里的粉条汤只剩一丝余温,二人懒得再麻烦,胡乱扒几口填填肚子,留着肚子晌午再吃。
“我待会儿去年婶子家走一趟,你呢?”陶椿问。
“我带狗去看看地里的庄稼。”邬常安还惦记着花斑狗,昨天强行把狗掳回来后用绳拴着,他要带狗出去转一转,熟悉熟悉陵里的环境。
陶椿放下碗,她拿帕子擦擦嘴,末了把帕子一折,往他嘴上摁了摁。她温言细语地说:“把昨儿换下来的衣裳和床单顺带拿去河边槌洗干净。”
邬常安哪有不答应的。
听着说话声靠近,陶椿快速把两个碗洗干净放碗架子上,她走出去,正好迎上姜红玉领着一帮孩子回来,这些孩子个个手上捧着葡萄。
“姐,你们陵里结的葡萄快被鸟雀偷吃完了,没几个好果了。”陶桃说。
陶椿注意到姜红玉脸上的坏笑,她“嗯嗯”几声,敷衍道:“明年多注意。你们在家里玩,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年婶子家,他们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面乘凉,但说话的只有年婶子一个人,三个孩子跟昨儿才认识的爹娘不熟悉,不仅孩子拘谨,就是大人也不自在。
“陶陵长来了。”胡二嫂看见陶椿出现在演武场,她如得救一般猛地站起来,说:“我去迎一迎。”
“这是我们陵的女陵长,可厉害了。”年婶子又找到新的话茬,她指了指轮椅上的老头子,跟孩子说:“这是我们的老陵长,他没新陵长厉害。”
老陵长不高兴了,他垂下眼不吭声。
陶椿跟胡二嫂说着话进来,见三个小孩紧张
又好奇地盯着她,她背着手靠近,走到孩子身旁摊开两只手,手心里握着九粒葡萄。
“我来瞧瞧我们陵里新添的小陵户,我请你们吃葡萄,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兄妹三个的名字?”这是陶椿出门后又拐回去,从九个孩子手里各讨了一粒葡萄。
“我叫平儿,胡平儿。”平儿本姓郭,来到胡家就改姓胡,他舅舅今早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他们兄妹三个从今往后就姓胡,不能再提郭,免得惹胡家人不高兴。
陶椿分给他三个葡萄,又问:“你两个妹妹叫什么?”
“大妹妹叫胡蝶儿,小妹妹叫胡蜜儿。”
“真好听的名字。”陶椿给两个小姑娘各三个葡萄,说:“这是我们陵里自己种的葡萄,就在我家附近,我们陵里的孩子好些都守在葡萄架子下面赶鸟,你们下午也过去玩。”
“我下午带他们去玩,或是叫平儿他婶子带他们去也行。”年婶子接话。
胡二嫂刚坐下又起身,她犹豫道:“我这就带你们去摘葡萄?那儿还有孩子玩吗?”
陶椿点头,“我来的时候都在我家院子里,你过去看看。”
胡二嫂问她新得的两个女儿去不去,三个孩子大概也待不住了,都滑下长凳跟她走。
三个孩子一走,胡家文和胡家全兄弟俩长吁一口气,二人起身说要去牺牲所看看。
“这三个孩子是你们自己求来的,人家喊你们一声爹,你们就好好待人家。”陶椿扭头嘱咐,她不满地说:“孩子不会假装高兴,你们还不会?在你们自己家绷着一张脸做什么?孩子不害怕?你们要是不乐意养,明儿孩子的舅舅和堂伯走的时候让他们把孩子领回去。”
胡家文和胡家全脚步一顿,胡家文挠头说:“没有不高兴,这不是不晓得咋跟孩子相处嘛。”
“你是没侄儿还是没侄女?一开始当不了亲生的孩子,你当做亲戚的孩子也行啊。”陶椿又说,“我男人看见我妹子来了也晓得笑脸相迎,我看你就是没用心。”
“行行行,我待会儿回来我就扯着嘴笑。”胡家文无奈,他摆手往外走,嘀咕说:“你这陵长当得真够称职的,啥事都管。”
“陵里一年到头有几件大事?当陵长管的不就是鸡零狗碎的事,别说是你养孩子,就是你家的狗偷吃你二叔家的鸡,我都要来断个官司。”陶椿看向老陵长,问:“老陵长,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老陵长点头。
“还是你说的话中用些,我昨儿就让这两个混账热情一点,他们当耳旁风。”年婶子说。
陶椿托腮,说:“婶子,我没开玩笑,胡大哥和胡二哥要是不能真心接受三个孩子,我们还是把三个孩子送回去。三个孩子来你家图的就是能有人真心爱护,不是图口饭吃。”
年婶子正色起来,说:“行,这个事是我跟老头子提起的,我会负责,再过三个月,要是家文家全还是这副德性,我就把人还给福安公主陵。正好福安公主陵的陵长还没把孩子的户籍转给我们,等平儿他堂伯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秋收后来换粉条的时候再把他们陵长的手信带来。”
陶椿心想福安公主陵的陵长应当是个好的,没把孩子的户籍转来,估计也存着要是孩子过得不好就接回去的心思。
陶椿在胡家待到晌午才回去,半路遇上胡二嫂带三个孩子回来,胡二嫂原本在忽悠最小的蜜儿喊娘,见胡平儿喊陶陵长,她像是偷油的耗子被猫踩到尾巴一样,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个孩子好奇地盯着她。
陶椿模糊听见了几个音,她当做没听见,也假装没看见胡二嫂的异样,她笑着问:“去我家玩了吗?下午还来玩噢。”
“我跟你大嫂约好了,下午去你家做针线活儿,小核桃长高了,裤子短了,要做新的。”胡二嫂说,她也要给三个孩子各做一身新衣裳。
胡二嫂这话提醒陶椿了,她的鼠皮披风也该动工了,再搁置下去没清闲的日子了。
回到家,院子里的绳索上挂着摊开的青色床单和几件衣裳,院子里萦绕着皂角的清香。
陶椿往灶房门口一杵,发现邬家兄弟俩在做饭,邬常顺坐在灶前烧火,邬常安带着陶桃和小核桃在刮芋头。
“晌午炒芋头啊?芋头炖肉?”陶椿问。
“对,一个芋头炖熏肉,一钵酸笋鸡蛋汤,一钵蒸蛋,蒸蛋是用猪油还是用花生油?”邬常安问。
“家里还有花生油?”陶椿问。
“还有一点,估计半碗左右。”
“用猪油吧,猪油蒸蛋香一些。”陶椿做出选择,“对了,地里的麦子结穗了吗?”
“七月了,再不结穗今年不用收麦了。”邬常顺听到这话觉得好笑,“陶陵长,你该去地里转转了。”
“问你了?”邬常安嫌他话多。
陶桃垂着头闷笑,小核桃手拄地上偏头看她,笑什么?
陶椿被小核桃逗笑了,她拎个凳子坐灶房外,问:“小核桃,你娘呢?”
“在屋里睡觉,我娘说回来没事做,她闲得打瞌睡。”
“忙惯了,猛地回来没事做,还真有点不习惯。”邬常顺不长记性,又去接话。他翘起腿,晃着脚问:“弟妹,老陵长新得的三个孙子孙女你觉得咋样?他们改姓了吗?要是姓胡能不能有机会当下一个陵长?”
“我跟他们相比,我不姓胡都当上了,他们当然也可以。”陶椿巴不得不姓胡的也有机会当陵长,哪会限制血缘。
“我能姓胡吗?”小核桃问。
邬常顺哈哈大笑,“你一个小鬼头都在琢磨这个了?少想这东西,心眼子太多坠得你长不高,小心长成一个小矮子。”
米汤煮沸了,邬常顺起身揭开锅盖,出门拿圆箩的时候,他揪一下女儿的小辫,说:“你一个小孩,先琢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好好长大。”
小核桃捂头大叫:“不要揪我辫子!”
邬常顺拿圆箩进来又揪一下,惹得小核桃蹦起来去追他,把人堵在灶台上拍两巴掌,邬常顺佯装疼得嗷嗷大叫,小核桃这才耀武扬威地走开。
闹这一通,小核桃忘了先前的话。
邬常顺回头朝外看陶椿一眼,见她冲自己点一下头,他扭头继续撇米汤。
早慧的孩子懂事早,想的也多,心思细腻的孩子往往过得不太痛快。邬常顺在旁的方面愚一点钝一点,但在他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他比旁人要敏锐,小核桃还不到接触俗事俗世的年龄,她这个年纪爱吃爱玩爱臭美就行了。
饭好,陶椿敲门喊她大嫂起来吃饭。
“好嫂子,要我进去伺候你穿衣穿鞋吗?”陶椿心情颇好地调侃。
“行,你进来。”姜红玉早醒了,就是懒懒地躺在床上没动,见门推开,她擡手说:“劳烦陵长大人扶我起来。”
陶椿像个小丫鬟一样跑过去,谦卑地说:“夫人,我扶您起来。”
姜红玉装不下去了,她拍她一下,笑骂道:“见鬼的夫人。”
黑豹摇着尾巴探头进来,小核桃紧随其后,但被狗挡住了,她站门外嚷嚷说:“娘,婶婶,快点呀
,我想吃饭了。”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