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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娘子山食纪 正文 第244章 培养小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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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嚎声猛地从山上传下来,盘在牛棚里睡觉的狗嗖的一下睁开眼睛,黑狼黑豹不等弄清情况,下意识冲出去狂叫。

    “是杀猪的。”邬常顺跟狗解释,“消停消停,不是野兽来了。”

    黑狼黑豹瞧都不瞧他一眼,撒开四条腿扑进雪地,一股脑往养牲口的山上跑。

    邬常顺摇摇头,他把豆杆抱进牛棚喂刀疤脸,豆杆是香杏送来的,她大嫂为做黄豆酱,今年种了四亩黄豆,收了豆子之后,豆杆都送到邬家给刀疤脸当冬食。

    花斑狗拴在柱子上,见人进来,它气定神闲地瞥他一眼,跟黑狼黑豹闻风而动的狂妄之态相比,它安安静静盘在草窝里,只有高高竖起的耳朵表明它也在关注山上的猪嚎声。

    “在山里住了几天,又把自己当客狗了?”邬常顺走时也瞥它一眼,他养狗多年,一眼看穿它淡定下的拘谨和忐忑。

    小核桃在院子里喊爹,邬常顺应一声,他关上牛棚的门,大步离开。

    “爹,我小叔想跟你一起去山上分猪血,他问你去不去。”小核桃亮开嗓门传话。

    “去,他人呢?”

    “在屋里。”邬常安应声,他套上高筒靴,拉开门出来,说:“拿两个桶,我俩这就上山。”

    又到杀猪的日子,恰好下雪了能冻肉,因着在山谷里过了几天苦日子,陶陵长一大早使唤邬管事去传话,让胡大管事今天多宰几头猪,家家户户多分点肉。

    邬家兄弟俩提桶上山时,山上聚集一大群狗,陵里的狗估计来了□□成,盯着杀猪摊子等着捡拾掉落的肉渣。

    “德兴叔,给我倒半桶干净的猪血,再割一坨五花肉,猪心猪肝也各来一个,我家今天晌午涮锅子。”邬常安从狗群中挤过去,问:“今天要宰几头猪?”

    “十头,每家每户分三四十斤肉。既然你来了,你把你家的肉拎走,免得我们再跑一趟。”胡德兴操着杀猪刀,问:“你要哪一块儿?”

    邬常安上手比划,胡德兴顺着他指的地方大方地划拉肉。

    估摸着有三十斤了,邬常安收回手,说:“等猪都宰完了,要是猪蹄子没分完,你留一二十个给我,算是补上不足的肉。”

    “行。”胡德兴没二话,猪蹄没人抢,到最后肯定能剩下来。

    下山的路上,邬常安遇到李渠和陈青榆先后提桶上山,几人打个照面,不咸不淡地说几句,继续各走各的。

    回到家,邬常安说:“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李渠和陈青榆也上山了。”

    陶椿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这种事大伙儿心知肚明,赶在分肉之前上山,肯定是想分点好肉,或是多拿几斤。这是陵里人员分权的必然结果,有权的人必谋私,她想让人替她尽心尽力地办事,就得睁只眼闭只眼。

    “我看看拿回来的是什么肉。”陶椿说。

    “一块儿五花肉,一块儿后臀肉,半扇排骨,一挂猪肠子,猪心猪肺各一个,还有两根筒子骨。”邬常安拎走猪肠子,说:“我拿出去洗。”

    陶椿把猪筒骨冲一冲丢陶罐里煮,排骨也剁两根丢进去,猪后臀肉切一半留下,余下的都拿出去埋雪里冻着。

    邬常顺在院子里转一圈,出声说:“弟妹,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你吱一声。”

    “把陶罐端去堂屋,搁炉子上炖着,炖骨头汤,我们晌午涮锅子。”陶椿说,她拿菜刀出去搁陶缸上唰唰磨几下,继而进灶房剁肉。

    小核桃从堂屋里跑出来,她跑进灶房,声音清脆地问:“陵长大人,要我帮忙吗?”

    陶椿看她一眼。

    小核桃呲牙,她小步挪到陶椿身边,问:“婶婶,你剁肉做啥?包包子还是包饺子?”

    “都不是。”陶椿担心手上的菜刀飞出去伤到她,她寻个事使唤道:“你去仓房把剩下的番薯粉找出来,喊你爹给你找个干净的陶钵,你用擀面杖把番薯粉捣碎,捣得像面一样细。”

    “好嘞。”小核桃兴冲冲跑出去。

    陶椿的注意力回到菜板上,猪后臀肉切块儿再切丁,接着她手起刀落,咚咚咚地剁肉糜,手上的菜刀几乎挥出残影。

    不一会儿,小核桃和邬常顺一前一后进来,邬常顺帮忙把番薯粉倒陶钵里,小核桃跪坐在椅子上,手拿擀面杖趴饭桌上也咚咚咚地捣起来。

    一柱香后,约三斤重的肉糜剁好,陶椿收刀活动胳膊,她去看小核桃捣的番薯粉,说:“这个样儿就行了,你去问问你娘,问她要不要来烧火。”

    小核桃出门一吆喝,把她爹娘都吆喝来了。

    陶椿把肉糜刮进陶盆里,一手拿勺子舀番薯粉往肉糜上撒,见人进来,她吩咐说:“生火烧水,水开就停火。”

    邬常顺去舀水,姜红玉坐灶前生火。

    “弟妹,你这是要做啥菜?”姜红玉问。

    “番薯肉丸子。”

    番薯粉拌进生肉糜里,拌成三分湿的肉团,锅里的水烧开再放置到不再冒泡的水温,灶里不再添柴,就用炭火煨着。

    陶椿用虎口挤出肉丸子,转手用勺子把肉丸子放进开水锅里,见小核桃踩着小板凳趴灶台上看着,她跟小丫头说:“好好学着,下一个集市,我俩结伙去摆摊卖番薯肉丸汤。”

    小核桃信以为真,她重重点头,眼不眨地盯着锅里的肉丸子。

    姜红玉摸摸肚子,她长叹一声。

    “咋了?”陶椿问。

    “怀个孩子,我又要再过三年才得自在。”姜红玉心里有丝悔意,随着身子越来越笨重,随着集市越来越热闹,她时不时就要急一阵气一阵,看别人一日日东跑西跑过得热闹,她想做却做不来,实在是气闷。

    “我也想去摆摊卖吃食,我不想一天天窝在家里。”姜红玉说心里话,她望着陶椿说:“去年我俩还商量着要跟巡山队一起进山巡逻,为此我俩有一阵天天早起去演武场射箭,你是做到了,我被落在家里了。”

    陶椿笑两声,她摇头说:“你高估我了,我虽说在山里,可也没本事去巡山,这些天我在山里打转也只是守着陷阱逮猎物,或是弄点山货,弓箭挎在肩上没用几次。”

    姜红玉没接话,她自个清楚她羡慕陶椿的自在。

    “生完这个孩子,我再也不生了。”姜红玉下定决心,同时心里还有个念头。

    屋外突然响起狗吠声,小核桃跑出去看一眼,说:“是胡二管事来送肉了。”

    胡家全挑着担子走进院子,他把肉筐递给邬常顺,说:“猪蹄倒下去,筐还给我。”

    “这么多猪蹄?”邬常顺打眼一瞅,纳闷道:“十头猪的猪蹄都在这儿了吧?”

    “对,猪蹄没弄干净,其他人懒得收拾,我小叔说你们想要,我就都给你们拿来了。”

    陶椿从灶房走出来,问:“咋是你来送肉?”

    “我大哥那没用的东西逮猪的时候被猪撞到下巴,牙咬到舌头咬出血了,话都说不顺溜了,他在家躺着,我替他挑两筐肉跑一趟。”胡家全没好气地说。

    陶椿想笑,又觉得不大合适,她忍笑问:“伤得不严重吧?”

    “流了不少血,好在舌头没咬掉,就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估计只能喝稀粥,真可怜。”胡家全笑出声。

    邬常顺把肉筐还给他,客套地说一句:“晌午在我家吃饭?”

    “行。”胡家全利索地答应,像是就在等这句话。

    “灶房里在炖肉?我家今天晌午肯定没肉,我在你们家吃。”他说。

    “婶婶,肉丸子飘起来了。”小核桃喊。

    “洗手吧,都尝尝我做的新菜。邬常安呢?还在洗猪肠子?快来吃东西。”陶椿吆喝一嗓子。

    “你们先吃。”邬常安回一句。

    锅里浮起一层肉丸子,陶椿拿一摞碗,每碗盛两勺,一锅番薯肉丸子就分完了。

    “酱油和醋都在这儿,想吃什么味自己调。”陶椿端一碗坐板凳上吃,番薯粉煮熟后变得透明,裹在粉里的肉微微泛粉,整颗肉丸子呈现晶莹剔透的粉,嚼的时候劲劲的,又弹又嫩。

    “好甜呀!”小核桃一脸的惊喜,随即又疑惑地问:“婶婶,你在肉里加蜜水了吗?我好像没看到。”

    “没有,只加了盐。猪是才宰杀的,肉新鲜,番薯粉又锁住肉的鲜味,所以吃着是鲜甜的。”陶椿解释。

    “锅里还有吗?这是咋做的?我回去也让我媳妇煮一锅。”胡家全已经把肉丸子吃完了。

    陶椿把做法复述一遍,她交代说:“再做粉条的时候,你留二千来斤番薯粉,年底的时候跟粉条一起分下去。明年开集的时候,这道菜能摆摊卖。”

    “不是说我俩结伙卖吗?”小核桃不高兴。

    “我俩只有四只手,集市上有多少人?最少也是一百八十个人,我俩就是不睡觉也忙不过来。”陶椿屈指敲她一下。

    胡家全往锅里看一眼,锅里只有水,盆里还有生肉糜,他放下碗,说:“你们忙,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这不是晌午饭,我们晌午涮锅子,骨头汤都快炖好了。”陶椿留客。

    “我要趁肉还新鲜,也学做番薯肉丸子,我家的三个孩子指定喜欢吃。”胡家全走出灶房,迎面看见邬常安端着一盆猪肠子进来,他打招呼说:“走了啊。”

    “不在这儿吃饭?”

    “已经吃了。”胡家全挑起两个空肉筐,快步走进雪地里。

    陶椿把留给邬常安的肉丸汤放桌上,交代他洗完手就来吃,她继续挤肉丸子。见小核桃又趴过来,她趁机说:“小邬陵长,你太小气了,做大事的人是要把手里的肉分给手下的人吃,再不济你吃肉的时候也要让手下的人喝到肉汤,哪有把肉煨烂在锅里也不让旁人吃的。”

    小核桃一点就通,她眼神飘忽,不肯接话。

    “只想占好处,不想把好处分出去,可没人会服你的,到时候你连个管事都当不上。”陶椿继续说,“你还小,我不逼你做保证,也不要求你改正,你把我的话记牢,以后念书明理了再好好想想。”

    小核桃点头。

    邬常顺和姜红玉相互看看,两人都没出声。

    先后又煮两锅肉丸汤,陶椿着手炒火锅料,这次涮锅子用骨头汤做汤底,熬煮两滚后,烟囱香得都能掰下来干嚼了。

    冻得半硬的五花肉切薄片,猪血切一大钵,加之邬二叔昨天送来的冻豆腐和黄豆芽,一家老小坐在暖意融融的灶房里,围着炉子吸着气吃又香又辣的肉锅子。

    姜父姜母老两口吃不了太辣的,二老佐着肉丸汤,一口薄得透光的五花肉,再接一口鲜甜的肉丸子。

    公主陵的猪养得好,只要能忍住辣,五花肉越嚼越香,醇厚的牛油都盖不住猪五花的油香。肉煮久了,肥肉发软,瘦肉微微发硬,像是搁置了一夜的杀猪菜,肉片被汤汁浸透,越发有滋味。

    锅里的菜渐渐见底,兑上水再下半瓢粉条,伴着碎豆腐碎猪血和软烂的豆芽一起吸溜下肚。

    一顿饭吃完,每个人都吃出一头的汗,邬家兄弟俩甚至脱了袄。

    “这顿吃得舒服,身上暖和了,也不觉得重了。”姜父说。

    “鼻子都给我辣通气了。”姜母笑。

    “爹,娘,住我这儿舒服吧?”姜红玉没忍住问,“明年还住我这儿吧,我大哥二哥的孩子都大了,你俩帮我看看孩子。”

    姜父姜母脸上的松快劲没了,二老一脸的为难。

    “我没公婆,你俩要是不给我搭把手帮帮忙,我只能守在家里养孩子。你们也看见了,公主陵眼下一日比一日热闹,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要是在家养三年孩子,等孩子能丢手,陵里的事我完全插不上手了。”这是姜红玉一两个时辰前才生起的念头,她一时情急,没忍住当众说出口。

    “我跟你娘想想。”姜父推托道,“再说这事我也要跟你大哥二哥商量。”

    “我跟我大哥二哥说。”姜红玉说。

    “等见到面再说。”姜母笑一下,说:“你吃了不少,趁身上还暖和,叫女婿扶你出门走走。”

    “我来洗碗。”邬常安站起来,他问陶椿:“猪肠子和猪肺炖上晚上吃?”

    “炖上吧,晚上做猪肺猪肠粉条汤。”陶椿说。

    狗在外面扒门,陶椿想起要喂狗,她舀半盆清水放火炉上,打算把剩下的猪血热一热喂狗。

    然而水还没烧热,黑狼黑豹又风风火火地狂吠着跑出去。

    “好大的动静!牛群下山了?”陈青云慌张地跑出门,他跑上山谷,迎上一长溜看不见尾的牛群踏雪而来。

    好!清闲的日子没影了!陈青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