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跟我的身体都很好,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身体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可以跟着老师继续去给别人看牙,梁临也可以继续跟着他爸熟悉家族业务。梁临在傍晚回来后,告诉我说姜依依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原因,我的心态分外平静了起来,高兴确实有,但实在没什么大喜的感觉。
梁临看了我一会儿,我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下,感谢了他给我带来的消息。
梁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再说话。
对于我救姜依依这件事,赵闻礼没因为我这个危险的举动而责怪我,佩佩阿姨也只是非常心疼地唉声叹气了好多天。我跟梁临在我家养了好几天,最后被梁临的父母喊去他家吃晚饭。
晚饭结束后,我跟梁临挨了他爸妈的一顿骂。主要是梁临的妈妈负责说,而梁临的爸爸负责坐在椅子上沉默而又谴责地看着我跟梁临。
梁临的母亲重点强调我跟梁临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事已经该把自己的健康保证在第一位才能够去做其他的事情。
我沉默地听着他母亲的念叨,适时地点头反馈自己确实又认真在听。
梁临看起来就有些漫不经心了,他偶尔甚至还会冒出些不耐烦的表情,几次看起来想要张嘴打断他母亲,我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才阻止他想要说的话。
梁临的母亲说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开始总结发言:“小赵,你可能不太理解,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你听见会觉得不太舒服,你已经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希望你的心态能改变一下。”
我看见梁临又皱起眉头来了。
我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立刻接嘴说道:“好的,您说。”
“我们在探讨经济的时候,有‘成本’这么一个词语。一个物品的价值,很多时候是根据它背后所付出的成本而来决定的。为什么一辆车子,就是比一个糖果要昂贵,其中就有付出成本的多少在里面。”他娓娓道来。
我点了下头:“嗯。”
“我听老二说你很喜欢画画,那你也只要你花一分钟画出来的东西跟用一整天画是来的东西价值是不一样的。”
“是的。”我内心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认真地应了句。
“这个道理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我们家里人养大一个人的标准,跟其他家庭养大一个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梁临的肌肉绷了一下,他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
我轻轻地拍了下梁临的手背,缓慢地应出了一声,还跟他的父亲探讨了起来:“梁临确实,从小学习的东西就非常多,那些东西我就没有学过。您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从经济的角度来说,梁临的个人价值就是要超过别人啊?”
梁临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即使从视线的余光中,我都能够看见他表情带着轻微的惊讶。
梁临的父亲顿了顿,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你现在是我们家里人,是跟老二绑在一起的,我是希望你的态度能够转变过来,你跟老二是一体的。你得从我们的角度出发来看待事物,我并不是反对你去救任何人,相反我觉得善良是一项非常美好的品质。但是我打个比方,只是比方而已,如果你跟老二为了去捞掉进水里的一张纸,不说出意外,只是单纯的生病,那也觉得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情,对吗?”
梁临家餐厅的灯光很亮,他爸爸妈妈就坐在我们对面的地方,亮光让我们彼此的表情都暴露无遗。
我当然不会觉得梁临的父亲说得对,即使是我十岁的时候,也知道人的价值不是这种衡量方式,但我还是冲梁临的爸爸点了下头:“我会思考的。”
梁临父亲又说:“如果你或是梁临真的非常喜欢那张纸,那也可以让别人帮你们去捞,知道吗?”
梁临的父亲说完后,就把我跟梁临放走了。
因为我跟梁临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家,所以挨完训后也不好再回我家。
我们俩进房间后,梁临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找到椅子坐下,笑话梁临:“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生气啊?”
梁临说:“他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啊?”
我笑梁临:“其实你跟你爸爸还是有些像的嘛。”
梁临走到我身边,翻身坐到了桌子上,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我不可能那么说的吧?”
我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说话的那种感觉有些像。”我伸手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戳了下,“唬人的感觉。”
我其实是觉得梁临的变化有些大的,他之前不是没有概率会变成他爸那种人的。
梁临瞅了我好几眼,啧了啧嘴,笑眯眯地说:“不过我也以为你会跟我爸妈讲道理呢,主要是我爸说的那些话,肯定会让你不高兴,你不高兴就喜欢说很多你觉得对的话。”梁临说着说着噗嗤乐出一声,“就跟我分化那会儿跟我妈说话一样。”
我又戳了下梁临的大腿:“有什么好笑的!”
梁临笑着躲了下,又笑眯眯地问我:“怎么今天不生气了呀?”
我把自己的手拿回来,伸手朝梁临勾了勾:“你离我近点。”
梁临挑了下眉,非常配合地弯下身凑近我,我擡起手把他的脖子夹到了我的胳膊肘处:“还笑不笑话我?”
梁临不仅没有配合我,他甚至还在我胳膊肘处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夹着梁临的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梁临终于开始讨饶了起来:“妹妹妹妹我错了!”
我哼了一声,松开了梁临的脖子,站在桌边低头看梁临:“我突然想明白了,感觉以后要少说正确的废话。有些话说再怎么说别人也听不懂的。”
梁临又挑了挑眉,又笑眯眯地调笑起我来:“这是长大了吗妹妹?”
我说:“是被你带坏了。”
梁临伸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不过我爸妈说话的时候,我还挺生气的,好几次想让他们闭嘴。”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你爸妈讲话的时候,我当时在想,姜依依的哥哥是不是在工厂里上班?”
“……”梁临听见我这个话题转变愣了好一会儿。
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你不知道工厂里特意种植跟的那些跟加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你只是去检查工作的,但是他们不一样,是在工厂长期工作跟住的。”
梁临还没有回过神来,好一会儿疑惑地问我:“我爸妈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不还应得挺认真的吗,你当时就在想这个啊?”
我昂了一声,理所当然地回说:“当然啦。你妈妈就一直在重复让我们注意安全,而你爸说话的内容我并不认同,没有必要像上课一样认真听讲吧?”
梁临坐在桌子上笑得东倒西歪,好一会儿竟然从桌子上滑下来,直接坐到了我双腿上。
他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整个人以一种要掉下去的姿势坐在我腿上:“真聪明啊妹妹。”
我诶诶了两声:“你要么就坐好,要么就下去啊。”
梁临闷笑了一声,而后抱了过来:“重不重啊?”
“有一点啦,可以坚持。”我说。
梁临隔天又去了趟工厂,问了里面工人一些情况,但是因为是梁临在问,工人的回答非常谨慎。
周末我没有工作,而梁临到了年底需要进行一次非常大的统计工作,他甚至在外住了两天没有回家。
因为明天又到工作日,我需要上班,没法等今天发消息过来说傍晚回来的梁临。
便在我房间桌上跟留了一张纸条给他。
“我去找姜成聊一下,你回家后看到纸条去那接我,想你。”
我是坐公共交通工具去的姜成家,敲门的时候还带着不确定,不知道姜成今天上是不是去工厂上班了。
门打开后,我看到了姜依依妈妈。她在看见我的一瞬间,脸色变得异常尴尬,好半天都说不出去话来。
“阿姨好。”我冲她打了个招呼。
她仍旧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我听到姜成的声音:“妈,谁敲门?”
姜成走到门边,手中拿着水杯,看见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说道:“依依还没回来。”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我看着他。
姜依依妈妈站在门口没有动,她嘴唇颤抖半晌,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我对阿姨点了下头:“我有关于工厂的工作问题要问姜成,能不能让我跟姜成聊一会儿阿姨?”
阿姨才移开身子,闷着嗓子说:“我去给你泡茶。”
我进屋后,姜成看起来对我有些防备。
“不用紧张,我就是想问你在工厂工作的事情。我记得几年前,你说你在工厂工作,本来有宿舍楼,但是因为床位不够,所以你搬出来了?”
姜成警惕地点了下头:“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说:“现在工厂的床位应该是够的,你为什么还是在家里住?”
姜成皱眉道:“我想在哪儿住就在哪住,谁规定我不能在家里住。”
“工厂到你家这边几乎是穿越了整个上城的距离,每天上班都要花费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会选择每天回家?”
姜成粗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有些无奈:“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嘛。往远了说,之前也是你对我犯了错,也没有为自己做的错事而哪怕对我表达过一点歉意。”我顿了顿,“往近了说,我前段时间还救了你亲妹妹呢,我都差点淹死,我未婚夫也冬天进了河水里,我跟他生病了好几天都没有好。”
姜成面色扭曲了片刻。
我盯着他的脸:“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在工厂住的真正原因。”
“小成,你告诉他。”姜依依妈妈端着茶走了过来,她把茶水轻轻地放在了我面前。
哦听见她轻声地跟我说了声:“真的很抱歉。也很谢谢你。”
我端起这个从很多年前第一次来就煮的大麦茶,小小地喝了一口:“谢谢你的茶。”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我的味蕾依然不接受这个茶的味道,我默默地放下了水杯。
姜成告诉我说,他负责的那个片区,种植的植物一直需要非常强烈的灯光照射,灯光导致屋内永远都是黄色,待久了眼睛都会有些难受。
我点了点头:“你不认识那些植物吗?你可以画下来吗?”
姜成摇摇头:“我不认识,我也不会画画。”
姜成又说:“工厂会对那些东西进行加工,有些是粉末状,有些是长圆形。”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继续。”
姜成说:“厂里有工人偶尔会偷一点那些加工品。”
姜成告诉我说,工厂有很多人吸食过加工品,之后会越来越想偷。他同寝有个人偷的量太多被发现,被他们组的组长发现,做了惩罚,且加大了监管力度。
姜成说:“后来那个人因为太想要那些东西的样子,我觉得非常可怕。等我回过神来,周围人多多少少好像都好玩似的用过那些东西,直到有人让我一起试试,我就觉得不能再在那里待了。”
“现在那里还是那种情况吗?”我皱眉。
姜成说:“只会越来越严重吧。”
我点了点头,了解了自己直到的事情,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姜成跟着我站了起来。
我对他点了下头:“我了解了,谢谢你。”
他看起来对于我的道谢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没……”
我伸手捏了下自己的手指节,不急不缓地说道:“接下来算一点点账啦。”
我手握成拳头,一拳打到了姜成的脸上。我听见阿姨惊叫了一声,姜成因为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了沙发上,他捂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啦,我们两个之间两清啦。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算了,不然别人可能会把我的心地善良当成很好欺负。”
我弯腰帮姜成整理了下他的衣领,对他笑了笑:“好了,我们之间的旧账算完啦。”
我直起身子,对姜依依妈妈点了下头:“阿姨,再见。”
姜依依妈妈愣神了好一会儿,呐呐地对我说了声再见。
离开姜依依家的时候,因为轻松,我走路都是慢悠悠的。
跟姜成聊天花费的时间不多,我觉得梁临可能还没有回家,更没来得及看我的纸条。
走到路口才看到梁临竟然已经等在车旁,看见我走过去后,朝我挥了挥手。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站在这里?”我问他。
梁临板着脸说:“那个地方有些晦气,不想走过去。”
我被梁临逗得哈哈大笑,给他看了下我的拳头,告诉他说:“我给自己报仇了。”